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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後 霧十 4246 字 6個月前

了些鹹味點心後,連亭就鄭重其事地交給了絮果一個“艱巨”的任務。

絮果役長接受命令。

“役長?”連亭嗤笑,和兒子在小榻的矮幾前對坐,“你能領導誰啊?”

本隻是隨口一句逗趣,沒想到絮果卻煞有介事地回:“我領導小獴一家啊,”小獴就是狐獴一家的統稱,“他們都是我的番役。獴娘是副役長哦。”

“行吧,你們配置還挺全。”連亭正襟危坐,態度十分端正,因為他拜托絮果的是,“絮果役長可不可以教阿爹說江左話呀?”

絮果一愣:“嗯?”

昨天在長公主府的經曆讓連亭深刻地認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與其等他兒子慢吞吞的學好官話雅言,不如他先學會江左話。不為彆的,隻為兒子在著急表達什麼的時候,不會再因為他聽不懂而急哭。

本來連亭都準備好了兒子反問“阿爹你不是江左人嗎,怎麼不會說老家話”時可以回答的理由,沒想到絮果這個小傻子根本沒發現這個問題。

隻一門心思的開心當起了小夫子。

他最先教會阿爹的就是:“朝食叫天光,天光就是朝食。夜宵叫夜廚,夜廚就是夜宵。臉盤叫麵盂,麵盂就是臉盤……”

一聽就知道,絮果他娘在教孩子時最注意的是什麼,好好吃飯,講究衛生。

最後,絮果老師站在阿爹麵前,朝他招了招手,讓他彎下腰,冷不防地就給了阿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帶著滿身的飴糖香氣:“抱抱就是最喜歡你了。”

連亭差點失態,但最終還是穩住了阿爹的威嚴形象,隻輕輕地、輕輕的回抱住了懷裡軟乎乎的小朋友,好似攬月入懷,一下子就被什麼填滿了心房。和兒子在一起的每一天他其實都有這種潰不成軍、無力招架的感覺,隻有嘴上還在逞強;“你是不是又偷吃糖了?”

絮果:“!!!”

一開始連大人新手上路,兒子要啥給啥,有些時候不要也給。但家長總是會成長的,至少他現在就知道不能放任兒子沒完沒了的吃糖:“你還想不想要你的牙了?忘記上次有多疼了是嗎?”連亭當時嚇得差點想連夜去綁架太醫,當然最後還是忍住了。

絮果趕忙捂住腮幫子,被痛苦的回憶勾起了一張包子臉。他明明有按照阿娘說的,早晚各刷一次牙,上下刷夠一首歌的時間的,怎麼還是會被糖果之神懲罰呢?

真是一個不講信用的神仙!

和兒子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快樂且短暫的,連亭感覺他也沒學幾天江左話,越澤的聯係就再次上了門,他搞定了連亭與梁有翼的私下見麵。

梁有翼雖然是由錦衣衛與大理寺共同審理,但他其實一直被單獨關在詔獄,等閒人根本無法靠近。哪怕是越澤,他因為蔡思弟子的身份要避嫌,更是沒可能與梁有翼產生接觸。如今是剛剛上位的大理寺卿廉深在親自跟進此事。

可有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麼荒謬,你開口講大義的盟友逢難必變節,你覺得卑鄙無恥最不可能伸出援手的人,偏偏在關鍵時刻就幫了你這麼一下。

麵容冷峻的連督主如是,心寬體胖的廉大人也是。

越澤都不敢相信,廉深真的連問為什麼都沒有,就幫他把梁有翼提審到了大理寺。雖然隻有半天的時間,但足夠了。隻要人在大理寺,越澤作為大理寺少卿,就有的是辦法能瞞天過海把連亭也安排進去。

