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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越發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清臒。她禁不住歎道:“等咱們回京,你興許就能瘦得飄起來了。”

“那也是‘千二百輕鸞,春衫瘦著寬’,瘦了也好看。”

蕭槿傾身抱住他,軟聲道:“不行,太瘦了抱起來硌手,所以你不要太辛苦。”

衛啟濯拍拍她,歎道:“我才不辛苦,我昏過去也不過是因為連日勞頓外加高熱,真正辛苦的是那些士兵。”

當時洪水勢頭太猛,一批批沙袋扔下來也阻擋不住,全被衝了去。當時在場的士兵眼看著農田要被淹,紛紛自願請命跳下洶湧河水,用身體擋洪。

緊急抗洪一般是在決口處深紮木樁,然後扔下沙袋,靠林立的木樁擋住沙袋,逐漸加固堤壩。然而在洪水勢猛並且堤壩有崩塌之勢時,必須迅速堵住決口,沒太多時間紮木樁備沙袋,否則堤壩一旦垮塌,局麵根本不可收拾。

在這種時候,用人牆代替沙袋是最極端也是最無奈的辦法。

衛啟濯步入官場以來,第一次覺得下一個命令那樣艱難。他當時稍作沉默,在滂沱大雨中朝眾士兵躬身一禮,用無比艱澀的聲音下令下水。

他轉頭命人統計了下水士兵的名單,當眾表示但凡有殉難的,會厚恤家眷。將來也會為這些士兵修建忠義祠,令後代永記他們的功勳。

當時齊河知縣也在一旁,他思及會出現如此局麵皆因貪墨所致,若非偷工減料,堤壩不會這樣不堪一擊。他直想將他直接踢下去擋洪,但想想還是覺得淹死太便宜他,回頭扔到錦衣衛詔獄裡仔細收拾收拾才是正理。

錦衣衛的花樣比他們大理寺要多一些。

衛啟濯之前便沒作休息,當時又跟著一眾士兵淋了一天一夜的雨,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後來發起高燒,幾乎站立不住,決口被堵住後,他本想再檢視一遍,但身體已經支撐不住,當場昏了過去。

楊禎嚇個半死,趕緊使人將衛啟濯送了回來。

蕭槿見衛啟濯陷入緘默,知他大約是想到了之前士兵以身擋洪的一幕,也拍了拍他:“所以我就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貪官誤國又誤民。將來你若站在更高的位置,一定要好好整頓吏治。”

衛啟濯輕應一聲。

欲施抱負,唯有臨高。

一月後,衛啟濯基本檢視完了山東境內的各大堤壩,督促官兵加緊加固。

稅糧除了濟南和青州兩府的報災未交外,其餘全部交訖。

等河道堤壩這邊的修補完工,他在山東的差事就基本完成了。

就在他跟蕭槿計算著返程日期時,永興帝的聖旨到了。

☆、第121章

事態緊急,聖旨是由錦衣衛指揮同知沈良快馬加鞭、日夜兼行送來的。

內中大意是說, 南直隸淮揚道的豐縣和沛縣有一股流民暴動, 如今已經往山東南部的兗州府去了。永興帝令衛啟濯暫不要回京,拐道去兗州, 協助都指揮使平定這股流民□□。

為了方便辦事,永興帝又給衛啟濯掛了兵部侍郎的銜, 加了提督軍務的職名。

蕭槿見衛啟濯接了旨後神色有些凝重,不由問道:“怎麼了?沒有把握?”按說他算是有經驗的,上回恩縣流民叛亂就是他協助總兵孟元慶壓下去的。

衛啟濯搖搖頭, 又點點頭:“這事有些棘手,我雖也不懼,但沒有十足把握。”頓了頓, 轉向蕭槿,“啾啾先幫我把聖旨擺起來, 我去跟沈大人說幾句話。”

蕭槿頷首應好。

衛啟濯一路折回正廳。沈良正坐著吃茶, 見衛啟濯入內,起身敘禮一回, 笑道:“陛下對衛大人甚是看重,衛大人此番若是旗開得勝,必能更得器重。”

衛啟濯客套幾句,旋話鋒一轉:“不敢動問,此番是陛下思及我尚在山東這才將這差事交於我的, 還是有人舉薦?”

