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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連吃穿用度都要被人好生“照顧”。

況且有人議論言說,她這陣所遭受的磋磨便是被人記了下來,自己再做些什麼,也是少有指摘。

沒過幾日,崔氏要求陶知影親手為她備膳,陶知影照例恭敬地應下了。

崔氏皺眉看著眼前幾碟冒著紅油的食物,不悅道:“你做的這都是何物?”

陶知影笑眯眯地為她夾了東向盤中的一片肉,甜聲道:“母親請嘗嘗,此物名喚“鯉魚鮓”。取鮮鯉魚去鱗,切成長二寸、寬一寸、厚五分的片,保證每片魚肉皆有皮。末了洗淨魚血,撒上白鹽,再放在平板石上把水榨儘。然後將粳米煮成飯,與茱萸子和橘皮、好酒一起攪拌後,靜置一柱香的時間,取來上鍋蒸便可。

崔氏瞪她:“我不吃辣!”

陶知影不為所動,又舉箸為她夾了南向盤中的一片肉:“此物名喚“豬肉鮓”,製法要簡單一些。將豬肉料理乾淨,剔去骨,切成寬五寸的條,煮熟。然後切成片,與茱萸子和白鹽調和——哦,對了!”

她扮作才想過來,又夾了一片豬肉鮓,在西麵的深口碗中結結實實地“涮”了一下,才放入了崔氏碗中:“吃時配上薑蒜醋所做的蘸子味道更美的。媳婦還聽說此物熬湯尤佳,烤著吃也很美,媳婦下次再給母親做。”

不等崔氏說話,她又端過北向的一隻碗放到崔氏勺箸邊:“此物名喚“茱萸肉羹”,乃是蜀人最愛吃的。此物是肉菜合煮的羹,吃時以醬、醋、鹽、梅調味,以數粒茱萸投之,少頃,則香滿盂盞,味道堪比花椒與肉桂之辛辣鮮香,母親快嘗嘗。”

崔氏怒目拍桌:“陶氏!你這是要做什麼?我說了我不吃辣,你將這些通通撤下去,給我重做一桌來!”

陶知影非但沒被嚇到,反而嗔了她一眼:“婆母彆急,這幾樣都不合口味的話,媳婦可還做了一道呢~”

她一邊抬手喚秋照上來,一邊柔聲道:“媳婦自入府後,婆母的身子便一直不大爽利,每日總要延覺,且用餐食也明顯比旁人慢得多,便特意翻了醫書,書上解得婆母的症狀該是陰虛氣滯。媳婦想著醫食同源,茱萸可散寒祛濕,消積食、除寒熱、袪病養生,正好對了婆母的疾症,便特意做了這些個菜品。卻沒成想婆母魚肉豬肉都不愛吃,連湯羹也不愛喝…”

秋照來到近前,陶知影雙手捧下漆盤中的碟子放到了桌上,是一碟羊肉,她語帶期盼道:“這道菜喚做“辣子酥炸羊肉”。這羔兒肉貴如珍珠玳瑁,可是難得的玉饌珍饈。媳婦待給母親補補身子,想著再沒有比這羔兒肉更適合的進補之物了,隻是又念著此物頗為腥膻,怕惹得母親反了胃卻是不妙,便特意加了這茱萸子做的熟油辣子入饌,以便壓一壓那股子腥膻味兒,母親吃了哪怕發發汗也是極好的…”

崔氏再也忍不住,她騰地站起身,竟是要掀桌——

陶知影不慌不忙地用左右兩手分彆捉住她的,身子貼了上去,將二人的手緊緊束在了%e8%83%b8`前,又將下巴擱在了崔氏右肩上…

為了使喚陶知影,讓她方方麵麵都親自動手伺候,崔氏一早就在用餐時將所有丫鬟仆婦都遣到了廳外,此刻,在廳外侯著的人看著廳內的婆媳二人,竟像是陶知影靠在崔氏肩頭撒嬌一樣。

眾仆婢麵麵相覷,心道這婆媳二人何時變得如此親近。

背對著眾人的崔氏此刻麵色鐵青,她不可置信地對陶知影道:“陶氏!你這是在做什麼?”

