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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402 字 6個月前

已經十分怡人。

子夜時分,馬蹄聲在驛道上格外地清晰刺耳。

韓頓心情略有些急迫,也有一些……說不上來的心慌,或者說是更為心慌。

☆、第442章 她敢耍我!

他執掌首輔還隻有四年不到的時候,在當首輔之前,他雖然入了閣,卻也資曆不深。

說實話,初初畢太傅讓他擔起內閣首輔重擔的時候他也曾心下打鼓,但機會難得。

他見過張煜一家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優越尊貴,也見過溫嬋與韓若矩哪怕人前再如何風光,在張家麵前也依然還是改不了奴顏%e5%aa%9a骨的樣子。

什麼樣的人生更高級,更誘人,他心裡早有了答案。

所以他咬著牙爬上來了。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畢太傅如何會如此器重他,誠然,他自詡才學不錯,在當時一眾朝官裡也算首屈一指的人材,可他畢竟缺乏資曆。

縱然他覺得首輔之位終有一日會是他的,也不會是在那個時候。

但他偏偏隻點了他,而且還是在李錠大葬的時候,當著鄭繡在,讓他擔起首輔之職,替大周,替先帝,替他來護著他們孤兒寡母。

他自然是願意的,畢竟他與鄭繡……

這些年來他們在宮裡顛鸞倒鳳,他也吃不準太傅究竟知不知道。

應該是不知道的吧?他想。

如果知道,以他對李錠的忠誠,又怎麼可能從來不曾敲打他?

不管怎麼說,他不說,他就當他不知道。

而今夜裡他隻要與淩雲閣的囚車見過麵,明日一早,他這些日子的憋屈也可以翻篇了。

沈家倒了,燕王府得受牽連,燕王府受了牽連,局勢將會從被動轉化為主動。

到那個時候,梁修想跟蕭淮示好的算盤將徹底落空,他再拿下親軍衛,可省了莫大工夫。

然而此事越是要緊,令他的心也繃得越緊。

“閣老,府裡來人了!”

正勒馬在馬上停待著,後方的護衛忽然疾行到了前方來稟道。

他身後跟隨來的另一個護衛氣喘噓噓到了跟前:“老爺!不好了,三老爺帶著人去往如月客棧,根本就沒有發現錢家的人!更沒有見到大爺!

“據咱們埋伏在那裡的人說,錢家的人什麼時候走的都沒有人知道,而那房裡的人根本是不相乾的外人!”

“沒有?!”

不知是不是消息來得太突然,還是受來人的驚慌失措所感染,韓頓一顆心忽而也在半空蕩了蕩!

“可看仔細了?沿途一路可曾有搜過?西城門五城營的人我已經打過招呼,他們有沒有見到大爺出去?!”

他跳下馬來,麵目略顯猙獰。

“都查仔細了!”來人抹著汗道,“自從老爺有吩咐下來,這幾日從府裡到西郊客棧這一路上都布了眼線,客棧裡更是不敢含糊!

“五城營那邊二老爺三老爺也都去問了,他們說今夜裡所有出入車輛全都檢查過了,根本沒有看到大爺!

“彆的城門也都去問了,說是都沒有發現!”

韓頓那顆蕩在半空的心終於往下沉了。

如果沒有出城,那韓敘去了哪兒?

穆氏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忽然,遠處來路上又傳來隱約的馬蹄聲!

前去探路的人如箭一般到了跟前:“老爺!淩雲閣的囚車距此僅有十裡!”

韓頓陰冷了一晚上的眼睛倏地又亮了起來,就像是那漸行漸近的火把光,亮到灼人。

然而就在他眺望著遠處車馬,企盼著他們能加快速度到達跟前的時候,身後城門方向忽然又遠遠地傳來馬蹄聲!

這聲音緊急而迫切,竟然比先前來的還要焦灼幾分,他禁不住回了頭,來的仍然是府裡的護衛。

這次的人卻居然是連滾帶爬地到了跟前!

“老爺!大事不好!方才那幫劫匪是假的!大爺根本沒有被劫走!

“就在府裡護衛幾乎全部出動去尋找大爺的時候,太太不知怎麼出了房門,且帶著大爺乘著馬車自另一道門出去了!

“他們走的是東城門方向!”

“東城門?!”

韓頓自詡為強大的心臟在此刻受到了莫大的挑戰!

穆氏居然敢跟他玩調虎離山之計?!

她居然敢耍他!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上了馬又掉轉了馬頭:“他們幾個人?!是什麼人幫著她!”

“小的目前還不知道,不過人數不多,都作夜行裝扮,他們行色匆匆,是小的親眼見到太太帶著大爺上馬車的!”

他五官都已在這一瞬間扭曲起來!

他隻有這麼一個兒子,穆氏不但敢耍他,居然還敢把他唯一的兒子給帶走?!

“去追!無論以什麼手段,也要把敘哥兒帶回來!”他幾乎是自齒縫裡擠出來這句話。

“可是老爺……”護衛咽了口唾沫,苦著臉艱難地道:“小的們就是追上了,太太若不放人,也沒有辦法……”

那畢竟是太太,是首輔夫人,而且韓頓就算不顧穆氏,也還是要保韓敘的,他們心有顧忌,也完成不了差事。

韓頓握緊的拳頭傳來骨節作響的聲音。

轉瞬:“譚緝留下來接應囚車!其餘人先隨我回城!”

