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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時候打攪祖母,但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不打攪是不可能的了。

雖是夜晚,但後花園到處都有燈火,他適才正好看到衛啟泓見死不救的場景。隻是衛啟泓自己當時正沉陷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注意到他而已。

他又轉身去詢問了他派去的那三個遠遠跟蹤衛啟泓的人,梳理出了事情的大概,將之告訴了衛老太太。

衛老太太沉默了許久,命人備轎。蕭槿知道衛老太太是要去祠堂,麵現憂色。衛老太太雖然跟彆家老太太的脾性不太一樣,但遇見這種事必定也是糟心的,之前的病原本就沒有好利索,不知道這回會不會氣出個好歹來。

隻是蕭槿觀老太太神色,發現老人家竟然異常平靜,不知道是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已經看淡了。

老太太隻讓衛啟濯跟去,讓蕭槿姑且回去歇著。蕭槿便請安告退,回了昭文苑。

隻是她之前已經在馬車上睡過一覺,眼下出了這等事也睡不著,又掛心著兒子,不知道兒子這會兒是否睡下了,諸因之下,怎麼都睡不著。

一直翻來覆去到三更時分,她才聽到外麵傳來衛啟濯低語的聲音。她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預備下床時,衛啟濯已經推門而入。

她詢問衛承勉如今怎樣了,衛啟濯歎息一聲,道無甚大礙,就是著了涼,要臥床休養一陣子。

蕭槿寬慰他幾句,岔題問他衛老太太的處置結果,衛啟濯一麵換寢衣一麵道:“祖母說,要將他從族譜上除名。二房的人也去了,隻是祖母沒說事情原委,二叔還在一旁極力勸說祖母有話慢講,不要做得這麼絕,但祖母的態度很堅決。”

“衛啟渢也去了,立在一旁一臉凝重之色,我覺得他也是會裝,大房如今這般,他八成幸災樂禍得都想鳴鞭慶祝,”他接著道,“我之前不想跟衛啟泓鬨得太僵也有部分緣由是不想讓衛啟渢看熱鬨,但如今卻是無可避免了。隻是他愛如何想便如何想,橫豎我也不需要衛啟泓給予什麼助力。”

蕭槿發現他已經不管衛啟泓叫大哥了。

“衛啟泓的反應應該很激烈吧?”

“何止激烈,”衛啟濯眉目之間皆是諷意,“他簡直已經半瘋了。被趕出家門之後將要麵臨什麼,他也是清楚的。他起先不肯承認,後來又不住跟祖母解釋當時是嚇傻了,並不是不想救,而且不斷說他其實是被我構陷了。祖母不聽他言,他便以自戕威脅。祖母不予理會,命人將他暫且關押看管起來。”

蕭槿覺得這一回可以說很酸爽了。衛啟泓沒有了勳貴子弟的身份,就隻是個五品小官,他從前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前呼後擁,靠的就是那一層身份,如今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資源,往後將寸步難行。然而當初衛承勉已經說過,若有再犯,就將他掃地出門,如今再出狀況,隻能說他是栽在了自己多疑刻薄的性情上。

將衛啟泓除名這種事還就得衛老太太親自出馬才能壓得住陣,換作旁人,身份輩分不夠,一時之間還真收拾不好這個攤子。

衛啟濯寢衣係到一半,忽然坐到蕭槿身畔,道:“這幾日不要跟郭雲珠打交道。”

蕭槿一愣:“怎麼了?”

