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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342 字 6個月前

崴倒,手及時在旁邊石上一抓才站穩,站直後看了看手,接著走到下麵。

胡孛兒扭頭看見,“嘖嘖”兩聲:“可見落魄也有落魄的好處,至少不嬌氣,還能這般登高爬低的。”

穆長洲看著那邊,對他們說:“裡麵我已查完,你們也去查一遍。”

胡孛兒立即正色不看了,張君奉也沒多問,二人一起入營去查了。

弓衛將馬牽至營門邊,穆長洲沒有下令準備出發,將手裡的弓遞過去,出了營門。

舜音正邊走邊觀望周圍地形,忽然轉頭看到他走了過來,隻好不看了,默默走過去,隻當是隨便看了一圈。

穆長洲迎麵走近,看一眼她手,腳步放緩走向她右側,眼神掃視著四周:“至今還未問過嶽家近況,音娘如今還剩什麼親人?”

舜音不妨他突然問起這個,抿了抿唇才說:“母親和弟弟。”

“其他人呢?”

“或走或……”舜音沒說下去。

穆長洲停步,點頭:“節哀。”

舜音不禁看他一眼,再怎麼說他也在封家住了四年,竟然隻有一句輕描淡寫的“節哀”?忽而想起昨日知道的事,她悶聲說:“剛得知武威郡公也不在了。”

穆長洲看她一眼,了然道:“聽聞昨日陸迢來過府上,一定是他說的了。是,都不在了。”

都?舜音心想那看來郡公夫人也不在了,他語氣竟連一絲變化也沒有。

穆長洲自她右側走了出去,大約十來步,站了下來,轉頭朗聲說:“過來。”

舜音思緒還在他剛才的話上,冷淡著臉走過去。

穆長洲靴尖點點地:“將這株草的葉子摘下來,揉碎。”

舜音才看見他靴邊有一株細藤長葉的青草,一手掀起帷帽垂紗:“做什麼?”

穆長洲不疾不徐說:“商量好的事,音娘莫非又忘了?”

“……”難道連這也要當不知道?舜音彎腰扯了幾片葉子,在指尖揉了揉,已有些沒好氣,“然後呢?”

穆長洲說:“揉出汁,淋手上,可以化瘀活血。”

舜音本就被他的話惹得煩悶,此時更甚,將垂紗一放,轉身要走:“穆二哥去戲弄彆人吧。”

穆長洲隻邁了一步,就將她路擋住了。

舜音剛擰眉,抬眼他已將她手上沒揉碎的葉子拿了過去,指尖用力一擠,另一手忽然一把抓起她的手,將汁水淋在了她手背上。

頓時一陣刺痛,舜音才發現自己手背腫了,是剛才險些摔倒時抓到的利石磕的,原先隻是紅了些,現在已腫脹青紫,一直隻顧著看四周,竟沒在意,看一眼穆長洲,才知他方才是在提醒這個,本是要讓她自己處理的。

忽覺他拇指在手背上一抹,她頓時手指一縮,瞥一眼他手,那隻手曾掀開了她帷帽垂紗,五指修長,手背微露青筋,再沒有年少時的白皙。抹過手背的拇指指腹也微糙,蹭過的地方似留了一道熱痕,汁水化開又微涼。她下意識又看他,正對上他抬起的眼,手抽了回來。

穆長洲站直,扔了已經乾了的殘葉:“好了,戲弄完了。”

舜音手指不自覺握一下,轉身就走。

胡孛兒和張君奉查完了營再出來,就見舜音終於從遠處回來了。她一隻手背上抹了綠色的汁水,分外紮眼,但一走近就將手收回袖中去了。

“受傷了?”胡孛兒小聲道。

張君奉道:“想不到她還知道找藥草。”

話剛說完,穆長洲回來了,邊走邊甩了甩手。

胡孛兒剛想問可要出發了,忽見他手上也有絲綠色,登時詫異:“軍司也受傷了?”

