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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回應他,坐下。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俞衍向,之前他對這位剛正不阿的校長還蠻有好感,尤其中意他那句“尊重包容每一種性格”,但這次卻是另一種心情。

這位校長先生失去了往日的矜貴優雅,反倒有些低聲下氣討好著詢問沈伽黎想喝什麼。

沈伽黎對這邊的飲品沒興趣:“不用忙了,我說完就走。”

有些冷冰冰的語調,俞衍向心裡一緊,立馬岔開話題:

“我從新聞中知道你是我的兒子後,激動的一晚沒睡,我們還沒相認時我就對你欣賞有加,喜歡你自由自在努力逃脫規則束縛的性格,還想過,要不要認你做乾兒子。”

沈伽黎表情淡漠彆過臉:“從新聞中知道……”

要是個陌生人這麼說都要感謝他的關注,要是親爹這麼說——

嘖。

“對不起,是我失職,但是爸爸也希望你能諒解,那兩年我確實忙於工作無法脫身,導致你媽媽生你的時候都沒能去看看你,害你和我們分開了這麼久,真的對不起。”一向高貴的俞校長竟然雙手合十做出了哀求的手勢,“希望你能原諒我。”

咖啡廳播放著歡快時尚的背景音樂,與俞衍向那哀愁的表情格格不入。

沈伽黎走了半天才到這兒,本打算歇一歇少說兩句,但俞衍向一直講不停,他煩了,出聲打斷:

“不用說對不起,每個人心中對家庭或工作的重要性都有著不同理解,我們剛好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俞衍向被這暗含諷刺卻又無法反駁的一句話鬨了個大白臉,毫無血色的臉上不知是悔恨還是懊惱,他慢慢垂下頭,忽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伽黎:不說正好,累了,歇會兒。

他翕了眼倚著靠背,真就當眾打盹。

但在俞衍向看來,他好像在給自己解釋的機會。

平心而論,俞衍向也是不可多見的美中年,儒雅斯文五官精致,但此時他那迫不及待想解釋的表情實在有些搞笑:

“伽黎,這些年我也一直過得很痛苦,或許是我無能,無法平衡家庭與事業的關係,我總覺得,既然上級信任我給了我這個職位,我必然不能辜負領導的期望,更不能辜負萬千學生的期望,也因此,忽視了我的家人。”

“我媽也很信任你,在事業正當紅時選擇與你結婚,可你一樣辜負了她的期望。”沈伽黎閉著眼幽幽道。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所以我現在誠心想要補償你們。”

“不用,我媽賺很多錢,她姑爺也很有錢,她什麼都不缺。”

俞衍向欲哭無淚,沉默許久,他握緊雙拳鼓起勇氣:“伽黎,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補償你,讓我回到你們身邊照顧你們,彌補曾經的過錯。”

沈伽黎聽聞,緩緩睜開眼,淺淡的瞳孔如玻璃,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媽媽很恨我,因為當初離婚時我父母從中乾涉鬨得很難看,鬨到要打官司,傷害了她,其實我當初不想離婚,也和我的父母爭吵過,可那段時間事情太多,我心力交瘁不得已選擇妥協,這麼多年我一直沒忘記她,經常去網上看有關她的消息,我還愛她。”

“所以我誠心希望,要是你願意能不能幫我勸勸薇薇,讓我補償她,也補償你,陪著你們度過往後餘生。”

沈伽黎盯著他,忽然感覺那個斯文高雅、受人尊敬的俞衍向校長徹底崩壞成一個悔不當初的大反派。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麵對事業運籌帷幄,卻還是沒學會怎麼去愛。

“不用了。”沈伽黎冷聲道,“你以前不願參與我的成長,以後也就不需要了。”

這句話不知是對俞衍向還是對那個未曾謀麵的親生父親說的。

“我來見你隻是想告訴你,如果你真的還愛我媽媽,就彆再打電話再次傷害她,也不要把自己說得很為難,我還是那句話,不愛可以不用結婚,世界上沒那麼多迫不得已。”

俞衍向的表情徹底僵住,一個萬人敬仰的名校校長,麵對一個毛頭小子隻覺得羞愧,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伽黎留下一張紙幣,起身離開。

他承認世界上確實有很多無奈,也的確有迫不得已,但不論什麼都不是傷害至親的借口。

離開的瞬間,多年的執念也在這一刻放下了。

他忽然覺得,他也不是那麼需要爸爸,沒有爸爸,他一樣跌跌撞撞的長大了。

但跌跌撞撞走向前的時候,媽媽永遠陪在身後,張開雙臂守護著他,如果沒有力氣繼續向前,後麵還有一處迎接他的溫暖港灣。

就足夠了。

沈伽黎忽然想到了南流景,他也是這般,沒有母親,有個不念親情的父親不如沒有,就這樣一個人孤獨的長大了。

*

“薇薇姐,你真的沒問題麼,要不今晚我留下陪你?”

