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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度驟然上升,到了六月中時,草莓個個開始紅了起來,岑越不再等了,開始裝車,這次他隻送六車草莓過去。

“這送貨有薑老板就成了,郎君小少爺還小,您就這麼忍心——”劉媽媽話還沒說完,就被齊少扉打斷了。

“再給我添一碗飯。”齊少扉道。

劉媽媽便端著碗去盛飯了,隻是三少爺是不愛她說這個——但她也沒說旁的啊,都是為了郎君的好話,那出一趟院門這麼遠,孩子才四個多月大,這般辛苦乾嘛,宅子裡有的是人……

齊少扉給越越夾了一筷子清爽的菜,說:“家裡有兩位姨娘,她們照看稱心長大,稱心還是不足月生下來的,現如今也健健康康,她們養孩子有經驗的。”

“還有劉媽媽趙嬸。”

“越越,你心裡彆有顧慮,那臭小子是個有的吃就乖的孩子。”

岑越知道阿扉剛才為何生氣,因為劉媽媽說他‘忍心丟下圓月’,像是他做阿爹的沒責任心一般,他其實心裡也有些惱火的,這會六月低了,出發過去就是盛暑,即便是有冰,可難保萬無一失。

他有空間這事沒法給外人說的。

北雁郡城的權貴,就是林府一個管家都能敲打他,他們覺得一個果子的事,但萬一人家不樂意,輕飄飄說兩句,有的是底下人幫忙料理的,他們如何辦?

這攤生意都不要了嗎。

“要不,這次我一人去,你留在家裡看孩子——”岑越跟阿扉說。

齊少扉剛還挺穩重的,這會聽越越要留下他,頓時炸毛開了,不可置信看向越越,一副‘你無情拋棄我我好難過傷心’模樣,可憐巴巴。

岑越:“……”不會又要哭了吧?

“走走走,一道去。”

齊少扉立即揚著笑臉,“越越跟阿扉果然是天下第一好,其他的都排第二。”

“……你乾脆指名道姓圓月算了。”

齊少扉挑了下眉,一派俊俏風流得意相,他贏了。

第100章 二兩草莓不及十兩

岑越要出門走貨時,圓月才剛剛四個月,原本說要辦的百日宴,因為今年氣候有變——莊稼漢六月才收的田。

五月幾乎沒晴幾日,天天淅淅瀝瀝的小雨。

因此這百日宴是不太合適,岑越想著往後挪一挪算了,幸好辦了滿月,這會也沒什麼。

老話說,三翻六坐九爬爬。

圓月是個秀氣文靜的小男孩,其實在岑越肚子裡時就能感受到,不怎麼活潑的,生下來後月子裡時,餓了拉了尿了,便哭,其他時候就乖乖睡覺。

出了月子,小孩子有些精神頭,睡眠沒那麼長了的時候,好奇到處看,誰抱都乖,可到了岑越懷裡時,會趴在阿爹懷裡%e8%83%b8口那兒——

岑越一度有些尷尬,但還好,他家崽不是找奶喝。

宅子裡上下都愛小少爺。

等圓月長到三個月會翻身的時候,這會其實有點粘人,認人了,倆爹中,岑越憑良心說,帶崽多的是齊少扉,但圓月粘他了些。

軟軟香香白白的一團,夜裡睡覺時會躺在他的臂彎裡,模樣長得俊秀,眼睛隨著他略圓一些,看起來特彆可愛,會巴巴看著他不眨眼——

這點像大崽。

阿扉賣萌賣慘的時候就是如此。岑越那時候心軟的一塌糊塗,摸摸圓月的小手,哄著講睡前故事,逗著圓月玩一會。

齊少扉就在旁邊一臉醋意的蹭聽,等圓月睡了,便抱著移到了嬰兒床上,自己上了炕,悄悄摸摸的說:“他也聽不懂的,跟他說白浪費了。”

“……你聽的懂,跟你說不浪費?”岑越輕笑小聲問回來。

齊少扉連連點頭,對嘛對嘛,越越了解他。

六月十日時,岑越帶了六車草莓出發,沒帶寒瓜,今年寒瓜也晚了一些,他不想再拖了。圓月林姨娘抱著,岑越走的時候,圓月像是知道什麼似得,一番往日的乖巧,伸著胳膊像隻撲棱蛾子一樣,讓阿爹抱抱他。

岑越心軟,抱了又抱,在懷裡掂了掂,笑著逗圓月,“圓月在家吃飯睡覺,阿爹和爹爹回來了,給圓月帶玩具好不好?”

