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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概念不大,但你看完這個清單,你覺得你手裡那千百萬,還能入得了眼嗎?”

他把林北謙所有感興趣的項目全部列出來,在後麵逐一附上數字。

數額大得驚人,區區百萬,還不夠零頭。

“我知道,知識不能用金錢衡量。但這個時代就是這樣,沒錢的科研,寸步難行,我尊重你們知識分子,所以希望林醫生能抓住機會,我們合作共贏,不好嗎?”

林北謙當年很難想象,這句話是從一個十七歲孩子的嘴裡說出來的。

他心裡始終不願承認的野心被三兩句話激發,很快開始隱隱作祟。

意料之中,他答應了方逾拾的合作。

但也不是全無要求。

方逾拾第二次進入診所,麵前擺了一疊問卷。

“……您不會真的把我當病人了吧?”

“做做看吧,總沒有壞處,不是嗎?”

林北謙小口小口喝著奶茶,溫良地對他比出一個“請”的手勢。

方逾拾一般挺好說話,見狀也是歎了口氣,認命抓起筆,一題題做下去。

他好幾次都差點睡著,隨心填完,才把卷子和筆一起交給林北謙:“考完了。”

林北謙認認真真掃下去,最後放下問卷,愉悅地得出一個結論。

“方逾拾,恭喜你,成為我今年的第七位病人。”

他的判斷沒有錯。

方逾拾有輕微的躁鬱症。

十七歲的方逾拾聽完這句話,臉色比吃了一隻蒼蠅還難看:“林醫生,你平時就這麼硬拉客的?”

林北謙看了他一會兒,不僅沒應答,還笑出了聲:“啊,你知道自己的病啊。”

方逾拾:“……”

沃日,這家夥眼睛是x光嗎?!

他要生氣了!

林北謙摸摸下巴,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方逾拾,你的交易加個碼吧。”

“你無條件配合我的診療,我無條件成為你的工具人。”

方逾拾當時聽完,整個人往椅子上一躺,熟練的拿出幾支鎮定劑:“林醫生,任割任剮。”

方逾拾是林北謙見過最有意思的病人。

發病的時間很短,短到一個月也未必能見一次,平時對自己的情緒把控簡直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

方逾拾知道怎麼樣能取悅自己,做什麼才能讓自己感到開心,也知道自己該通過什麼方式宣泄情緒和精力,和正常人無二。

但他就是有病,不僅僅是躁鬱症。

隨著時間推移,林北謙還發現,方逾拾失眠,酗酒,神經敏[gǎn],心理潔癖。

他本人不僅不抗拒麵對缺陷,甚至還比醫生更清楚。

方逾拾笑道:“林醫生,你知道我為什麼出國嗎?”

林北謙放下筆,平靜地望著他:“因為你清楚,再不逃離那兒,你會瘋。”

方逾拾不置可否:“那你覺得,我把剛上初中的妹妹放在國內不管,是對的嗎?”

林北謙答道:“等你把自己收拾好,再談樂善好施吧。”

他沒說談“責任”。

養妹妹,本來就不是他的義務。

那次之後,方逾拾終於開始真正配合林北謙的治療。

方逾拾要從林北謙那兒得到一個儘量健康的人格,林北謙想在方逾拾身上研究透徹他這個人。

兩人未必聊得來,但互相在對方身上有所圖謀,就微妙地保持了平衡,一保持就保持好些年,誰也說不清是利益更多,還是友情更多。

林北謙不怎麼在乎方逾拾的生理健康和私人生活,他隻在意所有能讓這人有意外情緒起伏的人和事。

梁寄沐是近些年,最大程度做到這點的人。

所以對於這個人大早上打來的騷擾電話,林北謙沒有發起床氣罵人。

“梁教授,我的職業準則是,不向任何人透露我病人的隱私。”他從床頭櫃摸出一支棒棒糖叼著醒困,“我隻能告訴你,他確實短暫地當過我的病人,問題不算嚴重,比起那些需要電療和人格重塑的重症患者,方逾拾的情況是最好的那種,不用太過擔心。”

梁寄沐不太相信林北謙,但也不質疑這句話的真偽。

林北謙在這點上沒必要撒謊。

他輕出一口氣,躺在研究所宿舍樓的屋頂上,呼吸著清新的雨後空氣,心裡卻並沒有好受多少。

梁寄沐聽到自己嗓音微啞,好像聲帶□□枯的樹枝劃過。

“那他現在……”

“非常健康。”林北謙笑道,“請不要質疑我的專業能力。”

“抱歉。”梁寄沐手指發顫發麻,捏了捏鼻梁,“是我關心則亂了。”

“不礙事,很多家屬都這樣,我理解。”林北謙說,“不過,因為你是家屬,所以我需要給您說一下。”

“方逾拾大問題沒有,小問題倒是有點殘留,您最好這些年沒有過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如果有,那就勸他來我這兒電幾下吧。”

林北謙說完,果斷掛了電話。

梁總最好彆太天真,都不付錢,還想聽負責任的專業谘詢?

他這是友情陪聊,可不是專業診療,憑著一張嘴亂胡謅,誰能治他的罪?

林北謙扯完犢子,被吵醒的陰霾一掃而空,心情非常好,蓋上被子就進入了回籠覺時刻。

根據睡眠守恒定律,他多了個回籠覺,八千米外的某個人就注定會失去一次正常睡眠。

梁寄沐平時工作量太大,基本沾到枕頭就閉眼,很少有失眠的時候。

今天這回真是破天荒的體驗。

滿腦子想得都是:電一下,電兩下,電三下……

媽的。

林北謙口中電幾下到底是幾下?!

