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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口離得那麼近,黑洞洞地凝望著他,等著有人能夠扣下扳機,使它的正對者得以從深淵中解脫。

托馬斯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時間的回聲:“對我開槍……或向我求饒。”

原來如此,這是寬恕,這是解脫。

啞巴又流淚了。

他邊哭邊顫唞著舉起槍,在地麵上蜷縮成一團,瞄準了自己。

“這是正當防衛。”超人把稻草人女士塞進警車的時候,聽見托馬斯對凱恩上校說,“布魯斯和不知道去哪了的紅頭罩先生可以證明,我和啞巴僅有的身體接觸是我抓住他不讓他離開。”

哥譚市警察局也派人過來了,主要是給啞巴做屍檢。

凱恩上校指出客觀事實:“布魯斯·韋恩是你的親兄弟,紅頭罩據我所知也是個罪犯。”

這時隨警車一起抵達現場的戈登局長走了過來:“倉庫內攝像頭被破壞了,但很明顯維吉爾·梅爾斯是自殺的,法醫認為這裡麵不存在任何疑點。托馬斯·韋恩先生,你可以走了。”

“等一下。”超人下意識開口,“怎麼回事?”

“你好,超人。”戈登局長歎了口氣,“我說的就是‘啞巴’。他真名叫做維吉爾·梅爾斯,曾經是一間小醜商店的店主,有一年梅爾斯身中小醜毒氣……”

布魯斯沉著嗓音接道:“蝙蝠俠提供了小醜毒氣的解藥。但梅爾斯因為個人體質問題,對這份解藥產生過敏反應。他活了下來,卻不得不接受氣管切割手術,從那天起他就開始仇視蝙蝠俠。”

超人問:“所以今天他們綁架托馬斯是為了……”

向蝙蝠俠複仇?

這都哪跟哪?蝙蝠俠和托馬斯·韋恩這兩個身份八竿子打不著,雖然從結果上來說確實會有效果……假如後者不是夜梟的話。

從這個角度上說,夜梟還挺無辜。

“我想沒什麼理由。我們為什麼要追究一群瘋子的犯罪動機?”無辜的托馬斯說,“更何況他已經死了,死於隊友的生化武器和自殺。”

布魯斯目光從他身上一掃而過,什麼都沒說。

戈登警長一拍腦門,從警車裡掏出條毛毯遞給托馬斯:“你精神得不像是在恐懼毒氣裡待了將近十分鐘的人,但以防萬一,最好還是去趟醫院或者聯係蝙蝠俠。”

托馬斯在周圍無數道來自警察、超英和犯罪分子的視線中裹緊毯子,鎮定自若道:“我會的。”

另一邊,利爪們兢兢業業幫忙搜尋受害者辛迪加的下落,假裝沒看見老板弄死敵人之一後、站在義警堆裡和警察局長談笑風生。再次與蝙蝠家成員擦肩而過時,其中一個利爪辨認了一下,開口叫道:“夜翼。”

迪克回頭:“怎麼了?你們那邊有線索了?”

“沒有。”利爪說,“還差主謀第一受害者,和混進下水道的濁臉。我們找到這兩個人蹤跡後會通知蝙蝠家族,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在社交軟件上加個好友,方便以後聯絡。”

迪克愣了愣。

他差點脫口而出:這不好吧。

但緊接著又想,利爪都不介意,他介意什麼?難道他們還會入侵他的手機看瀏覽器搜索記錄嗎?

除此之外,彼此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心動就要行動。迪克拿出手機:“來。”

利爪加了他好友,還邀請他進入一個聊天群。

“是為這次合作專門建的。”對方解釋。

迪克選擇接受邀請,順便把自己的群聊備注改掉了,免得‘夜翼’或者‘迪克·格雷森’出現在一堆殺手代號之間顯得格格不入。

聊天群裡冒出零星幾個‘歡迎’的字樣。迪克沒再盯著看,將手機揣回口袋,和對麵利爪友好道彆。臨走前他又想起一件事,問利爪:“你們哥譚市地下二層的運輸線設計圖方便透露一下嗎?”

“不好說。”利爪彬彬有禮道,“看你要做什麼。”

“我們北麵的地鐵線路設計師對你們的規劃很感興趣。”迪克聳肩,“沒事,你要是不確定我就去問問托馬斯。”

利爪想了想:“不用,我和boss彙報的時候會提的。如果他同意,我就直接去找紅羅賓。”

好家夥,連設計師是紅羅賓都知道了。

迪克感覺現在這麼溝通確實很省事,他點點頭,又一次一人一句再見,看著利爪消失在路口。

第65章

家裡兩個成年人同時被綁架,出了這麼大事,阿爾弗雷德肯定要駕車來接人。托馬斯坐上車後座,身上還披著警察局的毛毯。

布魯斯這次沒去副駕駛,也坐到後排,路上什麼話都沒說。

他還在想著‘啞巴’維吉爾·梅爾斯,倒不是說不能接受這麼個人死在自己麵前……每個人都要承認自己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蝙蝠俠同樣無法救下所有人,這麼多年過去,布魯斯早就不會為此耿耿於懷了。他需要做的是反思和總結,使下次麵對類似情況時不再犯相同的錯誤。

目前來說,所謂的‘錯誤’就是指在托馬斯耍弄那些輕巧但致命的花招的時候,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而夜梟對此還挺得意。

布魯斯能看得出來。

托馬斯確實受到毒氣的影響,但氣體密度大會首先下沉,他站得比啞巴高,不像啞巴一樣整張臉都浸在黃綠色的毒霧裡,意誌力也比啞巴強得多。布魯斯憑借經驗,猜測托馬斯這會應該沉浸在一些能被輕易辨識出來的輕度幻覺中,但他神情相當放鬆,還帶著點獵物到手後的饜足感。

