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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409 字 6個月前

說。”

鄭夫人看著她,眼中灰敗,一如當初:“你們出去報仇?”

封無疾小心朝舜音這邊張望,插話道:“是我自己要去的,與阿姊無關,人已抓住了,是阿姊抓的!”

舜音說:“不是我抓的,是……”她頓一下,說出那個名字,“穆長洲,你自然知道他。”

鄭夫人板著聲:“我知道,你夫君。”

舜音一怔,喃喃重複:“沒錯,我夫君。”

似也沒話說了,她朝鄭夫人身上看了兩眼,天色昏暗,燈影綽綽間似也看不分明,一如六年前離開封家入道觀時,也看不分明,欠身見了一禮:“我本是探親而回,就當拜見了。”說完轉身,默默回房。

鄭夫人什麼也沒說。

天黑透了,舜音在房中清洗、換衣,一樣一樣井然有序。

待披著衣裳坐在燈前,手上挑了挑燈火,竟覺連日來如夢一場。

往前推,從涼州離開時似也如夢一場。

她轉頭拿到自己的折本,翻開,忽從裡麵掉出什麼,撿起來,是一份夾著的文稿。

展開,看到邊角一行小字:涼州司馬穆長洲贈夫人封舜音,獨存。

沒想到連這都帶出來了。

她手一推,將東西緩緩收回去,自言自語一句:“狡詐……”

到處都是他留的痕跡,太狡詐了。

卻又垂眼,想起了他泛紅的眼:“真是狠心,時至今日,竟隻有我不甘心。”

入夜時分,封無疾換過了藥,悄悄溜出正屋,想看一眼他阿姊怎樣了,走到房門外,卻見房中燈火明亮,緊跟著房門拉開,她走了出來,直直走去了前院。

他好奇跟去,直到前院,看見她手裡拿了什麼,交給了院門處守著的一名護衛,很快又走了回來。

“阿姊做什麼去了?”他忍不住問。

舜音低聲說:“寄信。”

“寄往何處?”

她停一下,說:“涼州。”

第六十七章

涼州城中, 一清早,天剛顯白,日頭未露, 一隊官兵剛剛如常開始巡城,張君奉已經站在了城門處。

不多時, 胡孛兒自遠處哈欠連天地過來, 臉拉得老長, 一走近就嘀咕:“緊趕慢趕地回來,連日就沒睡過一個好覺,還得一大早就來查城防!”

張君奉沒好氣地壓著喉嚨:“你還叫起苦了,這些日子我一個人替軍司遮掩才不易!光是那麼多軍務便能壓死我!”

胡孛兒粗嗓“哼”一聲:“好在那狗東西被逮到了, 不然這趟白跑了!”

他們前些時日趕回涼州時已經是深夜了,張君奉候在城外接應,趁夜讓兵馬歸營休整,而後又將那半死不活的賀舍啜偷摸押到暗處藏好,委實花了些功夫。

這幾日下來看著一切如常了, 可積壓了一堆的事在這裡, 少不得要忙碌。

張君奉往軍司府的方向望:“軍司可是回府了?”

胡孛兒搖頭:“打回來後就沒見到人。”

二人正要強提著精神往城頭上走,忽見一匹黑馬自城外而來, 凜凜然奔入了城門。

穆長洲一襲烏墨袍衫, 挎弓疾馳而來,在城下勒馬。

胡孛兒睜大眼看他,走近問:“軍司莫不是又從營裡來?”

“嗯。”穆長洲長腿一掀,下了馬背。

張君奉了然,看一眼胡孛兒。

二人打著眼色, 看來此番出去一趟回來,軍司比之前還要沉於軍務了, 這般架勢,簡直是日夜不息。

“人還活著?”穆長洲忽而問。

胡孛兒停了擠眉弄眼,忙壓聲道:“死不了,時刻都盯著,人還沒醒呢。”

自然是說賀舍啜。

穆長洲又問:“府上如何?”

張君奉明白,是說總管府,小聲回:“總管頭疾越來越重,其他倒是如常,近來府上要為總管準備壽辰了。”

諸事問完,似沒彆的可說了,穆長洲將弓搭於馬背,邁步上城,要親往城上去查視城防。

張君奉忍不住跟上一步:“秦州離得不遠,軍司路已鋪好,此番何不將夫人帶回呢?你若執意帶她回來,封家也不得不從。”

胡孛兒在後麵搓手點頭,跟著道:“就是,不若我再尋個由頭出去,直接去將人弄回來!”

穆長洲止步,回頭說:“什麼叫弄回來?”

“……”胡孛兒被他口氣給鎮住,才意識到可能是說錯了話,絡腮胡都抖了一下。

張君奉也覺意外,當即閉了嘴。

穆長洲停在半道台階上,沉眼不語,偏了下頭。

二人會意,連忙往上走,去查城防了。

穆長洲站了一瞬,轉頭遙遙望向東南,天邊一束朝光出雲,風自此而去,不會回轉。

也許人也像這陣風。他其實早就已經強留了,封舜音不可能沒察覺,但她那樣的,人如風冷,心也如風捉摸不定,若真不願,誰又能留得住。

轉回目光,他嘴邊抿緊,又回身往下,還想什麼,如今大權在握,多的是要忙的事。

忽來一匹快馬,飛快衝入城門,馬上躍下個小卒,背插驛字旗,本該跑向城下信驛處,卻捧著封信直朝城下跑來:“軍司,有信至!”

穆長洲走到城下,雙眼未抬:“何處寄來的?”

