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偌大房間裡掃視一圈,最終目光落在牆角的大立櫃。
南流景家有單獨的衣帽間,但為了方便也會在臥室放一隻立櫃,近幾日要穿的衣服都會掛在裡麵方便拿取。
要是明天他去了公司,發現自己的西裝上貼滿小豬佩奇,該是怎樣的唯美畫麵。
沈伽黎拉開衣櫃,撕下一張貼紙貼在西裝袖口處。
倏然間,熟睡的南流景翻了個身,嚇的沈伽黎一哆嗦,下意識藏進衣櫃。
屏息凝視著床上,見南流景隻是翻身再無動靜後,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翻身?
翻身?
似乎有哪裡不對?
冥思苦想半天,沈伽黎一秒釋懷。
沒有不對,睡覺翻身是常態。
坐在衣櫃角落,他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即不會被起夜的南流景發現還能舒服坐著。
他還順便關上了衣櫃的門。
貼了半天,為了考慮貼在哪裡不會很快被南流景發現這件事,死了不少腦細胞,沈伽黎又雙叒叕累了。
人一累,困意再次上湧。
沈伽黎決定先眯一會兒,就一會兒,然後再起來繼續完成他的偉大複仇計劃。
這麼想著,他心滿意足閉上了眼。
房間裡一片闃寂,牆上的掛鐘時針轉了一圈又一圈——
第32章
南流景醒來的時候外頭天還黑著, 他點亮床頭燈看了眼掛鐘,才五點半。
昨晚給沈伽黎上課,上一半他就困的趴桌上睡了, 臨走前還特意幫他關了空調, 不然要是凍感冒,這人保不齊又要像上次一樣抱著自己說胡話。
這個點, 李叔應該還沒起。
南流景在床上等了會兒,確定沒有異動後下了床。
深色的綢緞睡褲襯顯著雙腿筆直修長, 即使是均碼睡衣,可那逆天長腿依然不安分的從褲腳多探出一截,露在外麵的腳踝在昏暗燈光下白而瘦長。
南流景步伐矯健, 一點也不像在輪椅上癱瘓了十多年。
輕車熟路走到立櫃前, 隨手拉開櫃門——
倏然間,立櫃右下角一團黑色物體猛然映入眼簾。
南流景心頭劇烈一跳,下意識拉過輪椅坐上去。
當他看清了那團黑色生物時,先是震驚, 而後是為自己剛才亂了陣腳的自嘲。
這個不知出於什麼目的躲在衣櫃裡的年輕男人, 並沒有被開關櫃門的動靜吵醒,他雙手抱著雙腿,臉頰歪在膝蓋上,微長的頭發垂下隱匿了半截眉眼,隻剩纖長的睫毛穿過發絲伸展出來,卷翹著,顫動著。
南流景直勾勾盯著他,忽而輕笑出聲。
這個人故意裝可愛的手段還真不少。
但下一刻, 發現了他手中貼了一半的貼紙。
南流景忽而抬眼朝床頭看過去。
果然,上麵密密麻麻貼滿了貼紙, 他甚至隱約看出了“SB”的圖形。
南流景不屑地勾勾嘴角:幼稚。
他抬手拍拍沈伽黎的臉頰把人弄醒:“出來,哪有人做賊到一半躲櫃子裡睡著的。”
沈伽黎被他吵醒,睜著惺忪睡眼望著眼前冷笑的男人。
思考了半天。
得,又眯過頭了。
他活動著筋骨爬出來,以這樣刁鑽的姿勢睡了一晚,全身骨頭都在叫囂著痛苦。
南流景凝眸審視著他,低笑道:“說說吧,躲我房間是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沈伽黎伸出貼滿貼紙的雙臂:“報複。”
南流景不好說,這個人永遠都這麼坦誠,自己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他抬手拎過一套西裝,扯下袖口和後背上的貼紙,唇角一鉤:“那你失策了。”
看著自己辛辛苦苦貼好的貼紙被南流景全數清理掉,沈伽黎抿緊嘴唇,目光哀怨的都能擰出水來。
“正好抓到你,伺候我洗漱更衣。”南流景將西裝送到沈伽黎手中。
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恐怕長這麼大沒伺候過誰,要是他敢當場撂挑子走人,自己也能順便和他好好說道說道他私會網友的罪行。
沈伽黎哀怨.jpg
看一眼反派都嫌多,還要伺候他洗漱更衣,他不會以為他是小說世界的主角吧。
但是,等等。
沈伽黎瞥了眼西裝,忽然發現端倪。
西裝%e8%83%b8口處有一枚深藍色的愛心貼紙僥幸逃過一劫,或許是顏色和西裝顏色相近,不仔細看很難察覺。
哼,怎麼報複不了你呢。
沈伽黎把西裝倒扣在床上,推著南流景進了洗手間。
“幫我洗臉。”南流景命令道。
“怎麼洗。”
“你平時怎麼洗。”
沈伽黎想了想,他平時都是張著水龍頭洗洗,但如果是南流景肯定事兒多,為了眼前的複仇小計劃,忍了。
他擰開水龍頭,接一抔清水——
“啪!”一巴掌呼在南流景臉上,發出清脆一聲。
南流景被他這一巴掌打的眼球都差點炸開,心中默默打開退婚計劃5.0,在“沈伽黎罪行”一欄後打上“暴力”二字。
沈伽黎又擠了些洗麵奶,搓成泡沫,麵無表情道:“難受就說話,安全詞‘八百萬’。”
南流景斜斜瞅了他一眼。
說什麼安全詞,這人平時都在看些什麼東西。
沒等他思考完,捧著泡沫的手強行按在臉上,然後一通亂搓,嘴巴眼睛鼻孔裡,凡是有縫的地方都被泡沫侵占。
沈伽黎看他表情痛苦,又道:“難受就說話。”
南流景不敢說,一張嘴泡沫全進嘴。握住輪椅扶手的手,緊繃且微微顫唞。
沈伽黎又是一通亂搓,累了,看看有沒有趁手的道具,不然要是洗不乾淨,他將要遭受李叔和南流景的雙重折磨。
環伺一圈,他看到了馬桶旁掛的馬桶刷子……
沈伽黎舉著刷子:“難受就說話。”
中間暫時停歇的空檔讓南流景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忍著辣眼睛的痛苦勉強睜開眼,入眼,是一把碩大的馬桶刷子,停在距離他麵部兩公分不到的位置。
“沈伽黎!”南流景一聲怒喝,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你把彆人的臉當什麼了。”
沈伽黎,費解,歪頭。
“可這個刷得乾淨。”他不明白南流景在生什麼氣,為他好他倒還不樂意了?
