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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350 字 6個月前

,“家母幼時與人學的,至於跟誰學的,我卻不知了。”

她真正的母親是肖氏,也是她腕上這隻血玉鐲的主人。不算說謊罷?

溫嬋點點頭,又問道:“不知道令外祖家是?”

她笑道:“是晉中的鄉紳。”

胡氏早已化為塵土,她就是去查,也是查不到什麼了。

“原來是這樣。”溫嬋微笑。

這樣好的香,她確是在張家見的最多。更確切地說,是張盈手上見的最多。

張盈什麼都比她強,香製的比她好,女紅也做的比她好,書讀的比她多,音律鑒賞樣樣都強。

她什麼都比她強,因為她打小就生活在條件優越的張家!

她隨隨便便甩出一樣本事就能把她壓下去,她溫嬋唯一比她強上些許的,或許隻有姿容。

但姿容卻也不是絕對的強過她,至少在圍著張盈轉的那些人眼裡,她就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她的。

張家並沒有什麼親眷在晉中,昔年他們闔府南下時,也是繞道東海輾轉而下,女眷更沒有到過西南西北。

胡氏這手藝得自張家女眷顯然不可能。

再者她既是少時習就的手藝,那麼就更不可能得自張家了。

想到張家,她不禁搖了搖頭。

彈指一揮又已是十二年,打從張盈死去,張家在那之後的三十八年裡就逐漸死絕了。

按胡氏的年紀來算,她少時那會兒還是赫連人的天下。

天下各處皆是赫連貴族的足跡,她習自彆的貴人家也極有可能。

那會兒的赫連貴族家的小姐,雖然不見得個個都比得上張家小姐嬌貴,但製薰香胭脂,品鑒功課,都是貴女們的必修課。

因為一盒香而使她立馬聯想到張盈,她委實是想多了。

張盈再強,不是也早就化成灰了嗎?

一想到這點,她心裡就寬慰起來。

再看向沈羲,麵上也就越發放鬆。

注意力放到她衣著裝飾上,隻見她手裡帕子上繡著的一對並蒂牡丹,便不由道:“這牡丹也是你自己繡的?”

她平生最愛牡丹,因為牡丹乃花中之王。

她也愛最高等的玉,最純足的黃金,最高的榮耀生活,隻因為它們都是最好的。

她要,當然就要最好的。

所以她穿的用的,到處可見赤金美玉和牡丹,沈羲這帕子上的牡丹構圖十分彆致,繡工也極為精致,瞬間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正是。”沈羲道,“隻是我手工拙劣,恐要讓姑娘們笑話了。”

說著她接過珍珠手上兩把紈扇,也遞了給她:“我自己繡的,老太太莫要嫌棄才好。”

溫嬋一看這扇子,上麵也是牡丹,而其針腳細密幾乎看不到痕跡,顏色過渡也極之自然,不由凝神細看起來。

拓跋族的女子,可極少見這樣細致的繡工。

不不,就算是把它放在赫連貴族堆裡,也叫做十分不錯的了!

麵前這丫頭,竟有這樣的好手藝?

她這裡探摸著沈羲底細,沈羲卻也在不動聲色打量她。

誰能想到,時間不過轉眼,昔年以容貌著稱的張家“表小姐”,如今已成了個年老色衰的老婦人。

五十年過去,她的派頭越發足了,也越發像個真正的貴婦人,但她愈是將自己裱裝的這樣無懈可擊,則愈是顯出她內心的匱乏。

☆、第136章 放馬來吧

她為了跟她爭徐靖爭前途而殺了她,如今風光是有了,隻不過她卻嫁給了另一個之前壓根沒出現過的韓若矩,徐靖仍然沒娶她。

這五十年裡跟姓韓的同床共枕的時候,她又有沒有覺得遺憾?

沈羲覺得此時的自己有點下流無恥,竟然當著一個老太太這樣腹誹。

但好在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什麼聖人。

初初醒來那會兒她的確隻想活活弄死她,但時過境遷,她卻不這麼著急了。

沈若浦有前途,她家底也還豐厚,身邊人也還忠心,沈梁也是個可造之材,隻要努力經營,她完全可以讓自己重新再做回養尊處優的貴女。

相比較起一刀結束她性命,她更樂意將她一刀刀無形地淩遲。

讓她死在韓老夫人的尊位上,然後享受一品誥命的風光大葬,又如何對得住張盈?

她們這裡各懷心思,旁人卻絲毫瞧不出來。

始終未曾出聲,隻冷眼打量著沈羲舉止的韓敏見得溫嬋看得這般仔細,眉頭也不由微微輕蹙。

這些日子她聽秋氏讚這個沈羲手巧已不止一兩回,是以先前聽說她傳了她到府,便就拉著韓凝往翰然堂去。

但見到她也不過如此,不過就是模樣生得好些罷了,比尋常官戶女子大方些,但看她身上也不見得穿得出色到哪裡。

還有她這製香的手藝和女紅,居然令得秋氏與溫嬋先後稱奇,有那麼玄乎嗎?

她不禁起了身,走到溫嬋身邊,也低頭看起來。

這一看便不由心下微酸,難怪連溫嬋都會稱讚了,這繡工莫說她自己是繡不出來,哪怕就是被全大周譽為第一貴女的韓凝,也不見得絕對能比得上去!

她看了眼溫嬋,笑著道:“沈姑娘這手果然是巧,我正好缺雙繡花鞋,不如請你代勞?”

