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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嬌/掌中嬌 蓬萊客 4222 字 6個月前

忙擦了擦汗,點頭躬身:“三爺安。”

對著白姑夫婦, 徐致深的神色倒是見好了,竟然客氣起來:“要是有事,進來講吧。”

“不敢不敢,這裡就好。”

白姑也知道他是給臉,客氣而已, 忙推卻,看了眼一旁那個站那裡一動不動的小姑子,心裡暗怪。

臉蛋生的再好,不知道怎麼討自己男人歡心,木頭樁子一根,又頂個屁用?

“三爺,原本我家是沒臉尋您開口說什麼的。我們這樣的人家,當初姑娘能用八抬大轎接走,全鎮就她一個,進你徐家的門,原本就高攀的不行了,如今姑娘被送出來了,要擱我自己身上,我沒話說,領人走就是了。偏她不行啊!我放不下。她命苦,打小沒了爹娘,被我男人糙養大,又不是全好的人兒,在你們徐家也有幾個年頭了,方圓十裡八地,沒有不知道的,這麼回去了,我怕她一輩子就完了,往後再沒得好……”

白姑從袖裡抽出一塊手帕子,擦了擦眼睛,透過手指縫,偷偷看了眼對麵徐家的小三爺。

他雖然沒應,但看他的表情,自己剛才的這一番話,似乎並沒怎麼惹出他的厭煩,膽子一壯,於是再靠些過去,低聲繼續道:“三爺,她是不能說話,人也笨手笨腳不討喜,但有一樣好,老實啊,三爺您要怎樣,她絕對聽您的。我和她哥,原本也沒奢望她能做三奶奶,好歹看在她嫁了你幾年的份,留她做個丫頭也成,暖床洗腳,那也是上輩子修的緣分,總強過就這麼回了……”

徐致深既不點頭,也沒搖頭,麵無表情地看了眼甄朱,白姑就把她強行拽到麵前,向她丟眼色,示意她跟著懇求。

甄朱眼睛望著三爺身邊門板上那枚泛著綠色銅鏽的門環,沒動。

白姑又是氣惱,又是不解,正要墜著小姑子衣袖讓她強行下跪,對麵三爺麵色雪一樣的冷:“我身邊不缺這樣的丫頭。放心,答應了的事,會做。”

他這話好像是說給甄朱聽的,完了看向又失望又困惑的白姑倆夫妻,臉色緩了緩,說:“還有彆事嗎?”

薛慶濤自然沒話,隻看著白姑。白姑卻是知道了,想讓小姑子賴在徐家是徹底不成了,於是鬆開了甄朱袖子,一臉為難地說:“三爺厚道,隻是這話叫我怎麼說呢,實在是為難。我家姑娘,清清白白,長的也好,原先就時常有人來問親的,這幾年要是沒給耽誤了……”

三爺仿佛明白了,點了點頭,示意白姑不必說了,轉身叫了門房過來,低聲說了幾句,隨即看向白姑夫婦,和顏悅色地道:“他去帳房支錢,你們等等就好。我就不奉陪了。”

他說完,撫了撫衣袖上的一道折痕,邁步轉身朝裡去了。

白姑目送那一抹雪白的飄灑背影消失在門裡的一堵牆後,轉向甄朱,用眼刀剜了她一下。

“等著!”

那個門房吆了一聲,嘴唇扭了一扭,轉身往裡而去。

……

回來的時候,騾車上多了個人,也多了一包沉甸甸墜手的袁大頭。

白姑的焦躁被這包銀元暫時給撫慰了下去,隻是心裡終究是恨鐵不成鋼,念了甄朱一路,大意無非是小三爺的氣派,她前所未見,出手又闊綽,小姑子要是聰明些,剛才順著自己搭的梯子向他求個好,指不定他就真改了主意留下她了,現在這樣被休了回去,日後夠她這個做嫂子的頭疼。

