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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膝行著去抓蕭槿的鬥篷一角,口中顛三倒四地表示往後再也不會朝她發脾氣,定會護她周全,不讓她再受委屈,但蕭槿充耳不聞。

衛啟渢有些慌亂,驟然揚聲道:“槿槿,我可以幫你避開你那生死一關的,隻有我知道你是怎麼……”

蕭槿回頭道:“你想拿這個威脅我麼?”

衛啟渢連忙搖頭道不是。

“那你倒說說當年是怎麼回事。”

衛啟渢張了張口,終是道:“屆時我會幫你。”

蕭槿盯他片刻,抽身而去。

衛啟渢眼看著她越走越遠,忙爬起來去追趕。他適才在冰冷的雪窩裡跪了半晌,起身時踉蹌不穩,就那麼一路跌跌撞撞地追過去,在即將拽住蕭槿的手時,被衛啟濯回頭一腳踢翻在地。

“二哥看,我並未說錯,啾啾確實不想回頭,她但凡有一點轉意的念頭,早就鬆口了,沒人會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衛啟濯眼神凜寒,“還有,二哥欠啾啾的賬,日後我會慢慢跟二哥討的。”言罷,拉著蕭槿徑直離去。

衛啟渢趴在雪地裡,隻覺無邊寒意襲來,砭骨噬肌,手足冰冷。他對著蕭槿離去的背影定定望了半晌,遽然喉頭腥甜,吐出一口血來。

鮮血在雪上漫開,彷如一朵妖冶詭譎的花。

衛啟渢嘴角淌著血,垂眸喃喃自語:“你終究還是不肯原諒我……但我能如何,我當時也是身處絕地,我即便是與你說明了又如何……我已經在儘力補救了,但還是無濟於事,而今一切重來,你卻要成為我的弟媳……”說話間自失一笑。

他似乎越笑越覺得可笑,竟是逐漸由低笑變作放聲大笑。

“槿槿,你都不嫁我了,為何覺著事情還會照著前世走呢,”衛啟渢凝睇著蕭槿那抹幾乎已經消失在視野裡的背影,嗓音嘶啞而低柔,“所以,你真的認為,衛啟濯還能登上前世的位置麼?”

蕭槿與衛啟濯走出一段路後,綽趣他居然願意帶她來見衛啟渢。

衛啟濯斂眸。衛啟渢總說蕭槿不願回頭不過是因為他未儘其言,要嫁前世小叔也很可能是賭氣之舉,說不得將來會後悔。衛啟渢再三詢問他敢不敢讓蕭槿前來對質,他當時沉%e5%90%9f半晌,答應下來。

他其實也想聽聽蕭槿的答案,但又不是十分有信心,因而方才衛啟渢跟蕭槿撫今追昔時,他始終有些忐忑。

還好,他的那些忐忑不安,都是庸人自擾。

欽天監擇定的親迎日在正月初六,整整往後延遲了一個月。

一直到初五這日都風平浪靜,蕭槿覺得應當不會出什麼幺蛾子了。

初六拂曉,她被季氏喚醒,起床梳妝。

她詢問季氏外麵可有何狀況時,季氏笑道:“外頭海不揚波的,這回肯定順順當當的。不過,你弟弟嚷著要找你說話兒,我問他何事,他還不說。你要不要見他?”

作者有話要說:  wqf:你說你是不是原本打算給我取名為氣瘋的,就為了把我氣瘋【(*゜Д゜)σ凸←自爆按鈕

作者君:竟然被發現了→_→要不你再去圍觀一下前妻跟對頭的洞房~

wqf:我拒絕!ゞ(o`Д′o) !

上回開車還是去年了,不曉得現在是不是還跟去年一樣嚴……好怕怕→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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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蕭槿心覺詫異,蕭岑能找她作甚?

“母親讓弟弟進來吧, ”她往外頭看了一眼, “眼下時辰還早。”

“那成,讓他與你說說話兒, 也省得你局促不安的。”季氏又安撫她幾句, 拍拍她手背,起身出屋。

蕭岑進來時,手裡抱著個錦盒。

他一徑走到蕭槿跟前, 將錦盒擱到她身前的妝台上, 又往她跟前推了推, 道:“姐姐打開看看。”

蕭槿疑惑道:“這是什麼?”

