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頁(1 / 1)

宦官之後 霧十 4229 字 6個月前

的名言“我和你們能一樣嗎?”。他高貴,他了不起,他不明白為什麼國子監不擴建、不重修,他一定得回去和他的大爺爺好好說說!

毫無疑問的,楊樂依舊還是像他們小時候那樣討人厭,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隻不過一次次地在絮果和聞蘭因手上明裡暗裡吃了各種虧後,他終於學會了不去招惹他倆。但也就僅限於是不招惹他倆。楊樂有的是目標去找人麻煩,並且還學會了儘可能地避開愛多管閒事的絮果。

還彆說,這一招在以官二代、官三代為主的國子學外舍,不能說百試百靈吧,卻也是實實在在有不少家世不好的學生被欺負後敢怒不敢言。

但是到了國子監,一切就沒那麼容易了。

倒不是說楊樂的身份不管用了,隻是說他不能再像過往那樣自由的稱王稱霸了。

因為國子監裡有一半的學生都出身寒門,他們不敢與楊樂為敵,卻至少能抱團不讓自己淪為楊樂單方麵欺負的對象。而且,國子監的風氣也更看重成績,大家都是以金榜題名的科舉為目標,對楊樂這樣隻會啃老的二代,多是不太瞧得上的。

在楊樂不知道第多少次抱怨國子監的條件不好後,終於有學生站了出來:“大少爺你要是不習慣,那就退學啊。”

這個學生還很會明哲保身,並不是當麵鑼對麵鼓地站出來和楊樂嗆聲,而是借著人多勢眾,站在人群裡喊了這麼一嗓子。大家都穿著統一的衣衫,戴著儒巾,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楊樂想找人精準打擊都找不到。

隻能無能狂怒。

當然,楊樂後來也想到了反擊的辦法,回家撒潑打滾——他當時才十二歲,勉強還能躺地下——要楊家人給他想辦法,重修國子監。

楊家也滿足了他,雖然還是一個學齋一間廂房,至少在刷好新漆、補好屋頂瓦片後,不再像過去那麼衰敗與昏暗。

不隻是楊樂,大家的讀書環境都得到了一定的改善。

司徒淼都震驚了,悄悄問絮果:“楊樂是不是個傻子?”出這麼多錢改善國子監,看上去是挺氣派、有麵兒的,但罵他的人也一起享福了啊,並且司徒淼拿腳指頭都能想得到,罵楊樂的人肯定不會感激楊樂,甚至還會在背後笑他人傻錢多。

司徒淼不在乎楊樂死活,他和楊樂的梁子從小時候他罵他是胖子的時候就已經結下了,至今也不準備解開。他隻是在乎這件事本身,因為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在彆人眼中他們和楊樂是一樣的。都是沒什麼本事,靠蒙蔭上國子監的紈絝衙內。楊樂的糟糕形象,讓國子監所有的衙內風評都受到了一定影響。司徒淼可不想當什麼彆人眼中好宰的大肥羊。

絮果那個時候剛剛出孝,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已經敏銳從這件事裡察覺到了不對:“楊樂是個傻子,楊黨不是。”

至少首輔楊儘忠不是,他能因為楊樂在國子監被人懟了一句,就同意自掏腰包重修國子監?不可能的,楊樂沒什麼重要,楊儘忠也沒那麼想當冤大頭,那他這麼做就必然有他的政治目的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了“楊黨重視文人、重視教學”的傳言在雍畿不脛而走。楊黨開始刷學子的好感度了。

絮果當時都快愁死了,每天回家都在和阿爹說這件事。

以前朝堂上口碑最不好的是楊黨,畢竟有武陵書院出身的清流派擺在那裡。但凡事最經不住的就是對比,在閹黨開始勢大之後,楊黨都好像被襯的沒那麼壞了。

絮果一點也不想彆人說他阿爹不好,但他也知道閹黨不能像楊黨一樣通過修國子監來買文人的好感。先不說文人天然的就看不起宦官,隻說在楊黨這麼做了之後,閹黨再做,那就有點東施效顰的意思了。

可閹黨又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做。

當年隻有十二歲的絮果真的快要愁死了。

連大人卻隻覺得為他操心的兒子可愛極了。當然,他也沒有故意讓兒子太著急,一邊給絮果夾菜,一邊老神在在的表示:“船到橋頭自然直,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阿爹總有辦法。

或者說,絮果總能為他爹帶來意想不到的好運氣。

連亭當時不著急,主要是因為他知道小皇帝已經準備發力了。閹黨根本不用收買人心,因為隻有皇帝好了他們才能好。而小皇帝已經受他弟弟的影響,準備給全國各地的官學都提提待遇了。

聞蘭因會有這個想法,自然是因為絮果說的,他阿娘當年想給江左修更好的官學都不行,因為不能逾製,他真的好擔心他小時候的好朋友周吳鵲起的讀書怎麼辦。

聞蘭因一聽這可不得了,他是知道周吳鵲起的,絮果不知道提了多少回,雖然一直沒見過,但聞小王爺吃起醋來根本不講道理的。他還很有危機感的覺得,萬一絮果突發奇想,求他阿爹把周吳鵲起接來雍畿那可怎麼辦?

不行,他必須得讓那個什麼周吳鵲起留在江左,最好這輩子都彆出現!

