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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總覺他終究過於年輕,怕是經驗不足,兩廂相持之下,一直難以定策。

這日,蕭槿見衛啟濯又要出門去,照例交代他出門小心些,末了道:“我也要出一趟門,知府夫人邀我去做客。”

衛啟濯聞言一頓:“哪個知府?”

蕭槿撲哧一笑,抬手捏住他臉頰:“你忙傻了?自然是兗州知府啊。”

她見衛啟濯神色怪異,不禁問道:“可是有何不妥?”

☆、第123章

“沒有什麼, ”衛啟濯道, “隻是我之前未曾聽聞紀大人帶了家眷在身邊, 故此一時有些困惑罷了。”

蕭槿笑道:“那我待會兒就出門去了, 你晚上回來用膳不?若是還回來吃晚膳,我就早早回來為你預備著。”

衛啟濯忖量一回, 歎道:“不必了, 我還不曉得何時能回,我自己隨意吃一些就是,啾啾儘興就好。”

蕭槿伸手抱抱他, 軟聲道:“你也不要太勞累,注意休息。到了飯點兒就去用膳,吃飽了才有力氣辦事。”

她等了片晌不見衛啟濯應聲, 一抬頭就瞧見他正無聲地笑, 當下一頓:“你笑什麼?”

他笑得曖昧:“啾啾嫌我從前辦事不夠賣力?”

蕭槿愣了一下, 旋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瞪他道:“果然還是跟從前一樣不要臉!”

“我若是變了, 怕你就不愛我了。”衛啟濯低頭在蕭槿臉頰上親了一口,與她作辭而去。

蕭槿默默望了他背影一眼,深深覺得她可能真的是遇到了對手。她以前覺得自己打的一口好嘴炮, 至少打遍身邊無敵手, 但是自打遇見衛啟濯, 她在嘴炮大業上就屢屢受挫。

蕭槿禁不住長歎一聲。

誰能想到, 原來當年清絕出塵的衛大人, 竟然是這樣的高嶺之花。

蕭槿到達紀家時, 早有一眾婆子在門口恭迎。

紀遷的夫人鄭氏聞得下人來報,便一徑去了二門等候。待見到蕭槿,上前敘禮寒暄一回,便笑盈盈地將蕭槿請入了內院。

紀家非世家,家底不如蕭家,宅子也不如蕭家在聊城的那處大,但修得甚為雅致彆巧。

蕭槿與鄭氏禮讓著入了座,鄭氏就連命丫頭給蕭槿端來點心並細巧茶果。

蕭槿總覺得鄭氏似乎太熱情了些,她原本以為鄭氏給她下帖子也不過是尋常官太太之間的走動,然而如今卻覺興許鄭氏是存著什麼目的的。隻她也不好直接詢問鄭氏請她來作甚,靜觀其變便是。

鄭氏跟蕭槿寒暄半晌,笑道:“我平日不常跟左近太太走動,但前兒個聽得蕭夫人的事,又知曉蕭夫人住得距此不遠,便想邀蕭夫人來此一敘。”

“不知鄭夫人指的是何事?”

“自然是之前蕭夫人來衙署報信的事,”鄭氏笑道,“我自忖著,若我遇見那等事,怕是嚇得腿都軟了。”

蕭槿搖手客套道:“算不得什麼,鄭夫人客氣,依我看,鄭夫人大方得體,若真遇到了同樣的事,肯定做得比我好。”

鄭氏自謙幾句,跟著屏退左右,話鋒一轉,和聲道:“得體大方有何用,要緊的還是肚皮爭氣。我當初嫁給夫君後,原也是千恩萬愛的,可後頭十來年裡我始終無所出,夫君便對我日漸冷淡。我自家也是深居簡出,以至於夫君調到兗州知府任上時,這滋陽的太太小姐們都以為夫君身邊並無家眷。”頓了頓,聲音壓低,“後來我尋了左近一個醫婆,吃了藥調了一年,便有了喜,如今哥兒都已經進學了。”

蕭槿挑眉,這是不孕不育小廣告?

