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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機口櫃台已經開始播報最後的登機廣播。

舷窗外暮色浮動,跑道上不斷有飛機起飛。

江瑟拿出手機,七點過五分。

陸懷硯沒回複。

江瑟沒什麼情緒地點開她與何苗的對話框,低頭敲字。

剛打出兩個字,頭頂的光影驀地一暗。

指尖一頓,腦海裡晃過點什麼,她慢慢抬起眼睫。

目光直直撞入一雙幽深沉暗的眼。

狹窄的客艙走道,男人一身熨帖筆挺的墨色西裝,背光的臉深邃冷冽,神情莫測,獨獨繃緊的下頜線泄了點心事。

“我們談一談。”陸懷硯盯著她,不緊不慢道,“想在這裡談,還是下去談。”

江瑟抿了抿唇,說:“陸懷硯,我要回桐城,飛機馬上便要起飛了。”

陸懷硯喉結緩慢下沉,“兩個選擇,要麼在這裡談,談完你再走,要麼我們下去談,我再讓專機送你,你挑一個。”

時間已經過了七點十分。

登機口的廣播從最後的登機廣播改成航班延遲起飛。

原先略顯吵雜的機艙在他上來後便一下靜了下來。

前前後後十來雙眼睛粘他們身上,好奇有之,震驚有之。

他態度異常強硬。

對峙片刻。

江瑟將手機揣回兜裡,站起身道:“下去談,我改簽下一班。”

兩人在空姐萬分錯愕的目光中出了機艙。

剛剛那男人她自然記得,陸氏集團的小陸總,頭等艙裡的空乘沒人不識得他。

那女孩兒她也記得,模樣氣質都這麼出眾,想忘記都難。

去年這兩人搭乘同個航班時分明還是陌生人,哪裡知道半年過去,竟然難舍難分到親自跑來機艙截人。

車就停在機場大廳外,周青見陸懷硯果真把人逮回來,立即從駕駛座下來,拉開後座的車門,等兩人坐上車後,又體貼地闔起車門,走到車頭去等。

江瑟手腕被陸懷硯扣著,她拽了幾下沒拽回來,皺起眉頭道:“陸懷硯你鬆手。”

陸懷硯對她這句話置若罔聞,手指的力度甚至比剛剛還要大。

“說清楚,什麼叫這一程路就走到這?”男人冷冷淡淡道,“你同我再什麼見?”

江瑟靜靜看向窗外,說:“就字麵上的意思,當初說好了的,我們就隻搭一程路,現在路走完,我們也該結束了。”

話音剛落,手腕猛地一股巨力襲來,緊接著腰身一緊,她整個人被他按在腿上。

男人黑沉沉的視線壓著她,冷著聲問:“你扔塊垃圾都得有個理由,說吧,我做了什麼叫你要結束這一程路。”

後座的擋板早已升起,黑黢黢的車窗攔下大部分光亮。

愈發顯得車廂昏暗逼仄。

他雙臂桎梏著她,兩具身體緊密相貼,近得連心跳聲都仿佛藏不住。

他身上的氣息咄咄逼近。

江瑟掙紮著要從他腿上下來,可力量懸殊,陸懷硯冷著臉將她雙手反剪在身後,神色沒半分鬆動。

“放開我!”

“先把話說清楚。”

江瑟脾氣上來了,%e8%83%b8膛重重吸了一口氣,揚起個溫雅的笑,看著他道:“我從來不碰有主物,也不喜歡做無意義的糾纏,我希望我們就這樣好聚好散。說得夠清楚了嗎?”

“有主物?”陸懷硯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咬牙笑一聲,“你說說我之前住誰的屋子,睡誰的床,又天天被誰操。”

他唇貼住她耳廓,一字一句問她:“不都是你麼,江瑟?你牙齒豁出的印子都還在我肩膀留著,怎麼,你連你的所有物都不碰了?”

他唇息熾熱,嗓音壓抑克製,帶著風雨欲來的慍怒。

江瑟聽他說起肩上的牙印,恍然記起他肩上那個滲著血的牙印,記起那晚他們彈的曲,以及他朝她走來時說的那句“我來做你的左手”。

骨肉裡的尖刺瞬間消散,怒氣就這樣銷了聲匿了跡。

她也不掙紮了。

眼睫靜靜垂下,聲嗓一霎變得平靜:“我不會同你結婚,而你遲早要結婚。我們說好的,等哪天誰要訂婚了、誰有喜歡的人了或者誰不想繼續了,便結束。”

車廂裡一陣死寂。

半晌,陸懷硯沉聲道:“從誰嘴裡聽說了我和關家的事?岑禮,郭淺還是你小姑姑?”

他哂笑,“江瑟,我想沒想過要同關嘉頤聯姻,你心裡比誰都清楚。”

“不是同關家也會有彆的家族,現在結束是最好的時候,對你對我都是。我是真的不想再繼續,好聚好散不好嗎?”江瑟輕聲說,“我該回去了,你鬆手吧。”

她說得雲淡風輕,結束一段感情就跟飛花摘葉一樣灑脫瀟灑。

陸懷硯%e8%83%b8腔堵得發疼。

知道她從來吃軟不吃硬,他緊緊閉眼,呼吸了幾個來回才再度睜開眼,支起脖骨,額頭抵著她的,沉著嗓,一句一句說:“先彆急著說結束,我們都冷靜一下,等你回北城了我們再好好談一談。”

他說完手勁兒一鬆,解了對她的桎梏。

江瑟沒應他這話,從他腿上下來去扳車門的內鎖。

昏黃光色從剝裂的車縫裡湧入,她沒有任何遲疑地推開門,就要下車,手腕再度被人牽住。

很輕的力道。

熟悉的帶點粗糙的指腹柔柔搭在她脈搏處。

江瑟身體一僵,以為他又要將她扯回車廂。

可他隻是這樣輕輕一握便鬆開了手。

“專機給你備好了,讓周青帶你去。祖父那邊我暫時離不開,你回來北城了同我說一聲,我過來找你。”

第67章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會痛?”

