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出頭,遠不到服老的地步。”
雲珠瞪了他一眼:“跟年紀有什麼關係,他是沒有馬車可以躲,你堂堂大都督外出巡邊,坐會兒馬車怎麼了?”
曹勳眼中的笑意更深,逗她:“心疼我了?”
雲珠啪地放下了那些簾子,重新掩好。
連翹見夫人噘著嘴,小聲哄道:“夫人莫氣,這說明咱們國舅爺是個好將軍,願意跟手下的兵同甘共苦,正是因為如此,這一路的將士們才會那麼敬重國舅爺啊。”
國舅爺十六歲就去戰場曆練了,而立之年就能號令千軍萬馬,靠的肯定不光光是智謀,亦要能收服軍心才行。
雲珠聽祖父講過那麼多戰場上的事,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道理是道理,她在裡麵都覺得冷,曹勳連大氅都沒穿……
算了,他自己都不在乎,她在意什麼?
裹緊身上的鬥篷,雲珠靠著車板閉目養神起來。
不知在風裡行進了多久,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肯定又是當地將領來迎接曹勳了。
但這一次不一樣,雲珠聽見曹勳、謝琅的馬也往前跑去,然後就是曹勳的聲音:“曹勳拜見伯父,今日風大,您怎麼還出城了?該是我等去總兵府去見您才是。”
“什麼拜見不拜見的,你小子跟我何須多禮?”
那是一道蒼老卻豪邁的聲音,應該是朝廷收複肅州後派過來鎮守嘉峪關的新任總兵平西侯岑錚。
岑錚是新封的第一代平西侯,今年六十多了,與雲珠的祖父是一輩人,因為他常年鎮守在外,雲珠不曾見過,卻聽祖父誇過其人,據說岑錚不但用兵如神,還長了一副絕佳的好容貌,他的三個兒子也都是猛將,可惜全部戰死,如今隻剩一個孫子。
“岑灝見過國公。”
雲珠的念頭剛落,外麵又傳來一道清朗沉毅的聲音,正是平西侯府的那位世孫。
寒暄過後,曹勳對平西侯道:“伯父,車裡是內子,風太大了,她身子弱,等進城了我再讓她給您請安。”
平西侯笑道:“小事小事,咱們先進城吧,等會兒天都要黑了。”
眾人重新上馬,迎著狂風進了城。
曹勳等人還是住在城裡的官舍,平西侯祖孫倆也直接來了這邊,天寒地凍的,他們就在官舍為曹勳一行接風洗塵了。
雲珠先去後宅休整一番,剛打扮好,曹勳過來了,要帶她去給平西侯見禮。
雲珠聽他講過了,平西侯與她那位戰死的公爹是莫逆之交,曹勳也是真的把平西侯當伯父敬重的。
院子裡也有風,雲珠戴好鬥篷的兜帽,跟著曹勳出了門。
到了廳堂這邊,隱隱聽見平西侯與謝琅的談話聲,前麵就是門口了,曹勳停下腳步,一邊幫小夫人放下兜帽,一邊低聲問:“會不會緊張?”
雲珠笑了,她見三代皇帝都不會緊張,各種國公侯爺更是見得多了,有何稀奇的?