圓月不會說話,咿咿呀呀的,兩條小胳膊纏著阿爹脖子。

齊少扉在旁邊捏了捏兒子手指頭,圓月就去看爹,癟了癟嘴,扭頭咿咿呀呀跟阿爹告狀,齊少扉在旁笑說:“知道告狀了。”

再是不舍,還得走。

岑越摸了摸崽的腦袋,親了口,“阿爹和爹爹也想圓月,回來就見到了。”他把孩子給了林姨娘。

林姨娘抱著小少爺,滿是鄭重說:“郎君放心,小少爺我會好好照看的。”

“家裡還有劉媽媽趙嬸——”岑越想跟林姨娘說擔子也不用太重,可到底是私心,“就跟我在時一般就好了。”

“他很乖的。”

圓月喝多少奶,什麼時候睡覺,劉媽媽都曉得的。梅香和鄒長青六月底順吳掌櫃的車回府縣。

岑越想著要是順利,這次隻帶了六車禍,送完草莓就回,如此一來回,七月初就能到了,如此隻差了幾日,家裡留一位大夫,岑越還是放心許多的。

因此不再耽擱,岑越看了眼阿扉,兩人一道走了。

林姨娘差點沒抱住小少爺,小少爺一看郎君三少爺走,是探著身子要撲,她忙抱好,哄著小少爺彆的玩,“咱們去跟稱心姑姑玩好不好?”

圓月咿呀喊,而後哭了起來。

岑越一聽,腳步一頓,而後加急了腳步快走,跟逃一般,出去時,才發現阿扉牽著他的手,岑越側耳,不知道圓月還哭沒哭,聽不見了。

“他哭兩聲就不哭了。”齊少扉說。

岑越嗯了聲,再看車隊都等著他,不再多說,“上車,走吧。”

兩人上了車,車上,岑越跟阿扉說:“還是要多調教幾個人,我聽圓月哭,其實心裡有些不舍得,他還是太小了。”

齊少扉還未說什麼,便聽越越又說:“其實一年到頭,我就出兩次貨,也不算多占時間……”

“越越。”齊少扉握著越越的手,“你隻是還沒適應。”

“我知道。”

岑越做了阿爹,現在體會到家庭責任了。以前他和阿扉玩玩鬨鬨,那真是談戀愛,現如今還要顧及孩子的。彆說他,阿扉也是一般,新手爸爸,從月子裡就開始學,如何熱牛奶如何喂奶,如何換尿布,如何換衣裳,給圓月洗澡,包括拍奶嗝、哄睡這些。

車裡氣氛有些低。

齊少扉便玩笑說:“那個臭小子,光記得阿爹,我走時也沒理我。”

“他也是想你的,還沒反應過來。”岑越也笑了,又說:“有點傻乎乎的,這點像你。”

“越越,你這話就不符了,我明明很聰明的。”齊少扉辯駁。

岑越:“傻乎乎這點肯定不像我,就是像你!”

