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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痛 白小侃 4324 字 6個月前

也明白這情況說了也是白說,又問他:“家長也不管?”

他仍然不出聲。

章玥:“你該反抗的。”

男生遲疑了幾秒,小聲道:“你不也沒反抗嗎……”

章玥:“……到你這程度我肯定反抗。”說完覺得不對勁,仿佛自己很能忍受被彆人欺負,她補充,“他也就是嘴巴占占上風,我懶得理他。”

男生沒接話。

章玥看了他一眼:“以後躲他遠點兒。”

他“嗯”地應了一聲。

再回去時章湧森按著計算器:“扔個垃圾這麼久?”

章玥:“不小心灑了,又都摟起來才扔掉。”

章湧森繼續按著計算器:“拿個冰棍吃,吃完睡會兒再去學校。”

她於是拿了根冰棍去後麵的小屋睡覺去了。

午睡這事兒總是能睡的時候不想睡,輪到不能睡的時候困意就會達到頂點。

下午第一堂課,牛沭仁剛講了五分鐘教室已經睡倒一大片,他猛一拍桌子又震醒一大片。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在想什麼!”牛沭仁扶了一把鼻梁上的寬邊黑框眼鏡,“今天下午放學誰也不許去廠裡,要是讓我知道了,明天有你們好果子吃!”

電廠幾年前就停工了,一開始還能發基本工資,但今年開始連基本工資也沒了。聽說老總跑了,一大幫工人的後續沒個下文,又聽說逃跑的老總今天終於回來了,於是廠裡的工人準備集結前去討個說法。

原本知道這事兒的學生不多,牛沭仁這一通罵之後就全知道了。

少年們沒有太多生活所迫的概念,隻是在平常無趣中尋個熱鬨新鮮,一聽說不讓去廠裡,也不管是為什麼,摩拳擦掌就準備去了。

到下午放學時已有一大幫人烏泱泱衝向電廠。

許君莉也混在其中,她父親原是電廠財會,停工後才開了家店賣燒餅。同混在其中的還有被許君莉強拉過去的章玥。

她們到時那個狀似煙囪的冷卻塔下已聚集了不少人,這群人圍著一個焦頭爛額的中年男人,這男人貌似就是電廠老總,正聲嘶力竭向大家解釋著什麼。還有一幫人站在“生產現場抽一口,引發火災全送走”的條幅下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

章玥在塔下那座藍色屋頂的平房前站著,簡昆騎著自行車衝來時並沒有捏刹車的意思,章玥看見了也沒躲,直到車胎逼近腳尖,她往後挪了一步,簡昆一把捏死刹車,車胎隻慣性往前滑了幾厘米,剛好停在她的腳前。

他長腿一抬從車上下來,嘴角掛著個吊兒郎當的笑:“啞巴也看熱鬨?”

許君莉把章玥拽到身後:“你想乾嘛!”

簡昆冷哼一聲,臉上帶著嘲諷。

薛恒騎著車繞人群跑了一圈,風風火火衝過來:“許君莉。”

許君莉像個護崽的小母雞:“乾嘛!你們到底想乾嘛!”

薛恒緩緩停下車,往車龍頭上支著下巴,指了指身後的人堆閒閒道:“你爸被人打了。”

“什麼!”許君莉立即衝了過去。

章玥緊隨其後,但被簡昆擋住:“就你這樣也想和人打架?”

章玥往左他往右、往右他又往左,橫豎堵了個嚴實。

她朝他吼:“讓開!”

