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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輕嗤。

衛啟渢的婚期定在次年二月,說是次年,因著眼下已至年尾,其實隻剩兩三個月的工夫了。

蕭槿聽說二房那頭忙得人仰馬翻,倒越發覺得自己閒了。衛老太太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鎮日待在昭文苑悶得幾乎要長毛了。

衛啟濯這陣子卻很忙,除開公乾之外,便是忙著照料蕭槿。他歸家來後總要詢問蕭槿今日有何不適,又不知從哪裡學來的一套按摩手法,說是可以緩解她的疲乏。

她覺得疲乏倒還好說,反正她也不需要做什麼事,大不了倒下睡一覺就是。她如今就是覺得早孕反應實在太難受了,譬如孕吐,譬如%e4%b9%b3-房脹痛。

她而今幾乎吃什麼吐什麼,一言不合就吐得昏天黑地,連膽汁都要嘔出來,因而她近來都是少食多餐,也儘量多出去走動,讓精神振作一些,以期減輕孕吐。衛啟濯見她吐得太厲害,原本打算讓大夫給她開些藥調一調,但蕭槿覺得是藥三分毒,孕期能不吃儘量不吃,反正這種早孕症狀大多會在中後期逐漸消失。

至於%e4%b9%b3-房脹痛,說起來就有些羞赧了。她為了緩解脹痛,每日都要用巾子熱敷雙%e4%b9%b3,又依照衛老太太派來的保母的教導,於雙%e4%b9%b3輕輕按摩。保母為她做演示時,她就很有些不好意思,之後她自己學會了手法便親力親為。

隻是有一回晚間,她正坐在床畔熱敷按摩,衛啟濯忽然推門入內。

四目相對,空氣突然安靜。

她覺得這大概是她遇到他之後,最尷尬的時刻了。

事後,她自己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覺得落入他眼中的畫麵應當是,她敞開衣襟,自己給自己揉%e8%83%b8揉得正起勁,結果被他撞見,就慌忙穿衣裳。

學霸可能天生求知欲就強烈,他一把按住她要係上寢衣的舉動,一再表示要觀看她揉%e8%83%b8的手法,認真學習一下,回頭幫她揉。他說出這種要求時,竟然一臉坦蕩,似乎是要跟她探討什麼學術問題一樣。

她當時攏著自己的衣襟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他:“那你要是揉出什麼感覺了……我可不幫你,自己點的火自己滅。”

這話果然很有震懾力,他踟躕少頃,果然不再堅持,但是換成了玩兒她的肚子。現在這個時候胎兒尚未成型,可他每晚都要趴在她腹部聽一聽,又要輕輕拍拍,隔著她的肚子跟裡麵的人打招呼。

蕭槿簡直不敢相信惡毒上司還能有這麼幼稚的時候。

不過惡毒上司對於自己堂兄的婚事並不看好。他認為衛啟渢應當不會這麼安分地接受傅氏的安排,如今沒有動靜不過是因為衛啟渢留著什麼後招。

蕭槿問他有什麼猜測,他搖搖頭道:“這個不好猜,他這個人,平日裡溫溫和和的,但狠厲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

蕭槿深以為然。衛啟渢這個人骨子裡有一股執拗,若是誰逼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他的逆反情緒會翻倍激長。

“但這又不關咱們的事,”蕭槿攤手,“咱們等著看戲就好了。”

衛啟濯眉尖微動:“我就怕他來騷擾你。”

光陰撚指,轉眼便入了正月。

正月裡有正旦也有上元,是個充滿吉慶氛圍的月份,但同時也是邊關最不太平的時候,因為邊地的蒙古與女真人冬日裡不能放牧,物資緊缺,便常在這時節來搶掠,尤其是正月這種千家萬戶都備著年貨的日子,一搶一個準兒。

之前蒙古可汗斯欽布赫與國朝這邊訂的互市和約隻維持了一年多,之後便果斷撕毀,開始做起了老本行。

今年正月,蒙古再度越境搶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犯邊,可以說是很囂張了。

永興帝氣出一嘴燎泡,連個年都沒過好,在上元十日假之前將文武百官召集到了奉天殿,商議如何才能給蒙古人以震懾。

群臣束手無策之際,一直未曾開言的衛啟濯出列,提出對河套地區進行集中清剿。在一眾堂官尚在思量衛啟濯的思路時,袁泰已經出了朝班,對衛啟濯的提議大加讚賞。

永興帝聽了連連頷首,但在出戰總兵的人選問題上出現了分歧,可供選擇的武將太少,永興帝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便命眾人回去後仔細思量一下,容後再議。

上元假期第一日,衛啟渢入宮麵聖,主動請纓要求前往河套。永興帝頗感意外,雖然文臣帶兵的前例不是沒有,但衛啟渢實在太年輕,這件事怎麼想怎麼荒謬。但是這種事,沒有絕對把握是不會主動接手的,所以永興帝在考量之後,命衛啟渢回去將自己的禦敵策略落成文字,呈上來給他看,

衛啟渢那邊的動靜很快便傳到了衛啟濯耳朵裡。

衛啟濯笑了一笑。

他聽蕭槿說,前世領兵清剿河套的人是他,他凱旋回來不到一年,劉用章調任吏部尚書,皇帝便將空出來的兵部尚書位置給了他。隻是如今他不可能請戰,因為蕭槿有孕了。

衛啟渢請纓無非有兩個目的,一是避開婚事,二是以功求晉升。

衛啟渢能不能去、去了之後會是怎樣的結果,這些都要另說。不過他覺得,衛啟渢首先應該想想怎麼過傅氏那一關,傅氏若是知曉她兒子心裡怎麼想的,怕是要氣死了。

之前查出有孕時,蕭槿已經懷了一個多月了,如今到了孕期第三個月,早孕期間的反應仍舊沒有減輕,而且心理上越來越依賴衛啟濯。衛啟濯近來推掉了所有的應酬,專心一意陪她。

蕭槿近來被早孕反應折騰得不輕,又總想著臨產時會不會出現什麼狀況,再加上孕期原本就容易情緒不穩定,過得實在有點憂鬱。

衛啟濯見她悶悶不樂的,摸著她的腦袋道:“不要不高興了,很快就有戲看了。”

