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兩難。
“若是答應,便手腳受縛。若是不答應,王爺則會責難。
“我想朝廷之所以如此,多半是為了世子早前殺陳修的事情而來,王府權勢過盛,朝臣恐慌,因此才出此下策欲以牽製。
“說到這裡,症結就出來了,朝廷不是非得要逼著世子成親,而是隻要王府乃至世子表個態度。
“倘若世子能想個辦法讓文官們打消這念頭,那麼不但婚事可免,就連王爺那邊也可以免去責難。”
蕭淮斜眼睨她:“怎麼打消?”
若是有辦法讓他們打消主意,他還不必來這一出了。
燕王也不至於拿這請婚折子來逼他。
但韓家要聯姻哪裡是文官們的意思,直接是宮裡的意思。
宋姣今日若負氣離去,婚事自然會成不了,但宮裡必定接下來還會有旨意,鄭太後若打著關心他的旗號,接二連三鍥而不舍地往他宮裡塞人。
他也不能發火,且也拿她沒辦法,到最後若不是迫於現實接受他們塞過來的世子妃,便就隻能快刀斬亂麻地從現在就開始了結。
他難解的,也確實是該如何徹底地了結。
不過她能說到這地步,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她該不會除了鑒玉和看軍事輿圖,連朝政局勢都看得懂吧?
“直接往宮裡使勁。”
正當他凝眉端詳她時,她忽然就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天光下她一雙眼又魅如琥珀。
“什麼意思?”他盯著她。
沈羲道:“我聽說皇上快行十歲龍誕了,似乎目前也還沒有說親?”
皇帝?
蕭淮挑了挑眉。
☆、第142章 把嘴擦擦
沈羲接著道:“當今皇上並無同母所出的親兄弟,就是有兩個異母皇兄在封地,卻也幼時就已分離,實在談不上什麼助力。
“這樣情況下,世子與王爺替皇上操心操心婚事,爭取早日將皇後人選定下來,並且早日迎娶入宮衍生子嗣,這不是很應該的麼?
“隻要世子上了這折子,太後與眾臣都沒理由反對。
“而世子不妨再想想,倘若太後真要給皇上選皇後,她究竟是會選文官之女,還是武將之女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上身微傾在案上,左手托著腮,微彎的雙眼裡全是光熠。
時近正午,天光漸亮。
蕭淮眸色卻悄然黯下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婚事來反將鄭太後的軍,燕王府倒確實有這個資格。
皇帝的兄弟們早年已經讓鄭太後在宮鬥過程裡屠剩兩個。
在宮裡如今就剩他們孤兒寡母的情況下,讓皇帝早日開枝散葉的確是無人有底氣反對的事情。
不管皇帝能不能行房,總歸沒有理由反對成親。
而既是要議親,那滿朝文武裡,鄭太後到時究竟是要從以韓家為首的後進文官裡選擇,還是從被儘掌在燕王府手上的武將裡選擇呢?
倘若選文官,那麼李家皇室仍然打不進武將圈子裡去,也就是說還是摸不到兵權。
若是選武官,那麼這皇後娘家還得聽燕王府指揮,於李周江山又有什麼益處?
當然李錠當年也還是有批親信的。
比如說近年專職屠殺赫連人的淩雲閣,也比如說護衛皇宮的親軍十二衛。可是這些人加起來還比不過五軍營裡一個營的兵力。
不管是從文官裡選,還是從親兵裡選,隻要不是五軍都督府的出身,那就是打不入五軍都督府與燕王府!
這個山芋,確實比如今眼目下他手上這個燙手得多。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道:“你這心眼兒也太壞了。”
他隻需要鍥而不舍地上折子給皇帝選後,鄭太後與韓頓他們便不能不設法防守。
那個時候他們自顧無暇,自不會再有心力管他成不成親,更彆提什麼拿陳修的事再來大作文章了!
若他們不從,鄭太後與韓頓便要為她這奸計給死掉不少腦筋,還能不叫壞?
壞得流油了都。
“您可誤會我了。”沈羲忙說道,“我這也全憑著對世子的一片忠心。我從中也落不著什麼好處不是?”
這都送上門給他出謀劃策了,居然還說她壞?
蕭淮冷眼瞧著她胡說八道。
她就是吹出朵花來,他也不相信。
雖然猜不透因由,但卻能肯定,這件事於她絕對是有好處的。
不過算了,反正都饒過她那麼多回了。
他慢吞吞將那杯茶抿了,看了眼簾櫳下站著的蘇言。
蘇言頜首,隨即走了出去。
沈羲沒察覺,還在等他示下。
蕭淮扭頭見她靜默不語,便把麵前玻璃罐子揭了蓋,推了這滿罐子蜜餞到她麵前。
是西洋方子製成的甜梅脯。
應該沒毒。
沈羲承了他的情,拿了兩顆吃起來。
窗下紗幔飛舞,滿堂清風不止。
蕭淮心內安寧,扇子也搖得輕緩閒適。
“對了。”沈羲就著侍官捧來的水淨手,“世子昨日約我究竟是為何事?”