與此同時薛恒朝著前方說了聲“臥槽”。

前方的人堆已經吵鬨起來,洪水一樣壓迫著散向他們這邊。

有人帶頭躲進那座平房,就有更多隻看熱鬨無心參戰的人跟進去。這仨原本無意進去,但也都被人群擠了進去。

平房裡放了倆不知道叫什麼的儀器,器身已有鏽跡。腳下是水泥地,倒是挺涼快。一堆人齊刷刷地趴窗戶上繼續看熱鬨。

章玥擔心許君莉,從裡往外擠時聽見趴窗戶上的人說風涼話:“怎麼不打呢,我還以為能打起來。”

另一人道:“是啊,光說有什麼用,這種人你不給他點兒顏色他是不會把這事兒放心上的。”

章玥從一排人頭的縫隙中往外瞅了瞅,看見許君莉的父親許茂和那個頭兒麵對麵站著,前者隻衣領有推搡過的歪斜,其他地方無礙。雙方看上去都挺平靜,大概是打鬥最終並沒有爆發。她還看見許君莉在許茂身後好好兒地站著,這才放下心來。

卻聽一聲吊兒郎的譏諷:“你們是手腳斷了麼,靠嘴巴打架?也行啊,出去站人跟前兒說去,大點兒聲,聲音小了人聽不見。”

簡昆靠頂頭那個豎立著的不知名儀器站著,雙手抱臂,站姿隨意。

房裡靜默了幾秒又變得嘈雜,先前說話的人探頭看清了是他,除了露出晦氣的表情之外,多餘的話都變成了竊竊私語。

簡昆自然是聽不見的,他也不在乎。地上有鏽掉的鐵渣,他躍躍欲試地往前踢了踢,忽然就把目標轉向牆角的人堆,一腳踹了過去,驚起一片哀怨和白眼。

章玥看了一眼被鐵渣淋落的白鞋,抬腿抖了抖,沒抖乾淨,又抬眼看著簡昆。她本想還擊的,但簡昆笑容漸深,有種做壞事得逞的榮耀感。

她厭煩地扭過了頭。

沒過一會兒,有人來招呼他們出去,說是事情已經談妥,一群人於是又魚貫而出。

章玥先前被擠在前麵,現在自然走在末尾,輪到她時身後已經沒幾個人。她剛一抬腿準備跨出去,簡昆插隊一樣橫向一擋,接連把最後那幾個人先送出去,接著轉頭噙著笑看著她,然後倒退幾步自己先邁出門,在章玥再次準備往外跨時“砰”地一下關門落鎖。

那把老式掛鎖撞擊鐵門發出“哐當”聲響時,簡昆的笑容弧度達到頂點。

走在前的薛恒還在說著剛才在房裡的話題,聽見動靜一扭頭:“……昆兒你真的……”

簡昆衝他抬了抬眉毛:“怎麼?”

太幼稚了,和你時刻保持的“老子弄不死你”的氣氛相比這個行為實在是太幼稚了。

薛恒心裡這麼想,嘴上卻道:“沒什麼,你高興就行。”

簡昆盯著門板,門裡安靜極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期盼中的或砸門或求饒或歇斯底裡,他也明知道不會有,但不知為何就喜歡不厭其煩地挑戰。

隔著一扇門的章玥都能想象他得逞後飛揚跋扈的痞勁兒,甚至連眉毛都會像捕獵成功的原始人一樣圍著火把跳舞。

她不會讓他得逞,所以她給許君莉打了通電話。

許君莉來時氣勢洶洶:“讓開!都讓開!”

她取了掛鎖推開門,一把把章玥拉出來:“簡昆你可真是個混球!”

簡昆往前走了一步,薛恒幾人也順勢堵了上去。

許君莉莫名往後退了半步,章玥卻一步頂了上去。她個頭比簡昆低了不少,像個決絕的戰士一樣和簡昆麵對麵站著,她臉色很平靜但眼睛蘊藏著怒火。

簡昆看了她幾秒,眼睛漸漸又浮現那種令她反感的笑。

章玥恨不得有一把利劍,一劍刺破他的眼睛和他的笑。

“走。”她拉上許君莉走了。

第5章 蹦躂的螳螂

章玥回家比平常遲了,章湧森問她是不是去了電廠。

她說是:“好多人都去了。”

章湧森:“是該去,這麼多員工,總得給個解決辦法。”他左臂下架著根拐杖,站在水池前搓洗褲頭,“要不是我不方便,我也去了。”

章玥把剩菜包好放冰箱裡:“人家都是在廠裡上班的,你去乾什麼?”