“沒有。”穆長洲手又甩一下,那上麵沾了汁水,莫名黏膩。

“那怎麼……”胡孛兒還想伸頭來看。

穆長洲掃他一眼。

胡孛兒頓時不看了:“沒有沒有。”

第十章

春陽漸濃,一早就出了日頭。

勝雨在廊下侍候了一番花草,轉頭卻見東屋房門開著,忙快步走了過去。

連日來軍司都帶著夫人出門,府中上下都習慣了,隻要一見開門便知是早起了。

到門前才發現舜音在桌前坐著,正捏著支筆在寫什麼。

勝雨抬高聲音問:“夫人今日可還外出?”

舜音沒抬頭,隻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不了。”

想不到抹的那草汁還挺有用的,眼下手背已消腫了,隻還剩一絲輕微的青黃未退。自營地回來後,昌風就來報軍司近日沒有外出公務,請她在府上好生安歇,倒像是正好讓她養好了這隻手。

她停一下筆,抬頭說:“過半個時辰你再來。”

勝雨料想是有事安排,稱是告退。

舜音低頭,麵前攤著折本,上麵是寥寥幾句會寧關與涼州東西城門外的風物描述。眼下不用隨同外出,正可以用於撰寫。

她把折本往上推一推,露出下麵早就鋪好的一張黃麻紙,提筆蘸墨,在上麵謄抄,隻不過謄抄時還會潤色一遍,讓描述更詳儘,文辭更縝細。

當然,這樣的“潤色”,在她這裡叫加密。

全部寫完,剛好寫滿一張黃麻紙。

舜音筆鋒一轉,在最後交代了幾句囑咐:“諸事勿念,切保平安。”最後署名,擱下筆,手指撫了撫黃麻紙的邊沿,就如同親人還在眼前。

“夫人。”勝雨已按時回來了。

舜音回神,將筆墨已乾的黃麻紙折起,收入一旁準備好的信封,上麵是弟弟封無疾的名字。

她將信函放在桌上,推過去:“幫我將這封信寄去秦州。”

勝雨上前看了看,卻沒接:“夫人剛來不知道,城中往來信函都要送往信驛查驗,官員之家的信件則需要軍司同意才能寄出。”

舜音一怔:“有這規定?”

勝雨稱是。

舜音想了想,拿了那封信,起身說:“我自己去寄好了。”

勝雨以為她是心急,立即出去安排車馬。

舜音披了件披風,戴上兜帽,將信揣在袖中出了門。

勝雨安排迅速,馬車已在府門等候,見她出來就請她上了車,自己坐在車外替她帶路。

信驛其實就設在城下,在城中穿過了幾條人聲鼎沸的街道,待聲音稍顯稀疏,馬車就停了。

舜音從車中下去,站定後先看了眼城門,自然是東城門,要寄往中原的信函肯定是要通過這裡。

高闊的城牆下有數間屋舍,門前皆有守軍,當中最開闊的一間外麵懸了驛旗。

勝雨先走去與守軍說了來意,回頭來請舜音進去。

舜音剛進門,恰好遇見一張熟悉麵孔,停下腳步:“陸刺史?”

陸迢身著官袍,轉頭看到她,笑著迎上來,抬手見禮:“夫人怎麼來這裡了?”

舜音揭去兜帽還禮,看看四下,這裡隻他官階最高,其餘都是驛卒,從袖中取出了信函:“我想寄封家書。”

陸迢接過去看了一眼:“秦州司兵參軍?”