蕭槿托腮:“衛啟渢的逃婚大戲?”如今六禮過了五禮,隻差親迎了。衛啟渢那邊確實太平靜了,平靜得令人覺得他決定接受這門婚事了。

“不是,屆時你便知曉了,”衛啟濯說話間拍了拍蕭槿的肚子,“爹爹給你看好戲,又鎮日跟你說話,你從娘親肚子裡出來時一定要乖乖的,不要亂動,知道麼?對了,再說一遍,你那個堂伯不是什麼好人。”

他口中的“堂伯”自然指的是衛啟渢。

蕭槿扶額。現在孩子都還沒成型,他就開始灌輸情敵的壞話了,果然打壓情敵要從胚胎抓起。

二月初八是一早定下的親迎日,到了這日,衛家賓朋盈門,光是細巧添換酒席便擺了不下百桌。

然而迎親隊伍即將出發時,傅氏卻怎麼也尋不見兒子的蹤影。她急得了不得,各處都派人尋了,但全無結果。

蕭槿跟一眾女眷已經圍坐在了大廳,隻等開席。她正跟季氏說著蕭岑這回的會試,忽見衛啟濯過來,與眾人敘禮後示意她跟他出來一趟。

蕭槿離席出來後,被他拉到僻靜處。

“啾啾可還記得前世祖母出事之後的具體症狀?”

蕭槿一愣:“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衛啟濯沉容道:“我覺得可能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第140章

蕭槿下意識轉眸顧盼一圈, 低聲道:“這事方便在這裡說麼?要不然咱們先回去?”

“此處便少有人至, 如今大多數賓客都在前頭, 不會往這裡來的, ”衛啟濯語聲轉低,“啾啾與我說的詳細一些。”

蕭槿思慮少頃,邊想邊道:“前世祖母出事大約是在半年之後,當時你隨軍往河套去了,不在府中。因著那時節天熱, 遺體不宜存放,所以當時挑了個最近的日子葬了。等你趕回來, 連追薦的法事都做完了。”

蕭槿說話間不由看了衛啟濯一眼。

說起來, 衛啟濯前世雖然是人生贏家, 但真是錯過了很多東西。譬如沒有見到自己祖母和父親的最後一麵。隻是衛承勉去世時他好賴還在下葬前趕回來了, 衛老太太去世時他卻隻能對著牌位祭奠了。

“祖母當時病發時, 我並不在身邊, 等我聞訊趕過去時, 祖母已經昏了過去。我聽祖母身邊的丫鬟說, 祖母忽然心絞痛, 被扶到榻上之後就神誌不清了。我上前查看祖母狀況時, 祖母已經完全昏迷。府上的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後來連太醫院院使都被請來了, 但也是無濟於事……祖母當天夜裡就賓天了, ”蕭槿見衛啟濯神色逐漸陰鬱, 話頭收住, 暗暗握握他的手,“你發現什麼事了?”

衛啟濯沉默少頃,道:“我方才在賓客送來的賀禮中,發現了一小壇蟲草酒,是另送給祖母的。”

“你發覺那藥酒裡麵摻了藥?”

“不是,那壇子藥酒我尚未拆封。”

蕭槿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怎麼覺著不對的?依據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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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成婚,送禮自然是往二房送的,能在今日送禮時想到特特去討好祖母,原本就值得注意。再者,蟲草酒不是一次飲完的,是逐日少飲的,如此一來,若是在酒裡麵做什麼手腳,最後出事了,也很難想到酒上麵。當然,”衛啟濯輕歎道,“這也隻是我的猜測而已,興許是草木皆兵了,但我們不能放放鬆警惕。”

蕭槿恍然之餘,不得不感慨他思慮得好生細致。

蟲草酒是一種用冬蟲夏草炮製而成的藥酒,每日少飲,能輕身益壽,倒是很適合老人飲用。衛老太太不僅有文藝情懷,還喜歡養生,平日裡參茶藥膳之類的也是不斷的。設若蟲草酒裡麵摻了什麼慢性毒-藥,確實很容易中招。

不過蕭槿很快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你不應該在前麵跟長輩酬酢麼?怎麼會跑去查看禮單的?”

“我尋了個由頭離席了。今日的筵席,原本就是個試探。”

蕭槿瞠目:“你說什麼?”

衛啟濯低語道:“今日的筵席,算是個鉤子。府上如今鐵桶一樣,啾啾想想,若是有人要害祖母的話,什麼時候合適?自然是這種人多手雜的喜宴上。”

蕭槿點頭,想到失蹤人口衛啟渢,隨口問道:“那你知道衛啟渢去了哪裡麼?他今日若是一直不出現,那是不是少了點看頭。”

“我不曉得他去了哪裡,但在吉時過去前,他應該是不會現身的。”

蕭槿攢眉:“那既然他不打算成婚,我不明白,他為何不乾脆提前說出來,或者提前跑走?非要趕在親迎這日消失?”

“因為,”衛啟濯抬手幫蕭槿係緊披風,“這是他與我計議好的。”

蕭槿驚道:“你們說好的?!”

後花園藏春塢。

衛啟渢獨自坐在闃寂的二樓廊屋裡,隔著緊閉的窗子,對著外間隱透進來的天光出神。

今日的情形與他前世娶親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