薛慶濤隻問了聲剛才小三爺說的“答應了的事”,問完了,意識到妹子不會說話,問了也白搭,歎了口氣,也就不吭聲了。

甄朱任由白姑在耳旁一路念叨,回了鎮子。

這鎮子名叫興隆,距離縣城幾十裡地,抬頭低頭都是熟人,白姑覺得丟臉,特意等到天黑了,才做賊似的領著甄朱回了麻油店,從後門進去。隔了幾天,街坊四鄰就都知道姑娘從徐家接回來了,白姑起頭的那陣子羞恥感去了,就趁著在麻油鋪裡打雜幫傭的夥計鬨著要漲工錢,尋了個由頭打發走了人,使喚甄朱做事。麻油鋪的生意一下好了起來,門庭若市,天天有閒漢提著瓶子上門打油,打完了也不走,就靠在油膩膩的老櫃台上,覷著甄朱扯白話。白姑也不趕人,隻是若要有人想趁個機會沾點便宜,借著遞油收個錢的功夫,摸個小手什麼的,甄朱搖一下鈴,白姑立刻會從後堂裡竄出來:“打個二兩油還賒賬,也肖想我家小姑子的便宜?呸,回去撒泡尿先照照模樣,看清是蛤.蟆是烏龜再出來遛,丟人現眼!”門口哄堂大笑聲中,閒漢麵紅耳赤,灰溜溜走了。

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幾次,甄朱也就見慣不怪了,隻等著徐致深動身離開前,來接走她看病。

……

轉眼,甄朱回來大半個月了,到了月底,徐致深那邊一直沒有動靜。

甄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否還在縣城裡,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心裡漸漸有些不確定起來。

這人雖無情,但仔細回想之前他兩次允諾時的情景,想必答應了的事,應該還是能做到的。

這樣一想,她就又放心了,想必他還沒動身,她等著就是。

這天午後,麻油店裡沒有客人,甄朱坐在陰暗的,彌漫著濃鬱的讓人昏昏欲睡的香油氣味的鋪子角落裡,身下是張小竹椅,手裡拿了本千字文。

她偶爾抬頭,透過門板的空隙,正好可以看到對麵走來經過的路人。

上回她往徐致深手心寫字,寫的是簡體,所以被他譏嘲為錯字連篇。

現在使用的繁體字,其實她認識,隻是除了少數常見的,其餘一時寫不出來。手裡的這本千字文,破破爛爛,上頭記滿了陳年老賬,原本被拿來墊短腿桌角,甄朱取了出來,沒事正好可以學,低頭翻著書的時候,聽到外頭起了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抬頭,見白姑進來了,她看了眼甄朱,往後堂走去,嘴裡嘀咕了一句:“這也看不上,那也不點頭,還等著人來接回去,想當少奶奶呢!可惜沒這個命!”

甄朱知道她是為前幾天的事還在怪自己。

那天麻油鋪裡來了個婦人,進來兩隻眼睛就盯著甄朱,先是頭臉,再是腰%e8%87%80,又掀她褲腿要看腳,一看就是媒婆。

她回來才這麼些天,媒婆就已經來過幾撥了,但介紹的男方,白姑大約都瞧不上眼,去了也就作數,還被白姑在背後譏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這個媒婆,白姑卻異常熱情,果然,媒婆一開口,就說對方是鄰縣開大當鋪的,知道麻油店薛家女兒的事兒,也不嫌棄她是啞巴,隻要能生養,就娶過來當小。

白姑和媒婆熱情招呼著的時候,甄朱把油壺砸在了媒婆腳邊,媒婆和白姑兩人褲子都沾了一腿的油,跳腳個不停,媒婆氣哄哄走了,白姑知道小姑子不肯從婚,晚上等薛慶濤從榨油坊回來,把事情跟他說了,原本是想讓男人幫自己向小姑子施壓,沒想到他悶了片刻,冒出來一句“那人都過了半百,能當我爹。徐家給的錢,養我妹子足夠了,不用你多操心”,把白姑氣的不行,這幾天看見甄朱就沒好臉色。

