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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362 字 6個月前

步擊垮她!

她如今身上的光環有一半是緣自於出身燕京張家的貴女的稱呼上,還有一半則是來自於子孫以及外人們對她的崇敬。

沈溪眼下做的,就是妄圖先把她從韓家一步步孤立出來!

她豈能讓她得逞?

恐懼又能怎樣?害怕又能怎樣?

當年她都能起心殺她,難道這會兒連直搗黃龍揭開她麵目看看的膽子都沒有嗎?!

沈羲這裡得到丫鬟通報,隨即拂拂袖子又做起了針線。

珍珠惴惴地:“姑娘不用出去迎嗎?”

她漫不經心道:“她有說是來找我的嗎?”

珍珠訝然,但轉眼也明白了。

溫嬋來尋沈羲是戚九說的,按照正常規矩,女客往來都是府裡的主母接待,有黃氏去當然足夠了。

沈羲繼續做著針線。

她好歹與溫嬋朝夕相處過八年,她什麼性子她清楚。

當初溫嬋頭次踏入張家大門,便以為廊下的走馬燈裡有鬼怪。

以至如今韓家廊下的燈也全都是普通的大燈籠,可見她膽子到如今也沒比彆人大到哪裡去!

再者她殺死張盈就是為的占有她的風光榮耀,張盈死後她還受張家壓著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到大秦亡國她才多年的媳婦熬成了婆,終於可以得意地對著張盈的鬼混說她做到了,她又怎麼能忘得了她?

拿張盈的死刺激她,一定會有效果。

她真正揚眉吐氣也才不過十二年,她一定以為自己能夠風光到老,壽終正寢。

她最不能接受的事情除去她殺死了五十年的人又回了來,還能有什麼?

昨日韓敏那次出了重拳,這木偶又火上加了油,她不信她能夠坐得住。雖然沒想到她會直接衝過來,但是也必然會有動作的。

而這會兒她就算過來,也絕對不會是怒氣衝衝前來尋釁。

否則的話一個貴婦老太太跑到下級官員府中欺負一個小姑娘這種話傳出去,她還當什麼貴女?

她若連這點腦子都沒有,當初又如何殺得了她。

“昨日我們家三丫頭衝撞了羲姑娘,這件事想必大太太知道。”

正堂裡上過茶點之後,溫嬋慈眉善目地望著黃氏。

這件事已經證明是韓敏的錯,黃氏未料她如此坦率,倒有些不好接話。

溫嬋笑微微說道:“我很喜歡羲姑娘,也曾經請她到我的安榮堂吃過茶。我對她的才情十分欣賞。”

黃氏心口略鬆:“都是老夫人抬愛。”

“昨日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我所不願意看到的。不知道羲姑娘住哪個院子,我可否與她單獨說幾句話?”

溫嬋眼神和藹地望著她。

縱然知道是韓敏的錯,黃氏也不敢認為溫嬋是來賠不是的。

隻不過沈羲掛了個世子妃的身份,作為朝廷表率的韓家,對此有點表示顯然也在情在理。

隻不過要驚動她老夫人親自來……

不管怎麼說,她都沒有推拒的理由。

這裡親自引了她到抿香院,等到沈羲出來接待,她也就找了個由子告退了。

“老夫人好。”沈羲笑微微望著她。

溫嬋目光瞬間落在她身上,緩緩一沉,抬步跨進門檻。

打量了這屋子一圈,她目光又回到沈羲身上:“聽說昨兒沈姑娘在相國寺遇見了我們敏姐兒?”

“回老太太的話,確是如此。”沈羲道,“相國寺後的小胡同裡,我獨自站在那兒等人,然後韓小姐就出現了。

“一段時間沒見,便就與她攀談了幾句,沒想到驚動老太太大駕光臨,沈羲也不知是該惶恐還是榮幸。”

她依舊笑微微的直視過去,一雙眼仿佛直接要勾走她的混。

而她一口一聲的老太太落在溫嬋耳裡,卻充滿了諷刺。

韓敏被打還被逼著帶話恐嚇她,她竟然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揭了過去!

不過她今日不是為這個來的。

她緩緩坐下來,與隨行來的婆子丫鬟揮手道:“先在門外候著。”

沈羲不能不識趣,隨即也跟珍珠使了個眼色。

整個一排三間屋子便隻剩下她們倆。

溫嬋先前還和藹的目光,忽然間就變得淩厲起來。

她望著前方,緩聲道:“你讓敏姐兒帶給我的話我收到了。

“這麼說來,沈姑娘知道很多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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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是人是鬼?

“老太太怎麼會這樣想?”沈羲不動聲色轉過臉來,笑道:“不知老太太從敏小姐那裡聽說什麼了?”

溫嬋目光轉冷。

話是韓敏帶給她的,就連跟去的下人們都沒有聽到,沈羲矢口否認,便再也沒有人能證明她說過這些話。

既然沒有人證明她說過那些話,那麼一個身份高貴的首輔府太君,為了幾句捕風捉影的話就跑過來質問,這行為怎麼看都有些滑稽。

溫嬋已多年不曾與人鬥心機,因為她用不著再鬥,但這霎那間,昔年時刻都不曾放下的謹慎與提防,頓時又湧了出來!

