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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348 字 6個月前

,沒說話。

舜音也不再說話,眼下境況已說不出什麼,隻感覺他周身沉然緊繃,呼吸緩重,仿佛在看護著她一般,重新閉了眼,強迫自己不去多想。

諸多頭緒一停,疲乏頓時上湧,許久,身上手臂又緊,但人已迷迷糊糊睡去。

那條手臂似撥了她一下,她跟著他力道翻過身,朝向他,輕輕動了動,身上始終很沉,是他一直沒有放手鬆開她……

這一夜像是短得出奇,大約隻兩三個時辰,外麵來了腳步聲。

昌風不高不低地在屋外喚了聲:“軍司。”

舜音本就睡得不沉,立時睜開眼,一動,臉蹭過一片素白衣襟,抬頭往上,看見穆長洲的下頜,發現自己仍被他攬著,身緊貼著他,如同窩在他懷裡。

穆長洲也睜了眼,垂眼看她,似想說什麼,薄唇剛啟,又抿住,手在她腰上一撐,摟著她坐起身,才朝外回:“在外麵等著。”

舜音隨他坐起,感覺有事,立即披衣。

穆長洲先一步下了床,拿了架上外袍披上,係上領扣時已快步出門。

舜音迅速穿戴,一手攏起發絲,右耳努力聽著外麵動靜,聽出他又走了回來,應是昌風報完事走了,匆匆走出屏後:“有事?”

穆長洲直直走近,眼睛看著她:“不管何事,從現在起,你時刻跟在我身邊。”

舜音一怔:“你不扮疏離了?”

穆長洲冷笑:“刀已指來頸邊,怕是沒這必要了。”

舜音與他對視一眼,沉心定神,沒半點猶豫,轉身整衣準備。

天還未完全亮起,魚肚白的天際拖著幾抹灰淡微雲。

一行人馬到了東城門下,數十弓衛在後,兩匹烈馬在前,遠離主道而至,近乎鴉雀無聲。

張君奉清瘦的身形很快自城上下來,身上尚且穿著昨晚赴宴的官袍,像是直接宿在了城門處,近前抱拳:“軍司。”

穆長洲當先跨馬,身上蒼烏袍衫雙袖緊束,腰間齊配箭袋、橫刀,一手持韁,一手握弓,問:“辦好了?”

“是,昨夜已落城門。”張君奉說完,朝他身邊看一眼。

舜音身罩披風,戴著兜帽,坐在騮馬上,就緊跟在旁。

她朝城下緊閉的城門看去一眼,毫不意外,昨夜不設宵禁,為防消息走露,自然要第一時間閉城。

城上守城官忽而匆匆跑來,向穆長洲見禮:“軍司,四城皆閉,需要總管府手令方可,總管府未下令……”

穆長洲看去一眼:“我沒說閉城,但接下來涼州隻能進不能出。若是放入一個兵卒,提頭來見。”

守城官聽出語氣不對,嚇跪在地,再不敢多言。

張君奉皺眉揮退守城官,忽道:“軍司,還有一事……”他又朝一旁舜音身上看。

穆長洲看一眼舜音,低聲說:“你可上城觀望。”

舜音看他們似要說軍務,正有此意,掀眼往城頭上看,下了馬背。

拾階去了城上,西北風頓時迎麵而來。

舜音迎風遠望,城外看起來似乎如常,但多了許多巡視兵馬;再看這城頭,守軍也多了許多,幾乎翻倍;回望城內,主城中雖已有百姓聲響,但比起往日,已能算是寂靜了。

昨日喧囂喜慶,一夜消弭無蹤。

舜音細細察視了幾遍,往城下看去,穆長洲人在馬下,早與張君奉走至城下屋舍處。

張君奉似乎事已報完,停在那裡,如等他命令,卻扭頭往後方瞥了一眼。

舜音順著他視線看去,竟看見陸正念站在道邊,一樣穿著昨晚赴宴時的襦裙,如同徹夜未眠一般,發髻也有些亂,絞著手指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往城頭上她這裡看來。

穆長洲衝張君奉輕擺一下手,轉身往城上走來。

舜音看著他到了城上,再往下看,卻已不見陸正念身影了,不禁問:“怎麼了?”

