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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言之隱 李暮夕 4431 字 6個月前

怡居然供認不諱,聲稱是秦若給,讓人大跌眼鏡。

這個消息,是宋善寧告訴禾藍。

她頭發長了點,用一根紅繩微微束腦後,還很騷包地係了個鈴鐺。她不喜歡從正門進來,每次都是翻窗而入。為了這件事,禾藍說過她好長一段時間,可她就是改不了。

一進門,她就很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

“她居然不否認?”末了,宋善寧嗤笑一聲,仰頭灌了口茶。

“要是否認話,拿什麼來圓謊?那筆錢來路,她怎麼解釋?如果承認了,多秦若被罷去職位,再不濟受點小懲罰,要是承認了,恐怕杜洋會把她們母女大卸八塊吧?做了杜洋女人,還腳踏兩隻船,拿著奸夫錢,她這是自尋死路。這件事要是曝光了,彆說杜洋不放過她,就是秦婉馨和杜楓也不會給她好果子吃。家門不幸啊……”禾藍後歎息,卻帶了點幸災樂禍意味。

母親死前緊緊握著她手,對她說那些話,她腦海裡越來越清晰。杜洋所有不幸,就是她幸運。

“被人戴了綠帽還被蒙鼓裡,杜洋一世梟雄,也夠可憐。”

“他算什麼梟雄?”禾藍碰翻了茶杯,杯裡茶被震出不少,濺宋善寧臉上。禾藍這個樣子,她從來沒有見過,不由有些沉默。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

“……沒關係,我理解。”宋善寧拍拍她肩膀,“做你想做事吧,我會站你這邊。”

兩人手握一起,禾藍心頭一陣陣暖流淌過,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出。記得四年前她第一次上鬆雲山學藝時候,道長不收她,說她身體羸弱,資質太差,不適合學武。她跪山下,一階梯一階梯地爬上去,過了百級,暈倒一處平台上,是晨練回來宋善寧把她抬上了山,死乞白賴地懇求,道長才願意留下她。

她沒有完成任務,被罰多挑三擔水時候,是她幫她;她沒有打穿木頭,被關廚房沒有飯吃時候,宋善寧從狗洞裡爬進來給她送地瓜。

“艾瑪燙死了!”她把地瓜從衣服裡掏出來時候,禾藍目瞪口呆。

宋善寧瞪她,“看什麼,吃啊!我剛才撞見了師父,不然你以為我願意啊,都燙傷了!”她扶著%e8%83%b8口委屈樣子,儼然是個還沒有長大小姑娘。禾藍雖然不想笑,還是笑了出來。

笑聲慢慢從指尖流逝……禾藍把所有情緒收回了心裡,撫弄著粗糙手指陷入了沉思。

事情告一段落,身上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這一次,杜彆終於不再挽留。他送她到小鎮入口,堅持要再送她一陣,禾藍知道拒絕不了,就讓他跟著。兩人走街上是道亮麗風景,很是般配。

杜彆落後她半步,像個騎士一樣守護她身後。

走了會兒,離她房子沒多少遠了,禾藍回頭想讓他回去,卻不見了杜彆身影。人流眼前絡繹不絕,街道對麵出現了一張熟悉麵孔,仿佛雷電一樣擊中了她。禾藍像木頭一樣楞下來,任由行人把她撞得東倒西歪。一雙手從後麵拉住她,把她拖出了人群,是杜彆焦急臉,“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禾藍回頭去看,哪裡有白潛影子。

陽光這時從雲層裡猛然射出,刺傷了她眼睛。禾藍不適地伸手揉了揉,良久,才訥訥地開口,“……沒什麼,我看錯了。”

杜彆奇怪地看著她,禾藍臉色還是蒼白,像失了魂一樣朝前走去。

人流散去了些,一行人才從轉角處走出,穿衣服和這裡截然不同,顯然是外地來。五年不見,少年變成了青年,氣質比以前沉凝了很多,歲月沒有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那雙漂亮地過分丹鳳眼卻加深邃。

他茫然中四處環顧一下,輕輕皺起眉。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隨行林忠問他。

白潛搖搖頭,“沒什麼。”