鄭氏抿了口茶,藹然笑道:“聽聞蕭夫人膝下尚無兒女,我便思量著為蕭夫人引薦引薦,不知蕭夫人意下如何?”

蕭槿眼眸微動。

一個頭回見麵的官家太太,會這樣給人介紹治療不孕不育的門路?雖然鄭氏可能不知道,她跟衛啟濯都沒什麼毛病。

鄭氏見蕭槿仿似無動於衷,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又很快舒開,笑著道:“我與蕭夫人一見如故,也是想著這忙能幫則幫,說話興許有點直,若有得罪,蕭夫人千萬莫要見怪。”

蕭槿堅信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麵上的笑已經幾乎儘數斂去,淡淡道:“多謝鄭夫人,我頭先已尋醫看過,我與夫君皆無大礙。”

鄭氏還要再說什麼,但蕭槿已經有了起身作辭的意思。她當下急道:“蕭夫人怕是年紀輕不懂子嗣的著緊,如今若不趁著年輕趕緊生個一兒半女,到得色衰,又待如何?難道等著被小妾壓到頭上?”

蕭槿麵色倏而一沉,起身道:“鄭夫人,切莫以己度人。何況,我尚不急,鄭夫人急甚?我還有事,不作奉陪了。”言罷一禮轉身。

鄭氏見蕭槿還真的說走就走,跟在她身後幾番轉圜,但蕭槿都不買賬,越走越遠。

鄭氏一時尷尬,氣惱道:“從前也未曾見過哪家太太這般的,我還道世家出來的媳婦多麼謙和有禮。聽不得逆耳忠言便直說,什麼以己度人,我就不信世家出來的公子哥兒能容忍著你一直無所出。”

蕭槿遠遠聽見她這話,回身折返,步至她身前,似笑不笑:“鄭夫人,其一,你怎知我會一直無所出?其二,你怎知我夫君定與旁人一般無二?再者,我覺得鄭夫人有件事弄錯了,紀大人對鄭夫人越發冷淡不是因著鄭夫人無所出,而是因為已經不喜鄭夫人了。我方才未曾說出來,眼下卻覺得應當挑破一下。”

鄭氏冷了臉:“你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倒來教訓我?”

蕭槿譏誚一笑:“丫頭片子又如何?你惹得起我麼?”

鄭氏憋得滿麵通紅:“你!”

“你的夫君若是真的還如從前那樣喜愛你,就舍不得對你冷淡,能做出傷你心的事,沒旁的理由,隻是因為不愛。再說了,鄭夫人如今有了子嗣,難道就能牢牢拴住你丈夫的心了麼?我方才可是聽鄭夫人自己說,那些小妾如今還好端端地留在紀大人身邊。”

“再說禮不禮的事。我敬有禮之人,鄭夫人出言不遜,我何必好言好語地陪著呢?我又無需忍著。”

鄭氏一口氣堵在%e8%83%b8口,卻是半晌無言,捏著帕子不敢再說什麼。

蕭槿的後台是她不能比的,方才是她太急了。若是得罪了蕭槿,蕭槿回去再去跟那位衛大人告一狀,從而影響了自己丈夫的仕途,她丈夫說不得休了她的心都有了。

鄭氏思及此,忽然很有些後悔,訕笑著跟蕭槿一再好言賠禮道歉,但蕭槿根本不吃這一套:“鄭夫人不必來這一套,我往後都不會再赴鄭夫人的約,鄭夫人好自為之。”

鄭氏氣得麵色漲紅,卻是不敢再做磨纏。蕭槿顯然也是個直脾氣,而且是她惹不起的直脾氣。

鄭氏又是氣惱又是後悔。她也是有頭有臉的,眼下被一個囂張的小丫頭搶白,卻偏偏還要低頭認錯。

誰讓她不如人呢。

鄭氏掣身回屋自思自想,琢磨著接下來要如何做才是。

衛啟濯今日早早回了,原以為蕭槿應當還在紀家,結果歸來後卻見蕭槿已坐在飯廳等他用飯。

衛啟濯問她為何回得這麼早,蕭槿便將今日之事說了一說,末了道:“我看她是有什麼目的的,後來看我不入套,這才急眼了。”