“真的有用嗎?”越澤實在是想不明白,見一次麵能起到什麼巨大改變。

這一回不苦大師還是跟著連亭一起來的,但他不會進去,隻陪坐在越澤身邊,拍了拍小爹,不對,是前任小爹的肩膀道:“你不行,不代表彆人不行。況且已經這樣了,事情還能怎麼壞?死馬當活馬醫唄。放寬心,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越澤看不苦順眼了不少,他以前也很尊重不苦,隻是現在多帶了些主動親近的“慈祥”:“有空回去看看你娘吧,她嘴上不說,但其實很想你。她要是還罰你跪,我就好好和她說說。”

不苦大師表情略微奇怪地看了眼越澤。

一身書卷氣的越大人心下立刻又忐忑了起來:“你這麼看我做什麼?你知道我們倆的事吧?我對芙娘是真心的,不騙你。你不會不同意吧?”他真的不圖長公主什麼,能從外省調回京城靠的也都是自己的本事,他和長公主的關係是在他調回來之後才發展起來的。

不苦長歎了一口氣,看越澤的眼神更古怪了,我知道純情少男不騙人,但……女人不能太戀愛腦,男人也不能,你知道嗎?

第22章 認錯爹的第二十二天:

大理寺衙署廂房。

自己阿娘的感情話題太危險,不苦大師感覺不能再聊下去了,生硬的換了一個:“溪停進去挺久了哈。”

“還好吧?”越澤心想我們不才坐下來聊了沒兩句嗎?不過,連亭和梁有翼那邊也是一個他很關心的問題,所以他就順著說了下去,“連督主到底要做什麼一點都沒和你透露嗎?我不是質疑他的能力,隻是單純好奇他到底要怎麼扭轉乾坤。”

不苦心想,你問我,我問誰去?但如果他真這麼說了,要麼顯得他和連亭關係不親,要麼顯得他智商不夠,怎麼想都不能說啊。

——我娘要和你分手,不會就是因為你根本不會聊天吧?

不苦大師一邊腹誹,一邊從道袍的廣袖中掏出龜殼,當場給越澤起了一卦。雖然他已經不準備深耕六爻這個領域了,但不影響他平時拿出來裝逼。

還是那三枚銅錢,在龜殼裡各搖三次,正正反反眼花繚亂。

“三個問題。”不苦大師一臉高深莫測,引得越大人都不自覺跟著擺正了衣冠,崇尚樸素風格的衙署廂房裡氣氛陡然一變,“第一個問題,你老師的刺殺案真的是楊黨做的嗎?”

大理寺單獨提審犯人的監牢內。

連亭推門而入,正開門見山與梁有翼道:“怎麼?看見我很失望?那你以為你在等誰?”

梁有翼其實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這些天他在詔獄裡被“伺候”得人不人鬼不鬼,如今已是瘁索枯槁、形銷骨立,眼睛腫脹的都快睜不開了。但眼裡的那股火卻並沒有徹底熄滅,很顯然他還心存僥幸,等著某個底牌來救他。

可惜,進來的卻是比錦衣衛還要嚇人的東廠督主連溪停,飛魚服,繡春刀,麵上帶笑,看他卻宛如一個死物。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敢救你,誰還能救你?”連亭合掌,笑著說出了一個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楊黨。

大理寺因前任大理寺卿蔡思的存在,一直都是清流派的勢力範圍,楊黨苦這塊硬骨頭久已,現在大理寺的清流一係開始大麵積出事,這樣的針對性清掃,還能是誰動的手?

連亭早在地方言官上折時就回過了味,千步廊的遇刺案真不是楊黨做的。因為梁有翼才是楊黨準備用來對付清流的殺招,不出明年春天,蔡思必然下馬,楊黨對大理寺卿的位置勢在必得,何必搞刺殺節外生枝?

