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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溫水煮青蛙,不知不覺中,在兩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變成了後來那副曖昧叢生的模樣。

晏容在意識在自己喜歡她的時候,居然沒有半點阻礙就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心底有幾分竊喜。

可是她從沒想過最後阻止她們在一起的會是自己的身份。

魔族。

在她渡過了天劫,發現迎接自己的不是想象中的金光,而是被天上裂開的一道黑色縫隙吸進去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不對。

但是當她看見早已飛升,帶著魔族眾部來到自己跟前,跪在那裡向自己口稱「少主」的師父時,她還是有點暈。

她還沒準備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各種各樣的事情就排山倒海地衝她壓來。

包括魔族各長老說的,魔族被天界擠壓千年的事情。

包括他們告訴她的,關於她的父母之前的戰敗後,如何把她托付給她的師父,如何去到大荒境成為修士……種種的真相朝她砸來,再也沒人跟她說過她和江語嫣的距離,可她卻悲哀地發現,她們之間離得那麼遠。

那距離遠到她再怎麼努力,都沒法接近自己所愛之人半步。

於是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哪怕是在魔族的戰前大會上,也像個漠不關心的旁觀者一樣,看著魔族的長老們蓄勢待發,看著魔族的士兵們慷慨激昂——看著所有的魔族成員,興奮地,準備入侵那人所在的天界。

那一瞬間,晏容腦海裡有個聲音在瘋狂地叫囂:不管用什麼辦法,都想再見她一次。

那聲音像是爬山虎的藤蔓,順著每一條神經攀爬而上,直到占據她大腦裡的任何一道縫隙為止。

於是千言萬語彙成她所下的命令:「進攻。」

後來的一千年裡,她無數次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無數次地想要回到當時的那一刻——她寧可讓所有魔族的希望落空,寧可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其他人,都好過做出那個決定。

江語嫣剔除仙骨,自廢仙籍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晏容怔忡了許久。

直到一道金色的劍光朝她劃來,攜著雷霆萬鈞之勢。

意識一片混沌,身體卻本能地做出回應,濃鬱的魔氣從她的周身散開,像是一麵盾擋在她的跟前,將那劍光吞噬消融。

她才看向那個向她出劍的人。

是蘇嵐。

江語嫣的師弟。

那個她曾經見過好多次的,從來是個眉目清冷俊秀的青年,此刻卻紅著眼睛瞪著她,好似他們之間多了一道血海深仇。

晏容後知後覺地想著,確實是血海深仇。

比起蘇嵐,她從頭到尾都十分鎮靜,鎮靜地看著那個想要再次握著劍衝上來的男人,淡淡地說道:「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那天的仙界血流成河。

流的都是魔族的血。

因為他們的新少主,像是走火入魔似的,將每一個長老都屠戮殆儘。

魔族的小輩們瑟瑟發抖,沒人敢去問這個麵無表情的,卻又喜怒無常的少主究竟是怎麼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足以毀天滅地。

走到她師父的跟前時,她看著那個如今依然神色複雜的女人,輕聲說了一句:「師父,是我不孝。」

「你要為了那個女人,斷送我們魔族大業,是嗎?——我早該想到的,我也應該在你情根深種之前,就把她除掉,現在太晚了,是我的錯。」紅衣的女人臉上出現個詭異的笑容,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是一片瘋狂的紅色。

「魔族不該有我。」這是晏容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她師父聽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這個魔族新任的少主,回頭看著那玲瓏通透的天階門柱,看著這個本該是聲樂和鳴的地方,如今幾乎被血染了半邊天。

她一步步地走下台階,身上的魔氣張牙舞爪地朝四麵八方散去,沒有人看到她臉上落下的一行行淚,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隻是平靜地想著,天界,也不過如此。

這個地方從來沒讓她向往過,以後也不會讓她產生任何的期待。

當她身上的魔氣消散之後,原地早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

直到雲霄閣的淩冰閣再次有了個聲名大噪的修士時,那些曾經以為她自儘的仙人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曾經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族少主,竟然重新修行了功法,成了正道修士。

一乾仙人滿腦袋問號,紛紛猜測著仙界的魅力還真是大嘛。

直到那人在渡劫期卡了許多年都未進一步的時候,又有傳言說,天帝下過令,這人是絕不可能被仙界容納的。

也就是說,尋常修士在渡劫期會遇到的雷劫,根本不會光顧晏容,她已經喪失了飛升的資格。

一時間,許多的仙界仙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可沒法想象,和曾經攻打仙界的敵人朝夕相處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後來傳出消息說:

那個魔族少主,又跑去地府了。

地府???

許多仙人們給自己在地府的老朋友寫信,紛紛詢問他們在地府過得還好吧?

莫非是魔族發現天界不合他們的生存,準備集體遷移地府?