“秦州。”

他一下止步,看了過來。

城頭上的胡孛兒和張君奉聽見了些許動靜,齊齊伸頭往下看,就見穆長洲站在城下最後一步台階處,伸手拿了驛卒呈上的信,迅速拆開。

傳信的驛卒已經離去,隻他長身筆直地站在那裡,低頭看著,如一瞬間就入了神。

“剛說那是哪裡來的信?”胡孛兒伸頭伸腦問。

張君奉低聲:“秦州。”

胡孛兒頓時雙眼瞪圓如銅鈴:“嗯?難道是……”

穆長洲低著頭,手指展著信,看著裡麵的字跡,熟悉,卻又晦澀。

一眼就看出是她寫的,卻是用的密語。

封家的密語他隻一知半解,但細看,這並不是最難的,比起她當初傳信封無疾的那些已簡單多了,卻也不能一眼窺出其中含義。

他凝著目光,幾乎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幾乎同時,心底回憶著當初一同在外時她解出密語的情形,拿出寫給封無疾的密信給他看的情形,甚至連曾經年少時在封家所接觸的那些都一並憶了一遍。

一字一字,終於在他眼中辨彆出來,連成完整的一句話——

探親已畢,總管府不來接,便由軍司府來接。

胡孛兒和張君奉已經查完了城防,按捺不住,又伸頭朝下看,忽見軍司人動了。

穆長洲手中信一收,霍然抬頭朝上方道:“調人,隨我出城一趟。”

胡孛兒忙探身問:“軍司要去做什麼?”

穆長洲語氣如常,唇邊卻有一絲壓抑不住的笑意,轉身大步走出:“迎親。”

胡孛兒愣住:“啥?”

張君奉推他一把,趕緊下去。

穆長洲已經闊步走去馬旁,衣擺一掖,翻身而上,韁繩一振,當先策馬奔出了城門……

大風勁吹,往前已漸漸離近涼州地界。

一行護衛嚴密護行著當中騎馬的身影,安穩行於路上。

後方急急追來一匹快馬,馬上的護衛抱拳稟報:“夫人,封郎君已安然返回了。”

舜音身罩披風,頭戴兜帽,騎著馬在隊伍正中,“嗯”一聲。

封無疾是出來送她的。

那夜她寄完信,他一直跟到她房門口,忽道:“阿姊大概是要走了。”

舜音當時沒作聲。

他接著道:“我看你先前在廊上對母親行禮拜見,就猜到了,大概探親也就到此了。”

舜音才衝他點了一下頭。

確實存了結束探親的心,畢竟也沒了再留的理由。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在秦州又待了兩日,就收拾齊備,啟了程。

封無疾彆的話沒有,甚至還幫她做了準備,隻是執意要送行。她拗不過,隻好隨他去。

離開那座院落前,有沒有再看到她母親身影,她也沒太在意。

前兩日就入了河西境內,封無疾還想再往前送行,舜音阻止了,讓他回去好生養傷,特地叮囑一名護衛看著他離開,等了入了中原再來回報。

如今已然回報,也算徹底離開了秦州。

又一陣大風吹過,連兜帽都被吹開,舜音自馬背上抬頭,一手拉緊披風,迎著風眯起眼,往西遙望,天際雲垂、山遠野闊,西北大地直撲而來,到此刻才有了實感。

她返回了涼州,且是自己回來的。

遠處小城輪廓漸漸清晰。

已至涼州以東三十裡處,隊伍直入小城,在城中行館外停下。

舜音下了馬,緩步走入,環顧左右,這裡以前來過。

她當初剛嫁入涼州時,遭遇沙匪,被穆長洲接應,就是引來了此處落腳,也是由這裡被接去了涼州城。

已有婢女驛卒上前恭迎,垂首請她入內。

舜音揭去兜帽,解下披風,跟著往裡,又入了當初住過的那間上房。

熱茶熱飯,什麼都準備得好好的。她隻簡單清洗了一下,在房中待了片刻,就走了出去。

直走到前院廳外,她才停步,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一天行將過去,行館中隻有她這一行來客,外麵路上空無一人。

或許他當時說的鋪排並不成功,她根本還入不了涼州。

婢女送了一盞茶湯入前廳,躬身請她入內用茶。

又有一名護衛前來,詢問是否要趕赴涼州報信。

舜音站了一瞬,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猜測大概是等不到了,搖頭:“不必了。”

說完轉身,準備回房。

剛動腳步,忽來一陣快馬蹄聲,轟隆作響,由遠及近直到院外,先後勒停,帶出烈馬嘶聲。

很快,兩隊兵卒魚貫而入,腳步齊整地入了院中,分列兩邊。

緊跟著又有兩人走到院內,一左一右而立。

左側是胡孛兒,粗聲粗氣地高喊:“涼州行軍營騎兵番頭胡孛兒,奉命來迎夫人入城!”

右側是張君奉,跟著高喊:“涼州佐史張君奉,奉命來迎夫人入城!”

舜音在廳門前止步,看著這幕,目光凝住,一時間如同回到了隨迎親隊伍剛嫁來時的光景。

有人正從院外大步走來。穆長洲深袍緊袖,長身攜風,一直走到她麵前,雙眼緊緊盯在她身上。

“見過軍司。”一路驛卒婢女紛紛見禮。

他抬了下手,不疾不徐,風度雅然如舊,唯有目光,始終看著她一人。

外人退去,門前隻剩下彼此。

舜音被他黑眸直直盯著,心跳已經快了,低低問:“這是做什麼?”

穆長洲說:“接你。”

舜音目光輕動:“你便不擔心信解錯了?”

他嘴邊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我若解錯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舜音說:“我不放心,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