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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羅也管著佃農的,隻是這個不需要日日操心,隻要收成下來算一下帳,過個糧,入庫就成了。此刻曹羅說:“郎君,今年五月麥子下來,底下佃農給我報數了,說今年收成不高,一畝田一百七十斤,這不是作假,我打聽過都是如此的。”

地裡收成做不得假,都是一個村一個鄉,田頭連著,沒得你家一畝田二百斤,我家就一百七,齊家仁厚,又不用上糧稅,沒人在這個上報假的。

岑越想來也知道,今年雨水不多,地裡旱的。

“村裡其他戶呢?”

曹羅是問什麼答什麼,“都差不多數,有的地乾了些,那就更少了一畝田一百二三十斤。”收成下來,忙活了一年,是老天爺都不敢罵,隻能哭著求,求下半年可彆旱著了,多多下雨。

“你看著吧,今年報的數,要是秋收,還少,那今年隻收六成的糧。”岑越吩咐。

曹羅忙應上。

郎君仁厚,做這買賣,還想著佃農們。

要是乾旱,有災了,再說彆的——岑越是不希望走到這一步的,免糧倒是簡單,他家有錢,糧庫裡一直存著糧食,可真災了,百姓們日子艱難了,他家做買賣鋪的大,危險也大。

岑越讓曹羅時時注意些,“要是你忙不開,讓趙嬸主意些田間地頭收成。”

“知道了郎君。”

葡萄不好運,岑越是想,遠處去就是葡萄乾,近一些的鎮、豐禾府縣送新鮮的葡萄,他們這些市場地盤,還真沒有葡萄,對當地百姓來說,葡萄也是稀罕物。

新鮮的葡萄就三個鎮子送,薑二苗如今跑青牛鎮那就跟偷懶似得,這是二苗原話,說不算啥。廠裡葡萄乾一直在曬的。

八月初,天上幾道悶雷。岑越趕緊讓梅香、蕊紅把曬的葡萄移到庫房裡,幾乎是剛忙完了,豆大的雨點就下來,伴隨著哢擦、隆隆的打雷閃電聲。

這聲太大了,嚇人的緊。

岑越是第一次見,跟著底下人吩咐都在家中,彆出去了。雨是下的稀裡嘩啦,一直沒停,連著下了兩日,像是把之前欠的雨水都補上似得。

起先村民見下雨是高興,後來見這般陣仗,當時跪地求,求老天爺息怒彆生氣了,彆下了,這要是成了澇災了——

地裡的玉米苗子經不住這麼打呀。

好在第三日雨停了些。鄉裡村裡街道都是土路,此時泥濘不堪,出門一趟,一腳的泥,趙嬸接了買菜的活,說出門一趟臟鞋子,她穿著草鞋不怕不心疼,買了菜給兩個院子都送過去。

岑越都看在眼底。

這幾日雨勢其實沒徹底停,一天裡總是陰沉沉的,偶爾下個一小會,因此煩的緊,彆說葡萄,就是地裡還剩的一些寒瓜,如今也不好送。

岑越便說不賣了,都留著吧,給工人們、還有家裡底下人都散一散……

“就當是老天爺放個假,回去歇一歇,不急。”

薑二苗最近急的上火,嘴唇都有泡,岑越就讓劉媽媽熬了涼茶,這會給二苗又倒了一碗,薑二苗是端起來就喝,他還嫌苦,可沒法子,這會喝那涼茶跟借酒消愁一般。

“地裡的葡萄眼看長得好,就是之前曬了一半,現在連著下雨,我早上去看,沒曬乾的葡萄都發黴了,都糟蹋了。”

“地也是爛的泥的,車子不好運,就是運出去也不好賣,誰家下雨天不躲著,跑出來買果子吃。”