“看來沈姑娘考慮的很周到。”她凜聲道,“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不過聰明能乾的人,也不見得會笑到最後。

“不知道姑娘還記不記得大秦張家?”

她話鋒陡地一轉,語氣也陰冷起來。

“知道。”沈羲眯眼直視門外,也慢吞吞道,“張閣老夫婦,於老太太有養育之恩。”

“不止他們於我有養育之恩,他們的女兒張盈於我更有救命之恩!”

溫嬋冷笑,麵目有些猙獰:“可那又怎樣?他們通通都還是死了。姑娘的才情智慧與張盈不相上下,鋒芒太過,仔細也落得與她同樣下場!”

她要跟她鬥心機,那麼她也不妨丟幾句硬話給她!

整個張家都完了,即便她有心機有城府又有手段,她又能奈她何!

沈羲定望著她看了會兒,倒笑起來:“老太太既這麼自信,為什麼還巴巴的跑過來見我?”

溫嬋頓住。

“因為我的才情智慧,使你想起了張盈。”

她兩眼平視他,目光直擊她心底:“我的存在,刺激到你回想起了你幼年時那段不堪的歲月。

“你努力想要忘記自己是個被繼母和幼弟欺辱得無出頭之日的村女,忘記曾經跪在張瑩麵前求她把自己帶回京師當婢女時的落魄。

“還有你初入張府時的瑟索怯懦,麵對無所不通的張盈時的自卑,以及通過張府逐漸擴大眼界後,膨脹的欲望之下,越來越難以撫平的嫉妒心。

“可是對欲望的渴求和嫉妒心,會使人永遠也變成不了一個真正的貴族。

“老太太即便是活到如今,稍有風吹草動,還是會下意識想要利用手上的權勢來消除和鎮壓。

“但是真正的貴族卻不會,他們內心永遠不會對虛榮有過多的渴求。很遺憾,五十年過去,老太太還是沒有修煉成功。

“即便是你確定張盈已經死去,你也還是會不由自主被她的鬼混所影響。

“因為隻要張盈在,在她麵前你就完全被打回了原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隻有她見過你所有的狼狽和低賤,甚至是卑鄙和陰狠。

“與其說她的死消除了你前進的障礙,倒還不如說她的死成就了你一手虛構出來的尊嚴。

“於是我的出現讓你沒有了安全感,你害怕這一切還是抓不住,還是會失去,因為你骨子裡仍然低賤,你自己也知道頭上這頂貴女的帽子有多沉。”

她單肘支在幾案上,身子略為歪斜,不是尋常意義上真正大家閨秀應有的端正樣子。

但是她這樣的隨意,卻又使她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睥睨萬物的雍容,她的無拘無束,使鄰座正襟危坐的溫嬋無形中顯出了幾分小家子氣。

溫嬋麵色漸漸發白,內心裡有什麼轟地一下被擊垮!

她下意識的想要學著她放鬆一些,但繃緊的雙肩垮下來,卻越發抽去了她的底氣。

她驀然覺得在她麵前不著寸縷,所有的遮羞布全被她毫不留情的撕開!她說的每一個字都令她感到無比的羞恥!

她咬緊牙關,死命將兩肩直起:“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你打聽過我很多事?信不信等到你們沈家一無所有的時候,你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沈羲也轉過身來正麵向她,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揚起唇:“沈家一無所有,跟老夫人心裡踏不踏實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就是把沈家弄的跟張家一樣,可隻要我不死,老夫人也一日不會安心,不是麼?”

溫嬋額上有了汗意!

“老夫人恨的隻是我,你就是把沈家連根拔了,隻要我躲起來,你又能奈我何?

“張盈早就住進你心裡,你骨子裡,你的血肉裡,你直到死之前你都不會忘記她。

“你會如鯁在喉,如芒在背,而我又會無時無刻不在你的眼前出現,你會覺得接下來的光陰於你完全是種折磨,就像現在——”

她忽而伸手握住她手腕:“我隻不過把你的心剖開說了幾句話,你就已經在顫唞。

“你這身雞皮鶴發之下,包裹的隻是具名不符實的軀體。你是有多害怕我就是張盈?”

溫嬋麵肌一抖,倏地將手抽回來!

“你敢對我不敬!”她低吼出來。

沈羲笑著歪回去,食指頂著鬢角:“反正也沒有人看到。”

溫嬋極力穩住身子:“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說呢?”沈羲將五指再次優雅地覆在她手背上。

溫嬋望著她這隻手,整個人快虛脫!

她的手覆在她的手腕上,這手掌不但白皙細膩,透著健康膚色,而且柔軟溫暖!

“你是……人……”她失措出聲,額間已然汗如雨下。

“你說我是人我就是人。”沈羲微笑著,“你說我是鬼,我就是鬼。不管我是人是鬼,你都會同樣的怕我。”

溫嬋渾身顫唞,兩手緊扒著扶手坐在那裡!

她是人,便不會是張瑩的鬼混!

她既不是鬼混,那她為什麼又會知道這麼多!她的神態坐姿他的語氣眼神,全都是張盈的樣子!

她心臟狂跳得似要蹦出來!她快瘋了……

而沈羲卻還安然坐在原處,似笑非笑朝她望來!

她這副模樣,令她無端覺得自己的餘生全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