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掛在衣架上。客廳裡阿爾弗雷德遲到了幾秒鐘沒來得及中途接手，再一回頭發現布魯斯和迪克都默默地看著他。

深受反轉宇宙影響的管家摸了摸腰間在家裡也不離身的熱武器：“看來過去的我不怎麼熱衷於本職工作。”

迪克沒忍住笑意，為了不讓阿爾弗雷德生氣或懊惱及時轉向托馬斯：“發生了什麼？”

“小醜在他們那個地下診所裡被企鵝人逮住揍了一頓——企鵝人的侄子昨天回家時被騙走了二十萬美金並被人推倒在台階上摔斷了兩顆門牙。所以小醜不僅需要靜脈輸液，還打了兩處石膏。”

布魯斯很難說他現在該表達同情、還是假裝沒聽見。昨晚反轉宇宙的小醜實在令人難忘，他或許不能說是一個純粹的壞人，卻多少有些不正常。

至於和小醜在觀景台上有來有往地對話的托馬斯……蝙蝠俠的思維還沒能想出個切實有效的處理辦法，理查德意識占上風的迪克已經積極樂觀地湊上去噓寒問暖了：“今天哥譚怎麼樣，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關於重啟後宇宙的記憶你想起來了多少？”

昨晚小布魯斯變成成年版蝙蝠俠就是托馬斯認知變化的一種體現。

其他參與者都是擁有重啟後的記憶，需要慢慢回想起之前的。隻有托馬斯在布拉格被炸了那麼一下，莫比烏斯椅為保護他的大腦采取額外措施，這才導致他和彆人相反、是由重啟前的記憶作主導。

“大約想起來八成。哥譚沒什麼事，理查德，你可以休息一天。”托馬斯把迪克扒拉到一邊，坐到布魯斯對麵，“阿爾弗雷德，你不用在意，是我對局外人說沒必要關注細枝末節，我在家務之外的許多地方都需要他的幫助。”

他對著管家點了點頭，但後者看上去並沒有受到安慰。

托馬斯又對布魯斯道：“你應該想到了，我剛才去見了小醜。”

布魯斯頷首：“昨晚太倉促，我猜你有彆的話想要對他說。”

“倒也沒有那麼多。”托馬斯給自己倒了杯茶（管家震怒），邊思考邊慢慢說道，“過去的我同小醜、同辛迪加、同這個宇宙的許多人之間的關係都沒辦法用簡單一兩句話來概括。卡爾和露易絲，如果他們有什麼想問的、或者——”

他聳肩，“為了最後那個不幸的結局想要把我埋進土裡。”

布魯斯打斷他：“他們不會那麼做。”

“我知道，隨口說說罷了。也許露易絲會想扇我一巴掌，但超人會幫忙攔著……大概。”托馬斯單手撐著下顎說，“不過我不能指望他，得想個彆的辦法。”

布魯斯：“我可以幫你攔下露易絲。”

這絕對是個蝙蝠式笑話。托馬斯想象一番宛如情景喜劇但參演人員是蝙蝠家成員和正聯超英的場景，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算了……我剛才說到哪了？卡爾和露易絲可以等離開夢境再說，不過小醜，對他我隻能在這把話說清楚。”

為此托馬斯又趕在清晨去了趟醫院，不幸的是企鵝人已經來過了，小醜還是為缺乏同事間的關懷和體諒而喜提兩處骨折。

托馬斯走進那個狹小陰暗、仿佛是臨時搭建起來的病房時，小醜看上去完全忘記了他們昨晚的對話。他臉上掛著托馬斯常見的那種古怪的笑容，問道：“我們忙忙碌碌和彆家禿鷲搶奪地盤的貓頭鷹怎麼有心情來到這種地方？”

托馬斯沒心情繞圈子，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們的宇宙毀滅過一次。”

小醜凝神盯著他，插著針管的手抽[dòng]了一下，似乎有那麼片刻想要站起來。但他最後還是靠在床頭，玩笑似的說：“真的嗎？我猜是你乾的。”

“……”

“你心中那個小布魯斯到底還是消失不見了，是不是？”

“是啊。”托馬斯回答，“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以我的角度說，未來結果還不錯。”

小醜罕見地沉默下來。病房裡有個小小的通風口，大約隻有巴掌大。房間裡電燈也沒開著，就隻有這手掌大的通風口透出點晨曦的光亮。他們都看著從窗口湧進來的、小小的一束光，小醜也沒問什麼叫做‘以我的角度’、在那還不錯的未來裡麵他又變成了怎樣的人。

他隻是說：“那真的很好。再次祝賀你，托馬斯。”

托馬斯在那呆了大約一個小時，他們無聲地相處了其中的五十分鐘，隻在最開始的十分鐘時進行了寥寥幾句對話。離開前他們又對視了一眼，夜梟並未道彆，小醜也沒有進行詢問和挽留。

這就是人們在這個扭曲的、夾縫般的顛倒世界中，所能表達出的僅有的溫情了。

托馬斯講述完整個過程，韋恩莊園寂靜了好長時間。阿爾弗雷德注視著茶幾出神，幾分鐘後忽然驚醒：“我去續茶。”

他站起身腳步匆匆地走向廚房，迪克把最後一點帶著茶渣的冷茶倒進嘴裡，心不在焉地旋著杯蓋。

很久之後，等阿爾弗雷德泡好一壺味道有些陳朽的紅茶端上來時，布魯斯才說道：“莫比烏斯椅可以作證，無論對你，還是對我們所有人，我都不覺得回憶起反轉宇宙的記憶是件壞事。父親他擔心你會走上一條老路，托馬斯，我也沒那麼想過。我們的世界已經改變了，而有些東西是超越了記憶和時間、走在人類的頭腦前麵的。”

