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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黃了第一片葉子,延伸至整個樹冠,慢慢枯萎。”

“我以為是鬨蟲災,便在樹下翻土捉蟲,卻意外發現樹下埋了大量藥片,送去檢查才發現是一種抗生素,此類藥物會引起幻聽幻視、定向力障礙以及精神失常,引起多發性神經炎,我母親就是因為這種病去世的。”

很難想象,南流景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他表麵看似平靜,可如果真的因為時間流逝一泯恩仇,又怎麼會眼尾泛了紅。

他今天終於為母親報了仇,可那個人也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伽黎想起那滿院紅杉,每一棵樹都寄托了南流景對母親的思念,卻被自己砍得所剩寥寥。

有點愧疚怎麼辦。

這種愧疚並非隻因為砍了南流景寄情相思之物,更是讓他回憶起第一次敞開心扉與南流景同桌吃飯的緣由。

因為他們都是因為原生家庭的不幸失去了這世界上最愛他們的人,那一刻心情產生了共鳴。

白薇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並不值錢,卻是他這個丟三落四的人最為珍重之物,隻因為那是母親給的。

還能彌補麼?還有辦法麼?

沈伽黎第一次認真轉動他快要生鏽的小腦袋瓜。

第62章

網上, 網友就於懷素和南斐遙涉嫌虧空公款並偽造文件一事展開激烈討論。

【啊這,財團的恩怨情仇我不懂。】

【大快人心,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有些人就該讓法律好好製裁, 否則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到底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南老爺子當初欽定南斐遙為信任董事長, 也不會鬨出這麼多醜聞,最後還不是讓南流景這個殘廢得了便宜。】

【樓上的你三觀沒毛病吧, 殘疾人招你惹你了,南流景工作能力有目共睹,輪得著你這個妖怪在這指指點點?】

【NLJ的水軍來咯~想借此洗白?不過是吃了未成年的紅利才沒有被抓去坐牢, 弑母啊, 畜生才能做出這種事,要是警察翻舊賬,今天南家隻剩一個南豐獨善其身罷了。】

【都彆洗,狗咬狗罷了, 在財團生存沒點心機能長這麼大?】

【就是可憐我們黎黎, 聽說還被檢察院請去喝茶了,差一點就要成為財團紛爭下的可憐炮灰。】

【於懷素這個女人是真惡毒,自己犯了法還想嫁禍於人,差一點我們梨梨就要喜提時尚囚衣了[笑哭]】

也有人問:

【有錢人的案子你們倒是查得快,扒衣案呢,這麼久了也沒個頭緒?彆讓我們這些無辜良民生活在擔驚受怕下好不。】

網上風雲湧動,南家一樣愁雲滿布。

南豐扶著額頭鬱鬱寡歡,南流景則在一旁平靜地整理此案件的證明材料, 等待之後的出庭。

南豐還好奇,於懷素前幾天問他要兩億說是借給朋友周轉, 結果這筆錢是用來嫁禍沈伽黎的,但凡她把這筆錢用來補上公司的窟窿他今天也不會這麼憤怒,但事實上她選擇了最極端的做法。

而現在就是看南豐是否願意在三個月內出錢補上這兩億並提起撤訴,否則南斐遙恐怕要在局子裡歡度餘生。

兩億不是個小數目,他倒也不是拿不出來,隻是怕救了南斐遙這一次還有下一次。

更心寒的是,朝夕相處的弟弟恐怕要遭受牢獄之災,南流景卻還能平靜地整理材料為弟弟的刑期添磚加瓦,雖不是同腹而出,但至少兩人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怎麼能做到如此無情。

南豐現在不想考慮這事,想起來就頭疼,索性轉移話題:

“你現在可是完全恢複記憶了?”

南流景整理著材料頭也不抬:“半個月前就已經康複,但為了清算餘孽選擇了隱瞞。”

除了故意賣破綻引誘於懷素他們露出爪牙,還有彆的原因。

在麵對沈伽黎時,許多清醒時無法說出口的言辭也有了合適的借口向他表達,隻要將自己充分代入“傻子”的角色,那些肉麻的情愛之詞也能說得從容自然。

整理了一天的材料,南流景始終眉間緊蹙,隻有在想起沈伽黎那無奈的臉時才隱隱有了點笑模樣。

是什麼時候恢複的呢,是看到沈伽黎%e8%83%b8口那處刀疤時,所有有關他的記憶鋪天蓋地襲來。

他太在意那處刀疤了,日夜擔憂著會不會哪一天複發,因此也就成了難以忘懷的執念。再次見到時,刺激著大腦神經,強迫他們將記憶如數撕扯出來。

“什麼清算餘孽,你好歹與懷素和斐遙相處了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看待他們的?將家人視為死敵?”不說還好,一說,老爺子血壓疾速飆升。

南流景寫字的手驀地頓住,最後一點笑意也消失殆儘。

“那你呢。”他淡漠問道。

“我什麼,你又想說什麼!”

南流景鼻間發出一聲冷嗤:“我母親被於懷素下藥導致精神錯亂突發神經炎送入ICU一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又何嘗不是與她朝夕相處多年,但你最終選擇了隱瞞,每夜抱著殺妻凶手入眠時你可曾有過一瞬的良心不安?”