“咱現在也住這兒嘛,再說以前我也在這兒上過班。”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他已經洗完,擰乾後用衣夾夾好,再拄著拐到陽台晾上:“我看新聞,說像咱們廠這情況的多了,好些地方都有,肯定會有解決辦法。”

章玥不太懂這些,也不和他多聊,隻是倒了杯水替他拿藥。事故之後他身體不太好,有好幾樣基礎病,得長期吃藥。

電廠的事兒鬨挺大,還上了當地新聞。

四中為這事兒開了個全校大會,校長憤慨地講完話後怒道:“尤其是三班簡昆,帶頭鬨事!經學校研究決定,記大過一個!你們是學生,怎麼能像社會渣子一樣跑去鬨事呢……”

朝陽下學生隊伍的末尾站著幾個沒什麼站姿的同學。簡昆雙手插在褲兜微埋著頭,正百無聊賴踢踹著被灰土覆蓋大半僅剩沒幾棵草的操場。

“臥槽!”薛恒聽見點名後衝簡昆道,“誰帶頭了,咱不是網吧停電才去湊熱鬨的麼,去的時候都多晚了,怎麼就是你帶頭了?”

另一人說:“壞事兒都是昆兒帶頭,他們不一直這德性?”

簡昆笑了一下。他不在乎,從小到大被記了一堆過,多一個也不算多。

學校因這事兒加強了管理,那一陣管挺嚴,翹課的學生明顯少了很多,連上晚自習的人都多了不少。

簡昆也上晚自習,但他不是為了學習,主要是為了和薛恒討論球賽。

薛恒為了他特地和後排的同學換了位置,他就坐在章玥後麵,一伸腿就能夠著她的椅子。

章玥伏在桌上算題,不用細看就能感覺到座下一沉。她沒打算搭理,但座下那條腿開始悠然自得地顫唞……她把筆往桌上一放,拖著椅子往前挪了十公分,接著“砰”的一聲響,是簡昆把課桌往前推了十公分。

她被卡進更窄的空間,像掉入進退不得的牢籠。她轉頭看著簡昆,簡昆和薛恒說著話,一邊微昂了下巴帶著點兒笑意看著她。

她又轉回去,置之不理的同時那條腿又踩在了椅子上,她的脊背僵了僵,終究沒有再轉過去。

簡昆就這麼大喇喇地往她的椅子上架著腿,直到晚自習結束,章玥的前桌摟著書包離開,她把桌子往前懟,終於騰出空間,再轉頭時眉宇間盛滿怒氣,接著推磨一樣猛地一把推向簡昆的桌子。

簡昆被桌沿猛地一磕,磕得肋骨發疼,整個人連帶椅子一起往後栽,得虧他及時往旁邊一伸腿,這才堪堪穩住。

他似忘了這回事兒,看向她的眼睛出現一瞬間的呆愣,接著又吊兒郎當笑起來:“話說不了幾句,力氣還挺大。”

章玥怨憤地看了他一眼,埋頭收拾書包。

“誒!”他叫她。

“誒,叫你呢!”他又叫她。

一旁的薛恒忍無可忍:“你是不是來聊球的?”

“這不聊著麼。”他又衝薛恒說,“也彆聊了,踢去吧。”

“得嘞!”薛恒邊說邊用腳摟了地上的球,再往他麵前踢去。

簡昆沒伸手,歪頭一撞,懸在半空的球被撞飛出去。章玥挨著窗戶,旁邊是課桌椅,圓滾的足球飛來時她沒地兒躲,隻能抬手推開,這一推就把球推向了窗戶。

窗玻璃“哐”地一聲裂了。

……

五分鐘後,章玥和簡昆一起出現在牛沭仁辦公室。

牛沭仁從桌上的本子扒下幾張紙,又往桌上拍了筆:“教室內打鬨,無組織無紀律!損壞公物,寫檢討!一人一份!”

牛沭仁本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