周青送完人便回了車廂, 後座的擋板已經降了下來,他目光往裡一遞,見陸懷硯闔目枕著車椅, 神色疲憊,呼吸清淺,分辨不出他究竟睡沒睡著, 到嘴的話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嚨。

後座的男人這時兀自開了腔:“她是不是沒坐專機回桐城?”

周青頷首道:“江瑟小姐直接搭乘去往滬城的航班,從滬城再轉機到桐城, 算起也就比原定的航班晚一小時。”

陸懷硯“嗯”一聲, 睜開雙眼,說:“她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江瑟小姐隻說她明天回來, 但具體什麼時候, 她沒說。”

陸懷硯又是淡淡的一聲“嗯”, 之後便默了下來。

周青下意識從後視鏡看他一眼。

在小陸總身邊那麼久, 下午小陸總接到江小姐微信時的臉色,他還真是頭一回見。

周青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

就像一個你以為永遠無堅不摧的人忽然有了軟肋,往那軟肋上狠狠一戳, 便會痛、會慌、會難受。

莫名想起從前在桐城機場的貴賓室,小陸總往江小姐那杯紅茶放的那顆糖。

周青就沒見過小陸總會有那麼溫柔的一麵。

江小姐竟然會舍得離開這樣的小陸總。

要擱李瑞在這,大約要說句“瑞思拜”了。

周青清了清嗓子眼, 問陸懷硯:“小陸總,等下是先回醫院?”

“先回老宅,”陸懷硯抬手用手背覆上眼瞼, 淡聲道, “查清楚明天她從桐城回來的班機是幾點。”

回程的機票江瑟沒定, 張玥那邊的情況不明朗, 等見到張玥了她才能決定什麼時候回來。

何苗家就住在蓮安舊區, 離張玥住的那套老公寓樓不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江瑟去何苗家接人前同方商見了一麵。

“這人不止跟蹤張老板,也跟蹤了幾個獨居女孩兒,應當跟警察推測的一樣,是個慣犯,專門對獨居女孩子下手。”

方商給江瑟看了一段視頻,是行車記錄儀截取的一個片段,裡頭的男人戴著口罩和鴨舌帽,背脊佝僂、行銷立骨,正鬼鬼祟祟地跟在一個年輕女孩兒身後。

這人……應當不是傅韞的人。

果真就是巧合。

“能找出這個人嗎?”江瑟說,“他被張老板嚇了一嚇,可能會換彆的人下手,也有可能會換地方,最好能儘快找到他。這人既然能這麼熟悉地避開監控,肯定是老手,並且對這片街區十分熟悉,說不定就是這裡的居民。”

方商笑說:“我們的人正在找,找到了就將他扭送到派出所。這種人渣,就算您不說,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至於張老板,我倒是聽說有人正在打聽她的事。”

江瑟眸光一動:“打聽她的事?”

“嗯,主要是她來桐城之前的過往,在哪個城市工作過,談沒談過戀愛,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方商聳聳肩,“聽著像是一個隱秘的追求者在做功課。”

追求者?

江瑟蹙眉:“查得到是什麼樣的人在打聽張老板嗎?”

方商頷首說:“就一個普普通通的地產商人,之前似乎對富春街附近的老房子很感興趣,好些公寓樓他都去看過,您住過的那套公寓樓就是其中一棟。後來估計是不打算在那裡置辦房產,全都沒了下文。”

富春街附近的老房子。

江瑟緩慢眨了下眼,“那個地產商人,盯著他,不要叫他查到張老板的過往。”

方商笑著應下:“成,我叫人給他製造點煙幕彈。”

“謝謝。榕城那個案子不必再查,接下來幾個月,需要你安排些人看著富春街那邊。”江瑟從包裡取出一張支票推過去,說,“這是給你們的報酬。”

方商一怔:“您不必,小陸總已經——”

江瑟看著他淡淡道:“你在為我辦事還是為他辦事?”

為誰辦事?

小陸總早就說了,以後他都是為江瑟小姐辦事。

方商麵無波瀾地收下了那張支票,笑道:“自然是為您辦事。”

同方商碰完麵,江瑟徑直去何苗家接張玥。

上了車,江瑟發動車子,邊打著方向盤,邊問張玥:“有東西要回去收拾嗎?”

“沒有,我去小苗那裡時已經將所有東西帶走了。”

“ 今晚先在我那將就一晚,明天我帶你去北城,到了那裡會有人給你安排個安全的住處。”

“好。”張玥望了眼窗外的茫茫夜色,“那個跟蹤我的人……是不是跟你要找的那個人有關係?”

“被你嚇跑的那個男人不是,但有彆的人在查你。彆擔心,”江瑟的聲音很淡定,“這事兒很快便能解決,不會叫你躲很久。”

張玥聞言便笑笑,摸出風衣裡的折疊刀,說:“我不擔心,昨天我握著這把刀將那個人趕跑的時候,一點兒都不怕。”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握上那把刀保護自己時,她一點兒也不怕死。

當一個人連死都不怕時,竟然有種無所畏懼的感覺。

她壓根兒沒想到她也會有這麼悍勇的模樣。

江瑟瞟一眼她手裡的刀,彎了彎唇:“還是太魯莽了,下回要等民警到了再開門。”

“我怕他跑。”張玥把刀折起來,“ 而且我的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