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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無倫次道:“求宮正大人徹查,一定是這幾個中的一個,或者……或者幾個……總之不是我,我沒有……”

阮宮正拍案道:“夠了!你不招認也罷,橫豎你也是脫不了乾係的。”言罷,揮手示意一旁立著的幾個女史將溫錦拖下去。

溫錦見幾番辯解均無用,嚇得癱倒在地,手腳冰冷。

她也是知曉巫蠱的厲害的,她知道此番一旦定罪,她必死無疑,自古帝王碰見這種事都是六親不認的,遑論她隻是一個戴罪的女史,皇帝處死她眼都不會眨一下。

隻她實在想不出,究竟是誰想讓她死。

溫錦緊緊捏拳,戰栗不止。她父親如今出使尚未歸來,幾個叔伯根本不會救她,眼下有能力幫她並且可能幫她的,隻有衛啟渢了。

溫錦被女史們拖到宮正司的囚室時,悄悄拉住其中一個的手臂低聲道:“我回頭給你銀子,給你很多銀子……你想法子往宮外帶個信兒給我表兄,就是榮國公府的二公子,讓他……”

她話未說完,便被那女史一把甩開:“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身份?還給國公府的公子帶信兒?”

溫錦氣惱不已,想要辯駁,然而張了口卻忽然不曉得說什麼。

說到底,她跟衛啟渢隻是表兄妹關係,那些舊情和牽纏,都是說不得的辛秘。

溫錦想到自己很可能會死便怕極,心慌意亂之下,轉念又想,衛啟渢這般心軟,她從前無論犯了多大的過錯,隻要在他麵前稍微撒撒嬌,他就會幫她處置好一切。即便她現在嫁人了,他還是念著她的,如今總是不會見死不救。

溫錦思及此,心裡才稍稍好受了些,堪堪穩住心神。

是夜,玉兔東升,星河旰旰。

衛啟渢再度從噩夢中驚醒,坐起身時出了一頭冷汗。

他又夢見他跑去跟蕭槿解釋,但為時已晚,他在外麵跪了一天,乞求她能答應見他一見,卻終是無用功,他連她最後一麵也沒見著。衛啟濯出來毒打他時,他聽著屋裡的慟哭聲,知她已歿,當時趴在泥水裡,隻覺徹骨的冷,已然沒了生念。

衛啟渢泥塑似的僵了半晌,起身踱到窗邊,對著外頭的月色凝望少頃,目光轉深。

當年之事還曆曆在目,他每每回想,都覺那種森冷寒意仿佛再度砭骨而來。他從前太天真,心智也幼稚,最後落得那般地步也是怨不得旁人。興許是他的怨念與不甘太過深重,才會重活一世。

不論他與蕭槿結果如何,溫錦都必須下地獄,這是她該有的報應。天曉得之前他偽裝成前世的自己跟溫錦相處時,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忍住了沒掐死她。

他眼下是真的開始相信業報這回事了,他前生辜負了自己的結發妻子,以為重新活過就可以順著前世軌跡再娶她一次,彌補往生所有過失,與她攜手白頭。如果她問他為什麼選擇娶她,他就告訴她,他在聊城時就喜歡她了。如果她問他為什麼待她那麼好,他會明確地告訴她,因為他愛她。

但是不曾想,她也記得前生事,並且堅決不肯原諒他。這是他的報應。

溫錦前世乾出那等天良喪儘的事,卻活得那麼滋潤,沒能得到應有的懲治,於是這一世就遇上了擁有前生記憶的他,注定不得好死。這是溫錦的報應。

衛啟渢眸底寒芒凜凜。

蕭槿這陣子去國公府做客時,有時候遇見衛啟渢,都會刻意避開,隻她看著衛啟渢的神色,總覺得他每回見她都想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蕭槿聽衛啟濯說,梁氏幾番上門來找衛啟渢,但衛啟渢都避而不見。梁氏病急亂投醫,又欲求見衛老太太跟衛承勉兄弟,衛老太太後來見了她一麵,明確告訴她,衛家不可能管這件事,讓她另尋彆家。

