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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當晚,四房一乾人等抵京。

蕭定又在聊城待了兩年,上下打點,終於在今年平調入京。蕭嶸兄弟幾個的戶籍也是在京師這邊,之前跟蕭岑一樣,都是寄籍考試。因而如今蕭崢與蕭嶸兄弟兩個正趕上今年順天府的鄉試。

蕭嶸聽聞他的小堂妹跟衛啟濯定親的消息後,驚得半晌回不過神來。他總覺得衛家的人都不好打交道,衛啟濯脾氣尤其怪,上回他卷烤鴨絲時就掉了幾塊鴨肉,就被他點名說了一通。

不過這門親事對他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樁,衛啟濯將來成了他堂妹夫,他也與有榮焉,回頭說不得還能倚靠一二。

蕭槿原本打算看會兒書去安寢,聞聽丫鬟說四房到了,季氏讓她去見四嬸和三個堂姐,便重新收拾了一番,領了兩個丫頭往花廳去。

蕭榆一看到她現身,就起身上前一把抱住她,幾乎又哭又笑:“啾啾,終於又見著你了……”

馮氏在一旁瞪她道:“鬆手,你那像什麼樣子!”

蕭榆揩了淚,改為拉住蕭槿的手,笑道:“聽說你跟衛四公子定親了,我真為你歡喜。”

蕭槿與蕭榆重逢,一時也紅了眼眶,跟她敘舊幾句,正想拉她坐下,一轉眼就看著坐在椅子裡悶聲不吭的蕭枎。

蕭榆見蕭槿打量蕭枎,湊過來小聲道:“你先不要跟她說話,她如今跟個炮仗一樣,一點就著。”說著話又抿唇笑道,“不過你可是未來的衛家少奶奶,諒她也不敢給你不痛快。何況,她原本就怕四公子。”

馮氏見蕭榆跟蕭槿嘀嘀咕咕的,再三跟蕭榆使眼色,但蕭榆視而不見,末了還是季氏示意蕭槿今晚可以先拉著堂姐去她院子裡歇息。

蕭榆一出來就深吸一口氣:“今年鄉試,兩個哥哥若是再考不上,又要等三年,這若是一直考不上,可如何是好。姐姐的婚事又那樣……”

蕭槿目光一動:“三姐怎麼了?”

五日後,衛啟濯坐在書房裡看書時,明路敲門進來,在他耳畔如此這般低語了好一陣。

衛啟濯擱下書卷,忖量片時,輕笑一聲。

蕭槿與他說過那件事後,他趁著祖母前來探視他的機會,私下裡詢問了那枚羊脂玉戒指的來曆。

年湮代遠,祖母想了半晌才記起來這麼一樁事。祖母與他說,那其實是衛啟渢送給衛韶容的生辰禮,因衛韶容戴著不合適,這才讓她轉送給蕭槿。祖母的說法,後來也在衛韶容那裡得到了印證。

祖母跟衛韶容顯然沒有說謊,那麼這就是衛啟渢故意設計的。衛啟濯如今幾乎可以肯定衛啟渢對蕭槿彆有所圖,隻是中間有些關竅連綴不起來。

並且,衛啟渢似乎去見了朱潾。衛啟濯覺得,以衛啟渢的眼光,應當不會看不出皇帝根本沒有易儲的打算,不論是朱潾還是朱濟,都成不了氣候。

衛啟濯輕叩桌麵,凝思迂久,忽而笑道:“我仿似有些懂了。”隻是蕭槿那件事還是有些頭緒不清。

明路正要勸說衛啟濯風寒才好了些不要太過勞累,低頭一看桌上書卷的封皮,發現是一本詞話,當下驚道:“少爺,這離秋闈可沒幾天兒了,您還看閒書?”

衛啟濯輕歎道:“也不能總看正經書。”

明路心道我怎麼覺著就沒見您看過正經書……

“過來,”衛啟濯招手示意明路上前,正要開口,臨了卻又止住,搖頭道,“這種事好像不該問你,等我換個人問問。”

明路一愣:“少爺想問什麼?”

