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的第一支社交舞,江瑟是同傅雋跳的。她二十一歲的訂婚宴,站在她身邊的是傅韞。
這兩次宴會,陸懷硯都去了。
他甚至沒看完她跳的第一支舞便離去,她同傅韞的訂婚宴也隻去了半場。
此時再回想,怎麼能不覺得遺憾?
江瑟靜靜望著陸懷硯,幾秒後,她展眉一笑:“沒跟我訂婚是遺憾,沒跟我跳第一支社交舞是遺憾。那我們訂完婚後,你要跟我跳舞嗎?”
陸懷硯一眼便看穿她心思:“想看我跳舞?”
“嗯。”江瑟說,“你從前真一次都沒跳過?哥哥說他們幾個人就你一次舞都沒跳過。”
陸懷硯思考了幾秒:“高中那會跳過一兩次搖擺舞。”
“搖擺舞?”江瑟唇角壓出個笑靨,“有拍下來嗎?”
“不知道,關紹廷那兒可能有,他當時也跳了,我讓他找找。”陸懷硯沒忍住掐她下頜,聲嗓含笑,“你快去洗澡,想看我笑話也不急在這一會兒。”
江瑟乖乖去洗澡,出來時陸懷硯已經將早餐擺好。
非常傳統的一頓英式早餐:烤培根、太陽蛋、炸薯餅、焗豆、吐司、烤口蘑和聖女果,還有黑暗料理界的清流——黑布丁。
江瑟隻挑了自己吃得慣的幾樣,旁的碰都不碰。
陸懷硯切了一角黑布丁,問她:“真不嘗嘗?我從前也以為不好吃,真嘗了發覺味道挺不錯。”
江瑟不愛吃血製品,搖頭說不吃。
等陸懷硯吃下一口後,又故意說:“今天你不能和我接%e5%90%bb。”
陸懷硯手裡的刀叉一頓,他抬了抬眼,說:“你每次咬破我舌頭時,怎麼不嫌棄?”
江瑟說:“那不一樣。”
陸懷硯:“哪裡不一樣?”
江瑟不說話了,捧著紅茶杯默默抿了一口。
她打小就不喜歡血腥味兒。
可兩人接%e5%90%bb時,她不止一回咬破他舌頭,做那事的時候,也常常咬他肩膀和鎖骨。那種時候她是一點兒也不嫌棄充斥在唇腔的鐵鏽味,反而會因為這點鐵鏽味而覺得更興奮。
陸懷硯不再碰餐盤裡的黑布丁,握住她手腕,喝了一口她的紅茶,慢條斯理喚一聲:“小吸血鬼。”
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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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鬨騰得晚,他們醒得也晚。
吃完早飯已經過了十點,江瑟也不補覺了,收拾好行李便啟程去溫莎郡。
這趟英國之旅他們就隻有五天的時間,兩日在倫敦,一日去溫莎郡,一日去牛津郡,彆的地方一概不去。
溫莎郡就在倫敦周邊,從陸懷硯的公寓開車過去不到一小時的車程。
今日雪下得很大,天也陰沉。
但兩人的心情絲毫沒有因為這見鬼的天氣而受到影響。
車廂裡暖氣徐徐吹著,音響循環播著熱鬨歡快的聖誕歌曲,江瑟上一刻還在望著窗外的雪花,下一刻便已經沉沉睡去。
醒來時,車子打著雙閃停在一間咖啡館的停車場裡。
陸懷硯在副駕那側的道路旁,正站在一棵樹下打電話。
江瑟看了眼腕表,十二點半,她睡了足足兩個小時。
她身上披著陸懷硯的大衣,那男人就穿著件高領毛衣和休閒西褲立在雪地裡。
