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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跟四嫂。”

衛韶容說了半晌,見兄長隻是低頭不語,歎氣頓足,作辭回身。她正要打開房門,就聞得兄長的聲音遽然在身後響起:“我跟你們出去。”

衛韶容驚喜道:“哥哥想通了?”

衛啟渢斂眸:“這幅畫差不多可以收筆了,我獨自待著也是清寂,不如出去走動走動。”

上元燈市向來是人煙湊集之地,蕭槿漫步道上,放眼望去,便見一排排樓簷前掛燈懸彩,街市之上,玩燈男女,香車寶馬,熙來攘往,綿延不絕。

上元是女子可以正大光明出門的節日,隻是一般都有丈夫或者長輩陪同。蕭槿瞧著左右攢三聚五說笑的男女,暗暗拉了拉衛啟濯:“你究竟要將我帶到哪裡?”

他在來的路上就跟她說他要領她去一個地方,下了馬車後也始終不說要去哪裡,隻是帶著她七拐八繞地在市肆之間穿梭。

衛啟濯並不答話,隻是摸著蕭槿的腦袋說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又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衛啟濯將蕭槿領到了一家酒肆,一徑帶到五樓雅間。

等酒菜上齊,衛啟濯推開臨街的窗扇,將蕭槿拉到窗口:“你看,外頭景致好不好?這家是左近最高的酒肆,如今立在頂樓窗口往外眺望,有沒有‘手可摘星辰’的感覺?”

蕭槿極目眺望一番,但見皓月如銀,萬裡一碧,溶溶月色,燦燦燈火,交相輝映,將三街六市照耀得亮如白晝。

她點點頭,又道:“你就是帶我來看這個的?”

“也不全是,”衛啟濯說話間自袖中掏出一物藏在身後,正色道,“閉上眼睛。”

蕭槿見他一本正經的,依言闔上眼簾,笑著道:“究竟要作甚?”

衛啟濯將東西放到蕭槿眼前,輕咳一聲:“可以睜開了。”

蕭槿睜眼一看,眼前竟是一張楓葉箋。

箋紙狀似楓葉,嫣紅如火,十分亮眼,但最惹眼的是上頭的題詩。

字跡工整雋逸,詩篇鋪錦列繡,辭藻雅麗,情思纏綿。

是一首情詩。

蕭槿接過來從頭看到尾,微抿唇角:“這詩是你寫的?”

衛啟濯頷首,目光中滿含期待:“如何?”

蕭槿有些不解:“怎麼想到為我作詩的?”

“你難道不覺得,”衛啟濯認真道,“元夕之夜,登高望遠,沐著如水月色,望著熒煌燈海,跟心愛之人執箋覽詩,談風花論雪月,飲酒唱和,是一件美妙不可言的事?”

蕭槿一頓,失笑點頭:“的確。詩也做得挺好。”

她以為她曆了這麼多事,已經沒什麼少女心可言了,但瞧見他寫的情詩,仍舊禁不住臉頰暈紅,內心波瀾湧動。隻她仍有些不適應古詩詞,如果是熱情激昂又纏綿悱惻的現代詩,可能會更撩。

衛啟濯又往蕭槿跟前挪了一步:“你既然也讚同,為何不誇誇我?快誇我。”

蕭槿有時候有點不明白他是怎麼在撒嬌跟霸道之間自由切換的,但不得不承認不論他是哪種模式,她都逃不開。

兩人說話間,蕭槿忽聞樓下傳來一陣喧嚷,裡頭隱約夾雜著熟悉的聲音。她轉頭往下一看,依稀瞧見衛啟渢正跟一鮮衣少女對峙。那少女轉過臉來時,她借著四下通明的燈火,辨認出是含山公主。

朱璿仿似被衛啟渢激怒了,揮手命身邊侍從上前去拿衛啟渢,衛啟渢怘憤之下要甩手走人,但朱璿的侍從擋住他的去路,衛家的小廝跟護衛聚攏上來解圍,一時兩廂人馬混在一處,亂成一團。

