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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326 字 6個月前

在旁帶笑附和:“是,多虧軍司。”

兩張胡椅搬來,穆長洲並未落座,舜音自然也跟他一起站著。

“涼州乃河西之本,豈敢不儘力。”他溫聲說,“全賴總管信任。”

總管額間笑出褶皺,隻是點頭。

穆長洲身姿閒雅直立,並未往下多言,隻需聽他們開口。

畢竟打壓一說,誰也沒挑明。他不直言自己對權勢的索求,總管府也不直言要壓製他的索求。

之前去請他再領兵權時,特地讓張君奉牽頭引官員們前往,就已是總管府在示好,便算是揭過打壓那一出了,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劉氏堆著笑問:“軍司此番一戰即畢,詳細如何?”

穆長洲回:“敵軍皆出自西突厥左廂五部之一的處木昆部,敵方俘虜、輜重,所獲頗多,皆已在押回路上,隻賊首先遁,但副將被擒,招認主將乃其首領。”

舜音垂首聽著,默默記在心裡。

“好,好。”總管一手扶著額上布帕,點頭誇讚,忽而指一下舜音,“你看看,你可是嫁了涼州的大英雄了。”

舜音看到他口型,心中微動,不禁往旁看一眼,卻見穆長洲嘴邊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竟有些嘲諷之意,默默收回目光,心想他還不樂意被誇不成?

穆長洲忽又施施然見禮:“未能擒獲主將,還請總管責罰。”

總管道:“你已立下大功,哪有責罰之理,應當重賞。”說著停頓,似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兵馬之權自該由你統領,甘州兩處軍馬場也繼續由你管轄,周邊三州兵馬皆歸你統調,城中防務儘由你督領。”

舜音目光悄悄掃上去,這不算重賞,不過是原樣奉還,可能還是之前那麼多官員在此商議出來的結果,但已夠了。

穆長洲抱拳,語氣平靜:“謝總管。”

舜音眼角餘光忽而瞥見劉氏動了一下,重新調整了一下坐姿,似頗有些難耐一般,目光一轉,又看見她臉色不佳,像是比總管還在意這樣的“重賞”一般。

劉乾泰在旁一直杵著,此刻忽而走出一步,抱拳說:“軍司厲害,可喜可賀。”

舜音站在左側,離他更近,發現他突然走近,下意識瞥了眼他細眉細眼的臉,隻覺他臉色不好,大約是強作風度。

穆長洲也走出一步,不露痕跡地就將她擋了大半,抱拳回:“劉都督也勞苦功高。”

總管像是早已不悅,衝劉乾泰一擺手:“你先出去吧。”

劉乾泰麵色難看,勉強帶笑回了聲“是”,扭身就走。

舜音腰後忽被伸來的手一帶,往旁一步,身側劉乾泰已快步走過,還好那鎖甲沒擦到她左肩。

穆長洲不動聲色鬆開她腰後的手,又麵向上首。

總管臉色又和善起來:“不必管他,此戰那部落多半是圖財,一敗之後,定會很快來求和了。”話題便扯開了。

劉氏眼見親侄子被趕出去,倒還穩著笑:“是,少不得還要勞煩軍司。”

穆長洲從頭到尾回話多於說話,此刻也一樣:“為總管和涼州效力,自當儘心。”

半個時辰後,終於從總管府裡出來。

已有一行侍從魚貫而出,往軍司府中送去佳肴美宴,並綢緞金銀,皆是臨告退前,總管又囑咐的賞賜。

舜音坐在馬車中,一手掀起窗格簾布,往外看,穆長洲坐在馬上,似有所感,轉頭朝窗格看來。

被他幽沉的目光一碰,她嘴唇動了動:恭喜。

穆長洲剛才在總管府裡徹底收回權柄時都沒有笑意,此刻竟莫名想笑,但轉眼見路上兩邊皆是人,還是收斂了。

舜音早已聽到路上喧囂的人聲,目光往外瞥了幾眼,全是衝著穆長洲的,沒來由地想,閻會真和陸正念說不定也在其中。

越想越遠,她心道,可能還會多出更多類似的姑娘……

忽來一匹快馬,馬上的人攔在車前報:“軍司,東城門外有人鬨事!”

馬車一停,舜音收心,右耳靠窗聽著。

穆長洲問:“鬨事何須來報?”

來人回:“那人揚言是秦州官員,非要入城來見軍司。”

舜音聽到秦州二字就已掀起簾布,穆長洲朝她這裡看了一眼,下令說:“去東城門。”

車馬不停,即刻趕往東城門處,到達時已過午間,烈日偏斜在空。

舜音從車上下來,看見東城門處有兵卒守著,除了寥寥過路旅人,沒什麼百姓,城門外卻像是人更多,一隊守軍已橫欄在那裡。

穆長洲將馬韁拋給左右,向她遞來一眼,往外走。

舜音立即跟上他,快步走出城門。

橫欄的守軍即刻讓開,她不自覺搶先一步,走到了穆長洲前麵,一眼就看到跨馬而來的人,身著絳色衣袍,腰佩橫刀,一張臉俊秀帶氣。

舜音陡然見到他,先是一喜,繼而滿心詫異:“無疾?”

來的竟是封無疾本人。

封無疾立刻看到了她,飛快下馬走近:“阿姊!”剛說話,眼就要紅了,他一把抓住她衣袖,“可算又見到你了!”

舜音暫且顧不上情緒,推著他走出去很遠,才低聲問:“你怎麼來了?”

封無疾站在她右側,看看那些守軍,小聲回:“上次收到你信我便想來了,多虧聖人給了晉升,也才有了空閒。當初送嫁時就說好要來的,拖到今日我都嫌晚了!”