沈良一頓, 隨即笑道:“在下亦不過略有耳聞。據聞是廷議之時, 宰輔大人推舉了衛大人,說衛大人從前就平過流民之亂,此番又恰在山東盤桓,正好能就近相協。陛下後頭忖量再三,便下了這道旨意。”

衛啟濯了然,作揖道:“多謝告知。沈大人親跑一趟,辛苦。”

沈良擺手道:“順口而已,不足道。我不過領皇差辦事,此皆分內之事。”

衛啟濯微微笑笑。

雖然他還不太了解事態如何,但能讓錦衣衛指揮同知親自跑來送信,足可見皇帝對於此事的重視。又是廷議推人,那麼職分之艱可見一斑。

衛啟濯將沈良禮送走後,去尋蕭槿時,聽說她將方才那道聖旨安置在一間堂屋裡供了起來,禁不住笑道:“啾啾倒是認真。”

蕭槿道:“不是你讓我仔細擺起來嘛。對了,這回這差事是不是特彆難辦?”

“應當不會簡單。我忖著,此事難就難在,流民並非集中於一省之內,而是縱跨交界處。如此一來,懷柔則不易招撫,威壓則不易清剿,十分麻煩。況且,還涉及到一個權責牽扯,互相推諉的問題。”

蕭槿偏頭:“反正不論如論,都一定難不倒你。”

“對我這麼有信心?”

蕭槿堅定道:“當然。我前世就是看著你一路扶搖直上的。”

衛啟濯轉首流眸:“那啾啾還怕我麼?”

蕭槿對上他投來的目光,不知為甚,忽然就想起了前世直麵他時的場景,又想起他那日抱著她滿口喊嫂子,不由自主紅了臉,往後退了一步。

她前世一直都覺得他看人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因而她與他說話時總是難免緊張。她頭先甚至還擔心過他與衛啟渢掐起來之後會波及鎮遠侯府,後來發現他是個恩怨分明的,這才放下心來。

衛啟濯見她後撤,想起前世橋上一幕,將她逼到牆角:“你說,若是前世你得以與衛啟渢和離,我與你表明心跡,你會答應我麼?”

蕭槿迎著他灼灼目光,有些結巴:“不……不知道,不過……若是我不答應,你應當不會怎樣的,對不對?”

他認真想了想,道:“這可難說,我雖恩怨分明,但卻是個小心眼,說不得你回頭改嫁給誰誰倒黴。”他緊緊箍住她,不讓她亂動,“你從前喊我小叔的時候,難道就沒覺得我神色哪裡不對?”

蕭槿老實道:“沒有,我覺得你一直麵無表情……我還想,這大約也是你曆經十年容貌一絲未改的原因之一。”

衛啟濯沉默一下,道:“可我一直沒娶妻,你就不覺得奇怪?”

“沒什麼好奇怪的,”蕭槿脫口道,“你可能喜歡男人啊。”

曆城與兗州府治所滋陽縣相去甚遠,衛啟濯不放心讓蕭槿留在曆城,便打算帶著她一道去滋陽。

楊禎知曉後,當即表示他在滋陽也有產業,可以將一處空置的宅邸讓出來給蕭槿暫居。

蕭槿聽衛啟濯說起這個,深深感歎這種階級友誼真是難得,雖然對方顯然動機不純,而且將來必定會被衛啟濯坑。

曆城與周遭府縣眾屬官都趕來為衛啟濯設宴餞行。周廣與劉厚都是小心翼翼地陪侍在側。兩人做賊心虛,私底下一直留意著衛啟濯的舉動,雖則未發覺什麼異常,但心裡總還是不踏實。