蕭淮目光從她瓊鼻上滑過,又在她還沾著一小點花蜜的粉嫩柔唇上停留了會兒,緩緩移開清冷的臉:“沒什麼事。”
過都過了,還提什麼。
說完他又扭頭看她:“把嘴擦擦。”
沈羲微愣,微啟的唇因著動作,在天光下又泛起柔蜜的粉亮來。
蕭淮收回目光,臉色有點發陰。
“稟少主,已傳話中軍衙門,著各司一個時辰內共啟五道折子送達慈寧宮,請奏皇上議婚。”
這時候蘇言忽然回來稟道。
沈羲心下大安!待要去拿帕子的手也頓住。
她竟不知道蕭淮不動聲色就吩咐了下去。
一個時辰內折子送到宮裡,倘若她是鄭太後,拿到折子便會要立時著韓頓收手。
蕭淮危機解除,婚事當然不會再繼續,她自可高枕無憂了!
“世子威武!”她托腮拍馬屁。又道:“我這主意出的好,十年契約是不是該減個兩三年?”
蕭淮靜坐了半晌,嗶地一聲收了扇子,漫聲道:“能減。不過放我鴿子加三年,給韓家送香囊也加三年。”
說到這裡他看過來,掏出懷裡帕子丟了給她:“毀我婚事,再加三年!”
沈羲頓住。
蕭淮涼涼睃她一眼,忽地撿起那香囊,起身出了去。
沈羲拿起那帕子一聞,飄著沉水香呢……
蕭淮回到前殿。
殿裡人早已等得不耐,而賀蘭諄則已回到位置上,正不慌不忙地與韓家的人寒暄。
看到他回話,每個人便都自覺把注意力移過來了。
“宋小姐想必也拘得慌了,不如今日先彆過。我收了小姐的香囊,回頭侍官也自會有些回贈。不過婚事就免了,不合適。”
他這裡示下,侍官就分兩路進了來。
宋姣今日頻頻受挫,早激出了傲氣。
先前他離席時問她要香囊,她又覺有了希望。
誰知道他去了這麼久回來便就說婚事不議了!心頭血往上湧,便立時生出再也沒有過的羞憤來!
“世子倘若沒有議婚之意,又為何要將我接來走這一遭?倘若隻是為了羞辱我,不知世子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秋氏與文遠諍聞言皆都嚇了一跳!同時站了起來。
長袖善舞的賀蘭諄這時也凝了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蕭淮為什麼去接她過來,原因明擺著,這婚事是被逼的。
而燕王卻並非懼著宮裡與韓家的權勢才會答應這麼做,不過是順勢給他們一個麵子,以圖息事寧人。
宋姣作為韓家選中的備婚人選,應當明白這個道理。
何況相親又不是訂親,豈有不容人拒絕的道理?
蕭淮既然透露出不願與她結親的意思,她心照不宣地順勢為之就好。
畢竟就算這樣,她也沒有什麼實際損失。
蕭淮是燕王世子,而她不過是韓家的表小姐,連正經的韓家小姐都不是,她是沒有資格在昭陽宮要求特彆優待的。
而她幾次氣忿頂撞,這便真等於是在逼著蕭淮給交代了。
這份迫嫁之心,無形中也顯得突兀起來。
眾人都在望著蕭淮。
蕭淮靜坐未動,最後居然隻擺了擺手:“送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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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竹籃打水
秋氏和文遠錚夫婦錯愕於他的寬佑,轉眼便就相互打著眼色往外撤。
怎麼了結這事是韓頓的事,他們可萬不會傻到替宋姣出頭,跟燕王府過不去!
眨眼殿裡便人去樓空。
賀蘭諄走到他跟前:“你怎麼老愛跟自己過不去?”
蕭淮吃著鮮果,沒搭理。
“王爺已經著人傳了霍究,他正在從定獄趕來的途中了。”
蕭淮捏了罐子裡兩顆茶葉,好歹出聲了:“那恭喜你,又能看到我倒黴了。”
賀蘭諄正準備說話,門外便有侍官匆匆進來:“慈寧宮剛才來人在王府門口截住了溫大人,斥責他辦事不力,著禮部不得再在世子婚事上強行為之。
“方才韓家也來了人,催促秋二奶奶與宋小姐從速回府。”
賀蘭諄凝眉。
侍官又說道:“王爺還有令,請賀蘭大人著人去半路迎霍大人,著他不必來了。”
賀蘭諄的眉頭,立時皺成了蕭淮手裡的茶葉團子。
沈羲拿著蕭淮的帕子想了想,然後又起身走到簾櫳下魚缸裡彎腰照了照,看到嘴上蜜漬,方覺先前失了儀。
連忙掏絹子出來細細擦了,然後才又將他的帕子疊好放在案上,出了門去。
蘇言送她出王府大門。
正要致意上車,端禮門外卻恰好又迎來一路飛騎,揚起的輕塵都漫到沈羲這邊來了。
竟是七八匹架著駿馬的好手。
為首的更是一匹汗血馬,馬綹上鑲著隻杯口大的赤金狐狸頭,而馬背上的人二十歲出頭,清矍俊朗,高挺鼻梁微勾,顯出幾分陰鷙。
這人到了跟前勒馬,目光自沈羲臉上滑過,然後與蘇言道:“府裡出了什麼事?”
蘇言衝他微微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