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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便大笑三聲,壓根沒問夫人臉上的傷。

之後楊淙在府中借酒消愁,整日流連姨娘妾室院子,有時放縱大哭幾場,嘴裡念叨我恨我恨,我又不是故意的,老天爺為何如此對我雲雲。

如此縱情買醉幾個月,到了年底時,楊淙已經成了爛醉如泥的醉鬼,還曾動手打過夫人和妾室,最後喃喃:“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錯了,我後悔了,那時候我嫉妒你,誰都捧著你,你那般聰明,為何不是我不是我……”

“你不死,你告發了我怎麼辦,你死吧去死吧。”

楊淙已瘋癲狀。

十二月底,最後一日,長文帝上朝,頒布了罪己詔,列了十大條罪狀,不配為皇帝,退位,求萬民安泰,順應天命。

朝中百官皆跪拜領旨——竟是無一人阻攔聖上莫要退位。

聖位空虛,長文帝又無子嗣,朝中紛亂,便有人起意,請攝政王順應天命,登基為皇。文武百官在攝政王府前跪求了三日,攝政王才答應,為天下萬民應的。

長文二十四年,長文帝退位,翌年元月攝政王華景登基為皇,改國號為大華,年號天豐。天豐元年,聖上登基,大赦天下百姓,免糧稅兩年。

百姓三呼萬歲,呼聲震天。

天豐帝仁厚,封前朝皇帝侄子為順王,定居盛都。

大赦之後,便是肅清前朝舊臣舊賬了,其中第一件便是替探花郎齊少扉查清命案,聖上雷霆之勢,罪證確鑿後,抄家季太傅季廣恩府邸,季廣恩與其女婿楊淙,斬立決。

其府邸家產抄沒充公——有件可笑的事,長文帝被封成順王,因還未有府邸,便在行宮居住,而新王府府邸,便是抄家之後的季府。

季府規格小,不是王府的規製和地段,新帝讓改,隻是說加快,早早讓順王住進去。底下人一聽便知聖上意思,糊弄過去,可見聖上對這位順王,並不是很看重。

而季府原女眷家屬等人,皆返回原籍,三代不能科舉。

百姓聽了,便是感歎一句:“新帝真是仁厚。”

“可不是嘛。”

楊淙與季廣恩被斬當日,盛都過年都沒那般熱鬨,百姓夾道,著書生袍的尤其多,人犯車馬路過,眾人皆拍手叫好,更甚拿著爛菜葉砸到兩人身上。

“好!”

“死的該!”

“可惜齊兄看不到如此盛景。”

“可惜了探花郎一身文采,卻因爾等賊人害的回歸故裡,無心官場了,可惜可惜啊。”

……

改朝換代這事,從盛都哪怕是快馬加鞭,消息到桃花鄉那都是三月初的事了。

桃花鄉正在種草莓,今年氣候好,去年過年下了好幾場大雪,卻沒到雪災的地步,齊家炕燒的旺盛,去年冬日給長山郡送貨,二苗去不了,寇長峰帶的車隊去的。

二苗老是不放心,覺得自家男人不成——

然後就沒然後了。

寇長峰走時,岑越接了二苗和彎刀到他們家,就住在他那院子上,連著二苗院子的嬌杏嫂子、林嬸子也一並過來了,彆的不說,圓月特彆高興。

那會彎刀會說話——咿咿呀呀的。

岑越是聽不明白,但圓月‘聽得懂’,無障礙和彎刀交流完,彎刀那會會爬了,在炕上爬的特彆快,圓月就在後頭追,還護著彎刀不要掉下去,撲棱著胳膊咿咿呀呀比劃。

先前岑越和齊少扉討論過,圓月三歲以後試著單住,本來還愁‘戒斷’問題,現如今圓月和彎刀睡一個炕間,自然有青絲小菊看著。

圓月就睡得很好,沒什麼不舍倆爹的。

岑越:……“我是不是滿臉寫著複雜?”

