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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後 霧十 4257 字 6個月前

亮,一臉“睡什麼睡大家起來嗨”的興奮。

他對這個世界總是充滿疑問。

“為什麼唐僧要曆經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取到真經?唐僧不是一個大好人嗎?佛祖為什麼要刁難他?”

“這不是刁難,是考驗,隻有意誌堅定的人,才能到達西方極樂世界。”

“那為什麼黑熊精偷了袈裟,還做了很多很壞、很壞的事,卻被菩薩帶去了紫竹林呢?紫竹林在西方吧?他也不是一個意誌多麼堅定的熊啊。他為什麼得到了獎勵?”

“因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所以,好人需要好難好難才能達成願望,壞人隻需要說我後悔了?”

“呃……”

是啊,為什麼呢?絮果都被問懵了,不禁陷入了沉思。這個好人的目的還是為了天下人求取真經,而不是為了一己之私。但他前往西天的速度,卻還不如一頭偷袈裟的黑熊。

下午一覺起來,絮果滿腦子都還在想這個問題。

他其實已經準備了一套挺糊弄人的什麼“前者是對善良的考驗,後者是對棄惡從善的鼓勵”之類的套話,但……

紀小小早就把這事兒給忘了,雖然他提出了問題,卻根本不關心答案。

反而興致勃勃的問絮果:“哥哥,咱們玩雙陸吧。”

絮果真的好生氣啊,一時語快就說了句:“雙陸?紀小小你看我像不像雙陸?!”在說完的霎那,絮果就先被這話裡的熟悉感衝擊了一臉,他其實已經記不清具體是哪一年了,但好像也是在這個家裡,也是類似的事情,他爹說了一模一樣的話——連絮果,你看看我像不像雙陸?

想著想著,絮果先笑出了聲。

在小小弟弟懵逼的眼神裡,絮果抬手,輕輕勾了勾對方粉粉嫩嫩的小鼻尖,試著用阿爹對小時候的他的態度說:“我們來玩背詩的遊戲好不好?”

“我會背得可多啦。”紀小朋友果然上套。

絮果則在一首首耳熟能詳的詩詞裡,明白了小時候為什麼那麼多大人喜歡看他表演,因為這樣既省事又不累,小朋友還特彆可愛。

從演員晉升為評委的絮大人很欣慰。

在小朋友表演結束後,那自然是該誇誇,該鼓掌鼓掌。然後,就迎來了小朋友的瘋狂加演,在一聲聲誇讚裡迷失了自我。小朋友好像總會這樣,有點人來瘋。見絮果哥哥今天如此有興致,紀小小就指著連府上最近換的一副題詩畫,想整個狠活兒:“這一首我也會。”

“哇,小小你都認識字啦?”絮果不疑有他,隻是欽佩的看著對方,三歲啊,這可是三歲就能識字。想想他三歲的時候在乾什麼呢?大概還在和周吳鵲起一起被村裡的大鵝追殺吧。

紀小小的奶娘:???自家郎君什麼時候認的字,她怎麼不知道?

紀小小已經自信開嗓。他確實認字了,隻不過其實隻認識第一個,還是他爹最近總念,他才對的上號。小朋友一字一頓道:“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

絮果麵對“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十七個大字,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紀小小還在繼續:“來日綺窗前,寒梅……咦?”

小朋友一臉驚恐,怎麼沒有字了?字呢?

絮果很努力才忍住沒有笑出聲,並在心中慶幸,他小時候絕對沒有這麼傻的時候,他可聰明了。當然,作為一個好哥哥,絮果很快就用窗外飛來的一隻小鳥,及時照顧到了小朋友的麵子。

那真的是一隻很漂亮的小鳥。

絢麗的羽毛,流暢的展翅,在陽光下好像還閃著流光溢彩。

那也是一隻很活潑好動的小鳥,站在中庭的枝頭唱了沒一會兒,就振翅飛去了前麵的大門。紀小小也趕緊著邁動自己的小短腿,拉著絮果一起去追小鳥,一直追到遊廊,才終於追上了它的腳步。

婢女仆從一直跟在絮果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保證了自己既能看住孩子,又不至於打擾到自家郎君的雅興。

連家的大門口最近又重新修葺了一番,因為連亭之前雖然升官了,卻因為守孝六年而一直沒有來得及提升規格,孝期一過,連大人迫不及待就把自己家的大門又往外闊了闊。因為他比較相信那句老話,高門出大戶,寬門旺九族。

連家的大門口還重新換了兩隻氣派的石……仙鶴。

統一的騰雲駕霧、仙氣飄飄,這麼沒溜的東西,自然是出自不苦大師之手。他親自畫稿,親手雕刻,重工十月,給友人送上的喬遷之禮。

紀小小的小鳥朋友就站在仙鶴細長的嘴巴上,張開翅膀,再次開始引吭高歌。

小小也情不自禁的跟著一起亂唱。

要不是隔壁住的是知根知底的羽卒姐姐的親弟弟,大概就要懷疑連大人家綁架小孩了。

***

一直到那天晚上連大人回來,絮果都在思考一個問題,他小時候也這麼精力旺盛還不講道理嗎?

連大人則看著自己被整理得乾乾淨淨的書房,一臉詫異地問兒子:“你收拾的?”

連大人最近的書房有點亂,他當上掌印後,書房裡的機要密文就更多了,也就徹底不再允許任何人靠近書房。平日裡都是自己收拾。隻是之前實在是太忙了,如今才忙完,一直沒找到機會收拾。

絮果是唯一一個還自由進出他阿爹書房的人,就像是小時候一樣。隻不過他如今也大了,懂得分寸,不會沒事去給他爹添亂。

在送走紀小小後,今天才是他最近第一次進去,把阿爹的書房收拾的窗明幾淨,一塵不染。

絮果點點頭:“對,你不是說已經忙完了嗎?我就幫你收拾啦!”