陶知影“依偎”著她,輕聲歎道:“母親該是有多恨媳婦,才會如此磋磨媳婦啊。”

崔氏咬牙:“你——”

陶知影截了她的話,繼續道:“婆母心中定罵過我無數次,恨我勾得夫君五迷三道,硬要娶了進來。難道不擔心…我再使什麼狐%e5%aa%9a子手段,勾得夫君與母親離心麼?您也是女子,應當知道,女子若想籠絡自己的夫君都有哪些法子…”

“這麼些年,母親日子一定不好過罷?侯爺沒了,如今侯府是夫君掌家。換言之,便是無人可製得住他。”

“倒也不是想戳母親的心窩子,我隻是在想…夫君若是全然聽從母親的話,那我便不會有機會嫁入這忠武侯府了…”

“不怕羞的說一句,夫君可是日日纏著我,食髓知味…我若使出渾身解數去迷他,末了再讓他知道母親是如何磋磨我的,母親可有想過夫君會作何反應?”

“況且…我與夫君還是官家親自賜的婚,母親便是想以七出之條休了我去,恐怕還得顧及官家的臉麵罷?就算母親不休我,我卻不是個會忍氣吞聲的人呢,母親若惹惱了我,我可是會和離的,到時照樣要鬨到官家那兒去…”

“母親當年不過二十開外便當了遺孀,這些年想來也是步步謹慎,定是不想為了家事惹了官家不悅,白白讓夫君這許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屆時這忠武侯府…可是誰也落不著好…”

崔氏驚得如同頭頂爆了一個響雷,她似寒蟬般啞然無聲。

感覺到她明顯的僵硬,陶知影語氣驟轉,語調森然:“母親,你我兩相無犯是最好不過的,若能得母親慈憐接納,媳婦自當報之以瓊瑤,此後好生敬孝母親,你我婆媳相得,亦不教夫君難做。隻若是母親仍然執意要針對我,媳婦也隻能儘力“孝順”母親了…”

待陶知影出了膳廳,聞氏這才回過神來,回想著陶知影說的話,她隻覺一股冷氣從腳心往上直衝,雙手茫然的摸著椅子,卻無力邁步,身子癱軟著坐到了地上…

傍晚,西邊天壁上,一抹焦紅的晚霞正不急不緩的降落。

沈同晏甫一下馬,便聽下人報說母親與陶知影今日似乎發生了不快,他急步趕到後院,卻見陶知影正從容地在擺著膳,見他風風火火地進了門,便嫣然笑著迎了上來:“回來的剛好,換過常服便可以淨手用夕食了…”

沈同晏被她帶著去了裡間更衣,她為他除下梁冠、腰帶、魚袋…

“今日府中可有何事?”他似乎隻是順口一問,卻緊緊盯著她的臉。

陶知影正將從他身上取下的魚帶放到架上,聞言反倒好奇地回望他:“夫君為何這樣問?府中一切都好。”

沈同晏抬手剝下袍衣,陶知影順手接過,又取了一件琉璃紺的長褙子,繞到他身後為他披上。

沈同晏抬起下巴方便她理領,喉間滾動:“你與母親…處得可還好?”

陶知影指間隻停頓了一瞬,繼而仍舊溫聲回道:“母親待我很好,夫君不必掛心。”