刺客的那一劍,不知道打亂了多少人的計劃。說不定楊黨一開始都沒打算推不完全是自己人的廉深上位,隻是蔡思突然遇刺辭官,匆忙間楊黨隻剩下了廉深這個選擇。

隻是楊黨在贏了之後卻並沒有罷手,因為前麵就說過了,楊儘忠這個老畢登最會做的就是排除異己。廉深當上了大理寺卿還不夠,楊黨想把大理寺裡的清流勢力全部連根拔起,這樣才能一個蘿卜一個坑地換上自己人。

清流派一開始也為蔡思據理力爭過,隻是後來發現他們連自己都自身難保。↘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衙署廂房內。

越澤回想起了那一日在陸家,陸閣老飽含深意的一眼:“不是我不想幫繹理,他與我同科取士,情同知己,如果可能,我又怎麼忍心看他晚景淒涼?隻是……若有一日我與他易地而處,想必也會做出與一樣的選擇。越澤,你還年輕,彆讓你的老師失望。”

保一個還是保一群,保在野還是保在朝……

越澤不是不知道孰輕孰重,可感情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九章算術,那是親自取他入仕的座師,是手把手教他斷案的上峰,更是與他一樣考出大山的引路人,他做不到冷眼旁觀。

“第二個問題,”不苦大師對著越澤豎起了第二根手指,“梁有翼是楊黨嗎?”

提審犯人的單間內。

梁有翼搖頭否認:“我不是楊黨,我為什麼要對付清流?”

“對,你不是。”連亭肯定的點了點頭,梁有翼從來都不是楊黨,所以才能成為楊黨對付清流的武器,“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到底有什麼是楊黨需要的,而楊黨又拿捏了你什麼。”

梁有翼睜大了變得渾濁的眼睛,想說你沒聽到我剛剛的話嗎?但他剛要開口,就對上了連亭嘲弄不屑的一眼,該如何形容那個眼神呢,就好像連亭就在等著他上套。為了保護他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梁有翼當下便改口道:“不,我是,我是楊黨啊。”

“不,你不是。”連亭搖了搖頭,說話很慢卻很篤定,“神武探花入不了楊黨。”

神武年實在是特殊的一年,那一年天狗食日,京師地動,先帝……首次被診出了子嗣難衍。實在是晦氣至極,不到一年就換了年號,連帶那一屆的科舉官員都被先帝所厭棄。

梁探花本該和他的同科們一起官生無望,在京中蹉跎歲月,但不知道他投靠了哪路神仙,得到了外放的機會。並很好地利用了大家對神武年的諱莫如深,在地方上“如魚得水”。

先帝摳門,痛恨貪官,卻也親手造就了楊儘忠這樣的巨貪。而楊儘忠能“一枝獨秀”,走的路子和連亭其實差不多,就是他絕對不會“背叛”,不會做任何與先帝意誌相違背的事。先帝不喜神武,那神武的梁探花便絕不可能走通楊黨的路子。至少在先帝活著的時候不能。

結果巧了不是,先帝駕崩沒多久,梁有翼就調回了京城。

“楊黨貪錢,你有錢。不是你在開陽貪的修堤錢,楊黨還看不上那點蠅頭小利。”連亭順著邏輯模棱兩可的說了下去,好像%e8%83%b8有成竹,早已經把什麼都調查清楚了,“是那筆錦衣衛怎麼問你都堅持沒說的潑天富貴。這就是你的倚仗吧?你覺得楊黨也不知道它在哪裡,便隻能救你。”

梁有翼的心理防線一步步被擊破,雖然還沒有完全摧垮,卻已經搖搖欲墜。當他主動問“你到底是誰的人?怎麼會知道這些?”時,連亭就知道魚上鉤了。

東廠確實查到了一些東西,但並不多,連亭其實是一直在不著痕跡地觀察梁有翼,根據他的表情來調整自己的說辭。甚至仔細回想,連亭根本就沒怎麼回答過梁有翼的問題,他始終都在反問:“你覺得我能是誰的人?”

連亭步步緊逼,梁有翼不斷後退。

“我猜,這裡麵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