如今遠親近親都避著溫家,哪還有彆家可求。

梁氏哭得肝腸寸斷,跪在地上給衛老太太磕頭,但衛老太太無動於衷,揮手命人將梁氏請了出去。

蕭槿倒是很理解老太太的做法,溫家隻是衛家二房的一門遠房表親,衛家不可能為了溫家去冒險。隻是衛啟渢對此事的漠不關心,倒是更坐實了她的猜測。

蕭槿都忍不住要腦補出一個癡情男對小三因愛生恨再自欺欺人以為移情彆戀到原配身上的曲折故事了,因為她至今都無法相信衛啟渢愛的人是她。她甚至在想,她前世應當是比衛啟渢死得早,那麼她死後,衛啟渢可能又娶了一個幌子回來,畢竟他沒道理不續弦。

撚指間半月過去。蕭槿向蕭安打聽皇帝預備怎麼處置溫錦,蕭安直是搖頭,道皇帝此番震怒,已將溫錦下獄,預備問斬。皇帝還將宮內裡裡外外都搜查了一番,搞得內外人心惶惶。如今各家也都避著溫家,唯恐給自家招禍。

至此,蕭槿忽然想,衛啟渢的目的會不會不止於整死溫錦,還是要搞垮溫家?

這日,蕭槿算著衛啟濯休沐,從衛老太太那裡出來,轉頭去衛啟濯那邊串門時,被明路擋在了書房外。

“少爺正睡中覺,”明路恭敬一禮,“姑娘且往花廳那頭吃盞茶,稍候片刻。”

蕭槿聞言詫異,瞄了一眼日頭的方向,道:“這不是都未時了麼?怎麼還在睡中覺?”

明路歎息,小聲道:“少爺邇來忙碌,有時候連用膳也顧不上,休息時間也不定,作息沒個準兒。”

蕭槿默默想,雖然惡毒上司的畫風歪了,但工作狂的本性似乎還是改不了。

她打算轉身離開時,忽聽裡頭傳來衛啟濯略顯喑啞的低沉聲音:“我醒了,進來吧。”

蕭槿步子一頓,不知為甚,她聽到這把透著初醒意味的嗓音,竟覺出些蠱惑的味道。

她領著兩個丫頭進去時,見他抬頭間似有些不豫,問他怎麼了。他指了指她身後的丫頭,示意她命她們出去守著。蕭槿踟躕一回,依言照做。

衛啟濯見房門掩好了,轉頭看到蕭槿麵有赧然之色,示意她在他對麵坐下:“你放心,外頭那些下人都是嘴嚴的,不會出去嚼舌。”

“我知道他們不敢說什麼,我就是覺得,你眼下這副慵懶的模樣,看著很……”蕭槿見他不住拿帕子擦手,語聲一頓,“你在擦什麼?”

衛啟濯將手掌攤到她麵前:“你猜猜看。”

蕭槿低頭一看,發現他掌心跟手指上沾著幾許白色不明液體,在外麵天光的映襯下,還有些發亮。他的手生得十分漂亮,修長白皙,骨節勻稱,如今沾附著這些液體,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靡麗之感。

蕭槿驀然之間滿麵漲紅,憋了半晌才憋出幾個字:“你……方才在……”

他神色落落:“我方才怎麼了?”

蕭槿覺得他這流氓簡直耍得出神入化,瞪他一眼:“你自己說你方才在作甚?”

“我方才在睡覺,”衛啟濯隨手將帕子丟到一旁,奇道,“那是牛%e4%b9%b3,有那麼難猜?你想到什麼了,臉紅成這樣?我適才趴在桌上睡,醒來時忘記旁邊還擱著小半碗牛%e4%b9%b3,結果碰灑了,流我一手。你聞聞,現在還存著一股牛%e4%b9%b3味兒。”說著話就將手湊過來。

蕭槿下意識後仰:“不要。”說話間瞄了一眼,發現他書桌上確實擱著一個殘存了些許牛%e4%b9%b3的空碗,倒覺得自己思想太不健康。

衛啟濯一笑,回頭去盆裡淨了手,拿汗巾仔細擦乾了才折回來,一把將她帶到懷裡,往書櫥上一壓:“不要什麼?”