“沒什麼?您和平時不太一樣。”穆棱說道。

白潛似乎不想再說這個問題,轉頭對林忠說,“我們還是先換了衣服吧,這裡勢力繁雜,民族矛盾也不見得和緩,我們穿成這樣招搖過市,一看就是外地人,恐怕不會有什麼人給我們好臉色。”

林忠想了想也有道理,一齊人到了約定地點下榻,換了本地民族服飾。

這地方菜不怎麼合胃口,穆棱吃了一口就扔下了。她換上身紅色泰紗裙從樓上下來時候,確驚豔了不少人。穆棱搖起裙擺,有些奇地轉了個圈,一陣叮叮當當響聲,清脆悅耳。

“難得你也有這麼女人味時候。”周七笑話她。

抽刀,轉身,到抵上他喉嚨,就用了短短幾秒鐘。穆棱神色冷漠,他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周七額頭沁出一陣陣冷汗。

林忠喝著米酒笑道,“讓你笑她,這丫頭可是塊硬骨頭。”

周七頭皮發麻,嗬嗬笑著,“打個商量,先把刀拿開,行不?”

穆棱冷冰冰地看著他,手裡刀逼近了一步,周七心都涼了半截。白潛腳步聲從樓上傳下來,穆棱才收了手。她像個布娃娃,不會笑,也沒什麼生氣,跟到白潛身後去。

白潛換了件黑色雞心領緊身汗衫,靜靜地站窗口,蒼白側臉被銜山夕陽染上一層瑰麗顏色,不管是他眉眼、還是神情,都有種和周遭格格不入感覺。絢麗到奪目,一如這漫天晚霞一樣。

穆棱第一次見到白潛時候,眼睛就是被刺痛。

從小白家長大,她就是被當成一枚棋子培養,白潛走入那個大宅子時候,總算為她死寂生活帶來一點波瀾。

初一眼,他隻是一個看上去漂亮地讓人側目少年,後來,他用自己刀證明自己存和身份,她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同一種人。

夫人根本就不是他對手。

白潛是個無所顧忌人,什麼都敢做,什麼都做得出來。

穆棱見證了他從不怎麼會武到短短幾年就成為一個精湛武者,也見過他用刀削掉了某些不長眼人腦袋,掃平了很多勢力,嶺北一帶站穩腳跟。關於他身份問題,也隻是有人族會上質疑過一次。夫人攛掇人族裡反對他,卻被他乾淨利落地解決了。

長老那時那麼說,“一個可能做過妓/女吸毒女人生下兒子,隻會玷汙我們族裡榮耀。何況,夫人還,哪裡輪得到他說話。”

他這句話說完,腦袋和身體就分了家。

白潛慢慢把刀插回去,對場所有人說,“我一直都鼓勵你們,永遠都要以尊重態度來質疑我決定。如果對我有所不滿,請當麵說出來,但說無妨。當然——”他拎起長老頭,一手砸到桌麵上,“如果措辭不當,或者出言侮辱,下場就和這個白癡一樣。”

當時,穆棱站他後麵,被濺了一身血。

夫人鐵青著臉色,拂袖而去。

曾經一度,穆棱都看不清他,因為他好像沒什麼乎東西,什麼事情都公事公辦。不管發生什麼,情緒也不會有什麼波瀾。就算他們去白黑城曆練時候,也是一樣。那裡,她差點控製不住而自己瘋掉,見人就想拔刀,他卻很冷靜地阻止她。

她甚至懷疑過,他到底是不是人,難道不是一隻吸血鬼嗎?一樣蒼白冷漠,一樣美豔高貴,一樣驕傲,也一樣孤獨。

穆棱看著白潛側臉審視發呆時候,周七也看著她。

——真是一對奇怪主仆。

他叼了根煙,想著這趟出行艱險,思量著還是先享受幾天,免得談判失敗丟了腦袋,哭都來不及。這片土地雖然風景好,但是,他也不想永遠交代這裡。

林忠看他臉色,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無奈地搖頭。

這裡事情,禾藍當然不知道。傍晚時匆匆一瞥,她沒有看清,心裡卻有種微妙直覺。

可是,理智告訴她,那是不可能。白潛怎麼會出現這裡?