……穆氏抱著韓敘坐在馬車上,一顆心跳得似要直接衝破%e8%83%b8膛蹦出來!

“母親,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個安全的地方,彆怕!”

不知道是馬車太顛簸還是她太緊張,不止是她身子在抖,就連她懷裡的韓敘也在發抖!

她緊緊地抱著他,眼見著馬車出了城門,一直往東邊行去。

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時刻,於她來說這是背水一戰,她知道自己身後還有穆家錢家,就算她逃掉了,韓頓還是有可能會拿他們下手!

可是形勢逼得她不能不選擇蕭淮和沈羲,她留下來,是死,穆錢兩家也撈不著什麼好。相信他們,或許還能替穆家錢家拚條活路!

她努力地穩住心神,長吐一口氣。

突然間又有人從旁敲起了車壁,熟悉的聲音來自於戚九:“韓頓已經追來了,往山上去!走山道!”

於是車廂又擺了個方向,自林**上穿過,直接衝向了崎嶇山道!

耳畔全是樹枝刮擦車身的聲響,淩亂而急促。

“戚九,真的不會有事嗎?!”

聽到韓頓已經追來,她聲音已經開始發顫。

外頭靜默片刻,緊接著門簾一晃,有黑影閃進來。

戚九半蹲在她麵前,緊扶住她的肩膀說道:“我們姑娘交代下來的事情,我就是拚了命也要辦到!

“你必須相信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絕不會有事。”

穆氏心下一輕,抿唇點頭。

望著她無助又決然的雙眼,戚九抿唇略默,丟下一句“我去前麵看看”,又遁原路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夜色。

☆、第443章 求生而已

初夏的風從山上刮到了山下。又從城東刮到了城南。

驛道上,囚車終於走到了事先約定的地點。

為首穿著褚紅色錦袍的許桐抬手一揚,凝眉看向了四麵,囚車停了下來,除了風聲與蟲鳴聲,四麵安安靜靜。

“馬上要進城了,先停下來歇息一會兒。”△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囚車停進了旁邊空地,一行五六十人的隊伍立時分散在四處,形成了一個看不見得但是又密不透風的防護圈。

淩雲閣好久都沒有開葷了,如今存世的純血統赫連人越來越少,這次好不容易抓到一個,而且又要押解進京,因此出動的人馬也格外可觀。

韓頓還沒有來,但他不介意等等。

一則是看在錢的份上,二則是他首輔的身份。

雖然淩雲閣的人能求到首輔頭上的事情不多,但照目前這種一兩年還抓不到一個赫連人來交差的情形來看,這衙門搞不好也立不久了。

等到衙門一撤,他們便得另謀去路,無論如何,賣當朝首輔一個人情,都是必須的。

所以囚車早一個時辰進京,還是晚一個時辰進京,實在沒有什麼要緊。

“大人,有人來了。”

徒弟蔣哲輕走到跟前來說道。

倚著樹乾喝酒的他側首往聲音來處看了眼,果然那邊廂來了一人一騎,到了跟前就緩下了速度。

囚車所停的位置是驛道旁一片空地,因是古早之前山體滑坡崩掉的一大片山基。

之所以不曾選在驛站碰頭,是因為驛站人多嘴雜。

而之所以不選擇更遠的地方,自然是因為朝官不得擅自離京,韓頓身為首輔,一旦離京目標太大。

所以,這一人一騎出現之後立即就進入了淩雲閣的視線範圍。

“什麼人?!”蔣哲喝問。

來人作家丁打扮,望著他們,並不說話,隻丟了塊牌子過來。

蔣哲接過來一看,牌子上還夾著封蓋了私印的紙箋,於是他又遞給許桐。

是韓府的牌子。

印章也與前番那南下的韓府門客帶來的印章一樣。

雖然來的隻是個長隨,許桐也沒露出什麼太過意外的表情。

這件事一直都是韓頓在主動聯絡他,他相信除去他的人之外,不會有彆人知道他們之間碰頭的秘密。

因為秘密泄露出大事的絕不會是他淩雲閣,更不會是他許桐。

所以眼下有這塊牌子和紙箋,他便懶洋洋抬了眼:“你們主子呢?”

來人笑道:“我們主子就在後頭,隻不過許大人手下眾多,人多嘴雜,未免節外生枝。

“主子並不想當著這麼多人露麵,所以還請大人吩咐護衛們留出百步的餘地容我們主子近前說話。”

百步距離?

許桐皺了下眉頭。

雖然說有五十餘個精英護衛的百步距離包圍圈,不大可能有被劫囚的可能,但是韓頓這番謹慎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以為幾句話的事情,有他與蔣哲在此盯著,並不需要如此大費周折。

“我們主子身份殊然,眼下風口浪尖,還望大人體諒。”來人掏出一卷紙頭丟過來,又笑道。

許桐接在手裡,一看,果然是卷銀票。

不過是讓位說個話的事……

錢是小事,人情要緊。

他腦子裡轉了幾道彎,跟蔣哲使了個眼色。

蔣哲隨即揚聲:“所有人全都退後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