曹勳指了指自己的臉,提醒她平西侯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
雲珠隻把他朝前推去。
下一刻,夫妻倆並肩進了門。
雲珠抬眸,最先看到的是主位上的平西侯,征戰幾十年的老將軍本就積威甚重,那道疤更是讓他看起來又凶又悍,可雲珠想到的是老將軍在戰場殺敵的英勇,哪裡又會去在意醜不醜凶不凶。
見老侯爺麵無表情地打量著她,雲珠笑著上前,落落大方地行了一個禮,道:“晚輩早就聽聞侯爺您的威名,今日總算見到了。”
天色已暗,官舍的廳堂也不是那麼明亮,端坐主位的平西侯仿佛一頭猛獸。
很多人都怕他,這個從京城來的國公府貴女卻毫無畏色,並且還不是那種裝出來的鎮定。
平西侯忽地笑了,摸著胡子點頭讚許:“好,不愧是李家的女兒,好膽識。”
想到已經過世的李家老國公,平西侯跟雲珠談了些舊事,語氣親近。
陪老侯爺聊過天,雲珠退到了曹勳身邊,這時,她才將目光投向站在謝琅身邊的那個年輕人。
平西侯府的世孫岑灝,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容貌……
雲珠很久沒有被一個男子的容貌驚豔過了,畢竟她有一個曾經被譽為京城第一佳公子的美爹,曹紹再俊,在她眼裡也沒有多稀奇,當初曹勳回京,雲珠更多的是詫異他一個武將居然也跟父親一樣都是溫潤儒雅的氣度。
偏偏在這清苦的西北邊關,居然出了一個明珠一般的年輕公子。
但雲珠也隻是多看了兩眼而已。
男人們吃席喝酒,雲珠先回後院了。
水房送來熱水,雲珠好好清洗了一番,再抹上一層潤膚的桃花膏。
官舍燒的火炕,雲珠也沒什麼事做,先進了被窩。
快一更天,曹勳才回來,帶著一身酒氣。
雲珠早有預料,隻要曹勳彆來親她的嘴,她也不會嫌棄什麼。
他抱住雲珠,道:“剛剛過來時飄雪了,明天可能會更冷。”
雲珠:“下雪的話,還要去嘉峪關嗎?”
曹勳:“老侯爺說了,雪停了就去,下著就改日。”
雲珠:“我也要去。”
曹勳摸她的鼻子:“那麼冷,有什麼好看的,仔細著涼。”
雲珠:“要不是為了嘉峪關,我直接在甘州等你好了,何苦再多陪你吹一段冷風?”
祖父曾經在嘉峪關鎮守多年,這裡對雲珠的意義最為特殊,她想走一遍祖父曾經走過的地方,看一看祖父與眾將士誓死守護的山河。
曹勳拿小夫人沒辦法,翻上來道:“行,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你。”
雲珠覺得他身上有些燙,抬手去摸他的額頭:“你不會吹傷風了吧,怎麼這麼熱?”
曹勳輕輕咬著她的耳垂:“這種時候,不熱才不正常。”
行路辛苦,有時候連沐浴都不方便,縱使夫妻倆夜夜都宿在一起,也不是天天都可以那樣。
國舅爺用他的好興致與力氣證明了他並沒有被吹傷風。
雲珠被他弄得暈暈乎乎的,也就忘了這回事,在他懷裡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早上,雲珠是渴醒的,官舍生怕他們夜裡冷到,這炕也燒得太過熱乎。
她在被窩裡翻個身,故意將稍微涼一點的被子壓在身下,喊連翹進來。
連翹挑開簾子,一開口就吐出一團白氣,眼睛亮亮的:“夫人醒啦,外麵下了一晚的雪,足足有一尺多厚呢。”
雲珠先喝水,喝完問:“現在還下著?”
“已經停啦,我聽國舅爺吩咐阿九安排馬車,您又要跟國舅爺去登長城了嗎?”
雲珠點點頭,她已經看了一路的長城,雪下的長城還是第一次。
連翹服侍她穿衣,想起什麼,她有些擔心地道:“國舅爺好像咳嗽了兩聲,聲音也比平時啞。”
雲珠:“……”
所以昨晚她察覺的異樣是真的,這男人真的被吹傷風了!
沒多久,曹勳過來了,一進門就對上了小夫人過於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挑他的毛病。
曹勳垂眸,下一刻又若無其事地抬起,笑著道:“早飯已經好了。”
雲珠:“你聲音怎麼不對?”