沈同晏卻暗自咬牙,一股惡氣直衝腦門。

就算今日沒有下人主動相報,他也是知道自己母親性子的,不可能會讓她得了好。

這些日子,她每日天不亮便要趕去請安,到他上朝人都回不來,很明顯是被母親為難了。

陪她回門的時候,他與陶相公對飲,陶相公眼含熱淚對他說了她這麼些年的不易。

失怙失恃,跟著的大伯病入膏肓,不僅無瑕顧及他們姐弟,還需她反過來照看,而胞弟年幼懵懂,其間艱辛,不消細想便可得知。

她一個小姑娘擔起了這杠重擔,與人經商籌謀、照看病重的長輩與年幼的胞弟、還憑一已之力救了那麼多孤兒…

他的夫人如此優秀且堅強。

可他如今做了她的夫婿,自會好生護她一世。

他希望她能脆弱一些,對他生出幾分依賴與信任,今後有不管是受了委屈或是碰到難事,都能立刻向他傾訴,讓他去替她解決…

此後,她隻需愜意地做他的世子夫人、侯夫人…

二人相識一載,成婚也已月餘,他見過她恭敬的模樣、嗔怒的模樣、%e8%83%b8有成竹的模樣、迷糊的模樣、千嬌百%e5%aa%9a的模樣…

他想看她向自己求助,讓他為自己作主的模樣…

他是她的夫婿,受了委屈不該向他傾訴麼?下人都知道向他報信得賞,她卻一聲都不吱,可見心中對他無半分依賴,甚至是完全缺乏信任。

他心中窒悶,如被砂石堵住。

第32章

陶知影心知他應該得知了今日自己與崔氏間的事,卻並不打算多說什麼。

上世安平伯世子夫人也是與婆母不和,婆媳二人每每交戰,安平伯世子都是一幅煩不盛煩的樣子,巴不得離得遠遠的,等家中消停了再回府。^_^思^_^兔^_^網^_^

想來郎君皆盼後宅安寧,就算不安寧,他們也不想摻和進去就是了。

況且她早習慣了一切事都靠自己處理,兩世為人,她相信自己有足夠的經驗應對。麵且,沈同晏今日為她處理了婆媳關係,日後便還有姑嫂關係,妻妾關係,甚至嫡庶關係。她不想開口求助,她怕自己生出依賴…

二人成婚以來,首次用了一餐沉默的夕食。

沈同晏開始不停飲酒,陶知影自顧自地用著白日做給崔氏的川食。

許是因為祖母是蜀人的關係,她偶爾會很想用一些辛辣的吃食。

下人撤走一應餐具食物,沈同晏卻繼續坐著自斟自飲。

陶知影也沒有開口,她離了餐桌,去沐浴洗漱。

半個時辰後,陶知影從澡間出來,卻見沈同晏還在喝著…

陶知影抿唇,上前收了壺杯,皺著眉叫秋照端了出去。

沈同晏抬眼看她,他似乎已經醉了,至少是微醺的狀態。許是因著飲過酒的原因,他迷蒙的桃花眼漫不經心地瞥過來時,竟有種懾魂的嫵%e5%aa%9a感…

陶知影心被扯了一下,她走向沈同晏,側身坐上他的腿,抱住了他的腰,並主動埋頭到他%e8%83%b8`前,甕聲甕氣地說道:“今日確實與母親發生了些不快,我親手做的菜食不對母親胃口,她說了我幾句,我便忍不住回了嘴…”

她抬頭去看他,神情帶怯:“夫君不會怪責我罷…”

沈同晏似乎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他垂眼看她,目中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見他半晌不說話,陶知影有些難堪地彆開眼,她心下發澀,怪自己為何要主動。

鬆了手,陶知影離開他的腿,準備走開,沈同晏卻也驀地起身,一手托後背一手抄起她的膝彎,將她抱離了地麵。

陶知影差點叫出聲來,她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同晏三步作兩步地走向榻前,將她放了上去…

這一晚沈同晏簡直肆無忌憚,陶知影被他折騰得幾欲崩潰,他顯然已經很熟悉她的身體了,無論怎麼哀求、抓撓,陶知影甚至抬了腳要去踹開他——卻被他順勢製住,壓向臉部…

屋內動靜極大,外間守夜的使女都聽得臉紅心跳,連忙躲遠了些。

“夫人,該去給太夫人請安了。”秋照在外小聲喚道。

陶知影精疲力竭,闔著眼睛默數了幾個數後,用上了十分的毅力硬逼著自己坐了起來,她手腳並用地要爬出床…

一條屈起的腿擋住了她,沈同晏也是睡眼惺鬆的模樣,他坐起身,揉了揉眼對陶知影道:“你睡罷,今日我去。”

陶知影的手腳還有些發顫,她本來也實在爬不起來,聽他這麼說,便也不欲細想,撤了全身硬撐起的力,撅著身子原地趴在被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