衛啟渢在一片騷亂中無意抬頭,目光掃到立在窗邊的蕭槿跟衛啟濯,便是一滯。

衛啟濯也瞧見了下麵的狀況,轉頭一把將蕭槿拉到桌旁坐下:“不許看——早知道就換個地方了。”

蕭槿歎道:“其實我還挺想多看一會兒的,畢竟衛啟渢倒黴對我來說是喜聞樂見的。”

衛啟濯這才心下稍慰。他才坐下跟蕭槿說笑片刻,就聽一陣擾攘漸近,跟著就聞得酒保慌張地喊“不能進去”。

他起身開門,迎頭就瞧見衛啟渢領著一幫小廝大步而來。

“四弟,”衛啟渢臉色陰能滴水,也不施禮,上來便道,“那日與聖上去南苑秋獵,你可瞧見是險些傷了公主的?”

衛啟濯心念電轉,已大致猜到了衛啟渢跟朱璿的紛爭緣由,當下笑道:“我那日沒瞧清楚,所以陛下在詰問時,我便也沒出聲。”

衛啟渢盯他片晌,側身要往雅間裡擠,結果被衛啟濯緊緊扯住:“二哥這是作甚?”

衛啟渢冷笑一聲:“四弟不記得,弟妹應當記得。”說話間便去扯衛啟濯的手。

“二哥憑甚認為內子曉得?這麼橫衝直撞的,是否有失體統?”

衛啟渢正在氣頭上:“我知道便是知道,四弟讓開!”

衛啟濯半分不讓,命自己的隨行小廝過來幫忙,衛啟渢也招呼自己的人手上來把衛啟濯拉開。兩人在門口相持不下,誰也不肯退讓。

蕭槿把自己跟前的半盞鬆子茶吃完,又將衛啟濯方才送她的那張楓葉箋收好,起身繞過屏風,移步至門口,對著衛啟渢叉手一禮:“二伯還請回,妾身適才聽見二伯與夫君的對話了,妾身隻能說,妾身也不知當時具體狀況。”

衛啟渢神色一凝。他至今聽到她喊他“二伯”都會心裡發堵。

“弟妹當真不知麼,”衛啟渢目不轉睛注視著蕭槿,“弟妹那日不是就在遠處看著麼?我瞧見弟妹的馬車了。”

蕭槿笑道:“二伯怎知那是妾身的馬車?”

“那是衛家的馬車,並且弟妹那日也跟去了,”衛啟渢話鋒一轉,“弟妹不承認也無妨,將當日在南苑門口值守的內侍尋來一問便知。”

“縱然證明妾身確實出過南苑,那又如何呢,”蕭槿淺笑,“妾身沒瞧見還是沒瞧見。”

衛啟渢一口氣堵在%e8%83%b8口,連弟妹也不喊了:“你真的不為我作證?你可知道如今含山公主誣賴我說欺君,要跑去……”

“妾身根本什麼都不知,如何作證?妾身勸二伯去問問在場的其餘人,說不得能尋見個目擊證人。”

“你就是目擊證人,”衛啟渢語氣近乎乞求,“說句實話那麼難麼?不過是為我做個證,你……”

“二哥不要強人所難,”衛啟濯擋在蕭槿麵前,“二哥有這工夫,不如多去問問當日在場的子弟。”

蕭槿心中諷笑,說句實話並不難,但衛啟渢前世不也沒說實話,坑了她一輩子。

衛啟渢緩了幾緩,籲了口氣,目光在衛啟濯身上戳了一下,拂袖而去。

蕭槿瞥了衛啟渢的背影一眼,關了門入內道:“你說他要是甩不掉公主那個麻煩,又無法自證清白,結果會如何?”