他應該白家,嶺北,任何沒有她地方,也不會到金三角。她既希望是他,又不希望他來這兒。

窗外雨絲飄了進來,打她臉上,禾藍覺得有點冷,才意識到下雨了。

空氣被降雨潤濕地清透,涼涼風仿佛從她心底穿過,有什麼空空落落。禾藍呼出一口冷氣,抱緊了胳膊,就這樣窗口站了很久。

到了半夜,她起來喝水,簾子那頭還透出燈光——謝明珂還沒有睡。猶豫了一下,禾藍敲了敲床欄,才掀開了簾子。

少年台燈下編織竹蜻蜓,臉色被慘白燈光照得加冷寂。

禾藍問他,“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啊?”

謝明珂這才抬頭,望著她看了會兒,讓禾藍有些莫名。他聲音良久才傳出,“……沒什麼,你先睡吧,我有些睡不著。”

“你好像有心事。”

“……我想去從軍。”謝明珂終於說了出來。

他神色很認真,不像說笑。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半晌,禾藍道,“為什麼這樣想?”

“我爸死時候,他就教我,要做一個果敢人。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已經決定了,所以問一問你意見。”

他說“問她意見”,語氣卻很駐定,恐怕隻是知會她一聲而已。這地方經濟那麼落後,糧食也很有限,從軍還可以每月領取幾十斤大米和一些錢,也是個選擇。不過——

禾藍語重心長地說,“你真決定了嗎?那會很苦。”

“我不怕。”

“小謝長大了。”禾藍欣慰地笑了笑。

謝明珂轉頭掩飾臉上神色,禾藍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也不再取笑他,“既然你喜歡,那就去吧。不過,你得告訴我,你要去那個區、哪個山頭?”

這裡通常是一個區、或者一個山頭就是一方勢力,被各方軍閥首領掌控,各種武裝勢力經常發生衝突。從軍雖然好,也很危險。她至少要知道他什麼地方,也能時常去看他。

“特來區。”謝明珂平靜地說。

禾藍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謝明珂盯著她臉,心頭居然有些意。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荒唐想法,手中竹蜻蜓他指尖停駐,被窗外風吹得要乘風而去。

禾藍終於反應過來,“那……那好啊,我那裡正好有認識人,可以讓他照應你一下。”

“不必了。”

禾藍愣住。

謝明珂這才發覺,自己語氣有他自己都沒察覺冷硬,“……我意思是,我想靠自己。我父親生前,也是這麼教我。男子漢大丈夫,要果然堅毅,不畏艱險。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想著靠彆人。”

想起謝嶺那個剛強死板性子,禾藍就覺得好笑。謝明珂這麼說,隻當是少年人倔強不屈,欣然答應下來。

對他說了幾句,她轉身蒙了頭。累了一天,她也很困了,很就進入了夢鄉。

隔著層簾子,謝明珂盤坐床頭,很久沒有聲響。

作者有話要說:弟弟君放粗來了,不過,貌似比以前加變態了·····

☆、39、

巍峨山崗高於地麵,人站上麵,底下連綿交接種植地一覽無餘。微風吹過臉頰,腳邊鈴蘭也隨風搖曳,仿佛幫她一起道彆。

少年步伐矯健地跳下去,抄小路進了深山,隻遠處幽深峽穀處回頭對她搖手。轉眼間,就看不見他影子了。

禾藍原地站了會兒,去了基地。

今天這裡氣氛有些肅穆,了望台上重型機槍多了機架,幾輛越野車從木欄門外不間斷地馳進,濺起一片泥漿。車裡都是荷槍實彈士兵,到了營地,訓練有素地跳下來,端著槍小碎步跑向內營。

一夜小雨,讓穀中空氣變得清透鮮,撲鼻息間甚至有些刺痛。

指定邊緣地方轉了會兒,和宋善寧接頭,禾藍心才算是落下了點。

“那小子被安排到C區去了,我讓人照看著著他,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