衛啟濯語聲轉低:“眼下這樣的狀況,衛啟泓的兒子處境十分尷尬,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們遠遠看著便是。”

蕭槿恍然。衛啟泓這爵位繼承人的位置算是連同他的貴介公子身份一起被廢了,但是他還有兒子。於是就有了兩個繼承人候選,一個是衛嘉震,一個是衛啟濯。

實際上是兩種思路,前者是父廢子繼,後者是兄廢弟及,兩種思路各有道理,但就目前的情形來看,又要考慮諸多因素。

比如衛嘉震是庶出,年紀又小,比如衛承勉偏愛衛啟濯,比如就衛啟泓的所作所為來看,衛老太太應該已經對他的人品徹底絕望,那麼就有可能連帶著不喜衛嘉震。

其實僅僅第一條就足夠作為讓衛嘉震出局的理由了。因為在有另一個出色的成年嫡係繼承人可選的狀況下,沒有理由選擇一個庶出的幼子。何況若讓這個孩子襲爵,等將來他長大了,會不會再將衛啟泓接回來就很難說了,屆時麻煩無窮。

總之,從衛老太太的立場來看,家族利益大於一切。

蕭槿正自思忖,忽聞衛啟濯問道:“我後日要去劉先生府上拜謁,啾啾可願與我一道?”

蕭槿連連搖頭:“不去不去,我可不想再遇見永福郡主。”

衛啟濯哭笑不得:“哪來那麼多巧遇。何況,你根本不必將她放在眼裡,她算得了什麼。”

蕭槿低了低頭,一雙大眼睛忽而望向他:“那你覺得她的容貌與我相比,差了多少?”

“什麼差了多少,我都不記得她長什麼樣。不過可以斷定的是,她與你根本不是一個等次的。你的容貌冠絕京華,這是有目共睹的,不知多少人都羨慕我娶了個天仙一樣的媳婦。”

蕭槿聞言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笑得眉眼彎彎。

衛啟濯正想將人擁入懷裡,再說一說將兒子接回來的事,誰知蕭槿忽然變了臉:“那我長得這麼好看,你為何不給我唱情歌?”

衛啟濯一愣,這質問簡直來得猝不及防。

衛啟泓被關起來後,呼喊不休,看守他的小廝用一塊破布將他的嘴堵上,他非但不安分,反而憤憤瞪眼,瞪得充血赤紅,瞧著有些瘮人。

小廝們不為所動,心中皆是不屑。這位主兒往日裡威風慣了,今日落到這步田地居然還擺架子,還以為自己是從前那個金尊玉貴的大少爺呢。

衛啟泓又鬨騰片時,見無人理會,便漸漸消停下來。

他還是不能相信祖母居然會當場做出那樣的決定,他完全不能接受。

他不斷後悔方才的鬼迷心竅,又擔心祖母會跳過震哥兒,讓衛啟濯來做這個繼承人。他忍不住想,如果他剛才將衛啟濯射殺,是否就能免去這層擔憂。

不過他剛才朝衛啟濯放箭其實也隻是一時激憤之下的舉動,根本沒想太多。他平素身上也是帶著袖箭的,做防身之用。起先他被衛啟濯打懵了,都忘了身上還帶著武器,後來才想起來,隻是他沒想到衛啟濯閃避得那麼敏捷。

衛啟泓攥了攥拳。希望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翌日,蕭槿跟衛啟濯去侯府接兒子回來。蕭安夫婦滿眼不舍,蕭岑更是大呼要讓小外甥多待幾日,他覺得小外甥軟軟嫩嫩的,捏著好玩得很。

蕭槿抱緊兒子,直拿眼睛剜他:“小外甥是給你玩的麼?”

蕭岑笑嘻嘻道:“我說的又沒錯,你看——”說著話就要伸手往寶寶臉上捏。

寶寶才睡醒,正嘟著嘴在蕭槿懷裡犯迷糊,驚見舅舅的手又伸了過來,登時清醒,猛地撲到蕭槿懷裡,兩隻小爪子扒拉住蕭槿一點衣料,扯開嗓子就開始哭。

蕭岑嚇了一跳:“好了好了,舅舅不捏了,彆哭彆哭!”他哄著小外甥時瞧見衛啟濯跟父親說著話往這邊來,更是欲哭無淚,捏住小外甥的小胳膊晃了晃,壓低聲音道,“再哭就不乖啦!舅舅帶你去吃好東西……”

蕭槿見弟弟是真的慌了手腳,倒是奇道:“你這麼慌張作甚?”