舜音儘量說得無足輕重:“是我弟弟,他在秦州任職,我遠嫁而來,隻這一個弟弟還有來往了。”

陸迢會意,隨即道:“夫人乃軍司府主母,一封家書罷了,這裡不會有人查的。”說完轉頭,交給一名驛卒,讓他安排寄出。

舜音看著驛卒捧信出門安排去了,心想就是查也沒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外麵忽然傳來嘈雜之聲,似有一陣馬蹄聲正行進過來。

舜音不確定地回頭朝外看了一眼,沒聽錯,確實有支兵馬隊伍過來了,不禁走出去細看。

附近不少百姓也被吸引著到路邊來看,那是一隊五六十人的兵馬隊伍,為首的是個身負鎧甲、麵色凶狠的將領,正直往東城門而來。

陸迢跟出來看了兩眼,在旁道:“那是準備剿匪的隊伍。”

四周人聲嘈雜,舜音聽不太清楚,好在看到了他口型,問:“剿什麼匪?”

“沙匪啊。”陸迢說,“夫人怎會不知,此事還與你有關。聽聞夫人嫁來的路上遭遇沙匪,多虧軍司及時趕至才嚇退他們。軍司因此上報總管要剿匪,已獲準。這是都督於式雄,管理河西轄下十四州之一的鄯州,大約是剛帶親隨拜見完總管,領命去剿匪了。”說到此處他笑了聲,“所以才說夫人的信函不需要查,軍司與夫人新婚便感情甚篤,豈能與他人同等對待?”

“……”什麼感情甚篤,舜音眼神晃一下,自己根本不知此事。

眼前這支隊伍已經到了城下,正挨個穿過城門。

舜音忽而覺得不太對,聲音稍低了些:“剿匪而已,為何要從鄯州調派兵馬?”明明涼州四處都有兵馬。

陸迢道:“軍對匪本是易事,但此地沙匪屢剿不絕,此番才抽調了鄯州兵馬為涼州所用。”

舜音忽而想起那日出城時偽裝成平民來向他們告罪的沙匪,猜到了什麼,眼神動了動,沒再說話,隻暗自抿了唇。

兵馬隊伍已儘出城門,百姓散去,四下恢複安靜。

陸迢轉身說:“我該去忙了,過些時日城中有盛會,屆時再請夫人參會。”說完又淺施一禮,進了信驛。

舜音點點頭,沒太在意他的客套,在原地站了一瞬,才轉頭往回走。

勝雨跟在她右側,還未至馬車邊,忽而喚她一聲:“夫人。”

舜音看她,卻見她朝前方迅速看了一眼,轉頭看去,就見一行弓衛牽馬立在路邊,正攔在她的馬車前。

也不知他們什麼時候來的,自己剛才站這裡半天,可能早就被看見了。

舜音立即看了看周圍,沒看見穆長洲的身影,走了過去。

剛到麵前,弓衛讓開,露出了後方的馬車。

她看了看,沒管他們,踩著墩子上了車,剛揭簾進去,一眼看見道身影,不禁一愣。

穆長洲就坐在車中,一手搭在膝頭,眼看著她,似乎正在等她。

自他那日給自己抹了藥後,舜音還沒與他說過話,在他側麵坐下:“穆二哥怎麼在這裡?”

“來送剿匪隊伍出城。”穆長洲說,“恰好見你車停在這裡,上來暫歇。”

舜音覺得他說得半真半假,他要真需要暫歇,哪裡不能歇,偏來她車中。

暗自腹誹著,剛稍一動,忽覺碰到了他,她瞥一眼,就見他的腿屈著,袍衫衣擺掖在腰間,露出裹著綢褲的腿長而結實,隔著她裙擺與她的腿相貼。她悄悄收了收腿,目光動了動。

這車原本挺寬敞的,此時他坐在這裡,忽然叫人覺得擁擠了許多。

“音娘呢,怎麼在這裡?”穆長洲問,“也來送剿匪隊伍?”

舜音抬眼看他,意有所指地說:“聽說穆二哥打著為我的旗號去剿匪,我自然也要來看看了。”

穆長洲上下看她,似笑非笑:“我的新婚夫人在路上險些被劫,我有意替夫人請令剿匪有何不可?除非音娘不是我夫人,這個旗號我才用不著。”

舜音不自在地轉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