家門口,小助理看著白薇隱忍不住的失落臉,擔憂問道。

白薇勉強笑笑:“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今天沒精神,你早點回去,不用擔心我。”

小助理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留下白薇一人站在門口,手指停在密碼鎖上方,遲遲無法按下。

她怕進去後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怕再也維持不住笑容像個傻瓜一樣嚎啕大哭。

做了個深呼吸。沒關係,孩子成年了有他自己的選擇權,無論他最終選擇是什麼都要給予尊重祝福。

電子音響起後,房門打開。

沒開燈的房間漆黑一片,隻有門外的廊燈投進屋內,在地上投出一條狹長孤獨的影子。

白薇揉揉嘴角擠出笑容。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孩子想要選擇父親是人之常情,他爸爸是很厲害的人物,是教育界的泰鬥,能為他將來的人生提供更多優渥資源,而這種資源不是娛樂圈的戲子能夠比擬的,對孩子來說是好事。

可還是清晰地感覺到心碎了。

她隨手將皮包扔在一邊置物架,身體失了力氣緩緩下墜。

“吧嗒。”

倏然間,房間內響起輕微一聲。

白薇愣了下,剛適應了黑暗的眼睛腫忽然跳躍起小小的微光,昏黃色,隨風拂動。

薄而纖瘦的身影從拐角冒出,被燭光映照的氤氳不真切。

一雙明亮美麗的眼睛靜靜凝望著她,彎成月兒般溫柔的弧度。

白薇驚愕地瞪大雙眼,一時間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眼前這個人,應該是她兒子沒錯吧……

“媽媽,地板坐著不涼麼,來吃晚飯。”沈伽黎拉起白薇,領著她走向餐廳。

橢圓的長桌中央擺著晶瑩剔透的高腳杯,熱烈奔放的紅玫瑰在酒杯中開得豔麗。

長桌兩端各有一隻精致瓷盤,擺著黑紅看不出成分的不明物質。

“這是……”白薇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燭光晚餐,我們兩個人的。”沈伽黎衝她一wink,嬌俏可愛。

“你不是去見你爸爸……”

“嗯,去了。”沈伽黎說得漫不經心,“都談妥了。”

“談什麼了……”

“就說,讓他以後不要騷擾我們,男人要以事業為重。”

“吧嗒。”這次是眼淚落在地板的聲音。

隱忍了一天的情緒終於在此刻得以解脫,她這一天過得惶惶不安,她也明白俞衍向不是壞人,反而還很優秀,這樣的父親,哪個孩子不喜歡,她怕極了回家後見不到思念了二十年的麵孔,怕聽到沈伽黎對她無情道再見。

可總有孩子永遠向著媽。

“嗚嗚嗚,黎黎,媽媽沒白疼你。”白薇抱著沈伽黎的腦袋緊緊與他相貼。

儘管是媽媽,可沈伽黎還是受不了這種煽情的氛圍。

她拉著白薇走到桌前,為她拉出椅子請她入座:“不談彆的,今晚是屬於我們二人的。”

白薇看了眼周圍,問:“南姑爺和李叔呢。”

沈伽黎:“他們啊……就……不知道。”

白薇終於破涕為笑,拿起刀叉,她要好好品嘗兒子為她精心準備的西式大餐。

嘗了一口。

畫麵靜止了。

沈伽黎一歪頭:“味道怎麼樣。”°思°兔°在°線°閱°讀°

白薇虛心看向一邊:“該怎麼說呢……”

南姑爺,嶽母心疼你。

“沒關係,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加油。”

沈伽黎微笑.jpg

我媽真溫柔,溫柔還委婉。

此時,白薇家樓下的車裡。

李叔拿著望遠鏡望著四樓窗口,對後座的南流景道:“少爺,他們已經開始吃晚餐了,再忍耐一會兒我們就能進去啦。”

南流景:……

他望著手中的醬油瓶子,回想起剛才被沈伽黎支出來買醬油,後來在超市收到了他的短信:

【我和我媽共進燭光晚餐,彆來打擾。】

真難得,這是沈伽黎第一次主動給他發短信,這不得截圖保存打印裱框掛床頭。

*

南斐遙emo了,第N天。

從父親臨時改變主意開始,似乎就沒一件順心的事,而巧合的是,每次沈伽黎必然在場,讓人不想往他身上聯想都難。

而這已經不知是沈嵐清第多少天沒理他,從出現了“扒衣屠夫”開始,自打沈伽黎被請去警局喝茶,沈嵐清又開始懷疑是他找人犯案,欲意嫁禍給沈伽黎。

而一切的一切,都要從南流景迎娶沈伽黎進門說起,歸根究底,都是南流景的錯。

於懷素見兒子成日抑鬱寡歡,真怕他從此一蹶不振,到最後學著那些情場失意的深情公子哥,放下一切世俗雜念,蓄上大胡子,穿得人不人鬼不鬼從此開啟全世界流浪模式。

為了兒子,為了董事長職位,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向沈家提親。

至少先穩住南斐遙的情緒,之後再跟他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告訴他為了沈嵐清的幸福一定要勇猛奪權。

至於沈嵐清,雖然瞧不上他,但卻是個好用的工具人,等到他失去了最後的利用價值果斷一腳踹開,以南斐遙的條件就算離過婚也有大把的追求者。

南斐遙根本沒想太多,隻是一聽能娶到自己心愛的沈嵐清,來勁了,一蹦三尺高腦袋差點撞上天花板。果然媽媽總有辦法!

於懷素把這事兒和養母一說,養母和南斐遙的表現如出一轍,差點撞上天花板,雙腿跑成螺旋槳迫不及待和沈嵐清宣布這個好消息:

“我的寶貝兒砸!你可光宗耀祖啦!南家說改日登門提親,你就要成為南家的兒媳婦啦!”

沈嵐清猛地坐起來,雙眼睜到極致:“你瘋了?我為什麼要嫁給南斐遙!”

“清清,你聽我跟你細細道來。”養母笑眯眯安撫著沈嵐清。

沈嵐清推著她往外走:“出去,你願嫁你嫁好了。”

第53章

養母被推到門口, 雙手死死抵住門框,臉上掛著討好的笑:

“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