再後來他們又發現,仙界雲霄閣的仙人也喜歡往地府跑。

更多的流言傳了出來,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擔心的與魔族之間的一戰,始終沒有到來。

第117章 番外二

崔府。

崔鶯鶯坐在小院石桌旁悠悠閒閒地喝著茶,長廊那邊傳來個刻意拉長的聲音:「鶯鶯寶貝兒好久不見~你都不想我的嗎?」

院兒裡那人差點把茶水噴出來。

「喲,你還活著啊?」崔鶯鶯把手裡的鎏金茶盞放下,眼眸裡盈滿嘲諷,抬眸去看那個朝這邊走來的漂亮至極的女人。

江語嫣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在她對麵坐下,將自己的長袖挽起,抬手從桌子中間的果盤裡拈起一串葡萄,從上麵摘了一顆,才開口回著好友的問題:

「怎麼說話的呢?幾天不見友情就走到了儘頭嗎?」

崔鶯鶯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不去說她這個幾天實際上已經過了好幾個月,轉而問起另一個問題:「今天怎麼舍得從你的洞天福地裡出來了?」

問題剛一拋出來,江語嫣就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眨了眨眼睛掩飾住腦海裡瞬間因為這個問題跑起來的小劇場,裝傻地問了句:「什麼?」

對麵的人臉上露出個完美的笑容,就連那眼眸裡也因為笑意變得亮晶晶的,視線在江語嫣的身上來回轉了一圈,輕聲問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說,你腰疼不疼?」

話音剛落,江語嫣將嘴裡的葡萄皮嚼吧嚼吧給吞了,麵無表情地看著崔鶯鶯,三秒鐘之後才自顧自地開口:

「友儘不愛始,我走了,拜拜。」

崔鶯鶯悠悠地在她跟前來了句:「慢走,不送。」

江語嫣:……這是真的沒法一塊玩耍了。

好不容易今天趁著晏容去和湛討論鬼修的功法,悄摸摸地出來給自己放風,結果還遇上崔鶯鶯這樣的損友,真是要氣成河豚。

江語嫣憋了三秒鐘,換了一句:「不行,我今天就是出來煩你們的,就不走,哼。」一邊說一邊繼續伸手在葡萄串上又摘下來幾顆,連著皮和核一塊兒嚼碎了吞下去——彆問她為啥不吐出來,因為懶。

「說真的,你不覺得你最近嚴重影響了地府的各機製運行嗎?」崔鶯鶯隨手從旁邊抽出本藍色的封線的簿子,本子在她跟前自動嘩啦啦的翻了起來,翻到她想看的那一麵之後在她跟前攤開來。

江語嫣嘴裡被水果占據了,隻疑惑地「唔?」了一聲,表示洗耳恭聽。

下一秒鐘,就聽到崔鶯鶯跟她算:「三日前,天界有仙人來訪——地府出動使團迎接,正打算給仙界展示一下我們的精神麵貌,結果天界的仙人來了一趟喝茶的時間都沒多待,你知道這對地府的資源來說是……」

「噗嗤。」江語嫣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動了動腮幫子把嘴裡的葡萄肉吞了,才開口說道:

「等等,這鍋我不背!沒人說仙界來的是訪查地府的使團吧,到底是哪路的小天使自作多情上報的情況啊?我師弟隻是單純的……來……跟我串個門?」

女人儘量不心虛地把這個事情給說清楚。

畢竟,要是認了這個鍋,她毫不懷疑下一秒鐘崔鶯鶯就要給她甩賬本了,跟她說白瞎了地府的這麼多資源應該賠償多少錢。

崔鶯鶯絕對能乾出來這事兒。

「而且我師弟他好像還順手幫地府鬼修的地界清了清,你們怎麼不順手給我記一功?」江語嫣眨巴著線條柔和的眼眸,真誠的看著崔鶯鶯。

奈何對麵這人生意做多了,翻臉不認賬的本事那絕對是見長——

「那地界本來就是地府劃給鬼修的,你要邀功該去找湛。那麼關於浪費資源的事情我們容後再說,先說說,因為劍仙和你的道侶在地府打起來,造成了地府大麵積的基礎設施出現損傷……」

「停!」江語嫣咻地一聲站了起來,意識到自己在崔鶯鶯這裡多待半秒,指不定來的時候赤條條好漢,回去就成了負債累累還不清的可憐人了。

「架是晏容打的,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啊,不如這樣,我回去幫你把她叫來,你當麵讓她賠償,你看怎麼樣?」江語嫣大氣都不喘一口地說著瞎話。

崔鶯鶯冷哼一聲,又瞪了她一眼,這才有空端起茶杯,繼續悠哉地喝茶。順便還看了一眼她杵在對麵的模樣,慢條斯理地問道:

「怎麼,你和晏容一毛錢關係也沒有?你們不是道侶?她搗亂,你賠償那種?」

江語嫣想也不想地反駁道:

「不是啊,我根本不認識她呢。」即將麵臨地府的大額罰款,那必須打死都不認啊。

崔鶯鶯被她這副一秒拋棄骨氣的模樣演到服氣,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又看著她臉上笑意盈盈的樣子,嫌棄又無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