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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他的膝蓋想把他弄醒,轉而一想他雙腿殘疾恐怕沒有知覺,但奇怪的是,他還是醒了;

後來躲進他的衣櫃,看到他睡覺時嫻熟翻身,當時隻覺怪異並未往更深處考慮;

以及他摔下樓,醫生說他因為腿部輕微骨折需要暫時坐輪椅,“暫時”一詞很奇怪,現在想來,不過是陰差陽錯為他隱瞞了雙腿健康無恙的事實。

而南流景費儘心思想要隱瞞的秘密,在他落水這日得以真相大白。

是因為在他心中,自己比他隱瞞二十多年的秘密更重要。

身後的南流景收束雙臂,手掌覆在沈伽黎%e8%83%b8口的刀疤,聲音輕而溫柔:“秘密都告訴你,你是世界上唯一能分享我心情的人,所以不要消失,好不好。”

消失。

這個詞很奇怪,可也足夠現實,突兀地提醒了沈伽黎,他是從現實世界穿越到書中世界。

他開始的確很討厭這個世界,這裡充斥著煩人精和自我意識過剩的人,每一天都過得昏無天日,討厭這裡的太陽,討厭因為和原主同名同姓而成為話題中心。

可後來,這裡出現了離世三年的媽媽,有了將他視為唯一的南流景。

隨著劇情發展,原文小說也在漸漸接近尾聲,等時間來到原文最後一個句點時,他會怎樣呢。

會不會像來時一般被強製離開這個世界,回到擺滿醫療儀器的病房,聽著護工表妹喋喋不休念讀霸總文學,一切回到原點,再也沒有媽媽,也沒有南流景。

身後的南流景抱他越緊,心臟好像就越痛。

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一定能抓住。

如果有人問他,他喜歡南流景麼。

答案是不知道,隻知道在麵臨生死抉擇時,當南流景的臉出現在腦海時而產生了一絲遺憾。

在南流景眼中,他是月亮一般的存在,而南流景則是耀眼的太陽,隻要太陽發光,他也可以反射太陽的光,為大地萬物生靈提供生存空間。

原來月亮也要依附著太陽生存。

“怎麼不說話,難道怕知道太多我的秘密遭我拋棄?”南流景晃晃他的手,笑問道。

沈伽黎虛虛看向一邊:“我給你講個故事。”

“真難得,你還會講故事?”

沈伽黎瞥了他一眼,手指拂過浴缸邊緣的水漬:

“從前有個老婆婆,她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靠賣傘為生,小兒子靠賣扇為生。雨天她擔心小兒子的扇子賣不出去,天熱的時候擔心大兒子的傘賣不出去,所以終日愁眉不展。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什麼道理?”

南流景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認真思忖一番,道:

“告訴我們要發散逆向思維,老婆婆不妨這麼想,雨天大兒子的傘會賣得很好,天熱時小兒子的扇子會賣得很好,悲觀與樂觀其實就在一念之間。”

沈伽黎:“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老婆婆都能生兩個兒子,這世界不缺男人,你拋棄我有的是人接手。”

南流景:……

很有道理,無言反駁。

*

李叔一進門,看見站在大廳衝咖啡的南流景,愣了幾秒,趕忙退出去看了看門牌號。

沒看錯啊,那站著的這位是……?

“少爺——!”李叔“汪”一聲哭了出來,整張臉堪比泥石流。

於是南流景就眼睜睜看著李叔一個滑跪滑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腿又哭又喊:“少爺你這是怎麼了!少爺你放心,我李大海就算掏空家底也一定幫你治好!”

南流景:?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能站起來是大病將死的回光返照,可憐我少爺在輪椅上坐了半輩子又染上這種不治之症,少爺啊——!”

南流景用腳把他撥弄開:“在說什麼,老糊塗了?”

李叔:“電視上不都這麼演?身患腿疾多年的人突然有天站起來,去醫院一查是因為患了不治之症,站起來也隻是因為回光返照。”

南流景呡了口咖啡:“多讀書多看報少看狗血肥皂劇。”

李叔圍著南流景的腿打量著:“少爺,您這是痊愈了還是碰到什麼再世神醫一下子給治好了?我用不用給神醫做麵錦旗?”

南流景想起不加掙紮任由沉入水底的沈伽黎,雙眼眯起:“氣的,瘸子都被氣站起來了。”

李叔:?

對李叔來說,少爺癱瘓於輪椅上二十多年,這其中的艱辛不易外人難以理解,但他老頭豈會不懂?今日少爺得受老天寵愛,讓他重新站起來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李叔高興的又哭又笑,雙眼噙淚張羅起晚餐。

高興到,都忘了給南豐打電話回去報喜。

他隻認為少爺除了老天厚愛,更是有沈伽黎這顆小福星為他消災渡厄,自打他來了後,這個家真是越來越好了。

但小福星昨天□□得狠了,現在一動還渾身疼,即便沒流也覺得好像一直在流,隻剩躺在床上喘氣的份兒。

南流景擔心他,今天也沒去公司,把工作拿到家裡做,在他身邊陪著他。

李叔在樓下喊人吃飯,南流景讓他端到房間來。

他在沈伽黎後腰墊了個枕頭,一勺一勺喂他吃,但沈伽黎吃飯確實是個大問題,比小孩還挑食,常常是吃兩口就說沒胃口不想吃了。

李叔在一旁看得眉開眼笑:“果然疼老婆的男人才會得老天厚愛,都學著點。”

南流景淡淡瞥了他一眼,繼而對沈伽黎道:“如果不想吃這個,給我寫份菜單,我做給你。”

沈伽黎渾身無力,推開他的手:“不用,我不想吃。”

李叔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腆張臉問:“是不是因為嵐清小少爺的事兒弄的沈先生寢食難安?不過這種事,也怨不得彆人,人總要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

此話一出,全場沉默。

沈伽黎幽幽抬眼,第一次關心起彆人的事:“沈嵐清怎麼了。”

李叔愕然地看了看南流景,見他眼神森寒,忽然不知道該不該直說。

原來沈先生不知道?