梁寄沐翻來覆去沒有睡意,終於做了人生中第一個蠢事。

他打開百度,搜索病症。

【心理治療中電療是必須的嗎?】

熱評第一回答:

【是必須的。電休克是心理治療中一種常見的手段……】

梁寄沐一陣頭重腳輕,差點心跳停滯昏過去。

他本著臉,又給林北謙打了第二個電話。

國內的林北謙這次脾氣忍不住了,陰著臉拿手機坐起身:“梁總要真擔心,現在直接打給方逾拾是不是更方便?”

梁寄沐聲音很輕:“這才幾點?我吵著他睡覺了怎麼辦。”

林北謙:“?”

原來您老知道這個點打電話擾民啊。

梁寄沐隻有在涉及方逾拾相關話題的時候,智商會掉線,此刻算好,戀愛狀態還沒上得太猛。

他開門見山道:“林醫生當年見到我的時候,小拾還好嗎?”

“那會兒啊……”林北謙又拆了根棒棒糖,“不是特彆好吧。”

梁寄沐握著手機的關節霎時泛白。

薄唇張張合合,最終不甘地抿直,道:“我知道了,多謝。不打擾您休息了,我的助理已經往您工作室賬號上了一筆谘詢費,金額您會滿意的。”

梁寄沐的分寸感一直都把握得很好。

即便明白對方知道的情況遠不止於此,還是沒有多問。

有些事情不適合從彆人口中得知。

林北謙愣了一下。

這小兩口怎麼……某些方麵行事作風如出一轍啊。

林北謙起床氣被金錢的銅臭味撫平。

“等下。”他主動開口,“可以問梁教授一個問題嗎?”

梁寄沐沒吭聲,也沒掛電話。

林北謙問:“梁教授和方逾拾這場婚姻,到底是真的巧合,還是蓄謀已久?”

很隱晦的問題,可以有很多種理解。

或許林北謙隻是單純在問:是巧合聯姻,還是為了利益設計聯姻?

但雙方都是聰明人。△思△兔△網△

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通。

梁寄沐聲音出奇的鎮定:“林醫生對彆的患者私人感情也那麼關心嗎?”

“心理醫生總是要對患者各方麵都了解些的。”林北謙說,“不過這次不是出於醫生的關心,而是出於朋友的立場。梁教授,方逾拾不喜歡欺騙,如果你有什麼瞞著他,最好儘快坦白從寬。”

梁寄沐沒說好或不好。

他說:“謝謝。”

謝謝他的提醒。

更謝謝他對方逾拾的維護。

林北謙眉頭擰得很緊。

反應過來後,梁寄沐已經掛斷電話了。

梁寄沐徹底沒了睡意,三兩下從二樓房頂跳下,回宿舍收拾東西。

“哎?”自然卷拎著宵夜剛回來,路過他房間,好奇道,“不睡啊?這是要出去玩?”

“不是去玩。”梁寄沐聲音低沉急促,“我太想他了。”

“誰?”自然卷一時沒反應過來,跟了兩步才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拾?天啊,梁,大半夜趕回去,他一定會感動哭的!”

梁寄沐扯了扯嘴角。

不被嚇一跳就算好了,還感動?

就算擁有了一個沒解釋的擁抱,就算擁有了被特殊無理取鬨對待的任性,他還是感覺心裡空空的。

方逾拾離他好遠好遠。

遠到稍微不注意,風箏就會斷開線繩,從指縫中溜走。

仗著身高腿長步子大,他沒多久就跨到門口,伸手一推——

兩條武裝戒備的胳膊擋在他麵前。

梁寄沐臉唰一下就黑了。

“這是在乾什麼?”他認出對方的國籍,用流利的德文道,“邀請我來參與交流研究的時候,好像沒人告訴我,還需要進行保密實驗和人身□□。”

“很抱歉,我們接到的通知是禁止任何研究人員離開實驗所。”保安的胳膊紋絲不動,“梁教授,實驗徹底完成之前,還請您配合,不要擅自離開宿舍區。”

梁寄沐轉頭,眸光泛著冷意,死死看著自然卷手裡的宵夜袋子。

卷毛敏銳察覺,連忙解釋道:“外送,我這是點的外送。”

“這不是什麼機密項目,事先也沒有簽協議,我不接受封閉工作。”

梁寄沐肩頸肌肉緊繃,如果對方再攔,他絕對會動手。

安保人員是受雇傭的專業人士,察覺到他的意圖,也正了正身形。

氣氛一時間箭弩拔張起來。

“梁教授梁教授!”

項目主管遠遠走過來,看到這一幕差點嚇瘋,顛著小肚子變走為跑:“梁教授彆生氣,您聽我們解釋……”

梁寄沐本著臉聽他一通囉嗦,禮貌打斷道:“所以,就在一個小時前,這個項目因為你們國家組員的一次不守規矩和失誤,連累我們所有人都要被迫關在這裡?”

文化人說話就是有水平,幾個加強語氣詞用的,讓主管起了一身冷汗。

他跟姍姍來遲的幾位領導對視片刻,紛紛訕笑道:“這麼說……也沒、沒錯。”

梁寄沐雖然隻是個大學副教授,但他的專業水平在領域內擁有最高話語權,有足夠的資格被端在首位尊重。

何況這位還是渡盛的老板,穿上白大褂還能互相道一聲同事;脫掉白大褂,就算皇親國戚來了,也得禮貌稱句“梁總”。

梁寄沐閉了閉眼,忍著發火的衝動。

組員的失誤已經驚動了Y過上麵領導人,這個實驗室現在由上層盯著,雖然硬走不是走不掉,但人在國外,代表的不僅是個人形象,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成為國際糾紛,根本沒有辦法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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