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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嬌/掌中嬌 蓬萊客 4266 字 6個月前

裡,一動不動,心裡盼著這事情能快點過去。

但事情卻並不如人願。

到了深夜,十一點多,周圍的喧囂非但沒有停止,反而發生了一件預料不到的意外。

一群至少幾百人的武裝暴徒,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先是搶劫放火,燒了飯店附近的幾家商行,接著竟悍然開槍掃射,撂倒了飯店門口的警察,隨後衝入飯店,肆意打砸,經理前去阻攔,被一棍打悶撲在地上,當場昏死過去,剩餘飯店人員見狀,紛紛四散逃跑。暴徒從一樓開始,一路打砸上去,不放過任何一個房間,或以槍毀鎖,或砸門而入,逼迫客人交出財物,稍有延遲,立刻鐵棍交加,反抗者輕則頭破血流,重則生命垂危,甚至有人當場喪命。

大名鼎鼎,曾被稱為京城要人俱樂部的六國飯店,今夜竟然變成了人間地獄。

甄朱住的是套間。因為隔了兩扇的門,起初雖然也聽到了些樓下發出的隱隱的砰砰之聲,但一時沒往這上頭想,隻是驚覺了起來,直到有個客房裡的客人攜槍,不堪暴徒威脅,開槍自衛,結果被暴徒群起槍殺,發出慘叫和槍擊響聲,她這才知道情況有變,飯店應該是淪陷了,急忙奔出臥室,來到客廳,奮力想將一張桌子推到門後。

桌子是實心胡桃木打製的,沉重無比,桌角又蹭在地毯上,她一個人,平時力氣就有限,何況今天本就生病,手腳發虛,使出吃奶的力氣,困難地拖著桌子一寸寸挪動,還沒將桌子推到門後,就聽到門上起了一陣“砰砰”的拍門聲。

她的心口猛地懸了起來,知道一旦要是門被破開,自己必定凶多吉少,咬緊牙關,奮力繼續推著桌子,卻因為肌肉太過緊張,腳下打了個滑,整個人跌到了地上。

劇烈的拍門聲還在繼續,如同催命惡符,她咬牙,正要繼續,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開門!是我!”

徐致深來了!

宛如海上迷霧裡突現的一盞燈塔,又如瀕死之人抓到了救命的繩索,就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甄朱狂喜,原本僵硬的全身立刻就鬆懈了下來,從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飛奔到了門後,開了鎖,一把拉開門。

徐致深站在門口,神色崩的緊緊,一看到她露麵,臉色一鬆。

甄朱望著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隻手立刻被他緊緊抓住。他帶著她沿走廊迅速朝前而去,從那道狹窄的工人樓梯下去,下到三層,樓梯口衝上來兩個人,看見徐致深從樓上下來,一愣,反應了過來,一個掄起鐵棍,一個舉起手裡的槍,徐致深目光陰鷙,閃電般地拔槍,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砰砰兩聲槍響,那兩人立刻應聲倒地,堆在了樓梯口。

槍聲吸引了樓下暴徒的注意力,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紛至遝來,走廊的另一頭,也已經湧來了一群至少十幾人的暴徒。

徐致深拉著甄朱,掉頭回到了四樓,徑直上了天台,開門反鎖,在身後暴徒用力錘擊門戶發出的砰砰聲中,迅速跑到了天台的欄杆之側。

旁邊是座三層高的飯店裙樓,比這裡低了一層,但是兩座樓的中間,間隔了將近三米的距離,腳下,就是空蕩蕩的一片漆黑。

天台的門支撐不了多久了,一旦被那群暴徒打破衝進來,他自己一人,或許還能一搏,但是她卻是個累贅。

甄朱立刻就明白了。

他是預備從這四樓的樓頂,躍過中間這道數米寬的空隙,跳到旁邊那座三層裙樓的頂上,借此脫身。

中間這樣的隙寬,對於他來說,應該沒有問題,但是於她,這是一個極限的問題,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靠自己越過去的。

甄朱一身的冷汗,牙關控製不住地微微顫唞。

他回頭,迅速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上來,抱緊我,我背你跳過去。”

他拉著甄朱,往後退了十幾步,微微矮身下去,等著她上他的背。

就在這一刻,甄朱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了從前,向星北也曾這樣矮身下去,等著她跳上他後背,背著她走路的一幕。

她的眼眶忽然發酸。

“還愣著乾什麼?等死嗎?快點!”

他猛地回頭,語氣凶惡。

甄朱不再猶豫,立刻爬上了他的背,雙腿緊緊勾著他的腰,胳膊抱住他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掉下去,粉身碎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感覺到他負著自己,加速朝前疾步跑去,到了天台之側,身後那扇門“砰”的一聲,重重砸在了地上,而他也已經縱身一躍,甄朱隻覺耳畔風聲呼呼,伴隨著一種瞬間失重的下墜之感,幾乎就在眨眼之間,感到身體一頓,他已經落到了對麵的裙樓樓頂之上,抱著她打了個滾,消去那種瞬間而來的衝力,隨即將她一把拉了起來,在身後發出的砰砰的亂槍聲裡,飛奔到了天台門,一腳踹開,跨了進去。

……

裙樓正在裝修,沒有開業,所以沒遭暴徒襲擾,甄朱被他帶著,很快地下到一樓,出了飯店,七折八拐,最後來到了一條巷子口,那裡,已經停了一輛汽車。

王副官正在焦急等待,忽然看到徐致深和甄朱現身,麵露喜色,急忙打開了車門。

徐致深將甄朱塞進了後座,砰的關上車門,命王副官鎖上,隨即吩咐了一聲:“照我說的路線,先送她安頓下來。”

王副官應了聲,上車發車。

徐致深轉身就走,甄朱忽然降下車窗,拉住了他的一隻手。

他腳步微微一頓,回頭。

甄朱從車窗裡極力探身出去,飛快地親了一下自己能夠的到的他的下巴,柔聲低語:“你小心些!”