事實上,之前黃瑞說衛啟濯不過是在騙取他們的信任,他二人也是半信半疑。但奈何楊禎那頭都不著急,他們再說什麼倒有些枉做小人的意思。而且楊禎這回將黃瑞拋出去,顯然是存著討好衛啟濯的心思的,歸根結底,不過棄車保帥而已。

不管衛啟濯是真心還是假意,死了都是最乾淨的,黃瑞做了他們想做卻不敢做的事,可惜的是並沒成功。

周廣想起黃瑞臨被帶走前與他說的話,就有些不寒而栗。黃瑞的提醒不無道理,衛啟濯興許現在裝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來沒準兒轉過頭就陰他們一把,畢竟有功可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周廣也是不放心衛啟濯就這麼回京,眼下他被派去兗州倒可給他們緩口氣的機會,隻是具體的解決法子,還是沒有頭緒。

周廣長歎一聲,從前來的欽差可也沒這麼麻煩的。

蕭槿與衛啟濯一路乘馬車南下,抵達兗州府時,已入十月。

蕭槿臨行前跟蕭岑說他們年底就能回,如今看來年底大約是回不去了。

她這一路過來宛如旅遊,途中還路過了泰山,倒是很想拉著衛啟濯去轉一圈,隻是日程不允許。

到了兗州,衛啟濯將她安置下來後,便去了知府衙門。由於河道總督衙門的駐地就在兗州濟寧,他想起之前齊河堤壩決口的事,便順道命人快馬加鞭去將河道總督叫來。

等他布置完折回來,蕭槿迎上前道:“我聽聞今日正逢廟會,你陪我一道去看看好不好?你近來鎮日勞頓,也應當出去散散心了。”

衛啟濯揮退左右,眉尖微動:“不叫我小叔了?”

蕭槿聽他又提起這個,一時間又羞又窘,暈生雙頰。

她那日走口說出了自己之前的腦補,他倏然變色,她瞧見他那架勢,不知為甚,恍然覺著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結果在他遽然抱起她時,緊張之下失聲喊了一句“小叔”。

然後就很不可描述了。

她那一聲小叔好像激起了他潛藏內心的欲念,她被他抱到內室翻過來倒過去地折騰了半日。他攻勢又急又猛,比洞房的時候更要急迫。蕭槿覺得他似乎是要吸乾她一樣,關鍵是她越是嚶嚀喊叫他越是用力,她在陣陣水澤聲中連著丟了幾回身子,落後便在意識朦朧中脫力睡了過去。醒來後還被他壓在身下揶揄了好一番。

蕭槿耳尖通紅:“咱們……去逛廟會吧。”

“那你倒說說,我是你的什麼?”

蕭槿險些脫口回了句“奶茶”,趕忙正色道:“夫君。”

“記得便好,”衛啟濯挽住她,“走,想買什麼隻管與我說。”

蕭槿默了默,道:“也不能看見什麼買什麼,還是要省著點,東西夠用就成。回頭我把你的舊衣服歸置歸置,如果咱們將來能生個兒子的話,好多年都不用給他添衣服了。”

衛啟濯一頓,不由打量蕭槿一番。

為什麼他覺得他媳婦怪怪的?

廟會是一城之歲時風俗,聊城跟京師都有許多廟會。蕭槿從前沒來過兗州,倒是第一次逛滋陽這邊的廟會。

衛啟濯與蕭槿走在人潮裡,一麵遊逛一麵閒談時,說起了他跟沈良那日寒暄之餘的閒談。

“我聽聞,袁泰如今已經將自己的兩個孫兒調入了六部,想來是打算趁著自己身在其位,將子孫都安置了,順道為自己增勢。”

蕭槿買了兩塊地瓜,分給他一塊,自己拿著另一塊暖手:“其實我覺得,他即便是把他全家都拉來,也鬥不過你。”她說話之際發現左右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多有意無意地往他這裡覷,有些不豫,暗暗扯了扯他衣袖,“我看這廟會也沒什麼好逛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