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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凰 藍家三少 4342 字 6個月前

頭?

有時候靜下來想想,真的好想念爹和哥哥,至少爹和哥哥答應的事情,從來都不會食言,他們是那樣的疼愛她,慣著她,所以她真的沒有嘗過人間疾苦。

她不知道離開了王府,該怎麼生活,不知道離開了薄雲岫,她還可以去哪?就像是一葉孤舟,飄蕩無依,始終靠不了岸。

夏家被問罪的那天,先帝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跟死沒什麼兩樣,隻是還有口氣罷了。

朝政都落在了太子的手裡,薄雲列終於可以大刀闊斧的,殺光所有反對他,或者他想殺的人。

薄雲岫終是沒能護住夏家,這兩個月,他私下裡不斷與東宮周轉,凡是對夏家不利的證據,不管是誣陷、構陷還是確有其事,他都儘量去銷毀,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東宮的勢力太大,薄雲岫即便想要護著夏家,先帝倒下之時,眾人對他這個二皇子便也沒了太多的忌憚。他就像拔了牙的老虎,百官表麵上對其阿諛奉承,實際上……

好在,他還是請動了關家,護住了夏問卿一條命,流放……雖然是九死一生,但終究不是斬立決。

夏禮安,斬!

薄雲岫去牢裡見過夏禮安,原本精神抖擻的夏大學士,此刻一身囚衣,背對著牢門,仰望著天窗,那光亮落在他身上,映照著他的發愈顯銀白。

“多謝二皇子。”夏禮安道了謝,“這時候還能來牢裡看下官,真是難得。”

薄雲岫喉間滾動,這是夏問曦的父親,說起來也是他的嶽丈大人,可是此刻……他這個隱形的女婿,什麼都做不了。

“我已經托人關照夏問卿,儘量讓他平安抵達。”薄雲岫聲音微弱,“夏大人,對不起!”

夏禮安一愣,“二皇子這一句對不起好生奇怪,罪臣受不起!”

即便大刑加身,夏禮安都沒有認罪,可是此刻他卻突然提及了“罪臣”二字,是在刻意與薄雲岫拉開距離,提醒薄雲岫,各自的身份有彆。

“曦兒在我這裡。”薄雲岫垂眸。

夏禮安腕上的鐐銬猛地抖了一下,發出了清脆的鐵索碰撞之音,蒼老的麵上浮現出清晰的顫唞與驚喜。俄而,眼中的光亮又漸漸的淡下去,終歸於平靜。

“我女兒死了!”夏禮安說,“真的死了!”

薄雲岫靜靜的站在牢門外頭,喉間滾動,不知該說什麼。

“二皇子,快點走吧!”夏禮安道,“太子已經瘋了,但凡威脅到他皇位,阻礙他的人,都會落得如斯下場。快走!”

薄雲岫微微躬身,算是致敬,轉身就往外走。

“好好照顧她。”夏禮安哽咽。

薄雲岫腳下微滯,終是頭也不回的離開。

會的!

隻是薄雲岫沒想到,他一句關照,換來的是夏問卿的一條腿。

押解著夏家等犯人前往流放地時,途徑無人的荒林地帶,夏問卿被摁在地上,巨大的石塊狠狠砸下來,那斷骨之痛,筋骨砸碎之痛,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撕心裂肺之聲,震徹蒼野。

除了野鳥齊飛,誰都不會知道,誰也不會去追究。

夏問卿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一路上被人抬著去流放地。

夏家的老仆人們,一人攢了一口吃的喝的,悄悄的喂他,半道上借著休息時,見著草藥或者止血植株,悄悄的留下來,半夜裡嚼爛了敷在他的傷處,將他的傷口一點點的愈回來。

曾經,他是學士府的大公子,風流倜儻,才情橫溢。

與人對詩鬥酒,何其恣意。

上半生有多恣意,下半生就有多淒惶。

原來世間所有的事,都是有定數的,過了頭就是要還的……

等到了流放地的時候,夏問卿隻剩下一口氣,瘦得皮包骨頭,他想過一死了之,不肯受這樣的奇恥大辱。曾經過得太過順水,如今的挫折對他來說,可以用致命來形容。

風流倜儻的公子哥,落魄殘廢的囚徒。

從山巔墜入深淵,不是誰都能承受的生命之痛。

可後來有天半夜,有人告訴他,他的妹妹還活著,若還想兄妹相聚,就好好的活著。他不知道這人是誰,也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權當是給了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從那天起,少年意氣消失了,文雅之士消失了,留下來的隻是屈服於現實的罪奴夏問卿。

夏問卿努力的活著,努力的忍著日夜的勞作和鞭打,漸漸的……習慣了,身上褪卻了尊貴,留下來奴隸的卑賤痕跡,再也直不起腰。

若妹妹還活著,惟願還能有再見麵的機會。

夏家出事之後,東都城愈發亂了套。

倚梅閣裡的老梅樹鬱鬱蔥蔥的,這葉子生得極好,還冒出了不少新的嫩芽,待到冬日裡開花,必定繁盛勝過往年。

空空蕩蕩的院子裡,夏問曦一個人靜靜的站著。

阿落在旁陪著,每次日出的時候,主子總會站在院子裡發呆,直到日頭愈發毒了,她才肯回到屋子裡去,一直默不作聲的坐在窗前,日落的時候再出來。

“阿落,我覺得我好像死過一次了。”夏問曦忽然開口。

驚得阿落心驚肉跳,“主子,您胡說什麼呢?”

