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了。
原本她也可以不糾結不憂愁,細想起來沈羲與蕭淮能得今日這結果,與她自己的努力爭取也是分不開的。當初燕王拖住他們不讓他們成親,沈羲若聽之任之,即便是靠蕭淮最終成功成親了,又豈能得到身為丈夫的她這般尊重與珍視?
可她自己又曾為自己做過些什麼呢?
仿佛什麼都沒有做過,包括她渴望的自由。
她很慚愧。
“多吃點吧。”飯桌上沈羲勸她,“該來的總會來的。”
聽到這裡她心裡更加五味雜陳。
亂著亂著就像心底有什麼被抽了出來,空洞洞地,也不知道該找些什麼去填補。
沈羲說的對,如果說她重活一世,連自己的命運都沒法掌控,是不是太辜負了老天爺了些?
到底又不敢當著眾人麵把心思露出來,隻好順著大家的話題說到了那天夜裡殺畢尚雲的事上:“你竟然是赫連人,這件事老太爺也是才知道,這兩日正為著這事傷著心呢,你若有空,不妨抽個時間回府跟他說說話。”
這話是定要與她說的。
沈若浦是個心地慈軟的人,平日裡對孫輩們就很寬厚,尤其沈家後來能夠走得這麼一路順暢,沈羲占的功勞可謂最大。而加上沈崇信夫婦又早逝,他心裡對於次子的愛就轉移到了她身上,陡然之間得知沈羲居然不是沈祟信的孩子,他心裡哪受得了?
沈羲也正琢磨著這事,隻不過暫且沈若浦忙,她也忙。
江澈他們所帶領的那幾萬赫連殘部,如今該如何安置蕭淮還未曾有合適的主意。
秦軍將士們對燕王府仍有戒心,雖然江澈有令傳下去不得亂來,但畢尚雲的事他們並沒有親見,心情自然也就與江澈他們不一樣。
燕王又從始至終沒有過問過他們這件事,仿佛就是要看看他們怎麼收場,蕭淮又隻好親自上陣。
好在有個洛翼風從中斡旋,賀蘭諄近日在秦軍裡走得多,竟然被好幾個將領認出來,覺得他與昔年掌管中軍都督府的安國公十分相像,對他產生了幾分好感。
他們所認識的安國公實際就是徐靖的親弟弟,又怎可能不像?
無論如何,雖然這邊衝突化解得比較緩慢,但還是緩慢地在向好的方向進行。
而後就是朝堂上。
按說張盈該辦的事都辦完了,朝堂上也沒有什麼事好值得她過分留意了。
但其實不然。從前都說大周權臣有三,如今韓畢都已滅,如今隻剩“蕭”,世上永遠不缺會趨炎附勢的人物,同樣也不缺算計著怎麼才能得最大利益的人物,而她作為王府唯一的女主人,這些日子便被不同目的的人同時盯上了。
有些是想向她表忠心的,有些是來替她操心如何讓燕王府這棵大樹的根盤的更深更廣的,還有的就是來刺探燕王父子究竟未來打算怎麼用人的。他們大約都把她當成了好糊弄的小丫頭片子,連心意都不肯遮掩一二。
沈羲心情好時便周旋周旋,給他們幾分厲害瞧瞧,若是沒心情,直接也不見。
但她卻居然也並不怎麼反感這種熱鬨,這些算計跟她在麵對韓家以及畢尚雲時需要用到的心力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麼。
☆、第510章 這麼急了?
韓家和畢尚雲的出手處處是冰冷的,招招都是能奪你命的。
但麵前這些人不,他們當中再也沒有人有膽子奪她的命,而他們的那些小算計,不過都是替自己牟些小利罷了,這樣反襯下來,真的反倒多了幾分俗不可耐的真切。
這世上,誰又不想自己過得好些呢?
沈羲從小對明爭暗鬥耳濡目染,心思哪裡純淨得像白蓮花?
她並不反對在不傷天害理的情況下,以適當的方式替自己爭取方便。
除去朝上這些煩憂,就剩下沈嫣說的這樁。
沈若浦的心情沈羲心裡完全有數,她也不想說出來讓他傷心失落,但沒有辦法,事情到了如今,她始終得去麵對。
“過幾日我回來看看,近來手頭還有些事忙,你回頭替我帶兩枝老參回去,請老太爺注意身體。”
沈嫣應了。
霍究有些失望,這次居然沒有在賀蘭諄身上尋到安慰。
因為賀蘭諄直接跟蕭淮去敬酒了。
他覺得自己非常可笑。
分明上次沈嫣已經明白跟他說過會選擇梅麒瑛,他偏還不死心地去找她。
算起來他也不過幾次接觸的情份,他割舍不了是他的事,又哪裡能強行讓她也一定要對他割舍不下才行?
自己覺得丟臉得不行,午宴時該蕭淮喝的酒就全讓他一個人擋了,賀蘭都沒有沾上幾口。
但他對自己酒量有數,下了宴桌回來還能去承運殿回話。
飯後遊了會兒園子,女眷們也就先告辭回府。
沈羲原還留沈嫣,沈嫣也辭了,隻道改日再來。
文氏倒是個心細的人,見沈嫣也未曾留下與沈羲多說會兒話,回到府裡想了想,便就到了她房裡問她:“看你宴席上也沒有吃什麼。莫不是天熱中了暑氣?可曾有哪裡不舒服?”