薑二苗想到發黴的葡萄是嘴裡發苦,心疼壞了,在家中就是苦瓜臉,連著大黑都不敢上前貼一貼,寇長峰也急,見二苗上火,也跟著一道上火。

這不,今日雨略小了些,寇長峰就帶著二苗大黑來齊家了。寇長峰是跟三少爺說的,齊少扉當即抓了涼茶敗火的藥,全都有份,都喝。

寇長峰嚼著黃連,嘴裡也苦,給大黑也揪了一片,大黑汪的一聲,不過又蹲了回去,是一主一狗,一起苦。

二苗苦,他們也得苦。

齊少扉覺得蠻好,也含了一片,舌尖剛沾到個味就呸呸呸下來,輕聲說:“越越也沒苦,我乾嘛要吃苦。”

都留著寇長峰和大黑吃吧!

岑越再這兒給二苗倒涼茶。薑二苗說愁的他夜裡都睡不著。

“吳掌櫃如何?”

“吳掌櫃也愁,不過好像……”薑二苗回憶。

岑越接話:“不過好像沒你這麼愁眉苦臉苦大仇深吧?”

薑二苗點點頭。

岑越說:“吳掌櫃是老買賣人了,見過風浪的,如今就是損了些貨,咱們日子已經很好過了,老天不下雨,天氣旱著,地裡莊稼要遭殃,那老百姓一年肚子估計都填不飽。”

“也是。”薑二苗想,小越哥說的有道理,他們要是叫苦了,那靠著田吃飯過日子的那還怎麼辦。

真是乾哪一行,護著哪一行。他家種地時,下雨那是開心還來不及——

“不過這雨水也彆太多了。”

“你就當休假,練練心態,今年葡萄下來的不多,第一年第一茬子,品相也不是特彆好,咱們能賣就賣,彆急了。”

就是真的糟蹋了,賣不出去,爛在地裡也能當肥料滋潤土壤,來年葡萄就好吃了。

薑二苗聽小越哥這般說,眉頭略鬆開些,嘴裡那泡也不疼了,岑越看二苗灌涼茶是一碗接著一碗,便給自己倒了一碗,喝了口差點吐出來,怎麼是苦的?

“你不嫌苦啊!”他看二苗一口乾了,以為不苦的。

薑二苗含糊說:“我嘴裡都爛了,最近吃飯都沒味,是苦,不過好像苦一苦,舒服些。”

“……牛。”

薑二苗心態一改之前,這會說:“小越哥你說得對,反正沒事,那我和長峰生生娃算了,這會要是懷了,八月、九月……”板著指頭數起來。

“那就來年四月生,要是再坐月子,豈不是到五月了,不成不成,太耽誤事了,還是彆了。”

岑越:……好他的二苗嘞,過年時還在說要生娃,這會生意來了忙起來了,就把生娃丟在腦後了。

心態一好,雨天還是煩人,但沒之前那麼愁。再過了幾日,天就徹底放晴了,岑越薑二苗檢查了一下貨——

葡萄被打的七七八八,最早曬得葡萄乾還好,第二批發黴用不上了,隻能砸爛混著泥當肥料。寒瓜損失也不多,還好還好。

後半個月,一天比一天曬,最後地裡結的葡萄,該曬的一批曬了,飽滿的都送往三個鎮,可能是前些天下雨,人都憋著在家,如今放晴跑了出來,鎮上很是熱鬨,葡萄生意反倒好做許多。

八月末時,岑鐵牛租車帶著妻子倆孩子來了。

岑越便沒去北雁郡城走貨,反正今年訂的寒瓜草莓都送到了,薑二苗帶著葡萄乾去了福寧府縣,吳掌櫃去的豐禾。

石頭來家中,稱心倒是挺高興的,倆孩子差兩個月大,雖是男孩女孩但孩子還小,能玩到一起。

小兒子果子就不成了,還沒滿周歲,不過如今會爬了,大嫂是把果子放岑越和齊少扉的床上,岑越起先沒覺得如何,後來看劉媽媽笑的合不攏嘴——

還是沒明白。

直到哥嫂住了四天要回,岑越本是多留幾日的,但大哥大嫂不放心家裡,說了要回。

岑越齊少扉送到門外路上,見車走遠了,齊少扉說:“越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大嫂把果子放我們床上,是想給我們送娃娃。”