簡直像在把恐懼毒氣當成海落因用,稻草人來了都要罵一句變態。

布魯斯就從他此刻的情緒裡感受到,托馬斯確實與傑森、達米安、蝙蝠女俠、泥臉等任何一個他認識的,曾經手染鮮血或在關鍵時刻有可能跨過那條線的人不同。

托馬斯已經在這條路上走出太遠,絕不因為任何一個人的勸告而改變,也不因為親情、友情、或是愛情向他人低頭。

他理解和接受那些普世價值觀,會為家庭成員塑造出容易被常人接受的形象,會為遮掩手上的血去買官方通行證,也會為有家可回、不與蝙蝠家族鬨得無法收場而不情願泄露身份。

但這就是全部了。

因為他也會為在義警麵前殺死對手而隱晦地自得,會對麵對自身的恐懼習以為常甚至淪為享受。眼下這份反常的興奮更像一種破罐子破摔,畢竟托馬斯曾經很認真地在那個身為普通人的‘布魯斯·韋恩’麵前收斂自己的異常,而現在呢?

——‘我們能做的都做了,布魯斯,而後就是要接受現實。’

布魯斯看著身邊人的腿時而像下樓時一腳踏空般不自覺地顫動一下,開口催促阿爾弗雷德:“再開快點,阿爾弗雷德,不用等信號燈了,他需要稻草人毒氣的解藥。”

管家看著眼前如織的車流:“但……”

“不用急。”托馬斯出乎意料地還有餘力講話,他思索地看了眼布魯斯,用沙啞的聲音含糊說道,“我以為你在生氣。”

布魯斯目視前方,盯著副駕駛的靠背:“我是。”

“那令我愧疚。”托馬斯說,“我要向你道歉,布魯斯,你不該為沒有救下被我殺死的人而對自己生氣。”

前麵的車慢吞吞地往前蹭著,阿爾弗雷德打方向盤變道,一腳踩下油門。

他們向蝙蝠洞方向呼嘯而去。

布魯斯問:“除此之外呢?”

“我可以說。”托馬斯笑道,“但你會更生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布魯斯堅持道:“你先說。”

“好吧,除此之外我要承認,”托馬斯說,“剛才有你在現場,蝙蝠俠,讓整件事變得有意思得多。”他說完這句又有點像挑釁、又有點像討好的話,很快把眼睛一閉裹著毯子躺在椅背上,“我需要睡一覺,兩位,一會注射完解藥如果還有多餘的人道精神,就把我送到沙發上或者隨便哪個房間,多謝。”

家裡那隻被起名叫亞曆山大的母鷹並未真的成為韋恩老宅食物鏈上的一環。俗話說由奢入儉難,一旦每天睜開眼睛的時候食物就被送到嘴邊,任何生物都很難抗拒本能而不變成鹹魚。

院子裡的動物們仍然時常乾架,但自從阿爾弗雷德喂完蝙蝠也會去喂貓頭鷹、喂完貓頭鷹再去喂老鷹,這份爭鬥就不再涉及溫飽,而隻是互相看不順眼的打鬨了。

老管家選擇隨它們去。

夜梟睡得人事不知,可是蝙蝠俠還有會要開。阿爾弗雷德看著躺在蝙蝠洞的手術台上,不知道是因為硌得慌還是做噩夢緊皺著眉的托馬斯,問道:“我是不是應該把托馬斯老爺送到樓上去?”

“不用。”布魯斯邊換製服邊說,“解藥生效還要一段時間,留在這裡方便觀察。”

正聯開會,說上午沒說完的問題。

蝙蝠俠打開攝像頭還沒來得及開口,海王對他說:“我很抱歉我說過你與托馬斯之間的關係總不會比我和奧姆更差這種話。”

最近地球盛行毒奶文化,連海洋中的統治者也有所耳聞,海王試圖表達安慰和理解之情:“不必太過傷心,這種情況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但隻要——”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蝙蝠洞裡,托馬斯翻身時差點從手術台上滾下來,陡然驚醒後第一時間被前方巨大的電腦屏幕上出現的正聯超英頭像所吸引:“你在工作?”

同事都看得見,現在關掉麥克風也沒必要,蝙蝠俠直接給出肯定回答:“對。”

“哦。”托馬斯還想說什麼,但抵不住藥物作用帶來的困意,調整姿勢又睡著了。

海王:“……”

他不想安慰蝙蝠俠了。他看著會議室裡沉默不語的其他同伴,難以置信而又憤憤不平地道:“憑什麼?!”

提姆在鐘塔工作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人的好友申請。

“你好,提摩西·德雷克。”

對麵漆黑色的頭像顯得冷冰冰的。

“我是利爪。”

紅羅賓警惕起來,回了個問號:“什麼事?你從哪弄來了我的聯係方式?”

“本來就很好查。你以為在蝙蝠俠的身份都為我們所知之後,還有什麼信息是翻不到的?”利爪說,“我聽聞你想將哥譚市南方和北方的地下運輸線路連接到一起,所以來找你聊聊。”

這是威脅還是交易?提姆看看周圍的同伴,沒有做聲,埋著頭回複:“夜梟知道嗎?”

“不知道。”托馬斯睡著了,利爪還沒來得及彙報,蝙蝠洞又進不去。他們不想耽誤工作,反正做好項目流程直接給老板過目也是一樣的,隻要不泄露具體設計就行,“我們兩個可以先談。”

結果利爪這邊說得太簡略,提姆又不知道迪克白天幫他問過了,他看了半天,油然而生出一點誤會,有些不可思議地想:利爪這麼有勇氣,瞞著托馬斯來和蝙蝠家搞合作?

他懷疑這是個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