“姐姐打開來就知道了。”

蕭槿依言掀開盒蓋,見裡麵塞滿了各色大小銀錠子和疊得整整齊齊的銀票, 不禁笑道:“來給我送錢作甚?”

蕭岑低了低頭,小聲道:“這裡頭是我攢了好些年的私房錢。”將聲音壓得更低, “不要告訴爹娘我存了私房的事……加起來統共也沒多少,姐姐不要嫌棄。雖然爹娘已經為姐姐籌備了很多嫁妝了,但我還是擔心不夠用, 所以想儘一些綿薄之力。姐姐嫁過去之後,儘量……我是說儘量多回來看看, 我聽娘說嫁出去的女兒不能常回娘家。”

蕭槿忽而動容。她跟這個胞弟一向親厚, 兩人性情也是互相影響, 她覺得能有這麼個弟弟也是一件幸運的事。

蕭岑又認真交代姐姐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跟他說雲雲,末了低聲問道:“那日出城,姐姐跟姐夫去作甚了?我去迎你們的時候, 隔著老遠,似乎看到一個人在雪地裡趴著……那人是二公子吧?他很喜歡穿銀白色的貂裘,趴雪地裡都要跟白雪融為一體了。我是沒勇氣穿那個顏色的,一天不到我就能把銀白穿成黑灰。”

蕭槿一頓,隨口道:“你看花眼了。”

蕭岑撓撓頭,訕笑道;“我瞧著身形也像的……那便是我想當然了。”

蕭槿收拾停當,略略吃了點東西墊了肚子,迎親隊伍便到了。

蕭安夫婦看著女兒在一眾保姆侍女的簇擁下出了門,禁不住淚濕眼眶。蕭岑也紅了眼睛,爹娘交代他不能哭,但他抬頭見父親和母親都是哽咽不止,也就放心地偷偷抹了幾把淚。

而今天寒依舊,前日又落了一場大雪,道上杪下積雪成冰,凜凜逼人。但這並不能阻礙百姓前來圍觀的熱情。

一是來看衛蕭兩家結親的排場,二是來看新郎官的。

衛啟濯容貌之盛,已在坊間流傳好多年,但衛啟濯並不常出門酬酢宴飲,往日讀書也多半都是在家塾裡,去年登科之後,衛家也未安排他打馬遊街,因而真正見過他的人並不多。

如今眾人一見之下,俱是咋舌不已,這等風流氣度,活像是入了塵寰的神仙。都道衛四公子不好相與,見了本人後倒是不足為奇。這位權門公子公服乘馬、踏雪而來時,四野亂瓊碎玉裡獨顯他風華無兩,若日出之灼灼,若月升之皎皎,身上竟是沒有一絲煙火氣。

衛啟濯今日心情大好。他昨晚興奮得難以成眠,後來擔心睡得太晚會影響他今日的儀容,一咕嚕爬起來跑去找父親要安神助眠的熏香,結果被父親嫌棄了好一番。

他來迎親的路上原本是自然而然麵帶淺笑的,但他發現四周圍攏上來的人都在看他,裡頭不乏大姑娘小媳婦,忽覺不豫,於是慢慢斂了笑,換上嚴肅的神色。

他可不想真的被擲果盈車。但他不苟言笑半晌,又聽見周遭眾人討論說他身上沒有煙火氣,謫仙一樣,他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又回頭看了身後花轎一眼。

他琢磨著,蕭槿大約還是喜歡有點煙火氣的人的,衛莊就是個例子。

衛啟濯心中輕歎,其實他在蕭槿麵前扮演衛莊時,言行多半時候真的是出於本色,他就是不自覺地對蕭槿好,連對她說話時聲音都會不自覺放柔。

衛啟濯已然入仕,婚禮儀程皆按品官婚禮之製。其告詞、醮戒、奠雁、合巹,各有禮儀規製,又兼衛家欲彰高門之煊赫鼎盛,太夫人也有為蕭家做臉之意,因而其禮節程式之繁縟、其場麵氣派之豪奢,不能言儘。