蕭岑睃了衛啟濯一眼,小聲道:“我要在姐夫手底下做事呢,要是讓姐夫誤以為我欺負小外甥,我怕姐夫對我不滿……”

蕭槿了然。蕭岑如今還在觀政,去六部觀政時免不了要跟衛啟濯打交道。不過他大概不知道,不管他將來要往哪個衙署去,他都要在他姐夫手底下做事。

蕭槿一麵哄兒子一麵對弟弟道:“放心,你姐夫不會那麼小心眼的。”

“我覺得姐夫凶起來一定很嚇人,”蕭岑將聲音壓得更低,“我聽說六部裡麵且有些人害怕姐夫。”

“那你姐夫朝你凶過麼?”

蕭岑撓頭笑道:“這個倒是沒有,姐夫從頭一次見到我就對我特彆好——誒,我想起來了,其實不光是姐夫,衛二公子也是這樣,他當年來咱家,頭回見我就要送我玉佩,隻是我想到姐姐的交代,就推掉了。”

蕭岑說著話忽然想起一件事,湊近低聲道:“姐,我總覺得衛二公子對我太好了一些,你隨姐夫去山東那年正旦,我去國公府拜訪時,衛二公子主動提出要給我指點功課,我當時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二公子對我這麼好,又總不成婚,會不會……有龍陽之好?”

蕭槿聞言一頓,轉頭道:“你是說你姐夫任欽差巡行山東那一年?”

蕭岑點頭:“對……難道被我猜著了?”

蕭槿心道衛啟渢要是真的有那嗜好,那也是深愛著能在顏值上與他一戰的四弟,相愛相殺,虐戀情深。^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不過這件事她似乎應該跟衛啟濯說一聲。

又次日,衛啟泓見始終沒有人來理會他,也不曉得外麵狀況如何,心裡越發慌亂。

他如今已經冷靜了許多,沒有再大喊大叫。靠在牆根思慮片時,他對一旁的兩個小廝道:“去跟祖母說,我想見見震哥兒。若是祖母不允,就將這個交給祖母。”

他掏出了一個潞綢葫蘆紋茄袋。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那個茄袋裡麵裝的是他的胎發。

他那日將父親叫出來確實是謀劃好的。他提前預備了好幾套話, 目的就是為了喚起父親對他的舐犢之情。

當年他剪了胎發之後, 他父親便將之仔細保存了起來,待他長大一些,就交由他自己保管。

他在絞儘腦汁做籌劃時,忽然想起了這一袋子胎發。還有什麼能比孩兒的胎發更能喚起父親的舐犢之心呢?一旦激起父親對往事的追憶,一旦令父親的心腸軟下來,後頭的事就會好辦一些了。

隻是他那日忘記將這個茄袋拿出來了。

他動之以情動到一半時, 父親忽然起身要走的舉動讓他有些不豫,於是接下來的走向便有些不受控製。父親堅決不肯答應立遺囑的態度令他產生了強烈的不安心緒, 他火氣上來, 跟父親爭執了起來,後麵便也沒有機會拿出這個茄袋。

如今他冷靜了兩天,對於自己之前的舉動感到後悔非常, 也終於想起了這個幾乎被他遺忘的茄袋。

眼下父親應該還在床上養病,縱然不在養病,大約也在氣頭上,大約將這個茄袋拿給祖母看要好一些。

而且,他身上有多處傷痕, 一隻手臂疼痛不能動,不知是挫傷還是脫臼了,急需醫治,否則他真擔心自己的手就此廢掉。

一旁的兩個小廝看了他手裡那個茄袋一眼, 又冷著臉轉回頭。

他們隻是負責看押衛啟泓, 讓他不要亂跑不要自裁而已, 等時候到了便有人來跟他們換班,旁的閒事並不想管。

衛啟泓等了半晌見兩人皆不肯接他的東西,一股火氣再度冒上來,他從前何曾受過這等冷待。

然而很快,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