“那些最會審時度勢的傭人為了討好於懷素和南斐遙故意毀壞樓梯致使我落下終身殘疾時,你又念過舊情?還不是為了包庇凶手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在你心裡連一個外人都不如是麼。”

南豐被懟得啞口無言,老臉一瞬間通紅。

原來南流景什麼都知道……

南流景緩緩做了個深呼吸,繼續整理材料,低低道:“但你也不算一無是處,你看不起我給我選擇了一個聲名狼藉的贗品,倒也歪打正著,這是我唯一能對你說一句謝謝的事。”

隻有提起沈伽黎時,南流景的臉上才會露出一點點笑意。

“雖然他很懶,做什麼都糊弄了事,在很多人眼裡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不生動也不積極,但這樣的人,卻偏偏是世界上唯一能理解我心情的人。而你們自以為讀過很多書有過豐富的閱曆見識,卻連傾聽一個人內心這種小事都做不到。”

南流景輕笑一聲,帶著幾分嘲蔑:“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吧,和沈伽黎一比,高下立判的廢物而已。”

被親兒子指著鼻子罵廢物,是南豐從沒預料到的事,但儘管生氣,卻也無言反駁,他愧對南流景的太多了。

“沈伽黎雖然很笨,考試也總是勉強擦線,但他有一句話說得太有道理了。”南流景緩緩看向南豐,眼底是炙熱烈火,又似無儘深淵,“不喜歡可以不用結婚的,你所謂的身不由己也隻是怕爺爺不將董事長的位子交付於你,所以就因為這種理由,你一個人,毀了兩代人。”

字字誅心,南豐再也無法忍耐,捂著眼睛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深呼吸。

時至今日全是他咎由自取,沒了老婆保不住兒子,都是因果報應。

整理好材料,南流景也不想和他繼續多說沒用的:“我母親的案子我會申請警方重新調查,我相信你有為於懷素脫罪的本事,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妥協。”

說完,他滑著輪椅去了大廳旁的偏房,獨留南豐一人,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再無曾經的意氣風發,隻是個失妻丟兒的可憐老人,佝僂著腰,哭聲不止。

南流景帶著沈伽黎一起來取材料,知道沈伽黎懶,就讓他先去偏房躺個幾小時。

進門時,沈伽黎還在睡。

南流景有時候也很佩服他,任憑天塌下來也能安然入睡,這種睡眠質量令人羨慕不已。

他沒急著叫醒他,靜靜坐在床邊凝望著他的睡顏,南流景固然討厭這個家,可也想等沈伽黎睡到自然醒再走。

這是他結婚前一直居住的房間,原本是住家傭人睡的房間,可自從他腿壞了,於懷素就借口說一樓方便將他安排進這間房。

狹窄、逼仄、處於背陰麵永遠不見陽光。

原本在這裡可以透過窗戶看到庭院中母親栽植的紅杉樹,但現在也隻剩空蕩蕩一塊枯土。

也不算空蕩蕩,床上躺的這人倒是十分顯眼。

灰頭土臉但又閃閃發光。

沈伽黎睡夢中忽然感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幽幽睜開眼,見南流景坐在床邊,和他對上視線後立馬心虛地彆過頭。

沈伽黎翻了個身:“心虛什麼,看我就看我。”

南·嘴硬王·流景:“誰看你,隻是在想事情剛好和你對上視線而已。”

沈伽黎:哦。

他嘴上說著沒看,可沈伽黎即便背對著他依然感受到那股灼熱再次襲來,似乎要將他後背灼出兩個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算了,睡不著了。

他坐起身:“走吧,回家。”

他的聲音很輕,說著再平常不過的字眼,卻如一根羽毛,打著旋落在南流景心頭。

酥酥|麻麻又癢癢的。

以前從沒發覺,“回家”二字竟然如此動聽,擁有四兩撥千斤的溫柔力量。

有家人在的地方才能稱為“家”,其餘的也不過是木梁石磚打造的房子而已。

*

兩人抵達家門口時,天色日落熔金,將周遭一片都映上豔麗的橘紅。

可剛下車,便在遍地橘紅中望見一道纖瘦背影,抬著頭,凝望著沈伽黎房間的窗口。

沈伽黎:哎呦,大功臣來了。

那身影聽到車子引擎聲,慢慢轉身,淌過遍地橘紅來到二人麵前,輕輕叫了聲:

“哥哥。”

南流景固然厭惡他,但也知道於懷素他們能有今天他屬實功不可沒,於是對沈伽黎低聲道:“我先進去。”

然後留下兩人。

沈伽黎隻站了半分鐘,累了:“進去吧。”

以往麵對沈嵐清,他多半是不予理會加速通過,但深知他功不可沒,決定請人進去坐坐。

沈嵐清也默默跟著進了門,全程不發一言。

不知從什麼時候,那個一見沈伽黎就滿麵笑容,“哥哥”喊不停的孩子也隻剩沉默。

李叔見來了客人,特意準備一桌好菜,但用餐時無論他怎麼努力扮醜調動氣氛,整個餐桌還是沉默到詭異。

李叔失去了熱情,南流景也沒了心情,放下筷子道了句“有事要處理”便先行一步回了房間。

餐桌上,隻剩沈伽黎和沈嵐清二人對著幾乎沒動過的珍饈,沉默、沉默。

沈伽黎率先打破沉默:“沒什麼事就先回去休息吧,最近也辛苦你了。”

但沈嵐清不走,他望著哥哥起身的身影,眼底一點點沁滿水光,暗含著某種迫切的情緒,卻又在瞬間被淚水衝淡。

沈伽黎剛走出去兩步又坐回來。

服了。

“如果你現在不知道如何開口,今晚睡我房間,等你想到再開口?”

沈嵐清深深凝望著他,良久,輕輕點頭。

樓上的南流景:???

夜晚,沈伽黎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沈嵐清沒有像以前那樣吵著要和哥哥一起睡,安分守己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