比方說希望。

或是比它還要寬泛而無法用語言去描述的，將他們所有人維係在這張桌子旁、這夢境裡、這世界之外、這多元宇宙之中的存在。人們因而不會被痛苦摧折，不會被困境打敗，在向著前人未曾抵達過的高峰攀登時、也時刻知曉自己有個可供休憩的地點。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布魯斯總結說，“我們還在向前走。你姓韋恩，我也姓韋恩，這點無論在哪個世界都不會發生變化。哪怕是在反轉宇宙——”

在我們身上造成黑夜的東西，也能給我們留下點點星光。

所以在救贖的機會出現時，你得抓住它。

托馬斯·韋恩。

——夜梟。

第116章 番外

之後在夢境裡他們又度過了相對風平浪靜的兩天。

反轉宇宙的生態環境是如此複雜多樣，克拉克隻在第一天繞著戰火紛飛的地球飛了一圈，第二天去了趟宇宙，第三天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家門。露易絲第一天忙著處理她的眾多男友，第二天應付前來掐架的若乾對手，第三天感覺哪裡不對的辛迪加同事跑到她這旁敲側擊，超女王說：“我忙著呢，去問夜梟。”

同事之一神力戒問：“夜梟不忙？”

“是。”正在整理收藏品的露易絲頭也不回地說，“他的老對頭被（另一個老對頭）打個半死住進了醫院，現在夜梟正好無事可做。”

神力戒打了個冷戰，後退兩步乾笑著說道：“那好吧。我有機會再去問他，突然想起海濱城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露易絲等他飛遠，才對克拉克說：“我真想不到他會是哈爾·喬丹。”

“怯懦的反義詞是勇敢。”克拉克公正地說，“所以當我看到反轉宇宙的人和事物有多糟糕時，我會想象他們在夢境之外有多好。”

這句話簡直太予人以安慰了，神奇女俠和露易絲·萊恩的意識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結果下一刻克拉克指著她手裡的小冊子好奇問道：“這是什麼？封麵上畫著的人是我嗎？”

超女王在這一刻毫不猶豫地用力將手裡的東西團成粉末。她臉上仍然保持著和善的笑容：“沒什麼，是反轉宇宙的垃圾。”

克拉克揚起眉毛、在某種不祥的預感中沒有選擇追問。露易絲隔了片刻又輕輕吸一口氣，痛苦道：“糟糕，我竟然會有點後悔。這本我……超女王當初費好大勁才在夜梟的幫助下瞞著終極人弄到手。”

克拉克嘴角抽[dòng]，口%e5%90%bb不自覺地‘終極人’起來：“我以為這是你們女人的小秘密，托馬斯怎麼會參與其中？”

超女王就奚落他：“你在吃醋嗎，卡爾？可是憑良心說，就算你們一樣英俊，托馬斯的女人緣也比你好得多。他很能和我的姐妹們打成一片，你呢，她們看見你就心煩。”

“……”

“對不起。忘掉剛才的話吧克拉克，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也道歉——我也是，沒有瞧不起你的想法。”

他們分彆去男女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之後冷靜多了。

露易絲放鬆下來問道：“晚飯怎麼解決？還是叫外賣？”

“外賣吧，撐過今晚就結束了。”

“感謝上帝，還有赫拉。”露易絲一隻手拿指尖擺弄屈服套索，另一隻手開始刷新外賣app，“我們沒法吃昨天你說味道還不錯的那家了，他們的廚子下班路上遇到了車禍，司機肇事逃逸，而他可能以後都要做輪椅。於是店家把他辭退了，目前還在招收新員工。”

克拉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件事，隻好說：“那我們就換一家。”

“我在看了……嗯？”露易絲抬起頭，“托馬斯邀請我們去韋恩莊園吃飯。”

超人第一反應是：還有這種好事？

第二反應是：不對，這裡是反轉宇宙。

露易絲也想到了，她說：“我先問問誰負責做飯。”半分鐘後，“是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先生，夢境之外的那位。”

“太好了。”克拉克由衷地認為布魯斯堅持讓管家進來是極為正確的一項決定，“向他轉達我的感謝，我們這就出發。”

然而客人抵達莊園時，晚餐還沒有準備完畢。他們在這待得越久，受記憶影響越嚴重，阿爾弗雷德的手藝倒沒有生疏，但他總是忽略一些細節，比如：

“我明明記得我在這裡放了一袋羅勒葉，怎麼找不到了，奇怪。”

“冰箱裡沒有歐芹了嗎？”“托馬斯老爺，我上午拜托您把牛排拿出來解凍……”

“你沒有。”托馬斯站在廚房門口，“不過我猜到你大概是忘記說了，因此就提前準備了一下。牛排在旁邊的櫃子裡。”

“噢。”阿爾弗雷德動作頓住，“我是沒有對您說，我想起來了，這件事我本打算自己來做。但是當時有隻老鼠從外麵的地窖裡鑽出來，我給了它一槍，然後就把這事忘了。”

“我看到了。”客廳裡布魯斯正在陪迪克打遊戲，聞言插話，“不得不說，槍法相當精妙，看來上帝給你關上一扇窗的時候就會為你打開一扇門。”

“……”這是可以說的嗎？？

迪克握著手柄的手一滑，屏幕上角色血條迅速消失。

他乾脆在自己快要輸給蝙蝠俠的時候站起身：“托馬斯！來幫我個忙。”

托馬斯回頭，莫名其妙但精確無比地接到手柄，電視屏幕右邊的角色恰在此時倒在地上：“ko！roundtwo！”

迪克飛快走向門口：“克拉克他們好像到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