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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尤靜!”

“哎呀,靜靜流血了!”

“是陸北堯推的,陸北堯推的,我看見了!”

“我要告訴尤阿姨去!”

“……”

一九九九年的初夏,北州市南國花園小區內,綠樹環繞,幽靜怡人,一群十二三歲的孩子偏偏打破了這份幽靜,嘰嘰喳喳地嚷個不停。

終於吵醒了歪在牆角的尤靜。

尤靜光潔的額頭上鼓起一個紅通通的小包,冒出絲絲鮮血,大大的眼睛裡蘊著一汪水意,她迷茫地眨眨眼睛,眼淚隨即落下來。

她伸手想要擦眼淚,還未觸到臉頰,餘光中瞥見一隻白嫩嫩的小手,當即愣住。

這、這分明不是她的手,她明明因為生病,幾乎是骨瘦如柴,不可能會有這麼白嫩的小手,可是、可是這隻長有一顆小痣的小手又意外的熟悉。

好像、好像是……她小時候的手。

等等!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死了,怎麼會……難道是人死亡後,大腦內殘餘的影像?

“尤靜!”

“靜靜!你怎麼樣了?”

“靜靜,你還好嗎?”

“……”

尤靜聞聲望去,看見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即使已經過去許多年,她仍舊記得這一張張天真又稚氣的臉龐。

是她的好朋友啊!

梁惠惠、向一磊等等,這些都是她少女時代的朋友,對她無比真摯的朋友,沒想到還能這麼清晰地看到一次。

惠惠啊、磊磊啊……她心中一慟,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數個孩子趕緊過來安撫,七嘴八舌地說:“靜靜,你彆怕,雷雷已經去喊尤阿姨了,尤阿姨一來,陸北堯就死定了!”

陸北堯!

這個名字令尤靜呼吸一滯,不敢相信地轉頭看去,視線越過人群,看見不遠處站著的一個男生。

男生瘦瘦的,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遠遠看上去無害又乾淨。

然而他那雙充滿戾氣的眼睛,讓“無害”和“乾淨”蕩然無存,讓他看上去像頭極具危險性的幼獸。

沒錯,現在是“極具”,因為後來的陸北堯,把這個“極具”落實了,他真的成了殘酷無情人人害怕的大佬陸北堯,尤靜一時間有些恍惚。

“靜靜!靜靜!”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剛傳入耳中的同時,她就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怔怔地抬頭一看,是媽媽薑愛蘭。

這時的薑愛蘭女士還很年輕,沒有皺紋,沒有白發,眼睛裡更沒有揮之不去的憂愁,這才是媽媽應該有的樣子。

她的媽媽啊!

在愚蠢的她被渣男利用、陷害、拋棄之後,媽媽沒有怪她,而是怪自己太忙沒有照顧到她,一句重話都沒有說,一直溫柔地照顧她,年紀輕輕花白了頭發,一直到她的生命終結。

她眼睛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媽。”她哽咽地喊出聲。

薑愛蘭嚇一跳,趕緊問:“靜靜,怎麼哭了,是不是頭疼?不要怕,媽媽在這兒,沒事兒的,媽媽現在帶你去包紮一下,沒事兒的,沒事兒的。”

薑愛蘭心疼地摟著女兒,快步朝小區外的診所走。

一番檢查,確定隻是皮外傷後,薑愛蘭鬆了一口氣,讓診所老醫生給尤靜處理一下傷口,她要出去一趟。

尤靜一把摟住薑愛蘭的腰,聞到媽媽身上熟悉的甜甜的味道,聲音軟軟地說:“媽,你去哪兒?”

薑愛蘭一下笑了,輕輕摸著尤靜柔順的頭發說:“都多大了,還撒嬌,媽有事兒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可以嗎?”