她說完,縮了回去,將車窗搖了上去。

王副官視而不見,踩下油門,迅速開走了車。

徐致深站在原地,愣怔了片刻,目送汽車離去,轉身匆匆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明天下午6點左右。

☆、第80章 紅塵深處

雖已是深夜, 東交民巷附近卻依舊人山人海, 發電廠遵照上頭的命令, 切斷了這一片的電源,企圖借此驅散人群, 但學生們依舊不肯離開, 和警戒線上的持槍警察對峙著, 到處是火把, 煤油燈,燃燒的用以照明的衣物, 前麵人的衣服燒光,後麵的人跟著脫下, 競相投入熊熊的火堆, 不知道從哪一片起,有人唱起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起初還隻是一兩聲,接著就是幾聲, 一片, 很快,整個大使館的周圍,濃墨般的深沉夜色裡,到處回蕩著悲壯的“探虎%e7%a9%b4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的歌唱之聲。

警察局長滿頭的大汗,將劉彥生拉到一個角落裡, 為難地說道:“劉部長,您體諒體諒我的難處。剛才已經開了幾槍,也沒把人逼走,反而鬨的更厲害,現在這麼多的人,我不敢再叫兄弟們開槍哪!再出幾條人命,你也知道的,有些報紙和記者,個頂個的不怕死,什麼都敢寫,到時候輿論追究,就不是我一個小小的警察局長能夠擔待的起的!我要麼叫兄弟們再打,往死裡打!再抓些人!”

劉彥生回頭,看了眼那些受傷流血,此刻還橫七豎八躺在路邊的學生,冷笑道:“這些人都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剛才那叫開槍?槍把子都他娘的歪到天上去了吧?我告訴你,這可不是我劉彥生的意思,這是上頭下的命令!這些人哪裡是學生?分明是窮凶極惡的暴徒!不采取必要的雷霆手段,怎麼能儘快平息向市民交待?而且,各國公使十分憤怒,就在剛才,下了最後通牒,要求必須儘快結束,恢複使館區的秩序。你一個奉命行事的,你怕什麼?你要是沒這個膽子,有的是人幫你下這個命令!”

他轉頭,開口就要喊人,局長慌忙阻攔。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張效年二次出山執掌總理院,收買一群搖筆杆子的為他歌功頌德,總統府權力被實際架空,名義的國會也完全成了他的私人堂,用一手遮天來形容,絲毫不為過。他現在急於和列國交好,以獲得完全支持,好為接下來的南北之爭保駕護航。向手無寸鐵的學生開槍,這並不是件小事。劉彥生的意思,自然就是張的意思,自己一個小小的警察局長,除非真的不想要這頂烏紗了,否則,就像劉彥生所說,他隨時就可以被換掉。

一邊是學生以及接下來可能麵對的輿論壓力,一邊是實實在在的高官厚祿,局長略一猶豫,立刻做出了選擇。

他轉身來到警戒線前,命令部下列隊,將槍口對準了對麵的人群,自己拔槍,朝天放了一槍。

歌聲漸漸停止,學生們紛紛朝著警戒線圍攏了過來。

“全都給我聽著,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從現在起,我數到十,你們要是還不掉頭離開,我立刻開槍,到時候彆怪我沒提醒!”

他開始數數,數到了十,人群依舊沒有後退,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

局長朝天放了一槍:“都給我開槍!”

警察們麵麵相覷,遲疑了下,終於朝前開火。

“砰砰砰砰”,伴隨著槍口吐出的火舌,一連串的槍聲,合著尖叫,回蕩在了東交民巷的夜空之中。

現場陷入了徹底的混亂,有人中彈倒地,痛苦呻.%e5%90%9f,有人失聲哭泣,有人四散奔逃,相互踩踏,有人卻依舊喊著口號,唱著悲壯的曲謠,手挽手地連成一排人牆,挺起%e8%83%b8膛繼續朝前走來。

局長麵色發青,命令手下暫停,轉頭看向劉延年,聲音微微顫唞:“部長,你看……”

“繼續!老子不信今天還就趕不走這幫小兔崽子!”

劉彥生的一雙眼睛裡,閃著冷酷的光芒。

局長咬牙,做了個手勢,警察們繼續端槍,瞄準前方,正要再次開火,忽然,一道厲聲傳了過來:“住手!”

側旁的一道巷子裡,人群一陣騷動,有人迅速推開慌亂的湧動人群,朝著警戒線大步而來,身後跟著一大隊的憲兵。

局長抬眼,見一片閃爍火光中,帶隊的來人竟是徐致深,一怔,停在了那裡。

劉彥生的一個副官又放了一槍,一個學生肩膀中彈,倒在了地上。他再次繼續瞄準對麵人牆中間那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學生,就要再次扣下扳機的一刻,徐致深一個翻身,鷂子般地敏捷越過用沙袋堆起來的半人多高的警戒線,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一個反手,長.槍到了他的手上,反轉槍托,一下就重重擊在了那人頭上,對方慘叫一聲,額頭凹陷下去一個口子,血流如注,立刻撲倒在了地上。

徐致深卸下彈夾,丟下空槍,抬腳,跨過地上那個正在痛苦掙紮呻.%e5%90%9f的人,朝前走了一步,對著驚呆了的警察局長說道:“叫你的人都放下槍!”

這一變故,幾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警察不比軍隊,開槍實施群殺,終究有些膽怯,剛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