“沈嵐清怎麼了。”沈伽黎壓低聲音又問一遍。

李叔知道既然自己開了這個頭就沒有回頭路,痛恨自己這張沒把門的破嘴,退無可退,隻好實話實說:

“之前鬨得人心惶惶的扒衣案……嵐清小少爺前不久去警局自首了,警察現在已經對他立案調查,如果證實確實是他所為,嵐清小少爺可能要麵臨牢獄之災……”

沈伽黎怔怔望著地板,不知在想什麼。

其實他早就知道真凶是誰,上次從媽媽家回來他為了圖方便抄了小道,在那裡碰到了沈嵐清,沈嵐清借口說回學校拿檔案順便和同學一起在學校周圍吃飯到很晚,正好看見沈伽黎便追上來陪他一起走。

學校周圍哪有什麼飯館,就算有,也不會開到淩晨一兩點。

而巧合的,那些受害者都是給他私信發過鬼圖並辱罵詛咒過他的人。

或許從他偷看自己微博私信並痛下決心那一刻,他就從一個愛撒嬌貼貼的孩子變得沉默寡言。

見沈伽黎不說話,李叔又安慰著:“沈先生您也不用太過擔心,現在網上輿論一邊倒,大家都很支持嵐清小少爺,認為是有人犯錯在先,法院或許會酌情輕判。”

事實上,法不容情,哪那麼多酌情輕判。

而現在網上也已經因為這件事吵翻了天,很多人認為沈嵐清確實有罪,但罪不當罰。

【難道不是有人先網暴在先?現在大環境就是這樣,網暴立法不全,說開盒就開盒,匿名上網讓噴子更囂張,讓本就不敢說話的人更不敢說話,這波我站沈嵐清。】

【因為網暴造成的慘案有多少,可這些人就是仗著法不責眾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逍遙,殺雞儆猴一次就懂閉嘴了。】

【漫長的法律程序讓很多人選擇了用自己的方式去複仇,彆人傷害我,我為什麼不能還手。】

【哎……心疼這個小夥子,還這麼年輕,檔案上要記下不光輝的一筆了[委屈]】

【犯罪就是犯罪,哪那麼多屁話,沈伽黎真是個喪門星,罵你你就受著唄,結果還要連累彆人,怎麼不去死?】

【樓上的把你家庭住址報一下,我親自上門罵你,你要是受不住你就是個鐵FW。】↘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原本因為扒衣案特彆害怕,現在隻想說扒得好,沈嵐清確實有錯,錯在怎麼沒弄死這些網暴者。】

【他隻是因為哥哥被人長期網暴,他氣不過,他僭越法律的確不對,可本質上他在討伐噴子他有什麼錯。】

人人都在心疼沈嵐清,有博主發起了請願書,大批網民實名製簽署姓名希望法院能酌情輕判。

可真的有用麼。

沈伽黎默默翻著評論,其餘二人在他身邊大氣不敢出。

南流景固然討厭沈嵐清,認為他有今日全是因為一時衝動咎由自取,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但他深知自己沒資格說這句話,因為他不知道沈伽黎被人發鬼圖並且網暴長達數月之久,或許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自己卻還在指使他做這做那。

從這一點,他才是慘敗的那個。

沈伽黎緩緩下了床,寬鬆的褲腿露出一截細瘦蒼白的腳踝。

“我想去那邊看看。”沈伽黎輕輕道。

南流景知道他說的是沈嵐清家,雖然沈嵐清現在還處於被立案調查期,但說不好什麼時候就可能再難見到他。

南流景沒有選擇作陪,回過頭對李叔道:“送他過去。”

“那少爺您呢。”

“我還有工作要處理。”不去,隻是因為他在場的話那兩人有些話不方便說。

兩人離開的時候,李叔回頭看了眼南流景。

他端坐書桌前,背影卻顯得幾分落寞。

但李叔相信,他是南流景,他一定有完美的解決辦法。

*

十一月的深秋遍地蕭瑟,枯黃的葉子鋪滿路麵,被輪胎碾過發出筋脈斷裂的哢嚓聲。

沈伽黎倚著床邊望著漸行漸遠的街景,鼻根微微發酸。

明明隻是個煩人精一號,但聽到他可能入獄的消息,還是下意識產生了要來見見他的想法。

大概是覺得這事因他而起,又覺得再也看不到這孩子撒嬌的樣子產生了一絲遺憾。

車子漸漸駛入熟悉的小路,開著車的李叔忽然坐直身子向前探去,頓時雙目大睜:

“沈先生……家門口好像……停了幾輛警車。”

沈伽黎驀地抬眼,在這句話出口的瞬間,他聽到了警車的鳴笛聲,嗚咽不止,像是尖銳的哭聲。

第64章

一般警車的出現往往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哭聲或者謾罵聲, 沈伽黎下了車,還沒看到沈嵐清,便聽到養母刺耳的哭聲不止, 她和養父兩人拉著警察苦苦哀求, 說嵐清很乖絕對不是會做這種事的孩子,一定是有人指使。

隨後, 沈嵐清被警察從屋裡帶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