尤靜這才乖巧點頭。

薑愛蘭轉身走出診所。

尤靜老老實實地讓老醫生清理傷口,一陣陣切實的刺痛令她否定了“影像”的說法,這不是死後大腦中殘餘的瞬間影像,而是重生了。

是的,她重生了。

重生到自己的十二歲,這一年是一九九九年。

這一年年初南國花園小區搬進來了一家新鄰居,也就是陸北堯一家三口,這一家三口不同於小區內的其他人家,他們本能地拒絕與鄰居交流。

特彆是陸北堯。

他總是獨來獨往,小區的其他孩子想和他交朋友,皆被他拒絕。

他越是拒絕,孩子們越是想和他做朋友,越是和他鬨,這中間包括尤靜。

尤靜是眾人眼中嬌滴滴的乖乖女,其實她骨子裡還是有些調皮,在其他孩子拉扯和埋汰陸北堯時,她也參與其中,就是在今天。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沒人愛的家夥”,直接惹惱了陸北堯,陸北堯當即出手,推搡之間就推到了尤靜,尤靜一個沒站穩就磕到了牆上,額頭磕出絲絲鮮血。

這才引發了剛才的一幕。

大家因為她乖巧可人,陸北堯陰鬱寡言,自然而然地把錯誤怪在陸北堯身上。

其實這個時候的陸北堯還沒有變壞,哪怕是長大後變壞的陸北堯,對她也不壞,更準確地說,對她很好。

上輩子初入大學的她,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對愛情抱有憧憬,她也戀愛了,她以為自己遇到真愛了。

沒想到遇到的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不但利用拋棄她,還讓她幫他背負了無法負荷的債務,被人追債,連累父母。

每天都和父母生活在驚恐之中。

這時候陸北堯突然出現了,幫她擺平債務,安頓父母,懲治渣男。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查出已患重病,因為病情錯過最佳時期,生命走到了儘頭。

可是陸北堯仍舊沒有放棄她,給她最好的治療。

直到她隻剩下最後一口氣時,他俯到她耳邊,拳頭緊握,額頭的青筋凸起,咬牙切齒地說:“記住,你欠我一輩子。”

她確確實實地記住這句話了,壓根兒沒有想到真的還有“一輩子”,她心裡又難過又喜悅。

難過的是上輩子做了那麼多對不起父母朋友的事兒,喜悅的是現在所有對不起父母朋友的事兒都沒有發生。

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

她真的很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感謝上蒼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眼淚還沒有落下來,門口跑進來一個女生。

女生臉蛋圓圓的,紮著高高的馬尾,綁了一個粉色的頭花,可愛極了,這便是她上輩子最好的朋友梁惠惠。

上輩子梁惠惠以絕交威脅她和渣男分手,結果她豬油蒙了心選擇渣男,把梁惠惠氣走。

生命之末,陸北堯又把梁惠惠請到她的床前,二人合好如初,但是她卻很快離世,此刻見到梁惠惠,眼睛不由得酸澀。

梁惠惠以為尤靜是額頭疼,趕緊問:“靜靜,你還疼嗎?”

尤靜搖頭:“不疼了。”

“彆搖頭,頭會疼。”梁惠惠趕緊製止。

尤靜努力平撫激蕩的情緒,聲音軟軟地問:“惠惠你去哪兒了?這麼喘?”

“我去看陸北堯了。”

“看他乾什麼?”

“看他怎麼被尤阿姨教訓啊!你不知道他脾氣有多犟,死不認錯,現在尤阿姨硬拽著他去找他爸爸媽媽,就憑他爸爸媽媽那麼凶,肯定會把他打個老實的!”

打個老實?!

尤靜一聽,倏地站起來,立刻就朝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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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梁惠惠趕緊問:“靜靜,你去哪兒?”

尤靜急急地回答一句:“我去找我媽!”