蕭槿紅著臉瞪他:“不要調?戲我。”

“上回傷了我的心,我還沒管你要親親抱抱,現在竟又來凶我,”衛啟濯說著話就又將她往後壓了一分,“我適才做了個夢,夢見咱們洞房的時候,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晚上,什麼都沒做。”

他說著話一把箍住蕭槿的腰,低頭含住她的唇瓣來回廝磨吸吮,待到蕭槿臉上紅得要滴血時,才放開她,喘著氣低笑道:“不過,我轉念一想,夢都是反的。”他預備再貼上來將舌尖探進去試試時,又頓住了。╩思╩兔╩在╩線╩閱╩讀╩

雖然他一向是學以致用的,但萬一屆時收不住就麻煩了,要實踐也不差這兩個月。

蕭槿趁著他鬆開她,岔題問他近來在忙什麼。

衛啟濯又在她臉頰上親了親,才道:“都是正經事。”

皇帝很早以前就說過,他一旦入仕,必被重用。如今他還隻是在觀政期,但卻比各司長官都要忙。前幾日傳來蒙古又來進犯九邊的消息,皇帝都想讓他當個參將隨軍出征,等凱旋回來就讓他直接進六部,落後被劉用章婉言勸住了。

觀政半年不到就委以重任,這種事簡直聳人聽聞。衛啟濯雖也想在官場上有所作為,但並不想要這個機會,畢竟他馬上就要跟蕭槿成婚了,婚期不能耽擱。

蕭槿回想了一下,他前世並沒有熬滿三年,登科第二年就入了六部,似乎是因為他賑災有功,皇帝破格拔擢的。

蕭槿想起他前世後來那個不要命的工作狀態,握了握他的手,交代他不要太過勞累。

衛啟濯伏在她肩窩,輕應一聲,又道:“其實我方才還做了個夢,不過我覺著還是不告訴你的好。”

他夢見他去她墳塋祭拜時,出神許久,隨後一陣眩暈,昏了過去。

那種生死永隔的恐慌與彷徨,直至醒來都無法平複,以至於他失手打翻牛%e4%b9%b3後,過了片晌才發覺。

所以蕭槿進來時,他當即就想撲上來抱住她,看見她身後跟著閒雜人便有些不悅。

“再過三日,溫錦便要被處以極刑,”衛啟濯直起身看向蕭槿,“你屆時要不要去看看?”

衛啟渢今日也休沐。他使銀子打點一番,提了個食盒入牢給溫錦送飯。

溫錦一看見衛啟渢就即刻奔上前來,扒住牢門,又哭又笑:“表哥你終於來了,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在這裡待不下去了,這裡好些蟲子,還有耗子……飯食難以下咽……”

她顛三倒四地說了半晌,見衛啟渢隻是平靜地望著她,語聲一頓:“表哥你怎麼不說話?”

衛啟渢凝睇她須臾,道:“你如今也滿心絕望,是麼?”

溫錦一愣:“表哥在說什麼?”

衛啟渢笑道:“我以前也跟你一樣,如入地獄,眼睜睜看著希望破滅,眼睜睜看著原本可以好起來的事成了死局,並且再也不能挽回。”他的聲音越發輕柔,眼神卻鋒銳如刃,“但我仍舊覺得,你無法體會我當時的那種感受。”

“還記得我送你的那盞芙蓉燈麼?”他複又問。

溫錦想起衛啟渢似乎是在他們最後一次上元同行時送了她一盞芙蓉燈,怔怔點頭:“記得……但那燈怎麼了?”

“那燈是我特意選的。我先前覺得,你就像是荷花一樣純粹潔淨,即便我發覺我對你的感情並非男女之情,我也依舊認為你是好的,我甚至認為是我耽誤了你,因我之故導致你沒能嫁好,抱著補償你的心,你有事相求,我也能幫則幫,落後還因此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