鄉試共分三場,每一場考三天,均需提前一日入場,初九為第一場,因而考生初八就要趕赴貢院入場。

初八這日,衛啟濯打點了行裝,預備出發。

今次府上赴考鄉試隻衛啟濯一個,旁的要麼已經過了,要麼年紀尚小,火候未到。

衛承勉覺得他比兒子還緊張,拉著兒子再三交代,無非是細心沉著之類的話。

傅氏聽兒子說要去送送衛啟濯,嗤笑道:“他以為他僥幸兩次在皇帝麵前露了臉兒,就了不得了麼?依我說,他難考上。你還真給他臉。”

傅氏始終認為衛啟濯不過是個繡花枕頭,連她兒子一根手指頭都及不上。

衛啟渢歎道:“母親,兒子說了很多回了,不要小瞧四弟。”

傅氏不以為意,笑著揮揮手:“成成成,你說的都對,去吧,給他做做臉也算是咱們仁至義儘了。”

衛啟渢搖搖頭,回身往大門去。

衛承勉立在大門□□代了半晌,見兒子隻是不住往遠處張望,忍不住打他一下:“我適才說的你都記住了麼?”

衛啟濯連連點頭:“嗯嗯嗯。”言罷繼續張望。

衛承勉知道兒子在等誰,鼻子裡哼了一聲:“考得不好,我看你有什麼臉麵娶媳婦。”

蕭槿今日特地起了個大早來送考。雖然她知道這回考試於他而言不算什麼,但總還是想親自來送他,就好似前兩次她去接送他考府試和院試一樣。

她下馬車時,瞧見衛啟濯已經立在門口了,當下笑著上前。寒暄幾句後,她例行詢問他東西都帶齊了沒,又囑咐他答卷仔細雲雲,說著說著,忽然有一種高考考生送考家長的感覺。

兩人說話間,就瞧見衛啟渢自內而出。

蕭槿壓低聲對衛啟濯道:“等你考完鄉試,我要交代你一些事。”衛啟濯將他問出來的結果與她說了說,她覺得保險起見,還是應當叮囑他一下。

衛啟濯知道她說的是衛啟渢,笑著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他不是什麼好鳥。”

蕭槿心道,他的鳥還不曉得能不能保住。

衛啟渢到得近前,與眾人敘禮訖,笑看向衛啟濯:“多的我也不說了,隻祝四弟一切順利。”

蕭槿往他手上看,發現他手上已經沒了戒指。她此番來除卻為衛啟濯送考以外,還是來歸還戒指的。

衛啟渢今日休沐,衛啟濯上了馬車離開之後,他便跟著衛承勉等人折返。

蕭槿見衛啟渢要走,聲音微沉:“二公子留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22810593投霸王票~

☆、第64章

衛啟渢微頓,跟著溫聲道:“八姑娘有話不如入內慢講。”說著話步子不停, 一徑往裡走。

蕭槿想想大門口確實不是說事兒的地方, 便領了丫頭一道入內。

她聽聞太夫人已經起身,便順道往視拜謁一番。

出來後, 蕭槿正想著如何將戒指還給衛啟渢, 就見衛啟渢身邊小廝丹青跑來躬身道:“蕭姑娘,少爺有請。”

蕭槿略一忖量,將裝了那枚羊脂玉戒指的錦盒交給了身邊丫頭, 讓丫頭遞給丹青, 道:“不必了。告訴你家少爺, 物歸原主。”言罷轉身出府。

她原本是想將戒指直接交與太夫人的,但時隔這麼久, 退還的理由實在不好說,若是照實說, 他們本就隻是猜測,拿不出證據,衛啟渢那頭更不會承認。如今直接交還給衛啟渢, 一了百了。

蕭槿坐在歸家的馬車上時,慢慢梳理腦中思緒。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

其實即便衛啟渢真是有意設計送了她一枚戒指, 也不能說明什麼。衛啟渢跟衛啟濯似乎有仇, 那枚戒指指不定是想派什麼用場。至於衛啟渢在聊城追問她那枚木戒指的來源, 目的如何也很難說。