兩人行了合巹禮後不久,宮裡的賞賜便到了。

皇帝之前被迫食言,似乎是因此覺得落了身為君王的麵子,故而眼下流水一樣往衛家塞禮。

內侍念誦禮單的聲音原本抑揚頓挫,後頭已經有些沙啞,但也不敢停,堅持著念了約莫兩刻鐘,終於念畢,轉頭便討茶潤喉。

衛老太太看著這擺了滿院的大小箱籠,不由笑了一笑。∫思∫兔∫在∫線∫閱∫讀∫

啟濯這新媳婦是個妙人兒,才嫁進來就帶來了這麼些風光。今上是個節儉的性子,還沒聽說他給哪家勳貴子弟送過新婚賀禮的,如今非但給啟濯這一對送了,還送了這麼多。可見今上多麼看重她這個孫兒。

晚夕,陰陽生撒帳畢,打發喜錢出門。

衛啟濯平日裡極少沾酒,多半隻是在酬酢聚飲時略飲一些,因而衛啟沛弟兄幾人商量著要趁著這大好的時機拉著衛啟濯好生鬨酒一番,但被衛啟濯嚴詞拒絕了。

衛啟沛一愣:“四哥怎就一聽說飲酒就繃起臉來了?我又不是要跟四哥借花水……”他想起上回借四哥花水那一幕仍舊心有餘悸,他那天回去後連洗了三次澡,幾乎泡掉一層皮,唯恐有花水殘存在身上,招來蜜蜂。

衛啟泓在旁嗤笑一聲:“依我看,怕是弟妹早有交代,弟妹定是說他屆時但凡沾了酒氣,就要被趕出洞房。”

眾人哄然大笑。

謝元白擺手笑道:“諸位這可是冤枉濟澄了,萬壽聖節那天我跟他同席,當時讓他喝酒暖身子,他就說他不甚喜飲酒的。”

衛啟濯心道,我那會兒其實想說我不腎虛來著。

江辰此番也在應邀之列。他敬了衛啟濯酒之後,道了幾句應景的話,便有些尷尬,一時詞窮。他目光掃過在座眾人時,覺得似乎少了個人,想了想,恍然記起少了誰,隨口問道:“二公子呢?”

衛啟濯眸光微動,笑道:“我也不曉得,一直就沒瞧見二哥。”旋轉向對麵的衛啟沐,“三哥可知二哥何在?”

衛啟沐道:“兄長今晨就說身子不適,今日不出席了。”

衛啟沛關切詢問衛啟渢身子又有何不妥,衛啟沐直是搖頭:“我也不曉得,兄長隻是讓小廝這麼傳話兒的。”

衛啟濯但笑不語。

他其實以為衛啟渢還要再整出什麼事的,不然他促使婚期推遲一月也就沒有意義了,但未曾想衛啟渢那邊一直沒有動靜。

不過不論如何,他都已經將蕭槿娶回來了,蕭槿已經成為他的妻子,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後花園,臥雲亭。

丹青看著眼前凝神作畫的少爺,麵現憂色。

少爺在屋裡悶了一整日,到了晚夕又命人提了燈來此作畫,畫的還是一池塘鯉魚,有紅的有綠的,池邊還添了一頭低頭望魚的驢……這都什麼玩意兒?

最讓他想不通的是,少爺之前明明都布置好了,卻在幾日前跟他說計劃取消,這不是白忙活了麼?不過取消也好,免得將來被人說打弟媳婦的主意。

不一時,有小廝來送藥,丹青出聲提醒道:“少爺,該喝藥了。”

少爺自打那日從北郊回來後,便大病了一場,連著嘔血好幾日,如今好歹不嘔血了,但脾胃尚需緊著調理。

衛啟渢手裡的玳瑁筆一頓,淡聲道:“且擱著吧。”

丹青隻好示意小廝姑且捧著托盤。

衛啟渢作畫訖,審視一回,聽到遠處傳來的隱約說笑聲和鼓樂聲,緘默著用鎮紙壓好了畫卷,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