江瑟還帶著點剛睡醒的慵懶勁兒,也不急著下車,枕著椅背安安靜靜地望著窗外。
外頭那男人約莫是察覺到她這邊的動靜,目光倏地轉了過來。
他三言兩語掛了電話,走過來敲她這側的車窗。
江瑟落下車窗。
“我去給你買杯紅茶,在這等著。”
她出門時帶的那杯紅茶早就涼透了,江瑟也的確是覺得渴,便懶懶“嗯”了聲。
她麵色被暖氣烘出一點緋意,長發淩亂披在椅背,聲音泛啞。
陸懷硯看她幾秒,忽然拉開車門,無視她早晨說的禁%e5%90%bb令,在她溫軟的唇上碰了下,說:“睡得還挺香。”
他親完便將她身上的大衣往上一扯,擋住她光禿禿的脖頸,隨即闔起車門,轉身朝旁邊的咖啡館走去。
陸懷硯給她帶了紅茶和甜泡芙。
江瑟沒覺得餓,但這麼個陰冷天,她抵抗不了英式紅茶和甜泡芙的誘惑。
陸懷硯沒上車,站在車旁,邊看著她吃泡芙邊繼續打電話。
他給她買了四個甜泡芙,江瑟一氣兒吃了三個,最後一個她慢悠悠推到紙袋口,朝陸懷硯看了眼。
陸懷硯同她對視一秒便彎腰湊到車窗那兒,江瑟把最後一個甜泡芙喂到他嘴裡。喂完便將紙袋折疊好,穿上大衣,推開車門扔進一邊的垃圾桶裡。
在車裡坐了兩個多小時,她腰背和四肢又僵又酸,索性便站在樹下用腳尖堆雪玩兒。
陸懷硯目光追著她,見她在那玩雪,眼睛劃過一絲笑意。
這姑娘起床氣比誰都大,可也好哄,喂點兒甜的東西便能給她把那股氣順下去。
陸懷硯結束通話後上前牽住她手。
“休息夠了嗎?夠了我把車停好帶你進去Eton轉轉。”
江瑟點點頭,從車窗探身去拿紅茶,等陸懷硯停好車便和他一起往對街走。
正值聖誕假期,學校裡沒什麼學生。
街上行人寥寥,陸懷硯像個儘心儘責的導遊,帶她去看他住過的宿舍樓和上課時常去的教學樓。
陰沉沉的天幕下,滿目紅牆白窗的古老建築,在大雪紛飛、寒風簌簌的冬日頗有種莊重肅穆的曆史感。
陸懷硯下車時帶了單反,每經過一個地方便會給江瑟拍張照片。
她在他十多年前待過的地方留下了她的足跡。
兩人唯一一張合照是在亨利六世的雕塑前,漫天飛舞的雪絨裡,她的手被他扣住揣入大衣的兜裡,他沾雪的肩掛著她被風吹起的發。
他們都在笑著。
江瑟在車裡衝足了電,一口氣走了三小時都不覺累。
天色慢慢暗下,他們在陸懷硯從前常去的一家祖傳小餐館打包了兩份Fish&Chips,站在街邊的路燈下吃。
“你來英國的第一頓晚飯就是這個?”
“嗯,”陸懷硯叉起一塊炸魚塊蘸好醬喂她,“當時路過時,見這餐館排了特彆長的隊,便讓管家去買了一份。”
嘴裡的魚塊外焦裡嫩,混著沾滿酸黃瓜碎的酸奶油醬,的確很好吃,比江瑟從前吃過的炸魚都要好吃。
“你剛才的電話就是給店裡的老板打的?”
“是上一任的老板,現在這家店她已經交給她女兒打理。”陸懷硯將剩下半塊沒蘸醬的魚塊放自己嘴裡,說,“老板年輕時去過北城,十分懷念那裡。我畢業離開時,還和我說以後回來了要跟她說一聲,她再給我炸一次魚塊。”
江瑟抿了一口紅茶,望著站在路燈下的男人。
他從小便生得高,即便是站在一群身量高大的歐洲人裡也絲毫不遜色,仗著這張英俊的東方麵孔和矜貴的氣質,的確是很招人喜歡。
“你讀大學時是不是很多人喜歡你?”