衛啟濯輕笑道:“那要看他的運道了。”

衛啟渢在一眾侍從的環護下,上了馬車,一路疾馳回國公府。

甫一歸家,他就轉去尋父親,爭奈衛承劭出門會友尚未歸來。他一頭紮進書房,靜坐半晌仍舊怨憤難消。

方才他在燈市上獨自散步,想要撞撞運氣,看能不能遇見蕭槿,結果偶遇朱璿,朱璿跟他說起遴選駙馬的事,暗示他去跟皇帝毛遂自薦,她可以說服皇帝破例不壓他仕途。他根本不願理會朱璿,轉身就走。但他的態度惹惱了自小被人捧慣了的朱璿。朱璿當時忽然說起秋獵流矢那件事,說她看到是他放出的那一箭,隻是沒揭破他跟豐煦的謊言而已,並表示她要回去告訴皇帝他的欺君行徑。

流矢那件事本身沒有什麼,橫豎朱璿也沒什麼損傷,問題在於態度。設若皇帝相信了朱璿的話或者對他起了什麼懷疑,那麼皇帝就會認為他人品有損,為人滑頭不誠。屆時皇帝不至於如何處罰他,但他的仕途就不會多麼平順了。

對於皇帝來說,官吏的品性與忠誠比能力更重要。

衛啟渢氣悶半晌,想起蕭槿的態度,心中又是五味雜陳。

蕭槿憎惡他可以理解,但真的麵對她的無情,他心中還是難免愴然。

十年下來,他在她心裡留下的大約隻有怨憤。雖然他後來已經有所改變,但似乎並沒有什麼效用,她也根本沒有察覺出來。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網⑧提⑧供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翌日,衛啟濯跟著衛承勉出門酬酢,蕭槿中覺起身之後,被衛韶容拉去下棋。

兩人才擺好棋枰和棋笥,衛啟渢就領著一眾小廝過來,朝著蕭槿一禮,道:“弟妹可否再容情思量,幫我證明清白。”

“我說了,我並不清楚。倒是二伯,”蕭槿睃了衛啟渢一眼,“我覺得二伯知道的事挺多的,不如說一兩件出來?”

衛啟渢一滯。

蕭槿的意思似乎是,用他所知曉的往生事來公平交易。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作息混亂,希望能慢慢調回來~

妾身這個詞已婚未婚女性都可以說,因為它純粹就是一個謙稱,跟婚否無關,不過之前還是儘量避免這個詞,因為怕大家看著彆扭= =

☆、第112章

衛啟渢緘默少頃, 道:“並非不可, 隻是不知弟妹想聽什麼。”

蕭槿知他是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但他這般回答, 她倒是頗覺意外,隨意一笑:“說笑而已,二伯切莫當真。”言罷, 轉頭繼續跟衛韶容對弈。

衛啟渢認真道:“弟妹是說笑, 我並非說笑。”

蕭槿拈起一顆白子,頓了一頓, 道:“二伯請回。”

衛啟渢知曉這也不是說事的地方, 點頭道:“那不打攪弟妹雅興。”言罷,行禮作辭。

衛韶容對著兄長離去的背影望了一眼, 傾身探問道:“哥哥知道什麼?”

蕭槿隨口道:“我也不清楚, 隻是偶然間聽聞,二伯似乎知曉一些夫君不知道的事。”

衛韶容撓頭:“他能知道些什麼,如今鎮日跟個悶葫蘆一樣。”

蕭槿心道悶葫蘆才可怕,他把什麼都藏在心裡,好的壞的都憋著, 日子久了性情難免就陰鬱起來。

晚夕,衛啟濯歸家來後, 聽蕭槿說起衛啟渢白日間的那番話,讓蕭槿先去安置。

蕭槿問他為何,衛啟濯道:“他大約過會兒就來這邊尋我們了,屆時我去跟他周旋。”

蕭槿捏捏他的臉, 揶揄道:“是不是不想讓我見他?其實你大可以放心的,我又不喜歡他,他長得也不如你好看。”

衛啟濯扣住她的手腕:“那也不成,你乖乖睡去。”

她說的這些,他都知曉,但他就是想儘量讓她少跟衛啟渢見麵,兩人畢竟從前是夫妻,縱然隻是掛名的,但也有十年的相處,總還是朝夕相對的,晚上還躺在一張床上,素日裡也是同進同出,蕭槿現在是怎麼喚他的,以前就是怎麼喚衛啟渢的……

衛啟濯忽然沉下臉,一下子將蕭槿抵到牆上:“你說,你從前是不是還喊過他‘夫君’?”

蕭槿一愣點頭,又忙解釋道:“那都是最最開始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