雖然絮果已經很累了,但莫名還是有一種他得為他的老父親做點什麼的感覺,當爹真的太不容易了。

連大人挑眉:“說吧,你又闖什麼禍了?先說好,你被夫子沒收的話本,我是不會幫你要回來的,你自己去買套新的吧,你爹我丟不起這個人。”

絮果一臉悲憤:“我就不能偶爾也想孝順您一回嗎?!”再說、再說那套話本他早就買了新的啊。

連大人“哦”了好長一聲,意味深長的終於懂了,他兒子這是被紀小小“懲戒”了啊:“現在知道小孩難帶了吧?”

絮果趴在小榻的矮幾上,骨碌碌地來回滾臉,那何止是難帶啊,根本就不是人乾的活。

也因此,他才會格外地佩服他娘和他爹。

竟然能忍住,在他小時候幾乎很少吼他。反正絮果是做不到,隻今天一天,他就已經無數次都在爆發的邊緣了。

“你小時候沒有紀小小那麼鬨騰。”連大人也沒有繼續取笑兒子,隻是實話實說。已是而立之年的連大人依舊是當初那個驚豔了整個雍畿的大美人,隻不過他隻有在和兒子相處時,才會展現出這樣難得溫和的一麵,臉上的笑意還帶著幾分懷念,“你比他可乖多了。”

絮果才不信。

他覺得他肯定也很難搞,隻是他爹帶上了時光的濾鏡。就像是他回憶起這一天,紀小小也不是全在鬨騰,也有很可愛好玩的時候,他要是和彆人講,也隻會講這一部分。

連大人沒和兒子辯論,隻是道:“好孩子就會有獎勵。”

掌印大人也沒賣關子,直接就表示,他給兒子找了三個秀才寫話本。以後絮果想看什麼,就讓對方寫什麼。也就不用擔心他兒子再因為什麼作者卡章,看不到後續而抓心撓肝到上課偷看。就是雇傭的太倉促,隻能找到秀才,沒有舉人。

讓連大人有點嫌棄。◇思◇兔◇在◇線◇閱◇讀◇

“你再等兩天,等爹給你再找幾個更好的。”提提待遇,打開格局。

絮果:“!!!”

第96章 認錯爹的第九十六天:

兩天後,絮果重新回到了國子監。

絮果現在已經不是國子學的外舍生了,而是國子監的上舍生。在四年前,十二歲畢業之後,他就和他們的小夥伴們一起告彆了相處六年的母校,升入了國子監。

國子監既是衙署,統管全國的官學,又是學堂,是各地學子削尖了腦袋也想擠入的高等學府。

不過,相比起後建起來的國子學外舍,曆經數朝的國子監就顯得有些老舊與擁擠了。至少當年聞蘭因在第一天來報到的時候,是被這裡的“寒酸”震驚到的。

聞蘭因以前覺得國子學外舍一個學齋一個院子的安排就已經很局促了,萬萬沒想到,一山還比一山高,國子監竟然是一個學齋隻有一間廂房的。主殿兩側各三十三間廂房,東三堂是低年級,西三堂是高年級。

每個學齋廂房的隔壁就是其他學齋,牆壁薄的仿佛這邊講個故事,那邊都能回一句“然後呢?”。

北疆王不是吃不了苦,而是沒想到可以這麼“苦”。

司徒淼和葉之初也都差不多,都被這“艱難”的學習環境震驚了好一段時間,隻不過他們一個想的是‘怪不得阿爹說寒門出貴子不容易,在這樣的條件下還能那麼用功讀書考取到功名,確實挺難的’,另外一個想的則是‘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我以後可怎麼逃課?’。

當然,最讓這些郎君們不可思議的是,詹氏兄弟竟然很認真地認為,國子監的環境雖然不如外舍,但已經比其他學堂好很多了,真不愧是國子監啊。

好在哪裡啊?聞蘭因也是很認真地在震驚。

絮果小時候在老家江左也見過那邊的學堂,雖然印象已經不深了,但他知道詹氏兄弟說得是對的。江左的官學已經是因為有他阿娘捐款,而修建的非常不錯的了,卻也沒有國子監這麼大。一方麵是人數沒這麼多,另外一方麵也是據說不能逾製。

但總之,絮果也覺得三進大院的國子監很不錯了,坐北朝南,通透敞亮,還是個處處都能稱得上是古董的古建築。

聞蘭因一開始是堅持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比國子監更苦的學堂的,直至他遇到了與他們一同入學的新生。並不是所有國子學外舍的學生都能升入國子監,也不是所有的國子監學子都是國子學外舍的學生,這裡至少有一半是從各地考上來的寒門。

而這些寒門學子滿意的表情,也證實了絮果和詹氏兄弟說得都是真的,外麵的學堂確實還不如國子監。

說實話,仔細想想,這也挺符合先帝的摳門性格的,他是絕對不可能在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上進行任何過多投入的。甚至聞蘭因合理懷疑,如果情況允許,隻要能支個棚、放個夫子,先帝大概都敢大言不慚的叫那地方為官學。

如果說聞蘭因等人隻是因為生長環境而對不同現實產生的震驚,那楊樂就是單純地欠揍了。

是的,楊樂也和絮果他們一樣,成為了國子監的上舍生。

從進入國子監的第一天開始,楊樂就一直在抱怨,哪怕彆人告訴他國子監已經很不錯了,他還是嫌這嫌棄,甚至說出了那句至今還在國子監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