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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294 字 6個月前

房裡這樣大的動靜,跟去的丫鬟自然回來稟報了黃氏。

黃氏這次可聽得清清楚楚,果不如她先前所料,的確是沈羲讓沈歆去拿的那首詩出了問題,正滿心裡驚駭未定,這裡沈歆便又已一陣風地衝了進來!

“母親!出大事了!”

沈歆撲到她跟前,渾身還在抖瑟,那畢竟是皇帝的密令,她看到的畢竟也是完全不曾見過的不留半點情麵的沈若浦!她私取沈若浦的詩文事小,耽誤了朝廷要事卻事大,沈若浦若被問責,她必然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究竟怎麼回事?”黃氏見到她這模樣,心下越發無措,按說這事從頭到尾水到渠成,就是沈羲眼紅著沈若浦的詩文,而借機讓沈歆去拿,也沒有什麼奇怪之處,怎麼看上去完美無缺的事情,偏生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沈羲讓我去老太爺房裡拿的那首詠梅詩,是皇上下給他的密令!”

沈歆緊攥住她雙手,一口氣將方才事情全說了出來,臉色在燈下是慘白的:“您是沒見到老太爺方才的模樣,他身邊幾個得用的人都被打傷了,還說如果我交不出來便要打斷我的手腿!”

能夠進出沈若浦出房的,自然是他信得過的人,連他們都被打了,還有誰逃得過?

黃氏屏息半晌,連忙頂著張白臉安慰她:“彆怕,你不是已經回來了麼?能讓你回來,自然老太爺是信了你的!”

“哪有這麼簡單?!”

沈歆倏地坐起來,“那可是聖上下的密令!就算隻是尋常的公務指示,一旦遺失了,那麼老太爺則必然要背鍋!他若背了鍋,不管在聖上和太後麵前受不受斥責,府裡定然少不了一頓嚴審的!那時候萬一審出我來了呢?”

☆、第018章 反正她蠢

她說到這裡,黃氏便也無語起來。

但凡扯上朝政,那麼不管是不是皇帝下的密令,沈歆拿了都是錯!沈若浦也絕不會輕饒。

到那時,事情可就變得越發複雜了。

她萬沒想到居然會半途捅出這麼大個漏子,偏事情是因沈羲而起,她究竟是無心還是故意?

“要不,你現如今去問問羲姐兒看?”

她思忖半晌坐下來道。

“我就算找她,她又哪裡會給!”沈歆掐著手心道,“她若會給倒好了,到時咱們還可以栽她一把!

“可東西是我拿回來的,也隻有我與她知道,她若是知道那東西有多重要,知道我拿不回去老太爺便要治我的罪,她難道會傻到把它交出來讓老太爺反過來去治她?”

黃氏深以為然,咬牙掐起手心。

她說的沒錯,沈羲傻是傻,卻不至於會眼見著是禍事還往自己身上攬!何況就算她傻,她身邊那幾個也不見得就如她一般傻。若是這般大喇喇地衝去問她討要,她不但不會給,說不定還會趁機把事情鬨大,反倒壞了事!

她十分後悔,先前她怎麼沒跟著她一道往梨香院去?

去了說不定就不會如此了!

“要不,咱們索性就去告訴老太爺,就說那東西是二姑娘拿的?橫豎她今日也去過萬榮堂的!”

黃氏的%e4%b9%b3母林嬤嬤從旁瞧了半日,這時忍不住出起了主意。

“那有什麼用?”黃氏扭頭道,“就是誣她拿的也得讓她有這個動機。她蠢成那樣,怎麼可能知道那是密令?又拿著那詩回去做什麼?這事可不是彆的事,倘若把她逼急了,她把來龍去脈都說出來,咱們反而大禍!”

林嬤嬤立時噤聲。

沈歆看著黃氏,咬了咬牙,一屁股在繡墩兒上坐下來。

黃氏說的沒錯,沈若浦要的是那張紙,隻要她能把它悄悄拿回去,或許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可若是大張旗鼓地扯上沈羲,照她的性子,必定會豁出去的,那時候她把字據一拿出來,不但她滿身是嘴說不清,瓷枕保不住,同時還免不了責罰!可就真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那丫頭雖讀過幾年書,但這幾年在杏兒溝住著,並沒有再習讀,這朝廷上的事你我皆不曉得,她自然就更不曉得了。不如這麼著,你現如今趁著她還不知情,先設法把它哄回來,等物歸了原主,老太爺自不會再追究了!”

黃氏掐著絹子,橫了橫心說道。

她早就覺得不妥,卻沒想到果然出了事,好巧不巧,竟偏偏是皇帝下給刑部的密令!

若不是眼下不便弄得滿城風雨,也犯不著落個以大欺小的名聲在外,她真恨不能立刻代沈歆撲過去將那丫頭扇上幾個大耳刮子!

沈歆聞言怔了片刻,回想起先前沈羲的軟耳根子,連瓷枕都讓她給順利騙了回來,如今隻是去拿回張詩文,倒說不定真沒什麼問題。

想到這兒一時便又振作起來,立時起身道:“那我這就過去試試!”