齊少扉便笑的不成,像他像他。

倆人都是想崽的,如何能不想,隻能說說話笑一笑,岔開了思緒,等走上幾天,適應了,就好多了。

這次是趕路,花了八日時間,趕在城門關前進了,照舊先住店。

酒店的小夥計一看來人,立馬上前,先喊:“岑老板,齊舉人你們來了啊,今年晚了許多,各府都派人來問了好幾遍了。”

“今年開年以來雪多雨水多,天氣冷,草莓種不了。”岑越說了兩句,“老規矩,熱水,吃食,要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夥計可開心了,忙道懂,還收了岑老板給的跑腿錢。

店裡掌櫃的出來迎,給岑老板留的客房沒人動,照舊那一間,岑越卻說:“有沒有一樓的?一樓找個雅間大一些。”

“有倒是有,就是吵了點。”

“沒事,安排把。貨搬到我屋子裡。”

掌櫃給安排後,讓夥計再去擦洗一遍。岑越和齊少扉先去了澡間,兩人是一個單獨間,擦洗擦洗換了衣裳,出來就能吃飯了。

車夫們陸陸續續也洗了澡坐在大堂。

飯菜都是肉,天氣熱,一路趕路人也辛苦,因此到了地方,頓頓葷腥的,貼貼油水。車夫們的菜老規矩,都不是盤子精巧的,拿著大碗裝,什麼醬肘子剁成塊、土豆燒雞、指頭厚的肥肉煸一煸,成了外頭焦黃,再用蒜苗爆炒……

愛吃米的上米,愛吃饃上饃,全是油水。

也就第一日這麼吃,之後葷素搭配了。

岑越和齊少扉那桌吃的清淡素雅,也有肉,是一道花椒雞,涼拌的,吃到嘴裡麻麻的,辣度減半的,齊少扉還挺愛吃,用這個下了一碗米。

吃的差不多了,岑越喝了口茶水,問掌櫃的,今年可是有什麼稀奇事?

掌櫃的本是站在櫃台裡,一聽岑老板問話,麵上笑嗬嗬的,心裡想,這岑老板肯定是注意到了,他家夥計欲言又止模樣,倒是能沉住氣,這會才問。

夥計早憋不住了,這會過去,一邊給添熱茶,一邊說:“岑老板你們不知道,今年北雁郡城五月時,也有草莓了。”

“哦。”岑越點點頭,不奇怪的。

夥計看岑老板不追問,不害怕,還奇了怪了。

“我剛到時,你說了,我沒來城裡各府來問。”岑越點了句。

夥計還撓頭,不知道啥意思。掌櫃的罵了句蠢貨,“要是那新冒出頭的草莓賣的好,也不至於各府都來問岑老板到了沒到。”

“呀,我竟是沒想到,原來是這樣的。”夥計恍然大悟道。

掌櫃的也出來了,說:“我聽說先是往秦唐二府送去了些,不要錢的,結果沒多久,人家兩府管家給了銀錢,不多,二兩銀子。”

“說滋味不同。”

“我也沒嘗過,不知道有什麼不一樣的。”

那新冒出頭的草莓就值二兩銀子,這事後來傳開了,其實二兩銀子也挺多的,可跟著十兩銀子的桃花鄉齊家果園出的草莓比,那就是不夠看了。

秦唐二府嫌了,隻出了二兩,這事傳開後,其他府邸也好奇,買了一些,嘗過後確實是大不如桃花鄉齊家果園,之後北雁郡城上頭那些大府邸都不買了,反倒來客棧問岑老板來了沒。

這話傳出去後,北雁郡城人人都知道,新出的草莓商賈,比不得桃花鄉齊家,價錢自然上不去,但草莓也不能砸手裡,這個可容易爛的,後來就賣其他人,像是商賈啊、小官員啊,倒也搶手,畢竟量大,再者,草莓口碑都打出去了,是人人好奇。

“……如今北雁郡城流傳開,說是吃過趙家的草莓,都想著,‘已經這般滋味了,那桃花鄉齊家的草莓更是哪種滋味’,吃了二兩自然是想十兩。”掌櫃的說完,彆說城中百姓,就是他也好奇,誰能想來,最初岑老板到店時,說起草莓,他還嘀咕沒聽過這個果子。

現如今幾年的變化,草莓價錢這般高,即便是彆人出了草莓,沒把岑老板的買賣拉下去,反倒是襯的岑老板貨更好了。

岑越說:“也是沾了城中貴客的福氣。”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