陸懷硯投喂的動作一頓,抬起眼問她:“聽誰說的?關紹廷?”
江瑟老實說:“Linda說的,她說有一個公爵的孫女追了你三年,你大二那年還有個意大利來的帥哥和你表白,被你拒絕後便拉著關紹廷去酒吧喝了一晚上酒。”
陸懷硯低眸笑了幾聲:“江瑟,你這是在吃醋還是在查我的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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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你是我唯一的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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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沒吃醋也沒在查他的情史, 她靜靜看著他:“陸懷硯,你在英國的這七年是不是滿心都在想著要怎麼奪走陸進宗的一切?”
這個問題問出來時,不必他回答她都知道答案。
他們都是同一類人。
他在英國的這七年與她在北城的那五年一樣, 滿腹心思都用在複仇上, 絲毫沒有半點閒情逸致也沒有半點時間去享受生活。
戀愛這樣的事更是不會去考慮。
唯一不同的是, 她走到最後的那一截路有他陪著,而他的那一條路, 是他自己一個人走完的。
陸懷硯輕描淡寫道:“那時的確是隻想著怎麼以最優秀的成績畢業,回去搶走陸進宗作為陸氏繼承人的資格。”
他說到這便停頓了下,用屈起的食指指骨刮了一下她鼻尖,“所以江瑟小姐請放心,你是我唯一的情史。你說的那位公爵孫女已經結了婚當了媽媽,至於和我表白過的意大利同學也回了意大利找到他的真愛。”
江瑟輕輕“嗯”一聲:“陸懷硯, 你說如果韓姨沒有自殺我沒有被綁架的話,我們會怎麼樣?”
江瑟很不喜歡假設過去, 總覺那是毫無意義的事。
可此時此刻, 話就這麼問出口了。
假如韓茵沒有自殺, 他不會年歲小小便被送出國。
假如她沒有被綁架,她不會與他有那樣的交集。
他們還會相愛嗎?又或許,隻會成為熟悉的陌生人, 在她身世大白離開北城後,再無交集。
陸懷硯認真思索了好半晌。
“我不知道你會如何。但對我來說, 即便母親沒有自殺, 隻要陸進宗背叛了這個家庭, 我依舊會拚儘一切奪走他手裡的一切。”天性如此, 他無法容忍至親的背叛,“或許手段會沒那麼激進, 但在正式被祖父認定為陸氏的下一任繼承人之前,我不會允許自己心有旁騖。”
他依舊會錯過她十八歲前的她。
如果岑禮再次要他攪黃她與傅雋的聯姻,他也依舊會拒絕。
隻是,他很確信,等有一日他真正將目光落到她身上,他會再度愛上她。
“但我依舊會愛上你,江瑟。”陸懷硯微微一笑,“那時你或許已經同傅雋定了婚,甚至是結了婚。我會用儘所有手段,搶走傅雋的位置。”
他從來如此,骨子裡就是個霸道的人,想要的東西從不會眼睜睜地任由彆人奪走。
從穹頂墜落的雪花不斷切割著昏黃的燈光。
男人含笑的眉眼被光照亮。
那樣確信的語氣,那樣篤定的目光,被夜色與雪光暈染成一種彆樣的溫柔。
江瑟望著他:“我不會嫁給傅雋,假如我不曾被綁架,十八歲那年我從一開始就不會答應同傅雋聯姻。隻是,我未必會那麼快就愛上你。”
他們從來不曾言愛。
然而這個寂靜的聖誕夜,在這麼個偏僻的長街儘頭,他們通過一個假設過往的問題訴說著對彼此的愛意。
陸懷硯低笑,將手裡已經吃空的紙盒丟入垃圾桶,回身將她一把拽入懷裡,在她唇上狠親一口,說:“知道,就沒見過比你更難追的姑娘。”
不把心清清楚楚剖給她看,不堅定不移地選擇她,不給她最忠誠的愛,她都不會接受他。
他大衣敞著,將她一整個人圈在自己的氣息裡。
江瑟雙手環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