梨香院正房裡,沈羲正拿著那張詠梅詩對光細看。

這是首前秦詩人所作的七言絕句,詩句早已爛大街,但紙卻是衙門裡一貫通用的南邊絲木紙。

大秦衙門也是通用這種紙,大周皇帝也是做過秦朝官員的,想來許多方麵仍就沿襲了前朝。

從前在張府裡,沈羲每每愛膩著父親的時候,便會逮著一切機會粘在他身旁,就是在書房忙碌的時候,她也寧可抱著大迎枕在一角呆著,而不去隨哥哥們放紙鳶。

張解書房裡的這種絲木紙,便常常化做她手下的紙青蛙,紙芙蓉。

而他所經手的公文,也常常成為她排解無聊時光的讀物。

這樣的以尋常古詩為掩障的朝廷公文,她不知見過多少。

曆代朝廷與官署常有信件往來,當中自然有些需要防備外人覷知的密件。

而這種藏字詩,便是其中一種。

它的要緊之處在於的上詩上那幾個小印章,詩本身倒是其次。

比如說衙門之間或者同個衙署上下級有命令傳達,雙方便約定以一首常見古詩為遮障,而後製定數個關鍵的暗語作為指示,每個暗語都有個特定代號,傳達命令的人在詩中某個字眼處蓋上刻有代號的印章,接信的人私下將章與暗語拿來一比對,便能知曉其意。

當然,這樣的信件也根據重要程度分三六九等。

等級怎麼劃分則不一定,有的根據紙張等級,或者彆的用料分類。

沈若浦這張不過是衙門通用的絲木紙,況且他也隻是就近放在書案上,可見不是什麼特級指令。

但即便如此,拿來坑一坑長房也著實夠了。

這種機密自然不可能人人能識破,她若前世不是投生在張家,如若不是被父親寵愛到沒邊,不是還有個把她當親妹妹看的皇後表姐,又怎麼可能有機會像哥哥張沛一樣讀那麼多的書,了解到那麼多的朝政內幕,親眼看到父親怎麼處理政事,以及皇後怎麼治理後宮?

沈歆一心把她當傻子,哪裡曉得這詩文背後還有那麼多名堂,為了從她手上騙取瓷枕,自然屁顛屁顛地去偷它,可沒了它,沈若浦又如何淡定得起來?

沒有那幾個蓋在字上的小印章,沈若浦如何去辯知寫信人的意圖?

關鍵是,這種文件回頭都還要歸檔的。

“姑娘,大姑娘自萬榮堂出來了!”

才剛將手放下來,珍珠便喘著氣跑來稟報,燈光下她白皙的臉上已泛出激動的紅暈。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她雖仍然不知道沈羲究竟在做什麼,可是看上去一切似乎在她的掌握之中,令她也莫名期待起來!

“知道了。”她把紙慢慢折起放回袖中,說道:“把我針線籃子拿過來。”

珍珠響亮地應了個“哎”,轉身出了去。

沈歆到得梨香院,沈羲就正在燈下繡一隻鞋麵。

回想起自己因為她,先前在萬榮堂被從未罵過她的沈若浦那般怒罵,甚至還險些挨了打,沈歆暗地裡便已然恨得牙癢癢。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先前要瓷枕的時候她得忍,眼下為了了結沈若浦的怒意,她更得忍。

☆、第019章 我真為難

“都晚上了,妹妹怎麼還忙著呢?”

她走過去,忍著恨意挨著沈羲在炕沿坐下來。

“反正坐著也是坐著,倒不如忙乎忙乎。眼瞧著都三月了,天氣一熱,我這裡還連夏鞋都沒有做出來。再不上進,恐怕要叫人笑話了。”沈羲也笑著,一麵放下針線,一麵讓元貝上茶。

各家公子小姐四季衣衫都是有定例的,沈家也不例外。

可是規矩到了二房這裡,便就成了一紙空話。下晌空閒時沈羲曾打開所有櫃子看過,除去值錢的物件兒沒幾樣,竟連她的衣裳都還大多是從前的,料子質地都好,就是不合身了。就近的合身的,卻全是些低等料子,前世裡她身邊幾個大丫鬟都不愛穿的。

公中嚼用都是先且列了單子,各房裡都有份,但如今長房是長房,三房是管家主母,二房就白白撇開去了。

現如今掌家的雖不是長房,可是苛扣起二房來,她們長房未必沒伸手。

沈歆臉上笑容果然就澀了澀,不過她轉而就道:“妹妹果然長大了,倘若母親知道妹妹這樣知上進,必定很欣慰。你道我為何此刻又來了?卻是我母親特地讓我來的,說是妹妹這般通情達理,來日你就是我的親妹妹!”

此刻她熱情得都恨不能直接貼在沈羲身上。

沈羲撫著杯子,卻隻淡淡笑道:“伯母客氣。”

沈歆這裡端了茶,掃了圈屋裡,又說道:“怎麼不見裴姨娘?”

“姨娘回房去了。梁哥兒下晌在外頭跑出滿身汗回來,聽說著了些涼。怎麼,姐姐有事尋她?”沈羲搖著扇子,不緊不慢說道。

“不不。”沈歆連忙擺手,“隻是剛好想起來先前你說要拿那首詠梅詩給梁哥兒當課本,所以才順口問一句。”說著覷了覷她臉色,絞絞絹子,又接著道:“先前那首詩,我後來回味了下,倒確是極妙的,尤其是那筆跡,越想越妙極。不知妹妹可否再給我看上兩眼?”

“看不了了。”沈羲下巴微揚,望著橫在窗外的那片芭蕉葉道:“早就讓人拿去給梁哥兒了。”

沈歆怔住,忽地把背挺直起來:“你怎麼手腳這麼快!”

沈羲扭頭望她半晌,索性把身子轉過來:“有什麼不對麼?不過是首詩文而已,我本來就是給他的。”

沈歆急得臉色緋紅,掐了半刻手心才勉強按捺住罵她的衝動。她倒沒想到她竟然這般沉不住氣,這拿到手都還沒捂熱呢,就那麼急巴巴地去給沈梁獻寶了!真是肚子裡裝不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