那唯一的辦法就是提高絮果老家江左的官學環境了啊,但因為涉及到逾製,那就全國一起提升!當時年僅十二歲的聞王爺倒是已經不會撒潑打滾了,不過他學會了一招新的。

“我從小就沒了父王和母妃,還遠離了老家北疆……”

小皇帝聽的都麻了,他弟還記得他是他親哥嗎?說的好像他沒有失去爹娘,沒有不得不千裡上京,遠離北疆似的。

“唯一的阿兄還整日忙於朝政,我就絮哥兒這麼一個朋友。”

聽到這裡,小皇帝還能怎麼辦呢?自然隻能連夜爬起來去算了算先帝的小金庫還剩下多少錢,夠不夠給全國的官學升級。然後,小皇帝就一臉驚喜的發現,你彆說還真彆說,不僅夠,還隻花了個零頭。

小皇帝立刻大手一揮,就找來連伴伴解決了這件事。

也因此,楊黨還沒吹兩天呢,朝廷就下了旨,全國官學翻新。如果有各地豪紳也願意慷慨解囊,朝廷會為其在新修的官學裡立碑,以供後世知曉。

全國的富商都沸騰了,這可是能在官學留名的好機會!

不就是錢嗎?他們不缺錢啊!

連楊黨做的事,都莫名其妙就被嫁接成了揣測聖意,提前走位。從無私修建,變成了投機取巧。楊儘忠知道此事後開不開心不得而知,但早早就開始埋線散播這個謠言的連亭反正是挺開心的。

感謝楊黨為皇帝送來的嫁衣。

國子監裡本來因為楊家出了錢,而有些和楊樂吵架沒底氣的寒門學子也立刻重振了旗鼓。他們倒是也不會直接說什麼楊樂如何楊黨如何,但很會一褒一貶,感謝北疆王,感謝陛下,這才是真正的為學子考慮,為教育著想,且從不居功自傲!

同為一起上學的同窗,瞧瞧人家北疆王,再看看你楊樂,做人的差距不要太大。

楊樂:“……”聞蘭因為什麼總是克他?!

兩人這麼一拉一扯,讓國子監內舍生和上舍生日漸對立起來的同窗關係,再一次得到了緩和。

絮果以前還以為外舍生之類的稱呼是像升級一樣,外舍生——內舍生——上舍生。後來才發現,這個與年齡其實沒關係,就是單純按照住在家裡還是住在學堂來分。好比國子學外舍的小郎君們都住在家裡,那他們就叫外舍生;而上了國子監後,學生可以選擇住校,也可以選擇繼續住在家裡,也就有了內舍生和上舍生的區彆。

至少這是絮果從國子監的夫子口中聽到的官方解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但就絮果這四年在國子監的觀察,內舍生和上舍生之間是有一道涇渭分明的界線的,誰也不會去主動跨越那一步,甚至有點互相瞧不上。

因為內舍生其實大多都是從各地憑借自己實力考上來的民生,他們家不在雍畿,自然隻能選擇住校。

而上舍生一般都是絮果這樣受父輩蒙蔭、直接從國子學外舍直升的官生。

從名字裡就能看出來不對勁兒,一個是民,一個是官。事實上,官生和民生裡其實也會再次細分,多出了恩生、貢生、舉監等不同分類。

總之,憑自己本事考上來的,看不起隻會啃老的;而從小眾星捧月、生活優渥的衙內們,自然也很難和民生有共同語言。況且,他們小時候就一起在國子學外舍讀書,早就已經建立好了屬於自己的社交圈,本身就很難讓彆人融入他們,或者去融入彆人。

國子監為避免爭端,從一開始就把內舍生和上舍生分開了,不要說讀書的學堂不同,甚至連膳堂都有內舍和上舍之分。

一般情況下兩夥兒人根本沒什麼交集。

但也有不一般的情況,好比絮果這四年來,就經常會穿越那道彼此之間看不到的透明界限,去找早他們一年考入國子監的詹家兄弟。

內舍生們對堂而皇之出現的絮果,也是從一開始不可置信的圍觀,到後麵知道了絮果他爹是掌印太監連亭後的又懼怕又瞧不起,再到如今的習以為常。大家對絮果這個宦官之後已經沒脾氣了,因為不管你對他是什麼態度,他對你永遠是一副“同學你好”的樣子,那你還能怎麼樣嘛?

是出言罵他嗎?還是拐彎抹角的譏諷他?說真的,絮果罪不至此吧?

哪怕是酸絮果的人,也就是暗中酸一酸,因為絮果人真的挺好的。至少比楊樂好。不仗勢欺人,也不會總把他爹是掌印掛在嘴邊。最重要的是,他讀書讀的也挺好的。小時候的絮果上雍畿前一百都費勁兒,長大後雖然依舊不算是最頂尖的那一批,卻也是成績優異的好學生了。

和他一起玩的聞蘭因、葉之初、詹氏兄弟更不用說,那都是早早就被看好的狀元之才。雖然聞蘭因這個北疆王不會參加科舉,但……大家其實更想走北疆王的門路當官啊。

詹氏兄弟去年甚至已經下了場,有了秀才的功名,正在一同準備今年秋天參加鄉試,考取舉人。其中哥哥詹向左更是考了個小三元,既縣試、府試、院試的案首,頗受矚目。

這一天,絮果去找詹氏兄弟時卻敏[gǎn]的發現,本來平日裡對他還算友善的民生們,這一次卻變了態度。

不是說人人都在故意針對他,卻也至少沒了往日的點頭寒暄,甚至帶著隱而不發的怒火。

詹氏兄弟生怕絮果感到不舒服,一看見絮果出現在學齋廂房的門口,就趕緊著帶他去了彆的地方。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解釋了原因:“他們不是針對你,是對所有的官生都不滿。”詹氏兄弟也有個當官的爹,隻不過他們當初進來是靠考試,就也成了民生。

“又怎麼了?”絮果皺眉。大家不都友好相處四年了嗎?

詹大問:“你看到這次六部曆事的名單了嗎?”

絮果搖搖頭。去六部曆事,說白了就是去各衙署實習,其實不隻是六部,還有可能被分去都察院、大理寺等衙署。這是國子監高年級的學生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