舜音說:“那你鬨這麼大動靜?”

封無疾低語:“自然要鬨,我這般鬨,才是對中原官員不好隨意進入涼州的情形一無所知,否則豈不是暴露你我互通消息之事?”

舜音往後瞥一眼,心想你裝得是像,可偏偏在他麵前裝,他什麼都知道……

封無疾這一路來得不易,自打入了河西地界,一路都是詢問盤查,前麵的會州還說讓他過了也入不得涼州。現在終於見到舜音,他才鬆了心,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阿姊過得好不好?我前日聽說涼州有敵來犯,匆忙趕路,生怕你有險。”

“沒事。”舜音心想來得真巧,早晚半分都碰不上。

封無疾聲又壓低:“你上次在信中竟說嫁給了穆二哥,我委實嚇了一跳,此番是不得不親自過來了。”

舜音還道他怎麼在回信中絲毫未提,原來早就打算來了。

封無疾皺眉:“怎會是穆二哥?”話到此處,忽見那些守軍都退回了城中,隻剩一人立於舜音身後,遠離這裡一截,他掃去一眼,隻覺對方身姿英偉挺俊,看著陌生,也不知是哪位涼州官員,低低道,“算了,先不說那些,至少他是文人出身,應會對你禮數周到、軟言軟語……”

那人依然遠遠站在舜音身後,封無疾嫌礙眼,多看他一眼,又看一眼,突然瞪大了眼睛,抬聲說:“你、你是穆二哥?”

穆長洲站到此時,才衝他點頭:“多年未見,無疾長大了許多。”

“……”封無疾話都說不出來了。

舜音默默看一眼身後,早料到會是這樣,禮數周到、軟言軟語,哪還與他有關……

自東城門處回到軍司府,天都快黑了。

府中侍從奔走忙碌,隻因多了一位客人。

穆長洲下馬,朝昌風招手,低聲吩咐,讓他入總管府報,就說夫人親弟來探親,並非有官事而來。

舜音從車上下來,跟到他身側,輕聲問:“可會麻煩?”

穆長洲低聲說:“虧他來的是時候,如今這不算什麼難事。”

畢竟如今權柄已經收回。

封無疾跟著入了府門,打量四下,又看看穆長洲,臉色有些複雜,像是不知該說什麼,隻遠遠站著。

穆長洲轉身先行:“不必拘束。”

舜音回頭看弟弟一眼,真沒見他這般拘束過,轉身說:“往裡說話。”

封無疾跟上她,像是憋了一肚子話要說。

直到後院門外,勝雨領著幾個侍女出來,見到有客到此,頓時止步。

穆長洲停在院門口說:“夫人親弟不是外人,與夫人在院中敘話無妨。”

勝雨趕緊領人退去。

正是亮燈時間,後院裡東屋與主屋一邊一處,燈火通明。①思①兔①網①

封無疾沒往裡走太遠,隻跟上走廊,眼見阿姊在前,停在東屋外麵等他,而未去主屋,遠遠往東屋窗內一掃,似還有床榻,忽覺不對,忍不住道:“你們……”

穆長洲和舜音齊齊回頭。

封無疾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來掃去:“你們……竟分房?”

“……”舜音一愣,才意識到將這給忘了,臉上不覺微熱,暗自找著理由。

身側一暗,穆長洲走近她身側:“你阿姊前些時候出去觀風物……”他語氣沉緩,替她找了理由,“肩上不慎落了些傷,我怕碰到她傷處,才特地叫人分了間屋子出來。”

封無疾立即轉了注意:“阿姊傷哪裡了?”

舜音看一眼穆長洲:“左肩一點小傷。”

穆長洲目光落在她臉上:“是小傷,很快就好了,自然很快就住一處了。”

舜音迎上他黑沉沉的眸光,心口一跳,心想狡猾,低低接一句:“嗯。”

第四十六章

封無疾這趟來連個隨從都沒帶, 隻身前來,沒有半點官員樣。

來的時候倒是一肚子話要說的模樣,不想被那分房的事一打岔, 最後什麼也沒說成。

不過來的確實巧,至少總管府賞賜的佳瑤美宴派上了用場, 剛好為他接風洗塵了。

他來後什麼要求也沒提, 隻在軍司府裡待著, 每日就在舜音跟前說說話,連府門邊都沒邁出去過。

一連幾日,連勝雨都覺得稀奇,早上去東屋裡伺候時說:“封郎君今日早起, 又隻在府中待著。”

舜音心知他是謹慎,頂著個中原官員的身份,想要隨處走動是沒可能了,乾脆也就這般待著,問道:“城中這幾日如何?”

勝雨回:“城中很熱鬨, 聽說明日還會有慶賀戰勝的慶典, 這兩日正適合出去。”

舜音往外走:“我去找他。”

走出東屋房門,她先朝主屋看了一眼, 那裡門開著。穆長洲肯定在忙, 如今他收回了兵權,送入的軍務又多了,大約一清早起身時就在處理了。

她沒多看,轉頭出了後院。

封無疾住的離後院不遠,早起無事, 正在屋前空地上練刀。

舜音過去時,剛好看他收了最後一式, 點評說:“比以往精進不少。”

早年在封家,父親和大哥也總練刀練槍,她見得多了,自然懂一些。

封無疾擦著頭上的汗過來:“穆二哥平日練不練這些?”

舜音搖頭:“我沒見他練過。”

封無疾思忖道:“他變化這般大,又任了武職,不可能不下苦功,瞧他那身形,說不定功夫都下在了暗處。”

舜音問:“怎麼,你還想與他比試一番不成?”

封無疾立即搖手,一副抗拒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