“找尤阿姨乾什麼啊?靜靜……”

“……”

不等梁惠惠話說完,尤靜已經將梁惠惠的聲音甩在了身後,她著急地跑進了南國花園小區,奮力地朝陸北堯家跑。

她記得陸北堯的父母關係不好,對陸北堯也不好,她曾經在學校看見陸北堯胳膊打過石膏,以為是陸北堯跟人打架打的,後來才知道是他爸爸陸繼生把他胳膊打折了。

陸繼生以前是鋼廠領導,和陸北堯的媽媽蔣梅雅通過相親認識,一直關係都不錯。

就在陸北堯九歲那年,陸繼生突然出了一場車禍,蔣梅雅得知後,急急忙忙地跑到現場,看到的卻是陸繼生和一個女人躺在一起,陸繼生衣衫不整,女人則是袒.%e8%83%b8.露.%e4%b9%b3。

經警方核實車禍原因是陸繼生與女人在車內接%e5%90%bb之類的,沒有注意路況,才導致的車禍。

知道真相的蔣梅雅在雙方父母和輿論之下,沒能離掉婚,繼續和陸繼生一起生活,她像是報複似的,也開始並且頻繁出軌,同時也傳出陸繼生車禍之後不能人事的消息。

夫妻二人就這樣互相折磨地生活,把從前的情意消磨的一乾二淨不說,餘下的都是厭惡,連看到陸北堯這個“愛情的結晶”都覺得諷刺和惡心。

二人經常當著彼此的麵,對陸北堯辱罵毆打,硬生生扭曲了陸北堯的性子,導致陸北堯後來極其的狠辣和殘忍。

儘管上輩子尤靜和陸北堯接觸不多,但是生活在同一個小區,她時不時從彆人的口中聽到關於陸北堯的事兒。

比如陸北堯曠課去跟小痞子混了。

比如陸北堯十四五歲開始進出派出所。

比如陸北堯十七歲的時候,閹了蔣梅雅的一個情夫,大家都知道是陸北堯做的,結果硬是找不到陸北堯出手的證據,連警察也沒有找到。

後來這樣的事兒一次比一次過分,整個小區的人都疏遠他,而他卻因為天生聰明,非但沒有受到懲罰,反而在這樣的道路上越混越好。

不過二十來歲已經身價過億,沉穩低調,但是手段殘忍無情卻是出了名的,沒有人敢惹他,都說他是變態。

可是,“變態”的他卻對她和她的家人很好,並且現在他並沒有變態。

想到這些,她越跑越快,終於跑到了小區的十一棟樓前,才踏上樓梯,便聽到了媽媽薑愛蘭的聲音。

“陸先生,我家女兒在小區裡是出了名的乖,一句硬話都不會說,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呀,可是你家兒子呢,我問他一句他為什麼推我家女兒,他開口就說‘想推’,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孩子,陸先生,作為同小區的,我真心建議你管一管,不然這孩子長大了可不得了了。”

薑愛蘭性子直爽,一向快人快語。可她不了解陸家的家庭生態,自以為話說的很委婉很周全了,也可以為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

尤靜卻聽的心驚,直到聽見陸繼生爽快地回一句“管,肯定管,我現在就管”,她頓覺不好,以更快的速度向上爬樓梯。

氣喘籲籲地爬上三樓,看見陸繼生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了一根皮帶,二話不說朝著陸北堯就是一皮帶,“啪”的就是一聲清響,重重地落在陸北堯身上。

尤靜一下被駭呆了。

薑愛蘭也愣住了,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管孩子的,問都不問一聲,上來就打,打的這麼重。

而被打的陸北堯愣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陸繼生繼續揮著皮帶,“啪啪”又是兩聲,嘴裡罵著:“死小子!我讓你打人!讓你打人!”

尤靜瞬間看到了陸北堯脖子上的皮帶印,冒出幾粒血珠,陸北堯根本就不躲,尤靜嚇壞了,可她不想陸北堯再被打,鼓起勇氣大聲喊:“不要打了!”

陸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