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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鐵牛說。

岑大嫂在旁同小越說:“回頭生的時候坐月子還要麻煩大伯娘和小嬸,這時候就想著少麻煩兩位長輩了。”

“嫂子還是要當心些。”岑越說。

說了會話,都犯困。岑越就說他和阿扉自己收拾屋子,讓嫂子睡會。岑大嫂本來是想幫忙的,但她這大肚子,真去了,旁的乾不了什麼,反倒讓小越操心了,因此就作罷。

新屋岑越出嫁的那間屋一直空著,不過沒什麼塵土,想必大嫂時時擦一擦,炕上被褥都卷起來堆在一頭,岑越和阿扉抱著被褥去了院子,把這些曬一曬。

兩人就躺在鋪著竹席的炕上小睡了會。

炕上沒褥子,光竹席有點硬,齊少扉不習慣,但他很高興,側躺著,聲音都帶著一些含糊,因為有點困,說:“越越,家裡好涼快。”

“村裡是涼快些,後頭還有個山呢。”岑越聲也迷瞪。

最後‘說話聲’就是互相哼哼唧唧,聽不出誰說什麼,但絲毫不影響交流,然後迷糊中睡了過去。

今個勞累人,倆人午睡都久了些,岑越先起的,一看日頭,估摸就是下午三點多不到四點樣子,倆人肚皮蓋著衣裳,岑越先去院子把被褥收回來放在炕尾。

齊少扉就醒來了。

兩人先鋪好了炕,竹席鋪在褥子上後就軟了許多,齊少扉在上麵滾了一圈,說:“越越,好軟好涼快啊。”

“夜裡還要蓋被子,後半夜估摸有些涼。”岑越把曬好的薄被子套上被罩——被罩是他帶來的。

時下村裡人被子是沒被罩的,都是分裡子麵子,裡麵是棉花彈過用棉線網住,麵子是一層,裡子是白色的,回頭用針線縫起來,洗的時候拆線洗裡外被麵,晾乾縫起來。

洗的也比較少,不是很勤快。

這樣好像省一些布。

岑越還是喜歡被套,小院的被子現在全都是被套,是他喜歡的生活方式。

齊少扉滾在席上,像小孩子一樣‘蛄蛹’過來,拿住一個角角,再去拿另一個被子角角,岑越拉著被套,齊少扉站起來抖了抖,整個被子就套好了。

兩人配合很是默契。

“縫幾針就可以了。”岑越找出針線,他的針線活很一般,不過縫個被罩口這個無所謂漂亮不漂亮,結實就好。

堂屋裡晾著涼茶。

兩人喝過,牛師傅來說要回,岑越給牛師傅帶的水囊裡灌了涼茶,齊少扉送了小草莓,送牛師傅先回。

岑鐵牛在院子裡忙活了一下午麥子,齊少扉換上了短打,要幫忙,岑鐵牛起初是不敢的,岑越說:“哥,你給阿扉一簸箕,教他怎麼做,沒事的,我給咱們備晚飯,剛看大嫂晌午和好了麵,乾脆吃蔥花餅吧。”

“真給阿扉啊?”岑鐵牛還是覺得這活累,又臟,彆累著了。

岑越點了頭,跟阿扉說:“阿扉,累了就歇一會。”臟不怕,他們帶了衣裳來的,都是粗布短打。

“阿扉可以做的,大哥。”齊少扉很認真說。

岑鐵牛就妥協了,教齊少扉怎麼揚麥子殼,這都是用石碾子碾過的。

傍晚時,岑越就和大嫂在灶屋做飯,灶屋太熱了,但岑大嫂不願意回屋歇著,還說都是一些不累人的活,沒那麼嬌氣的。

“那大嫂幫我摘蔥,咱們吃蔥花餅,我再烙點肉餡的,今個帶的肉多了些,一會煉了豬油,再給大伯家還有小嬸家拿一些。”岑越說。

岑大嫂沒意見,這是小越帶來的肉,再者農忙收成兩家幫了他們家許多。

麵是現成和好的,醒了一下午有點鬆軟,因為農忙,岑大嫂也疼惜自家男人辛苦,用的都是白麵,沒摻著雜糧。

岑越又和了一些,等醒麵的功夫把肉剁成肉泥,餡料調上了,大把的蔥花、胡椒粉就成了,還調了個油酥,保管烙的餅酥脆油香。

一鍋又是一鍋,素餡的肉餡的,香噴噴的。

岑鐵牛家灶屋煙囪裡冒的煙都是香人的。

“誒呦這味撓人啊。”四周隔壁幾家聞著香味說。

“鐵牛他弟弟回來了,肯定是帶了肉回來的。”