沈嫣與這位繼母相處不多,她和沈渠已經大了,平時基本沒有什麼可好打交道的。
大周又不太講究什麼晨昏定省這套,何況一個繼室,通常也不會讓這麼大了的繼子女來立規矩。
所以,麵對她的關心,沈嫣也隻是客氣地回應了一句:“沒有,母親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文氏看了她一會兒,著人端了些茶點進來,便就出去。
沈嫣看了看,那粉白的藕酥與碧綠的荷葉糕,再有碗稀稠適宜的燕窩粥,倒是她素日皆愛吃的。
這邊文氏回了擷香院,沈崇光竟然也提前回來了。
他不擅豪飲,但今日也儘了興,滿身的酒氣,掩不住他的溫和英俊。
“你去哪兒了?我等著吃茶呢。”他手撐著額角坐著,略帶抱怨地。
文氏忙親手沏了碗茶進來,端給他道:“我見嫣姐兒神色恍惚,以為她不舒服,去瞧了瞧。”
沈崇光望著地下片刻,哦了一聲,端起茶來。
文氏覷著他臉色,又試著道:“我看她這段時間都瘦了好些,會不會是有什麼心事?你當爹的,要不要去問問她?”
“她打小就心事重,你習慣就好了。”沈崇光不以為然。
吃了口茶,許是又覺得在新妻子麵前這般說自己的嫡女有些不妥。
便又添了句:“若是真有哪裡不舒服,你就多去看看她。
“琪瑛這孩子小時候我就覺著不錯,近來這段時間看著更是討人喜歡,照我的意思還是儘快把六禮的好,這樣他也能早些安下心來備考。
“你去問問她也好,順便跟她提提這事。”
文氏應下,拿來乾淨衣裳給他更衣:“一身的酒氣,換了吧。——知道你高興,但也少喝點。”
沈崇光笑了笑。
侍候他上床小歇,文氏問了問沈嫣這邊情況,看著日色西斜,想來該起了,便就拿著扇子又到了沈嫣院裡。
沈嫣捧著本書在窗下翻著,一麵想著沈羲說梅家近來處境,因她也沒有把話說得十分明白,正在揣測話裡意思究竟為何?
見到文氏來,便立刻穿鞋起身。
“不用動。”文氏擺擺手坐在榻沿,說道:“你父親也怕你不舒服,還說你近來瘦了,讓我過來瞧瞧。這會子精神頭可好些了?”
“好多了,謝謝母親。”沈嫣揚唇。
打自文氏進門她便對她這樣客氣,他與沈渠倒無所謂,到底沈懋還小,日後還得歸在她名下管教,無論如何維持和氣對沈家,對三房都有好處。
何況沈羲也說過,就是真有矛盾,要與人爭高低,露在麵上的手段也是最不上道的。
文氏打量她,隻見確實是自如多了,但眉宇間卻總還是不見開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也不好明問,便說:“你想吃什麼,府裡有的,隻管尋我便是。府裡沒的,便讓丫鬟們去買。
“前兒我見著梅夫人,她也說你清減了些,說要送些燕窩給你,我想咱們府裡倒也不缺這些,便婉拒了她的心意。”
文氏說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白。
當婆婆的哪裡會希望將過門的兒媳婦身上瘦巴巴的?
沈嫣聽到梅夫人三字,嘴角頓時扯了扯。
梅麒瑛是典型的正人君子,而梅夫人則是典範的當家婆婆。
她不會占人一分便宜,但也絕不會吃一點虧,她的能力絕對配得上她的精明,而她的精明又絕對能使她擔得起梅家那份家業。
當初若不是梅麒瑛執意保住她名聲,梅家那會兒已經與沈家撕破臉了吧?
……當然,將心比心,換成她是梅夫人,碰上個婚前失貞的兒媳婦,多半也要如此的。
隻是這麼精明的人,讓人累啊!
本來已經平複下來的心情,因為文氏這句話,倒是又變得晃蕩起來了。
“梅夫人是很關心你的。”文氏見她不說話,越發不敢把沈崇光的話說得太直,“梅公子性情也很好,你父親見著很是滿意。
“接下來府裡也沒有那麼多事情可忙了,我看這光景,大約下個月便能訂下來了。”
“這麼快?!”沈嫣微驚。
文氏見她這樣子,心下略怔,說道:“是啊。”頓了頓,她又微笑道:“其實你們這樣自小有婚約的,議起婚來是減去了許多時間的。
“下個月,也不算頂快了。不過,如果你覺得想要延後少許,我也可以去跟你父親說。”
☆、第511章 父母之命
沈嫣攥緊著手裡的書望著前方,連如何回應她也不知道了。
下個月,這是說一個月的時間她就要再嫁進梅家了?
她還以為沈羲不久,她至少也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奮鬥。
“太快了。”她說道,“我還沒有想好。”
“那我就去跟你父親說說,再推遲些。”文氏應著她,頓了一會兒,又說道:“不過,我想就是能往後拖也拖不了太長時間了,想來最多也就是今年的事。”
文氏隱約察覺她有些抗拒,但卻弄不明白是為什麼。
本來就隔著層肚皮,她這反應再大起來,她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合適。
沈嫣皺起了眉頭。
文氏勸道:“站在你父親的角度,他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她站起來。
誰會懷疑他是為她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