而且南流景沒說安全詞,應該沒覺得多痛苦,可以繼續的吧。
沈伽黎掙脫開他的手,又把刷子往前湊:“忍一忍,彆這麼多事。”
南流景怒目瞪著他,本就淩厲的眉宇此時更是駭人異常。
他奪過刷子扔到一邊,收緊的十指指節蒼白。
“出去。”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這倆字。
沈伽黎一點不客氣,扭頭就走。
一會兒後,南流景黑著張臉出來了。
沈伽黎二話不說拎起西裝——
南流景出門上班前,沈伽黎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然主動站在門口目送他離去,雖然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而且目光不善……
車上。
楊司機透過後視鏡觀察著南流景的表情,總覺得他今天心情不好,表情森寒,像是誰欠了他八百萬。
南流景手機響起,他摸過一瞧,屏幕上閃爍著“父親”二字。
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表情此時更是雪上加霜。
一接起電話,那頭傳來南豐頤氣指使的聲音:“南流景,我不管你在家裡什麼樣,但醜事不可外揚,不然南家的臉往哪放。”
南流景微蹙著眉,不知道這老頭子又在發什麼瘋。!思!兔!網!
“這件事,你儘快花點錢把熱搜撤了,彆讓整個南家跟著你一起蒙羞。”南豐說完,不等南流景回應便生硬掛了電話。
南流景望著通話中斷的屏幕顯示,黑沉沉的眼底猶如一潭死水,深不見底。
許久不打一次電話,一張嘴就是質問。
他將手機甩到一邊,半晌又拿回來。
剛才父親好像說了什麼“熱搜”,他平日很少上網,更不關注這些沒譜沒邊的娛樂新聞,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裡看“熱搜”。
但手機推送已經將飯喂到了他嘴邊。
隨便打開一個瀏覽器,搜索欄飄著的就是“幻海電子長子婚變”的詞條。
以及另一個奇怪的詞條:
【南流景,老婆不想要可以給我】
猶豫片刻,他點開了相關詞條。
事情因悲傷蛙而起,眾人紛紛猜測二人婚後感情不合,沈伽黎又被娘家斷了財路,不得已隻能在這三伏天中套著玩偶裝打工討生活。
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仿佛親眼所見。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從前人人喊打的沈伽黎搖身一變成為被全網心疼的“灰姑娘”,那張臉實在太偉大了,被上帝親%e5%90%bb過,被諸神愛撫過,賜予一切最美好的祝願,哪怕是濕汗淋漓,也是極致破碎的美,偉大到足以令人忽略所有批判的聲音。
除了那些口不擇言瘋狂喊老婆的,還有各種@娛樂公司請求他們帶沈伽黎出道的。
更心疼,這樣一個美人,嫁給了身患殘疾相貌醜陋的大變態。
南流景一條條翻著評論,眼中古井無波。
隻有在看到“南流景,老婆不想要可以給我”的評論時,目光才有那麼一絲微怔。
關掉手機,戴上口罩,由楊司機推著進了公司。
一進辦公室,勤快的嚴秘書送來文件:“南總早上好,這是日向建設發來的文件,請您過目。”
剛說完,她實現一頓:“那個……南總。”
嚴秘書指了指自己%e8%83%b8口處的位置。
南流景接過文件,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e8%83%b8口處。
一枚藍色的愛心立體貼紙半藏在西裝上口袋處,不仔細看很難發覺。
南流景輕笑一聲。
就說那個小懶蛋怎麼轉了性,幫他穿衣服毫無怨言,還主動出門相送,原來是在這等著。
幼稚。
南流景撫上貼紙剛要撕,手指倏然頓住。
他又緩緩收回手,低低道:“嗯,我知道了,一會兒再說,你先去忙。”
不多會兒,林助理又進來了,彙報過工作後,發出了和嚴秘書一樣的聲音:“南總,這裡。”
他也指了指%e8%83%b8口。
南流景:“知道了,一會兒處理,你先去忙。”
接著於秘書進去了:“南總,這裡,有東西。”
南流景:“知道了,一會兒處理你先去忙。”
中午休息時的茶水間,秘書助理們湊到一起,語氣興奮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看到愛心貼紙了沒,我押一百塊絕對是老婆貼的。”
“不是吧,南總到現在也沒撕?要是被合作商看到了怎麼辦。”
“人家想炫耀能怎麼辦。”
“是不是因為網上悲傷蛙那件事,南總夫人覺得南總不給他錢所以報複。”
“報複的手段就是在人家身上貼貼紙麼?”嚴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