“好香啊這味。”

“娘,咱們也炒點肉啥的吧,這幾日下田累壞了。”

有大方的聽了就說炒一些肉片,是累壞了要補。過日子省的就說下午菜拿豬油炒了,肉下次吃,沒多少了——

天氣熱,食物留不住,村裡人把豬肉做成壇子肉,這樣能多放幾天,每次做的也不多,連著豬油和肉片分開吃。

夜幕降臨時,岑鐵牛把揚好殼乾淨的麥子裝到麻袋裡,一把扛到肩頭,齊少扉看著學,拎著麻包口要甩到肩上,岑鐵牛看的心驚,還沒來及說他來扛,隻見齊少扉真把麻包扛到肩頭了。

“大哥?”齊少扉懵懵噔噔的眼神。

岑鐵牛收回驚訝神色,說:“……你力氣還挺大的。”

“阿扉很厲害呀。”齊少扉給自己鼓勁,其實肩膀有些痛痛。

岑鐵牛在前頭帶路,這個糧食要放後頭側屋糧庫裡,齊少扉學著大哥樣子跟上,走的小心,他怕摔倒,越越會擔心他的。

側屋地上搭著木板,防止發潮,把糧食麻袋放木板上就成,如今就這兩袋子,地裡莊稼收了,麥子全堆在前院曬著,得抓緊了拾掇出來。

“今個辛苦你了,快洗洗。”岑鐵牛也沒想來,齊少扉一個舉人真幫他乾活,也沒叫苦叫累的。

鍋灶裡燒了熱水,岑大嫂拿了兩木盆,一個是專門給小越用的,現如今齊舉人用也成,岑越兌了熱水,一看阿扉,說:“累不累?”

齊少扉點了點頭,“累。”

大崽從來不騙他,辛苦就辛苦,累就累,開心就開心,岑越拿了毛巾打濕,給阿扉擦擦臉,都出汗成一道道灰了,齊少扉乖乖抬著臉頰讓越越給他擦,高興說:“越越,我乾活了,大哥誇我。”

這就是累也開心。

“那阿扉確實值得誇,很厲害的,我剛看見你扛了一大袋麻袋去後院了……”

齊少扉更高興了,小表情有些驕傲。

“先擦擦洗洗臉,身上也擦洗擦洗,回屋擦,能吃飯了。”岑越說。

齊少扉乖乖應是,抱著水盆回屋自己洗。

“哥嫂,我去給大伯小叔家送餅,今個做的多。”岑越也不閒著,大嫂挺著大肚子,總不能大嫂送吧。

岑鐵牛應了聲說去吧。

岑越撿了二十個肉餅——素餅就不拿了,村裡人吃口肉那是稀罕,素的蔥花沒啥,可能就是白麵值得誇一誇了。

裝在籃子裡,岑越先跑大伯家,大伯家院子也是敞開的鋪著麥子在曬,大堂哥家兒子推著石碾子在碾麥子,大伯、大堂哥、二堂哥都沒在,是四女兒杏花先瞧見他的,喊了聲小越哥,又喊娘。

“小越來了?”岑大伯娘從灶屋出來,手在圍裙上蹭了蹭,以為有啥事,就說:“你大伯大哥二哥都在地裡,估摸是快回來了。”

“晌午聽老大說你回來了,不過家裡實在是忙。”

大伯家人多地多,地裡麥子還沒割完,就這還讓大兒子先幫岑鐵牛去乾地裡,說鐵牛家地不多,先收了他們就不管不操心了。

岑越念著好,說:“現在各家都忙,還要謝謝大伯大伯娘先幫我哥收,我做了些肉餅,過來送一些,大伯娘嘗嘗味怎麼樣。”