甄朱裝沒聽到,等白姑“啪”的掀開簾子扭進了後堂,繼續低頭記字,沒片刻,聽到對麵又起了腳步聲,這回來的人,卻是斜對麵布莊裡那個名叫金生的夥計。

金生上過塾學,能寫會算,站櫃台,生的也眉清目秀,鎮上不少有閨女的的人家常來打聽他的事。從甄朱回麻油鋪子的第一天起,金生就時不時往對麵看,漸漸借故串個門,和甄朱也算熟了。這會兒進來,他手裡拿了本書,有些不敢看她,眼睛盯著油膩膩的櫃台,耳根子泛紅,把書遞給她,說道:“你那本千字文太舊了,上頭還好些墨跡,字都看不清。這是我從前讀過的,比你那本要好,你要是有不認識的,我也可以教你。”

……

徐致深回鄉,轉眼已經大半個月了。到了月底,這天應邀去臨縣出席了一個新式政府委員會的成立典禮,回來後騎馬在田間路上,感到有些口渴,正好附近是徐家的一個田莊,於是帶著王副官進去歇腳。

田莊管事老張頭是徐家多年的老人兒,看見三爺轉了過來,殷勤接待,徐致深歇完出來,老張頭送他到了莊子口,王副官牽馬過來,徐致深正要上馬離開,岔道上飛快地扭來一個肋下夾著把長雨傘、媒婆打扮的老婦人,打聽去興隆鎮的路。

老張頭熱心指點了一番,說這裡離興隆鎮很近,不過幾裡路,又問了一句:“老妹子這是要去做媒?”◎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媒婆笑露出一隻大金牙:“可不。就鎮上薛家麻油鋪子裡的姑娘,老哥知道不?有個客人出手闊綽,那是一心求娶,說隻要我能做成媒,就給十個袁大頭哪!”

老張頭自然知道薛家那姑娘就是東家裡從前三奶奶的事,看了眼邊上的三爺,見他神色冷淡,怕惹他厭惡,趕緊拂了拂手,打發媒婆走。

媒婆卻留意到了一旁的徐致深,兩隻眼睛立刻發亮,上下打量著他:“哎呦,這是哪個府上的公子?好人才!貴庚幾何,說了親事沒?不是我誇口,這十裡八鄉有名有姓的大戶小姐……”

老張頭趕緊打斷了媒婆的話,攆走了人,陪笑:“三爺彆計較,僧道尼媒,混飯吃的,沒臉沒皮,就剩一張大嘴,上頂天,下戳地。”

徐致深望了眼媒婆漸漸遠去的背影,忽然問道:“家裡在鎮上,有沒有鋪子?”

老張頭一愣,隨即點頭:“有,一個藥鋪,沒什麼賺頭,大爺早兩年就說給關掉,隻是老太太要開著,說隻要不賠,就經營下去,方便十裡八鄉人看病抓藥,也是積德。”

徐致深點了點頭,翻身上馬:“我去藥鋪瞧瞧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有親在評論裡提醒說晉,江昨天吞雷,讓我查一下,後台顯示在的,昨天和今天的我羅列如下,感謝,以及之前幾天投各種雷但因為篇幅所限,沒有一一列出感謝的親。

☆、第50章 紅塵深處(八)

川西多山地, 到長義縣這種地方,更無汽車車道可言, 回來後徐致深一直以馬代步,縱馬往興隆鎮的方向,很快就將路邊行走的媒婆拋在了身後,半柱香的功夫, 鎮口在望。

鎮子不大,但因為是附近十裡八鄉通往縣城的必經之道,十分熱鬨。徐致深騎馬入鎮,副官緊隨在後。

鎮上三流九教,什麼人都有,但卻難得見到像徐家三爺這樣的骨子裡仿佛也透著精神勁的,加上今天出席正式場合, 穿了軍服, 腰束皮帶,腳蹬皮靴,更是鶴立雞群,沿途經過,吸引了無數目光。

他很快就找到了位於鎮口的藥鋪, 下馬跨了進去,那個掌櫃在徐家也做事多年,見過小三爺十年前的模樣,自然更知道三爺最近死而複生返鄉的事,他進去, 副官一報身份,立刻認了出來,急忙讓座上茶,自己帶著夥計在一旁陪話,畢恭畢敬。

因是午後,這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