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那些各州形狀她不知看了多少遍,隻是看的都是各州詳細,不似這般,是縮在一張圖裡的全部十四州。
輿圖是厚重絹布製成,上麵各州地界都綴了一塊寶石,十四州十四塊,顏色各異,不是出自遙遠的大食,便是自西域康國而來,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確實適合由軍司府來送這樣的禮,貴重,卻又不算耗費心思,足夠禮敬,又帶著疏離,分寸剛好。
劉氏點頭,表示滿意,擠著笑道:“如此貴重的禮物我替總管收了,本想送你一份貴禮,卻未能實現,可惜。”
穆長洲不語,見她目光看向了舜音,按捺到此時,才終於看去舜音身上,一手輕抬。
昌風馬上收好那幅貴重輿圖,放回匣中,出去傳話,讓跟來的勝雨去替夫人收拾東西,準備返回。
劉氏看著舜音:“既然軍司親自來了,你便隨他一道回府吧。”
舜音剛應下,卻聽她又開了口,語氣卻是衝著穆長洲。
“回去當好生照顧,軍司有所不知,見她如此清減疲累,我前幾日還以為是有喜了呢。”
舜音餘光瞥見穆長洲似一瞬身形筆直,站立不動。
但下一瞬他又平靜開了口:“總管夫人說笑,她近來都在這裡,如何能有喜?”
劉氏似頓住了,隨即掩口而笑:“說的是,是我耽誤你們了。不過無妨,來日方長,你們如此年輕,喜總會來的。”
舜音垂睫,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像羞赧,而不是心寒。
穆長洲語氣未變,抬手告辭,似根本沒放在心上,轉頭對她道:“走吧。”
舜音腳一動,轉身跟上他。
他在前,她在後,直走往外,步履如常,不急不緩。
府門外已經引來馬車。
舜音走去馬車旁,手剛碰到車門竹簾,被他一把抓住。
穆長洲另一手在她腰後一撐,幾乎是托著她送上了車,聲音壓在喉中,又沉又緊:“回去說。”
舜音心口突地一跳,抿唇坐進車中。
東西本就不多,勝雨收拾得分外麻利,很快便隨昌風一道趕來。
穆長洲翻身上馬,抓緊韁繩:“走!”
一行車馬似過往許多次一樣,自總管府趕回軍司府。
隻車轍聲略急,馬蹄聲稍烈。
直到軍司府大門前,馬車一停。
穆長洲重重勒馬,帶出一陣馬嘶。他躍下,快步走去昌風麵前,迅速低語幾句。
昌風匆忙下馬,飛快進了府門。
舜音掀開車簾出來,腳剛沾地,麵前已走來穆長洲的身影。
他握住她手腕,立即往府裡走。
舜音%e8%83%b8口已止不住起伏,隨著他的腳步往前,感覺他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指緊得出奇,都快勒疼她。
一步不停地入了後院,進了主屋,穆長洲將她帶去榻邊,按坐下來,終於鬆開手,轉頭看向門口:“帶進來!”
昌風走入,領了個發須皆白的老者進來。老者背著布袋,袋上寫了個醫字,是個大夫。
舜音頃刻會意,是要給自己把脈。太匆忙了,連個遮擋也沒有,她心跳紛亂。
大夫上了年紀,倒是渾不在意,在昌風搬來的凳子上一坐,放下布袋,便要請她伸手。
穆長洲忽而轉頭走了出去。
昌風跟出門,在他身邊小聲道:“軍司前些時日讓我尋大夫,隻找了這一個,但他算不得名醫,倒是精通不少婦人雜症,原本不想留他在府中了。”
穆長洲想,精通婦人雜症,卻在此時適合,沉聲說:“留不留,等把完脈再說。”
舜音僵坐著,一手搭在軟墊上,手腕上搭著老大夫枯瘦的兩指。
老大夫偶爾問她兩句,她一板一眼地回答,目光不禁飄去了門邊。
穆長洲背身站在那裡,側臉對著她,下頜緊繃,在漸暗的天色裡看來輪廓出奇深刻。
半晌,老大夫才順了口氣出來:“夫人無妨,隻是勞心勞神,需好生休息。”
舜音一愣,脫口問:“真的?”
大夫點頭。
穆長洲已轉頭看來,眼神直直落在她臉上,肩頭似驟然一鬆。
舜音看著他,心裡有一處悄然落了地。
昌風來請老大夫出門。
穆長洲此時才衝他點了一下頭,意思是不必留在府上了,可以送走。
人都走了,周遭一下靜了下來。
穆長洲卻還在門口站著,忽而看了眼舜音,說:“你好生休息,我稍後回來。”
舜音看著他大步走了,自己一個人待著,才算完全平靜。
此時此刻,才算終於完全明白他之前那句話——
“隻不過你我現在正處風口浪尖,還不能再來一個。”
天黑了,主屋裡點了燈。
勝雨領人來了一趟,伺候舜音用飯梳洗,忙完便及時退去,好讓她返回後安然休息。
舜音睡不著,披著外衫在桌邊站著,手裡拿著自己的折本,本以為虛驚一場,馬上就能轉而去回憶在總管府裡的所探所得,卻又遲遲沒有翻開。
忽而朝屋門看了一眼,穆長洲竟還沒回來。
她收起折本,轉身往裡,沒兩步,看見屋門開了,又輕輕一關。
穆長洲走了進來,身上袍衫圓領解開,半敞襟懷,蹀躞帶拿在手上,剛清洗過,渾身濕氣,連發上都沾了水跡。
舜音看著他:“去何處了?”