“那你做的肯定好。”大伯娘誇了句。

村裡說話肯定要推辭一二,最後再收下,岑越是趕著再送小叔家,還要回去吃飯,就搶先說:“杏花拿個盤子歸置歸置,我還要再給小叔家送一送,家裡等我吃飯呢。”∮思∮兔∮在∮線∮閱∮讀∮

大伯娘這下就不推辭了,讓女兒進灶屋去拿,“你小越哥做的,都送過來了那就嘗嘗。”

杏花早進灶屋拿了大盤子,小越哥跟她娘說話功夫,她就聞到香味了,可香了,原來是肉餅啊。

“杏花你撿十二個餅,剩下八個我給小叔”岑越把籃子遞過去,讓杏花自己裝,他手不乾淨。

肉餅分大伯家是多些,一是大伯家人多,再者大堂哥幫他家地裡出力,晌午都沒在他家吃飯。

杏花一二三四……數到了十。

“小越哥,我們好了。”杏花一看,籃子裡剩下的正好八個。

岑越拿了籃子,說他先走了,拎著籃子去了小嬸

小嬸家孩子還小,大女兒嫁人,如今就倆兒子,一個十歲一個七八歲,田裡就小叔和小嬸是主力軍乾,天色不早時,小嬸還得先回來做飯,不然一家沒得吃。

岑越剛進院子,就聽灶屋裡小嬸嘟嘟囔囔聲:“……老大家也是勢利眼,光給鐵牛幫了,誒呦我的腰,還得伺候仨……”

“……”岑越當沒聽見,喊了聲小嬸在沒,灶屋嘟囔聲沒了,岑小嬸出來,喜笑顏開的,“小越啊你回來了。”

岑越:“今天晌午回來看忙,做了些肉餅,嬸子你還沒做飯正好當下午飯了。”

“那我可真得謝謝你了,剛從地裡回來忙活了一天。”岑小嬸一聽肉餅忙接過,說:“我給你倒騰出來。”

岑越說了聲好。

岑小嬸拿著籃子進灶屋,一邊放肉餅一邊不好意思說:“我家裡小的小,就你小叔一人在地裡乾活,也沒法子幫你哥,不知道你家收完了沒……”

“我今個晌午到院子,正巧碰到大堂哥,收完了。”岑越說。

灶屋裡岑小嬸臉上訕訕,不知道小越剛聽見她嘀咕了沒,手一頓,這肉餅都裝不下了,“你給你大伯家拿了沒?沒的話,我留一半,剩下的你帶著去吧。”

“我烙的多,這些全是給小嬸的。”岑越在外頭說。

岑小嬸這下手裡沒停裝完了,拿著空籃子出來遞給小越。岑越接了說要回去吃飯,就不耽擱了,岑小嬸連連說好,送小越到了門口,見人背影走遠了,這下是心裡難受,嘀咕說:“應當是沒聽見吧?”

她剛說那些話乾啥,大哥家裡人多幫一把鐵牛,鐵牛地也不多,一兩天的事情,大哥家田也多,抽不過手再幫她家的……

岑越把岑小嬸的話沒放心上,自然也不會到處說。村裡大家日子過得緊巴,加上農忙又累,小嬸下了一天的田,回來還要做飯,抱怨嘟囔幾句罷了。

剛看表情,顯然是也知道好歹,就是累的發牢騷。

岑小叔帶著倆兒子後腳回到院子,倆小子曬得黢黑黢黑的,都穿著草鞋,下田舍不得穿布鞋,怕廢鞋,岑小叔更是曬得精瘦,像是把過去攢下的油水全都搜刮乾淨了一樣。

地裡最累人的自然是他乾,他乾了,媳婦兒兒子就隻乾些輕省的,岑小叔進了院子坐下,長長舒了口氣,緩緩勁兒。

倆兒子,老大喊餓,小的喊娘。

要是前兩日,岑小嬸得嘟囔罵孩子,誰不餓誰不累,今個岑小嬸從灶屋出來,聲還算輕快,說:“熱水燒好了,你們爺仨洗了手臉吃飯。”

“娘吃啥啊。”

“娘我不想吃紅薯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