夏問曦輕歎,走到梅樹下站著,“倚梅閣裡什麼都不好,就隻有這棵梅樹和阿落是最好的。我想要在這裡裝個秋千,在那邊做個花廊,再種上一片小竹林。阿落,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想好想回家。”

“主子,阿落陪著您,您彆這樣!”阿落害怕,眼眶紅紅的。

有時候,連阿落都覺得主子好似病了,不是身體上的病,主子病在心裡,看不見摸不著。

“主子?”阿落怕極了,“您、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主子,奴婢去給您找大夫吧!”

“府裡的人都不理我。”夏問曦想起了綠兒,想起了學士府的所有人。

老管家那樣的和藹可親,廚娘做了好吃的,總是第一時間想著她,大家都是那樣的念著她,順著她,可是她卻讓大家都失望了。

“主子,您一定是病了!”阿落哽咽。

夏問曦點點頭,“我也覺得自己病了,薄雲岫已經很久很久都沒來過了,你看院門上的灰塵,我每天看著塵埃一點點的積攢起來,又被風吹散,我的心裡也好想攢了一層灰,可是沒有風再把它吹散了。”

語罷,她半垂著眉眼,安安靜靜的回到屋裡待著。

他答應過她,要在院子裡安秋千,可秋千呢?

風在,秋千不在。

人都不來了,還談什麼秋千?

倒是後院那頭,時不時的有動靜傳出,一頂頂花轎就這麼抬進了王府的後門。

開始的時候,她還是會激動,可是去了書房,薄雲岫不在,她連發脾氣的對象都沒有,這一口氣終究隻能自己咽下。

後來,次數多了,她竟然也習慣了。

與其說是習慣,不如說是麻木。

麻木著,看那些花轎,那些美麗的女子,進了王府,成了他的……侍妾?或者是通房?哪怕他沒有納妾,時日久了,男人應該也會象征性的挑幾個吧?

而她呢?

夏問曦垂眸,她是主動送上來的,詐死逃離家中,再想回家也是沒可能。圖一個男人對你好,斷了自己的後路,可他忽然不對你好了,你便真的一無所有了!

現在的夏問曦,便是這樣的一無所有。

不知道是不是心靈感應,夜裡的時候,薄雲岫來了。大半夜的摸黑進來,就跟做賊似的,來了也不許點燈。

他隻管折騰她,她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這般氣力,折騰得她最後連哭的力氣都沒了。^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她睜眼想看看他,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漆黑;想伸手摸摸他,卻是沒有力氣,連手都抬不起來。

有那麼一瞬,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他生命裡的暗影,是見不得光的存在。

大概隻有在天黑的時候,他才會偶爾想起她,天一亮他就會消失,然後她又被一個人孤零零的丟在院子裡,像牆角的那根野草一樣,自生自滅。

除了阿落,再也沒人關心她過得好不好。

仿佛意識到了她的情緒變化,薄雲岫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可她仍是顫唞,不知道是不是他折騰得太狠了點,以至於傷了她?

“曦兒,你在怕什麼?”他抱緊了她。

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抱在懷裡,卻有種即將失去的感覺,好似怎麼都抱不緊。

薄雲岫開始慌了,“為什麼不說話?是因為我沒來,所以你覺得難過是嗎?曦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等過了這一陣,過了這一陣我就永遠都陪著你,好不好?”

她點點頭,想哭卻怎麼都流不出淚來了,揚起頭的時候,眼前還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曦兒,再等等!再等等!”他低低的說著。

可在她聽來,這就是魔咒,等等……等等……

永無止境的等待,看不見曙光。

音猶在耳,天亮之後,薄雲岫又走了。

夏問曦睜開眼,隻看到空蕩蕩的枕邊,伸手去摸,他躺過的位置,冷冰冰的,就像昨夜的那些話一樣,凍得她直打哆嗦。

阿落原以為,殿下來過之後,主子的心情會好點。

可現在,阿落失望了,主子的心情並沒有好太多,反而發愣的時間越來越長,如果主子的情緒一直不發泄出來,她不知道主子還能撐多久?

大軍包圍了王府,府內人心惶惶。

夏問曦不出門,自然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

阿落不敢離開夏問曦身邊,饒是聽得動靜也不敢出去看。

宮內,風起雲湧。

薄雲岫身邊的隨扈出賣了他,因著探視夏禮安而被牽連,進了囚牢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怕是要死在這裡了。死倒是沒什麼可怕的,可他如何舍得下她?

就這麼死了,她可怎麼辦呢?

外麵發生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曾告訴她,生怕她會受不了,會擔驚受怕,可若是他死了……

薄雲崇跪在了關勝雪跟前,“母妃,您救救老二吧!他雖然不是您親生的,可他終究也是您養大的,與您的親兒子有什麼差彆?老二秉性純良,從來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連他都……”

“閉嘴!”關勝雪低喝,“這種時候,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還要多管閒事作甚?他終究不是本宮親生,他的母妃是皇上最鐘愛的南貴妃!你信不信,若你與他一道出事,你父皇會護著他而舍棄你?!”

“所以母妃要與父皇一般無情?父皇會舍棄我,母妃就要舍棄老二。”薄雲崇憤然起身,“你們的心好狠,我們這些小輩終究做不到,像你們這樣冷酷無情。”

“你乾什麼去?”關勝雪低喝。

薄雲崇抬步往外走,“你不幫忙,我自己去找人,我去找舅舅,找外祖父,找丞相,隻要能救老二,就算讓我去跪著求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