她有一瞬間甚至懷疑衛啟渢也是重生的,但設若衛啟渢真的重生了,他最該做的事應當是努力避免他前世的悲劇然後跟溫錦廝守在一起, 而不是如現在這樣眼睜睜看著溫錦嫁人。

再有就是,衛啟渢前世也未能在會試中拔得頭籌,他雖混官場,但說到底也是個文人,文人對科考都有一種異乎尋常的追求,很多舉人或者同進士出身的官吏即便是後來爬上高位,也都會以未能在殿試中登科而抱憾終身。

衛啟渢前世每每想起自己沒能連中三元就扼腕不已,他若是重生了,那必定是記得考題的,儘力彌補這個缺憾對他來說也並非難事,但她聽說衛啟渢在兩年前那場會試中發揮失常,連名次都跟前世一模一樣。

僅僅以一枚戒指就判定他重生還是不夠的。縱然如衛啟濯所說,衛啟渢是移情彆戀看上她了,那也說不通,衛啟渢若真是喜歡她,就該在衛承勉前來蕭家提親時有所動作,可他什麼都沒做,這與他的性情不符。

所以蕭槿覺得還是有待觀察。但總也不能掉以輕心,她還是得多提醒衛啟濯幾句。可惜的是她對前世衛家這段時日發生的事幾乎一無所知,不能為衛啟濯提供多少參考。

蕭槿走後,衛啟渢對著她送還的那枚戒指凝視了許久,忽而起身往外走。

一個小廝垂首捧著一碗杏仁茶往內入,不意衛啟渢疾步而出,沒來得及躲開,兩廂撞上,托盤歪斜,杏仁茶潑灑一地,濺到了衛啟渢的衣袍和靴子上。

二少爺是出了名的愛乾淨,小廝一時惶恐,正要賠罪,就見衛啟渢一把拽過他手裡的托盤,往地上狠狠一砸。

小廝抬頭發現二少爺滿麵慍色,觳觫不已,雙膝一軟,跪下求饒。

衛啟渢盯著麵前的一片狼藉,麵色陰沉,須臾,脫掉臟汙的外袍摜到地上,轉回頭換了一雙靴子,掣身出屋。

衛啟渢一路疾行,對給他行禮的家下人等視而不見,更是對路遇的傅氏等人不予理會,隻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然而他在將至大門口時,又倏地止了步子。

“還是不要去找她了,”衛啟渢低頭自語,“我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我會嚇著她的……”

他深深吸口氣,一股冷氣灌入肺腑,倒是清醒了一些。仲秋的清晨寒氣盤桓,他方才未來得及披一件大氅,如今跙足,方覺冷意侵體,禁不住微微打了個顫。

衛啟渢又在寒風裡立了片刻,瞥見傅氏拎著一件袍子朝他這邊來,這才折返。隻是他並未迎上傅氏,而是打另一條路徑自回了。

傅氏一愣,她兒子這大早上的發什麼瘋?

衛啟濯到達貢院門口時,遇見了孫茫。

孫茫三年前鄉試未過,今年也沒有中舉的希望,這回不過是來練手的。他瞧見衛啟濯時倒是十分興奮,他覺得那些世家子多是俗人,衛啟濯這種倒是彆具一格。

他上前跟衛啟濯寒暄時,就見他不住打量他,眼神古怪。孫茫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詢問他看他作甚。

衛啟濯略一踟躕,道:“考完後,你不要急著走,在貢院門口等我,我有事問你。”

孫茫見衛啟濯神色鄭重,倒覺受寵若驚:“何事?我興許答不上來……”

衛啟濯認真想了想,道:“我覺著你應當是知道的。”

兩人說話間,蕭嶸兄弟兩個上來寒暄。蕭嶸總覺衛啟濯對他態度不冷不熱,但他自省了許久,也沒想起他究竟何時得罪過這位權門公子。

蕭嶸見客套得差不多了,便轉入了正題:“不知衛公子是哪間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