大夥立時都往她看過來。

沈羲是個官戶小姐,論級彆也不至讓韓家壓到塵埃裡,她一個韓家的孫小姐,居然使喚起她做鞋?

就連溫嬋和秋氏都不敢直接開口說這種話,她這意思是,她把她沈羲當下人?

屋裡原本好好的氣氛,她這一句話,立時就微妙起來。

秋氏下意識要來解圍,卻被溫嬋瞅了眼製止住,也隻好閉嘴不再做聲。

沈羲一早看出來這韓敏話裡帶刺。

這話按理說足可以令她當場撂臉子走人,可是她圖謀更多,不會這麼衝動。

但她若不回掰過去,那麼她丟的臉就會讓她在韓家人麵前再也抬不起來!

她是來討債的,又怎麼能債沒討著,反倒還又失了城池?

溫嬋阻止秋氏出麵她也看在眼裡,知道她是在考量她,更不能手軟了。

她笑望著韓敏:“常人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即便是給敏姑娘做了一雙鞋,也做不了十雙百雙,姣姑娘若有空,我倒是很想與姑娘一處切磋切磋女紅。”

她話音落下,韓敏怔住,韓凝卻臉色微變,立時上來拖住她:“敏姐兒還不退下!”

韓敏被她這一斥卻也驀地明白過來!

什麼樣的人才需要被“授漁”?不會的技藝差的才須請師“授漁”!這豈不就是說她韓敏連雙鞋都不會做,還需要求助彆人?

而她說的好聽,切磋女紅,卻是在實打實地奚落她技不如人!

她可是韓家的小姐,她竟然敢奚落她?!

可恨的是她明知道她是在奚落她,卻又從這話裡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她既不能說她無禮,她也未曾被損掉半分臉麵,你連回嘴都不知道怎麼回!

旁邊冷眼看著的溫嬋與秋氏等人也都啞然無言。

要知道韓家地位擺在這裡,且沈羲又是孤身一人在此,換成絕大多數人,碰到韓敏這樣的刁難,就是不被迫地答應下來,隻怕也要窘到無地自容了!

她倒好,不但神色自若,反而無懈可擊地把韓敏給反懟了回去!

溫嬋深深望她半晌,轉而朝韓敏瞪了一眼。

秋氏可是個極擅察言觀色地,見狀立即把臉頰紫漲的韓敏拉過來,笑著道:“小姑娘想穿新衣新鞋多正常!這是跟老太太撒嬌,埋怨老太太沒賞鞋子呢!行了,回頭二嫂挑幾匹好料子,做好了鞋子給你送過去!”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韓敏心下似火燒,但知道秋氏這是在岔開話題給她解圍,也隻好強扯了下嘴角,坐回了原處。

韓凝這裡冷眼看完,也走出來,輕輕挽住了沈羲胳膊:“我們表姑娘性子活潑,你彆介意。”

她笑微微地,眼睛又大又溫暖,與韓敏竟是十分不同。

沈羲與溫嬋有仇,與她可沒仇,這當口的好意她總是要領的。她笑道:“哪裡,敏姑娘不把我當外人,我已經深感榮幸。”

溫嬋把名譽地位看得那麼重,當然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在明麵上拿捏她,她要報複也總是在暗地裡的。

但暗地裡出手,豈不正中她下懷?

明麵上她們地位懸殊,她比不過,玩陰司可就沒那麼多規矩約束了不是?

韓凝眼裡滑過絲讚賞,然後牽著她回到溫嬋和秋氏身旁,笑著道:“二嫂果然沒說錯。

“沈姑娘不止心靈手巧,才情過人,而且還通情達理,老太太,我竟是很想有個這樣的小姐妹呢。”

溫嬋看看挽手站在一處的她們倆人,心中倒也暗暗納罕。

這尋常官戶出身的沈羲,與錦繡之家出身的韓凝站在一起,不但不露半點怯色,反而隱隱威壓對方,更且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從容——還有膽識!

讓人覺得哪怕今日所站之地即便是權貴如林的朝堂與皇宮,她也絕對能遊刃有餘似的。

她活到六十六歲,這樣的女子,似乎隻有昔年的張盈可以與之匹敵……

不!張盈早被她親手殺死在相國寺後頭了,她也早已經多年沒有想到過她,為什麼她今兒竟會幾次三番地把她們倆聯想到一起?

她擰起雙眉,心頭湧起一絲煩躁。

這丫頭總是在有意無意之間流露出一絲讓她納罕的東西來,令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深究去挖掘。

但她又害怕挖掘!

相國寺後小胡同裡,張盈死前那一段話,令她至今想起來都心顫!

“我很榮幸。”沈羲彎唇回應韓凝。

☆、第137章 他生氣了

在與她和韓凝說話的當口,也絲毫沒落下溫嬋的反應。

畢竟朝夕相處過那麼多年,即便五十年過去,溫嬋對昔年的張盈必然還存有幾分記憶。

——慢慢想吧!

蕭淮在閣樓裡看完十來本軍報,又喝完兩輪茶,眼看著近一個時辰過去,還是沒有沈羲到來的動靜。

臉色未免就有些不大好。

他盯著前方地麵看了半晌,終於道:“她乾嘛去了?”

蘇言微頓,走上來道:“隱約聽說是被韓家二奶奶請過去了。”

韓家?他鎖了眉頭。

他可不記得她與韓家會有什麼瓜葛。

“去乾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