穆長洲說:“陸迢身體抱恙,讓他在家中安養,這段時日就不必出來了。”

舜音想起昨晚陸迢說要出大事時的神情,似乎並無回避態度,還未細想,忽見穆長洲凝神望向了城北,頓時跟著望了過去。

城北是涼州政事中樞,官署在那裡,總管府也在那裡,此刻天陰雲低,似一切都彙聚到了那裡。

她又看一圈周圍,聲放輕:“你已做了最壞的打算了?”否則豈會城上增加守軍,城外增派巡視。

穆長洲竟笑了一下:“不,這還不算最壞的打算。”他目光自北收回,手在她腰後一按,帶她往下。

直至順階返回城下,將她送去馬旁,他才壓低聲開口,近乎貼至她耳邊:“涼州附近直屬總管府的兵馬隨時都會調動,但總管府不會輕易動用,其他幾州的動向才更應留意。”

舜音擰眉,城門雖已在他控製之內,但城內助力隻怕微乎其微:“那些官員應該都不會現身了。”

穆長洲語氣微冷:“經過昨夜,已是必然。”說完翻身上了馬背。

舜音抓著韁繩,跟著踩鐙上了馬背,心中迅速過了一遍。

經過那場壽宴,官員們無非三種,聰明的能看清此舉是有意針對她,針對軍司府,是總管府和軍司府之間的事,不敢插手也插手不了;愚鈍些的即便不明就裡,隻想明哲保身,也不會參與;最蠢笨的才會相信劉氏的話,認為是她連累了大家,將責任怪至她和穆長洲身上,卻也不敢做什麼,因為自己也身陷其中。

不管怎樣,在這時候,都不可能還有涼州官員會明目張膽地追隨他。

驀然一陣迅疾馬蹄聲傳來,似分外緊急。

舜音循聲找著方向,手中韁繩忽被一帶,穆長洲拉著她的馬韁往身前扯了一下,讓她轉向了西麵。

胡孛兒身罩鎖甲,打馬領著兩三兵卒,自西麵一條巷道中飛奔而來,一近前停住,連禮也顧不上見,喘著粗氣急道:“軍司,西邊!”

穆長洲臉色忽沉,轉頭對舜音說:“跟緊我。”

話音未落,他已振韁策馬,沿著胡孛兒來的那條巷道馳了出去。

舜音怔了怔,察覺不對,一夾馬腹,緊跟上他。

穿過巷道,仍走了城中僻靜道路,始終沒有走城中主道,卻在一路往西。

弓衛跟隨在後,最後麵是胡孛兒幾人。

臨近西城門下,胡孛兒自後方趕馬往前,搶先去通傳,高呼一聲:“開城放行!”

城門緩緩啟開,穆長洲一馬當先馳出。

舜音緊跟在他左後側,剛出去,聽見身後城門又重重合上。

胡孛兒在前領路,拍馬急切,口氣卻似不好,如有怒氣,馬蹄下塵煙隨風揚起,沿路不息。

就快奔出城外三十裡,直入山嶺之間,縱馬踏至一片陡石坡頂,停住了。

舜音勒馬,看著遠處滔天彌漫的塵煙,如幕障一般在天際綿延,塵煙後的馬背上是看不清的人影,重重疊疊停頓在那裡,天光裡隱隱顯露出兵戈寒光,當中一杆旗幟,上麵是一個隱約的“甘”字。

她眼神凝住:“那是什麼?”

“你沒看錯。”穆長洲盯著那裡,“甘州兵馬。”

舜音瞬間想起昨晚壽宴之前,張君奉在他麵前提到了甘州:“昨晚宴前你收到的消息是這個?”