岑越:“……”

“劉媽媽說的,不是阿扉說的。”齊少扉默默添了句,越越要是不開心要說誰,可不能說阿扉了。

阿扉可是越越心頭寶。這般一想,齊少扉又說:“那還是不要小孩子比較好,小孩子好玩是好玩,有些些麻煩的。”

越越有阿扉就好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岑越:……

第93章 七月那一日

九月時,像是秋老虎,又熱了大半個月,地裡的葡萄是徹底能晾曬成乾了,岑越本說再去一趟北雁郡城,後來身體有些不舒服。

“小越哥,我看蘋果也快下來了,單為葡萄乾跑一趟,一來一回一個月,再回來十月多了,劃不來的,不如等到十一月第一批蘋果下來,連著葡萄乾一起送過去……”薑二苗在算日子,還不如一趟去。

岑越想想便聽二苗的。

今年第一茬葡萄不是很多,有些澀的、小的更不能入口,一畝地算下來有個一千五六斤左右,這般算,四畝地產量也有六千斤,到了來年產量會更高。

岑越跟二苗算了賬,葡萄主打葡萄乾,蘋果可以往更遠的北方去送——因為天冷,蘋果還能過個冬都不怎麼壞,連著葡萄乾,要開發北方市場。

“光靠廠裡曬的話,明年肯定不夠,碰上雨水多的——”就像今年一樣。岑越知道有兩種葡萄乾製作辦法,一就是曬,氣溫高,簡單快手,曬個十天左右就好了。

二就是風乾。

風乾要有些難度,他以前在網上看,都是當地人做的好,跟氣候、風度有關係,不過他們現在也是葡萄農,那就慢慢實驗慢慢來,風乾的話,晚熟最後一批葡萄可以這麼乾。

“也能風乾,那十月的話,先蓋下風乾房。”岑越還記著,要磚房,錯開蓋有洞能通風的。

風乾要慢一些,要是想快點,鹽水浸泡再熱水,這樣脫水快一些。岑越還沒做過,可以都試試。

“小越哥,你怎麼了?”薑二苗拿著手在小越哥臉前晃了下。

岑越慢了下,才說:“沒啊,我不是跟你說蓋風乾房的事。”

“說完了我記下來了,小越哥你剛說晚上吃炒雞的,說著說著就不吭聲了。”薑二苗有些擔心小越哥,安慰說:“小越哥你放心吧,風乾房我盯著,就是明年葡萄下來多了,咱們想辦法,或是曬乾的廠房再大一些,你彆擔憂。”

岑越:?也沒特彆擔憂這個。

“二苗不是,葡萄這茬子過去了,我信你的。”岑越有點慢吞吞,想了下,“不是,我有點困,老想睡覺,剛才跑神了。”

“那小越哥你快快睡吧,其他事我來。”薑二苗收拾了賬本,晃著手裡小本子,剛小越哥說的他都寫下來了。

岑越便點點頭,他實在是有些困,腦子反應慢,也不跟二苗客套什麼,走的時候說:“晚上做麻辣炒雞,你們就彆走了,一道在這兒吃了飯。”

“知道了。”

岑越回了院子睡覺,醒來已經傍晚,外頭天麻黑,是肚子餓了,那種咕咕叫的餓,真是奇怪了,他中午吃的飽,不該的。

這幾日好反常的。

“越越你醒了,梅香做了炒雞,你愛吃的麻辣口。”齊少扉進來了,見越越醒來,順手就拿了一旁衣裳遞過去。

岑越接了穿著,說話時手上就停下來了,“炒雞?那我要下飯,這個好吃。”說起炒雞,他想起來了,“二苗沒回去吧?我留他們一道吃飯。”

“沒。”齊少扉給越越扣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