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令營半個月，點名十次，他們對視了十次。

宿舍裡陳垚和章栩都不在，隻有一個趙辰安在玩遊戲，看見夏清野回來，還很意外：“小野怎麼回來了？”

是啊，怎麼回來了？

夏清野也想知道。

他明明不午休，怎麼宋知寒說一句回去了，他就跟著回來了？

夏清野給自己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中午出去吃了，回來洗個澡。”

他說著低頭聞了一下衣服，好像是有一點點食物的味道，不過不是很重。

趙辰安團戰關鍵時刻，隨口問隨口應，夏清野說了什麼，他也沒放心上。

夏清野去陽台收衣服，衣服收回來，趙辰安一局結束，手機往桌上一扔，伸了個懶腰。

“小野心情不錯。”

“嗯？”

夏清野看過去，趙辰安點點自己的嘴角，“笑那麼開心。”

夏清野其實沒意識到自己在笑，不過他今天，是挺高興的。

宋知寒沒有忘記他。

夏清野從浴室出來陳垚和章栩也都回來了，章栩看起來有點虛，但精神還不錯，夏清野跟他道歉，畢竟要不是他，章栩上周未必會被記曠課。

沒想到章栩說：“害，誰去都一樣，怪我沒有提前打探清楚，命中該有此一劫。”

他拿出手機給他們看，“上周記曠課的不止我一個，那個人還去找宋知寒對峙了。宋知寒說前不久剛點過名，他不是臉盲。”

“這是臉盲不臉盲的問題嗎？點一次名就記住，他這是過目不忘吧！”

陳垚：“真有人過目不忘？”

趙辰安：“有吧？智商高的人是這樣的。”

夏清野：“……”

夏清野好像又沒那麼高興了，畢竟宋知寒過目不忘，記得他也挺正常的。

有什麼好高興的？

“對了小野，你剛剛說你認識宋知寒啊？”

夏清野撇清關係，“也沒有很熟，見過幾次。”

夏清野平時不午休多半原因是習慣上床前洗澡，中午時間不太夠用，今天既然洗澡了，就上床躺一會兒，但是沒睡著。

他掀開眼罩，打開手機，戳進剛加的那個好友頭像，宋知寒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夏清野想，他隻是不愛發，三五天還是能有一條的。

看宋知寒這樣子，頻率比他還低。

……宋知寒，應該不至於屏蔽他吧？

屏蔽能怎樣？

他們又沒有共同好友，他也找不到人去驗證。

夏清野又點開聊天框。

「你已經添加了Song，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剛加上好友，應該要打個招呼吧？

怎麼打？

你好？

你什麼好，又不是第一次見。

在乾什麼？

在乾什麼跟你有關係嗎？

自問自答幾輪之後，聊天框裡依舊空空如也，夏清野開始唾棄自己，糾結什麼？明明是宋知寒主動加的好友，為什麼要他先開口？

夏清野不主動開口，聊天框就停在那裡，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由於夏清野上課都頻頻看手機，陳垚問他了。

“你今天有事？”

夏清野搖頭，陳垚就問他：“那周末有空嗎？”

“嗯？”

“有個外語學習機構招兼職，周末在噴泉廣場那有活動，教人體驗外語的，小語種為主，小野你要去嗎？有償的。”

工資不算太高，但就學生兼職而言已經算非常不錯。陳垚說著還有點惋惜：“我報了專四，不然我也去。”

英語專業都要學二外，雖然二外學得沒有英語好，應付這類活動倒是綽綽有餘。

夏清野點頭，“要麵試嗎？”

陳垚笑了一下，“彆人要，你估計不用。”

很快夏清野就知道他為什麼那麼說了，視頻一開，那邊麵試的人就拍板同意了。

這種活動本來就是為了吸引人學習外語的，首先就要吸引人，夏清野有那麼一張臉，那麼一雙眼，還要什麼自行車。

後麵一聊天知道了夏清野除了二外西班牙語，法語和德語也有所涉獵，拉著夏清野聊了好一會兒，甚至想邀請他長期兼職。

這麼東拉西扯一通下來，結束已經九點出頭，夏清野才發現八點半的時候宋知寒找過他。

宋知寒：「周六有空嗎？」

夏清野想，但凡宋知寒是下午問他，他都不報名了，現在隻能回：「有個兼職」

宋知寒回挺快：「那周五下午？」

夏清野：「有」

宋知寒：「叫章栩過來做題」

夏清野：「知道了。」

宋知寒：「知道在哪？」

夏清野：「上次那個辦公室？」

宋知寒：「嗯」

夏清野：「助教也有辦公室嗎？」

宋知寒：「方教授的辦公室」

夏清野：「哦」

不知道這個是不是這個“哦”實在太能終結話題了，宋知寒沒有再回複，夏清野也沒再說。

十來條消息，反反複複看了幾遍。

因為宋知寒的消息，夏清野在成排的香水中糾結許久，最後選了一款小眾的沙龍香，買回來除了試香以外，這是第一次用。

這香水價格高，味道卻單調，基本就是還原薄荷，冷冽清揚，前調尤其，其實不太適合睡前用。

或許是香水的緣故，夏清野今天沒能在半小時內入睡。

失眠的時候，一點都不意外的，他想起了宋知寒。

叫章栩去做題，為什麼要問他有沒有空呢？

小海豹一個挨一個靠牆躺著，清冽的香氣漸漸變得柔和，夏清野摸摸小海豹們，在心底默念晚安。

接下來幾天，聊天框就沒有再動過，夏清野除了上課還要為周末的工作做準備。

夏清野底子在，準備起來倒沒那麼麻煩，就是還有個全國大學生英語口語比賽要寫稿子，院裡還有一個交換生分享演講，也要整理資料寫稿子。

這些不算太麻煩的事一件疊一件，一周的課不知不覺就上完了。

章栩問夏清野，宋知寒辦公室在哪。

“方教授辦公室，你去過嗎？”