“他離三歲也沒兩個月了,不用複雜的越越,你還有我嘛~”

岑越聽到大崽尾音上揚了。倒不是他舍不得崽,就是有點點不習慣——好吧,看來要戒斷的人是他了。

薑二苗是很高興來這兒住,本來因為不能去長山郡走貨還有點不習慣失落,現在每天在這兒,也不用他看孩子——看孩子的人多,加上有圓月在,倆個鑽一處玩,彎刀也不粘他了。

多好啊。

每日都吃吃喝喝的。

過年前鄒長青梅香回府縣。劉媽媽今年沒去舟山府縣,一是劉媽媽年關底的時候有點發寒,二則是去年在盛都,牛師傅也沒回去過年,岑越便今年提早給大家放了。

吳掌櫃梅嬸帶著梨頭杏仁回去了,走的時候稱心還舍不得,抱著杏仁,跟梅嬸說:“梅奶奶,明年還來吧?”

“來的。”梅嬸笑說。梨頭病快好了,日子有了盼頭,聽三少爺說,明年再治一年就差不離了。

杏仁可高興了,抱著五小姐,說明年她還來。

新的一年,老樣子吃吃喝喝的便不說了,因為去年開荒十畝田,種了十畝的改良種,雖然還沒到收成日,但整個桃花鄉都處在一種積極向上,期盼著來年的勁頭上。

王掌櫃來拜年,發了紅包年禮後,王掌櫃說了吉利話,便要下去了。

“今年就沒說說鎮上的事嗎?”岑越留下閒聊。

王掌櫃笑嗬嗬的說:“也沒什麼大事,我就沒提。”

除了去年一家子在盛都,往年王掌櫃都要說說鎮上齊家的笑話,今年卻不提,還要含糊過去,岑越一想便知道,肯定是杜氏覺得他們落魄笑話來的。

“另一間平安藥堂怎麼樣?”

王掌櫃此時便說:“我打聽過了,現如今每年盈利不過四五十兩銀子,杜氏也學聰明了,銀子攥在手心裡,再加上先前在杜村買的田,也是勉強過日子,跟以前沒什麼差彆。”

看來杜氏是不會賣藥堂了。

就像岑越猜的那般,齊少修之前和他娘鬨過幾次,還動手讓人打了杜六,那段日子杜氏是焦頭爛額,加上鋪子換了幾個掌櫃的都不行,是一路往下的下坡路。

那時候杜氏確實起過賣鋪子打算。

後來這不是撐了過去。

桃花鄉齊家果子買賣生意好的時候,杜氏每日聽張婆子說鎮上賣果子一會會就賣完了,一大車,多少多少錢的時候,杜氏那是五臟六腑的抓心撓肺嫉妒恨。

到了前年,齊少扉上盛都考試,那更是酸溜溜的,每日跟老天爺嘀咕讓齊少扉出事,定要落榜,最好死在外頭雲雲。之後是變著法子打聽,齊少扉考的如何。

反正杜氏心裡便是:她兒子不成,那齊少扉也不許成。

後來是杜六跑著腿給他姐姐傳消息,杜氏一聽齊少扉中了探花,兩眼一黑,直念叨完了完了,卻不想杜六緊跟著笑嘻嘻說:“他中了探花也做不了官,就沒當官的命,得罪了皇帝老爺。”

“怎麼回事?你咋剛不仔細說!”杜氏立刻從昏厥中驚醒,高興起來。

杜六把聽來的添油加醋一通的說——

今年鎮上齊家杜氏和齊少修那也是高高興興,過大年,還炸了幾串鞭炮,鋪子買賣盈利少也不覺得如何,反正娘倆是都高興。

“該!”

杜氏帶著張婆子還去了王掌櫃的平安堂,話裡話外是唏噓,“王掌櫃的,你是跟著少扉的,我聽說少扉中了探花了,這事你知道嗎?”