穆長洲說:“練箭。”他隨手丟下蹀躞帶,燈火裡黑漆漆的眼看著她,似也帶了濕氣。
舜音被他眼神盯得心口發緊:“還好,什麼都沒有。”
穆長洲霍然大步走近,一把攬在她腰上,低了頭,唇貼在她耳邊,想說什麼,又止住了。
他想說先前把脈時,有一瞬間,他竟希望是真的。
但不是真的,又鬆了口氣。
舜音人被他摟著,耳邊是他貼近的呼吸,一聲一聲,分外清晰,熱氣繚繞,自己頸邊緊跟著就熱了。
驀然他唇一貼,含住了她耳垂。舜音耳邊一麻,身跟著一縮,卻被他一把按住,牢牢抱緊。
腳步淩亂地後退,他一步,她被帶著跟上一步,低沉急促的呼吸從她耳邊一直蔓延到頸邊,重重地落在她鎖骨上。
輕咬,猛含。她神思都快紊亂,被他的唇燙得穩不住身形。
穆長洲喘著氣抬頭,一手撫去她頸下:“確實又瘦了。”
舜音也覺自己瘦了,才這一會兒就已沒了力氣,被他抱著坐去榻上,幾乎快要虛軟。
外衫被剝去,身上一陣發涼,但馬上就熱起來了,是他的%e8%83%b8膛貼了上來。
他自後摟著她,忽一托,讓她坐去了他腿上。
僅剩的素白中衣輕蹭過細響,舜音感覺他臉就在自己頸後,呼吸噴在她背上,隱秘處已然張狂勃發,不禁心跳如雷。
但緊跟著就停住了。
她忍不住往後轉頭,唇忽被他貼近堵住,人又被一把抱起。
直至床邊,舜音被他按著躺下,唇才被放開。
他親去她耳邊,喘氣說:“睡吧。”
舜音右耳被他聲音刮得微癢,隻覺他聲音裡全是忍耐,明白了什麼,緩口氣,低低說:“你……無事?”
穆長洲側身箍緊她,聲也緊:“彆問。”
舜音呼吸卻更急了,下意識動了動腿,那陣張狂難以無視,可他卻在隱忍。
穆長洲忽然一把摁住了她,緊跟著抓到了她的手,聲已微啞:“有事,你不若幫幫我……”
舜音身被他撥著一轉,側身對著他,手被他握著,往下送去。
頓時情.潮洶湧和奔騰喧囂都彙到了她手上,在她指尖,又到掌心。
她渾身如已煮沸,心口跳成了一上一下,手指如被火灼,燃了全身……
人離得越來越近,就要完全抵入他懷間,他呼吸沉在她頭頂,一聲聲緊促,甚至逸出了一兩聲喑啞悶哼。
舜音呼吸拂在他頸邊,暗暗燈火裡看見他滑動的喉間,莫名口乾舌燥。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直至某一瞬間,穆長洲倏然鬆開了她手。
他的喘熄鋪天蓋地,忽一翻身,唇又落在她頸邊,席卷往下。
舜音來不及平緩的呼吸又亂了,他手更囂張,如在掌下拓土開疆,指上掀波翻浪。
她終於找到聲音,急喘說:“浪……”
穆長洲唇貼到她耳邊,聲仍嘶啞,手下未停:“我知道,浪蕩。”
她沒說出來,明明隻是如此,卻覺更浪蕩了。
倏然思緒一空,她瞬間昂起頭,秀白脖頸如扯成了一線。
穆長洲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一聲聲粗喘,許久,冷然出聲,如自言自語:“無妨,我還可以再忍一忍。”
第七十五章
第二日, 舜音毫不意外地晚起了。
勝雨來伺候她時,已是日頭高升之時。
舜音穿戴整齊,坐在榻邊, 拿著遞來的濕帕子擦了臉,又細細地擦手, 一邊忍不住往屏後睡床瞥去一眼。
還好穆長洲一早就起身走了。
昨晚臨睡前, 他又獨自出房去清洗了一次, 再回來時,竟還拿了塊濕帕子過來替她擦身。
濕熱的帕子一沾身,她剛退去的熱潮又湧起,伸手便去拿帕子, 想自己來,卻沒成功,被他半抱半製地扣緊。
帕子被他穩穩拿著,在她身上細細拭過,甚至一根一根擦過了她的手指……
舜音思緒一收, 臉上鎮定, 仿佛什麼都沒想,將手上帕子遞了過去。
勝雨接回帕子, 端來一盞溫湯:“夫人回來後氣色好多了, 先前一定是太辛苦了。”
舜音端起湯抿了一口,隨口說:“回來自然安穩多了。”
心也定了,一夜過去,先前那連續多日的暗自心驚總算消除,如釋重負。
如今情形已然如履薄冰, 還好沒有真的再來一個。
低頭喝完溫湯,她心中徹底平複, 拭了拭唇,起身出去。
剛出門口,昌風匆匆走了過來,垂著頭離了一截,向她見禮:“夫人,軍司留話,總管壽宴提前了,請夫人好生準備,隔日赴宴。”
舜音以為聽錯了:“什麼提前了?”
“總管壽宴,”昌風回,“軍司臨出府前收到的報訊,總管頭疾反複,不宜喧鬨,趁近日略有好轉,要提前宴客。”
舜音稍愣,但一想總管府近來作為,有什麼變動安排似乎都有可能,便也不覺奇怪了。
她忽然回味過來:“軍司讓你傳話,莫非今日不歸?”
“是,軍司讓告知夫人,他忙於軍務,赴宴時會在總管府等候夫人。”
舜音才明白他為何要特地留話,而不是親自回來說。
定然是特地做給總管府看的,好讓總管府知道,他連府上都少留,自然也就更不易有子嗣了。
想起他昨夜隱忍,她定定站了一瞬,才說:“知道了。”
這場壽宴本就要到了,其實隻提前了三日,也無甚影響。
隔日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