衛啟濯當即放下臉來:“啾啾等著,我暫離一下。”

不一時,衛啟濯折回,道:“我著人去打聽了,紀大人那位夫人鄭氏是鄭菱的堂姑。她興許是想送你個人情,然後從你這裡入手,讓你幫著將鄭菱夫婦兩個弄出來的。鄭家門庭不顯,鄭氏當時嫁給紀遷時,紀遷也還隻是個秀才,後頭發跡了,又見鄭氏始終無子,便先後納了三房妾室。鄭菱嫁給黃瑞想是鄭氏樂見的,官場上都講究個互相照應,家族亦然,想來她是還想再拉侄女兒一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原是她堂姑,我說怎麼都姓鄭呢——誒,”蕭槿目光一轉,“你查得好快,我都險些以為你是去方便了。”

“我方便才不需要這麼久,真要這麼久,那就是便閉了。”

蕭槿沉默一下,道:“我還沒吃飯……我們換個話頭。”

“那啾啾還生氣不生氣?若是還氣,我這就尋到他府上去,讓紀遷好好管一管自家夫人。”

蕭槿搖頭:“我也不是生氣,就是看不慣她那副樣子而已。”

衛啟濯坐下道:“你記住,往後但凡誰敢給你一點不痛快,你直接頂回去便是,出了事我擔著。”

蕭槿低了低頭,遲疑著道:“我們至今沒孩子,你真的不急?”

衛啟濯凝眸望她,溫言道:“有時也會想起這事,但事急則變,事緩則圓,不打緊,慢慢來。”

蕭槿垂眸。她有時候忍不住想,興許是她前世太慘,這一世才補償了這麼個丈夫給她。

由於東邊河係交錯,越省而來的流民便紛紛湧入了靠西一側的魚台和單縣附近。

梁進賢就近調來了幾個衛所的兵士鎮壓圍剿,由此陷入鏖戰。衛啟濯再三表示要先行懷柔,但梁進賢認為應當直接鎮壓威懾。都指揮使是正二品大員,梁進賢資曆又比衛啟濯老很多,所以儘管麵上還是跟衛啟濯和和氣氣的,但實際上並不將他的提議放在眼裡。

就這樣又僵持了一個多月,拖到了臘尾年關。

臘月二十八這日,衛啟濯將都指揮使梁進賢、知府紀遷並周邊幾個縣的知縣叫來,再度提出要先行懷柔的策略。梁進賢表示不同意,理由也很充分,前幾日增加兵力之後,進展明顯加快,如今年節在即,正好趁著他們放鬆之際一鼓作氣將那群刁民一鍋端了。

衛啟濯這回卻一反常態,堅持要梁進賢將衛所的調兵權交給他:“梁大人此前說我不了解兗州這邊的狀況,我覺著有理,便在這兩三月間仔細調查了民情,也順道了解了豐縣、沛縣那邊的狀況。增加兵力當然能更快地平亂,但梁大人可曾想過,這般硬生生鎮壓下去,隱患無窮,說不得要不了一年,就又來一撥流民。梁大人不如將兵權交於我,我來用兵。”

梁進賢仍是不以為意,手下一眾屬官也不作聲。

衛啟濯微微冷笑,命人取來了當初皇帝交給他的那枚關防,起身亮給眾人看:“我代天子巡行,又掛著提督軍務的職名,各位不願配合,想是對陛下不滿?”

眾人悚然一驚,這種帽子可不能亂扣。

梁進賢臉色黑了半晌,道:“那麼衛大人怎就挑了這麼個日子將我等叫來?”

蕭槿這是第一次在外麵過年,難免有些思親。但她知道衛啟濯身上的壓力大得很,倒覺得在他的辛苦麵前,她的這點小情緒不算什麼。

後日便是除夕,她已經備好了年貨,打算好好過個年。

午飯過後,她正捧著手爐窩在書房看書,忽聽丫頭報說外麵一個小廝攜了一封家書來,說要見她。

蕭槿即刻坐直了身子:“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