王掌櫃閱人無數,杜氏跑到他跟前,起個話頭就知道要說什麼——肯定不是同情可憐三少爺來的,而是看三少爺笑話的。

“知道,三少爺文曲星下凡,是神童,得了探花郎,那是一等一的好,齊家也就出了三少爺光耀門楣爭氣,要是靠弟弟,那還不知道祖墳什麼時候冒煙了。”

杜氏氣得鼻子都快歪了,這不就是說她家少修沒出去,不是讀書這個料子。杜氏氣完想要破口大罵,但想到齊少扉就是中了探花也做不了官,當即是神氣,說:“少修年紀小,他有他的福氣,沒準之後少修做了官,少扉啊,這輩子可就斷送了。”↙思↙兔↙網↙

“我要是老爺,非得棺材裡閉不上眼,聽說少扉得罪了聖上,做不了官還好,要是牽累下來——”

王掌櫃皮笑肉不笑打斷說:“都是姓齊,要是牽累下來,三少爺也有四少爺這個好弟弟陪著一道葬送前程,您說是不是杜奶奶?”

杜氏最後還是破口大罵了,被王掌櫃讓夥計掃了出去。

青牛鎮齊家這事百姓都知曉,杜氏罵她的,百姓聽了指指點點看杜氏熱鬨,這繼母忒心狠了,哪裡是來關心三少爺的,這是看笑話落井下石來的,難怪王掌櫃趕人出去。

杜氏便灰溜溜的走了,回去關了門在自家狠狠罵了一通,隻說該,齊少扉活該,即便是再聰明再神童又能怎麼樣?一個芝麻官那都是撈不上。

今年是杜氏的好年,可高興了。

王掌櫃這些話自然不能說給郎君聽,以前他們看杜氏笑話,他能撿一二說一說,雖然郎君也不愛聽太多。但現如今即便是三少爺做不了官,那桃花鄉的齊家,也是正主,也是比杜氏和齊少修強百倍的。

“……辛苦王掌櫃了,她要是鬨趕走就好了,不在意這些。”岑越說。

王掌櫃忙道:“我分內的事,郎君放心吧。”

今年天氣好,十五那天鄉裡重新熱鬨了一把,是敲鑼打鼓,求老天新年光景好——鄉民們沒說出來,其實都在心裡祈求,岑郎君的岑氏麥種一定要收成好。

不說四百,三百也是成的。

剛出年,寇長峰便回來了,直奔齊家,接二苗和彎刀的。薑二苗說:“先不回,讓林嬸和嬌杏嫂子先過去收拾收拾,再回去,你先洗了澡吃個飯——路上平不平安,你咋樣?”

“我全須全尾啥都沒少,平安的,貨送到錢收了。”

“你沒事就好。”薑二苗說完,怪不好意思的,便嘴硬說:“你呆呆的也不會跟人打交道,沒我跟你去我不放心。”

寇長峰那麼大的個子,就笑的‘呆呆’的,說明年一起。

彎刀要離開齊家也沒不舍,跟著倆爹,是走哪好像都行,不認生的娃,反倒是圓月舍不得,抱著彎刀哼哼唧唧:“刀刀,哥哥在這裡呀,你走了,哥哥想你呀。”

“咿咿呀呀~”

“造造啦,明天哥哥去看你。”圓月點著小腦袋說。

齊少扉湊過去,跟越越嘀咕:“他這就知道了?彎刀說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你不會咿咿呀呀嬰兒語。”岑越一本正經說。

齊少扉:“……越越你偏心。”

岑越便搓阿扉臉頰,齊少扉高興了。

出了年,下了幾場雨,混著過年時的積雪,路上泥濘不好走,岑越當時感歎了句:“要是有水泥路就好了。”自從坦誠空間後,他在大崽跟前說話越來越隨心所欲了。

齊少扉聽越越說過那個時空的事情。越越說政府很好,修路好,上學好。曾也感歎,幸好越越生在那個時候。

若是到如今,父母離世,還是小孩子,要受更多的苦楚。

地上泥濘雖是難走,但鄉裡莊稼人很高興,雨水充足又滋潤,好年景啊。一直到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