穆長洲說:“總管府前幾日派人悄悄入了甘州。”

昨晚赴宴時,張君奉送來了這探到的消息,他便吩咐安排胡孛兒帶人馬在此攔守,以防有變。

沒想到,來得比他想得還快。

胡孛兒“呸”一聲,似忍到了現在,猛然揮手:“堵住!我早知那小子不懷好意!被總管府一叫就來,他早有賊心!”

附近兩山夾對,山側湧出涼州兵馬,橫向攔道,張豎涼州大旗。

舜音看著那裡,不可思議,總管府旗號已有,後招必至,但她沒想到來的會是甘州兵馬,不覺抓緊了韁繩,低低如同自語:“我以為他與你隻是私仇,不至於這般。”

穆長洲聲忽低:“會這般也並不意外。”

舜音下意識看他,竟覺他似早料到會有這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處陣中,正有一匹快馬拖拽塵煙而來,馬上的是一個甘州兵卒,揚著小旗,飛奔來傳訊。

胡孛兒險些拔刀,看了一眼坡前的穆長洲,按住了。

甘州兵卒一路奔至,隔著攔截的兵馬,遠遠向坡上抱拳高喊:“甘州討逆!師出有名!”

穆長洲冷眼揚聲:“來討何人?”

兵卒喊:“涼州行軍司馬穆長洲妄圖擁兵自立,必來征討!”

“鏗”一聲,胡孛兒拔刀而出,張口怒罵:“殺了你這狗東西!”

甘州兵卒連忙扯馬返回。

遠處似又有人跨馬當先出陣,遙遙望來。

舜音轉頭看去,離得太遠,依稀可辨是令狐拓的身形,已披甲在身。

甘州兵卒返回時,他忽而揚了一下手,頃刻後方甘州陣中又豎起了一杆旗幡,一杆細窄豎立的黑底長幡,上麵有字。

舜音手指揭去兜帽,緊緊盯住旗幡,曾在河廓之地見過的字眼又出現在眼裡。

凜凜西北風吹去,幡上四個字豎列招展:討滅穆賊……

她%e8%83%b8口驀然起伏:“他怎會輕易相信?”

就算令狐拓相信壽宴之事,可壽宴是昨晚的事,他已趕到此處,隻可能是在之前就收到了消息,可之前並無事發生,他怎會輕易相信這種空口之言就揮兵前來?

穆長洲沉聲低語:“那就要看總管府是如何讓他相信的了。”

舜音一頓,忽覺他這句聲音格外森冷,轉頭看他。

與當初看到這兩個字不同,他眼盯著遠處那麵旗幡,在已然大亮的天光裡,眉骨突出,至挺立的鼻梁,如被描出的一道,周身卻似已浸入了晦暗,臉側收緊,繃出一片鐵青。

第七十七章

隻一瞬的停頓, 穆長洲當場下令:“往後退,先行入營。”

舜音看著他臉,方才他臉上神情似一瞬間就褪去, 從未顯露過一般。

胡孛兒臉色不好,眼瞅著那遠處的甘州兵馬, 似不忿, 直喘粗氣, 奈何軍令當前,隻好收了手裡的刀,打馬回身去辦。

穆長洲沒再朝遠處看一眼,扯馬下坡:“走。”

舜音遠遠看了一眼那豎著的旗幡, 又掃過雙方兵馬對峙之態,抓緊著韁繩一扯,跟去坡下。

涼州四方城門外都有兵馬營地,退後十幾裡便到了西城門外的軍營駐地,昨夜胡孛兒帶去攔守的兵馬正是自此調出。

一陣快馬直入軍營大門, 穆長洲當先下馬, 走入正中營帳。

舜音跟下馬,走進去時, 胡孛兒已經領著營中的幾個副將過來了, 她有心避讓,戴好兜帽,站去一旁。

穆長洲迅速在她身上看了一眼,仿佛她在這裡理所應當,毫不停頓地下令:“傳令城中, 讓張君奉著人固守四方城門,盯緊總管府, 穩住城中風聲。”稍頓,接著道,“若有總管府中人出府探訊,就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