想也知道沒有，於是夏清野順理成章就跟他一起過去了。

人到教學樓了，又忍不住想，宋知寒問他有空沒，應該是叫他一起來的意思吧？

但萬一就是隨口一問……夏清野腳步漸漸躊躇。

躊躇著，宋知寒的消息就來了。

宋知寒：「到了沒」

夏清野回：「在樓下了」

辦公室裡情況跟夏清野想得不太一樣，裡頭不止宋知寒一個人，另外三個兩男一女看起來年紀也不是很大，幾個人在討論什麼項目的問題，估計也都是方教授帶的學生。

宋知寒給章栩拿了張練習紙，上麵題目已經印好了，夏清野瞄了一眼，跟課上的不一樣，章栩應該也打聽過，不過戴罪之身不敢多說，趴茶幾上開始寫。

夏清野沒有練習，宋知寒給他塞了本雜誌，讓他等一會兒。

這種數學期刊夏清野不是很感興趣，翻了兩頁就放在一邊，拿出手機看他的稿子，注意力不太集中，一半心思在宋知寒那邊。

他們講的內容夏清野聽不明白，但隱隱能聽出來，拍板的是宋知寒。

宋知寒是本科畢業直博，應該是裡麵年紀最小的，卻是最有話語權的。

那邊小會就開了不到十分鐘就結束，其他人很快離開，辦公室裡剩他們三個人，但是章栩才寫完第一小題。

宋知寒讓他去那邊辦公桌上寫，又問夏清野：“表格會做嗎？”◇思◇兔◇網◇

表格有難易，夏清野不敢把話說死，就說：“簡單的可以。”

宋知寒點點頭，開了電腦打開一個文件夾。

“這幾個文件都整理到一起。”

宋知寒好像很忙，交代完又出去接電話了。

這次比較久，他電話沒打完，章栩已經寫完題了，過來看夏清野在乾嘛。夏清野這邊確實隻是非常簡單的資料，這麼會兒就已經快弄完了，也沒什麼好幫忙的。

辦公室裡挺安靜，隻有夏清野偶爾敲鍵盤的聲音，章栩小聲說：“宋老師是本科直博，也就比我們大三歲吧？”

章栩說到這宋知寒回來了，他就沒繼續說下去，但是夏清野知道他想說什麼，宋知寒確實跟那天有點不一樣。

非要說的話，就是，挺像“宋老師”的。

章栩在宿舍，一口一個宋知寒，到了這會兒就客客氣氣喊他宋老師，說：“宋老師，我寫完了。”

夏清野也跟著客客氣氣喊宋老師，說：“宋老師，我整理完了。”

宋老師看了作業紙，示意夏清野拿桌上的名冊，“三分。”

章栩喜出望外，同時出於一種學生不想麵對老師的心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跟他道彆：“那宋老師我先回去了。”

宋知寒應一聲。

夏清野也跟著說：“宋老師再見。”

宋知寒卻說：“讓你走了？”

章栩：？

夏清野：？

這話聽著像是要算賬，語氣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兒。章栩顯然是很好奇的，放慢了腳步，但是宋知寒說：“把門帶上。”

他遺憾地離開，回身關門的時候給夏清野使了個眼色，夏清野搖頭，示意他不用等。

夏清野以為是表格哪裡有問題，結果宋知寒看都沒看，直接關了文檔，把椅子轉過來麵向他。

宋知寒問他：“叫我什麼？”

夏清野覺得，門一關，宋知寒好像又不那麼像宋老師了。

那麼——

“學長。”

宋知寒看著他，忽然就笑了出來，就那種，有點玩味、有點輕佻、不太正經的笑。

“這麼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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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這是夏清野第二次在宋知寒口中聽到這個字，第一次是七年前。

夏清野家庭關係比較複雜，簡單概括就是有媽沒爹，還有個同母異父大他十歲的姐姐。

夏總一顆心都在公司，一個月未必能見到她一次，姐姐把他當做她父母離婚的罪魁禍首，一直不太喜歡他，到她大學畢業進入公司，他們的關係才有所緩和。

而夏總處理姐弟矛盾的方式就是兩個孩子分開住。

夏清野小時候不太有“家”的概念，對他來說，比起夏總，住在隔壁棟的宋姨更接近他想象中的“母親”角色。

她在家的時候，經常喊夏清野過去，她不會做菜，但是會做一些甜品，做了又不吃，全進了夏清野的肚子。

她偶爾會帶夏清野出門去玩，夏清野十二歲生日的時候，他們原本說好了要去主題樂園，結果臨時有工作不得不出門。

夏清野見到她助理的時候，就知道今天去不了主題樂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