曹勳看向北麵的火炕:“炕太熱了,口乾。”
雲珠示意連翹先出去,她走到曹勳麵前,叫他低頭。
曹勳隻好低下來。
雲珠摸摸他的額頭,再把自己的貼過去對比,明顯他的要熱很多。
雲珠也不跟他商量,直接吩咐守在外麵的連翹:“去請城裡最好的郎中。”
曹勳神色微變,先攔住連翹,再對雲珠道:“沒那麼嚴重,我多喝些水就好了……”
還沒說完,喉嚨突然癢得厲害,曹勳忍了又忍,還是歪頭咳了出來。
雲珠哼道:“你若不看郎中,我馬上回京。”
國舅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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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快點好起來吧,我還等著你繼續伺候我呢。”
平西侯祖孫倆與曹勳、謝琅都是一起上過戰場的交情,這次久彆重逢,昨晚岑灝就在官舍住下了,與謝琅暢談到三更天才睡。
早上兩個年輕人都起得很早,剛吃過早飯,聽說國舅爺那邊請了郎中,謝琅、岑灝便立即趕過來探望。
阿九先來主子們這邊通傳。
郎中正在為曹勳號脈,雲珠坐在一旁瞧著。
曹勳看了她一眼。
雲珠挑眉:“怎麼,還需要我回避嗎?”
倘若曹勳病得不嚴重,等會兒大家是要一起去嘉峪關的,根本沒必要太講究禮數,除非曹勳不想讓她聽郎中的診斷,亦或是他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曹勳笑道:“不用,他們倆在我這裡都是弟弟,無需見外。”
阿九便把兩位貴公子領了進來。
雲珠算是嫂子,朝二人點點頭就算招呼了,謝琅也沒跟她見外,帶著岑灝站到了曹勳那邊。
這時,郎中也有了診斷,道:“國舅爺確實是染了風寒,看脈象暫且沒有大礙,先喝三天的湯藥吧,後麵看症狀輕重小民再調整方子。”
風寒這病,吃不吃藥大多都要經曆那幾種常見的症狀,要麼咳嗽要麼頭疼流鼻涕。
曹勳再看雲珠:“你看,我就說沒有大礙,你非要請郎中跑一趟。”
雲珠:“剛開始症狀當然輕,早喝藥早康複,難道非要等你咳得厲害了再尋醫?”
小夫人挑起眉毛,曹勳無奈地搖搖頭。
謝琅笑著勸道:“嫂子也是關心您,怕耽誤您的病情。”
曹勳看著他道:“一點風寒而已,在軍營裡都不算什麼。”
雲珠懶得聽他逞強,帶著連翹去了後院。
沒多久,平西侯領著幾個武官來官舍彙合了,雲珠披上鬥篷,與曹勳並肩走了出去。
眾武官都知道雲珠是將門之女,並不覺得她隨國舅爺前往嘉峪關有何不妥,而且武官們本來也沒有文官那麼注重虛禮。
平西侯朝雲珠笑笑,再看向曹勳,道:“聽灝哥兒說你染了風寒,今日天氣也是不好,不如你先養著,過兩日咱們再去?”
曹勳失笑:“風寒而已,您老就彆調侃我了。”
雲珠在旁邊瞧著,第一次從國舅爺臉上看到了真正的尷尬情緒。
平西侯其實也就是隨口說說,彆說曹勳才剛剛三十出頭,就是他,平時染個風寒也懶得喝藥,根本不當回事。
雲珠上了馬車,曹勳等人都騎馬。
城外一片白雪皚皚,遠處崇山峻嶺聳立,從山腰開始便全是雪了,壯觀恢弘,氣勢磅礴。
雲珠透過簾縫正看得目不轉睛,忽然隨風飄過來兩聲壓抑的低咳。
是曹勳的聲音。
雲珠皺了皺眉,隻是那麼多武官同行,她不可能把曹勳叫到車上,也不可能就此打道回府。
疾行了一個多時辰,嘉峪關到了。
馬車停穩,曹勳過來接雲珠下車。
雲珠一出來,先看到了他發紅的臉,一雙黑眸亦比平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