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還好天色已暗,街上黑乎乎的,誰也瞧不清楚誰,否則被人瞧見,怕是又要惹出什麼事來,“就算你以後嫁人了,你哥還是你哥,你還是我最疼愛的小妹,可不能嫁了相公就不認哥哥。”
夏問曦笑了笑,閉著眼睛繼續睡。
直到兄妹兩個安全到家,薄雲岫才斂了眉眼,轉身回宮。
“公子,天都這麼晚了,皇上說今晚會去找您下棋,您看……”底下人提心吊膽。
若是皇帝發現,二皇子這麼晚還沒回宮,怕是要大發雷霆的。
薄雲岫倒是沒說什麼,晚了便晚了,不看到她進家門,他這心如何能放下?
按理說,皇子到了他這樣的年紀,早就離開皇宮,住在自己的府邸裡,如薄雲崇,如薄雲鬱。唯有皇後所生的太子,才能住在東宮。
寢殿內,皇帝麵黑如墨。
所有人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薄雲岫進來的時候,皇帝正好將手邊的杯盞砸出去,隻聽得怦然脆響,奴才們嚇得魂飛魄散。
“父皇!”薄雲岫行禮。
“為何這麼晚才回來?”皇帝老了,滿頭華發,不似昔年的豐神俊朗。現在的帝王,愈發的不講道理,脾氣越來越大,“你做什麼去了?”
薄雲岫環顧四周,“父皇能讓他們下去嗎?”
“伺候不利,該斬!”皇帝咬牙切齒。
底下滿是驚呼,“皇上恕罪,皇上息怒!”
“兒臣有重要的事情。”薄雲岫深吸一口氣,“兒臣想、想成親了。”
四下陡然安靜得落針可聞。
皇帝手一鬆,棋子吧嗒滾落在地,“都給朕滾出去!”
奴才們如獲開釋,逃命般推出了寢殿。
“你過來!”皇帝黑著臉,“你把話說清楚!”
薄雲岫上前,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的開口,“兒臣想娶一人為妻。”
皇帝心下一震,望著他的眼神有些怪異,漸漸的,皇帝好似意識到了什麼,眼睛裡竟有莫名的情緒在翻湧,“一晃眼,都這麼大了?朕竟是忘了,你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到了……”
“父皇?”薄雲岫麵色淡然,“兒臣是認真的,此生隻娶妻,不納妾。”
皇帝紅了眼眶,“不納妾?”
“兒臣想成為父皇那樣,心有所屬,心有所係,但又不想成為父皇,父皇有諸多後妃,母妃雖然是您最愛的人,但她終是您的妾,兒臣隻想娶妻,不想納妾。”薄雲岫表明了意思。
皇帝有那麼一瞬的晃神,仿佛透過薄雲岫,看到了那個決然而去的女子。
“她終是妾,可在朕心裡,她是唯一的妻!”皇帝眸中帶淚,音色哽咽,“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朕?”
“父皇,兒臣不曾怪過您,兒臣隻是覺得,母妃都走了那麼多年,您也該放過自己了。”薄雲岫定定的望他,“若是母妃在天有靈,知道您這些年過得不好,怕是不會安心的。”
皇帝搖搖頭,“你知道愛是什麼嗎?你懂得生死不相離嗎?你體會過心死如灰的滋味嗎?你不懂,朕既希望著你懂,又盼著你永遠都彆懂。”
薄雲岫斂眸,“父皇,兒臣……”
“你要娶誰家的女子?”皇帝背過身去,悄然拭去眼角的淚。
“夏大學士的女兒。”薄雲岫字字清晰。
皇帝身心一震,“誰?”
“夏禮安夏大人的女兒,夏問曦!”薄雲岫擲地有聲。
皇帝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望著他。
薄雲岫不明所以,隻能靜靜的在旁等著。
半晌,皇帝一聲歎,當即拂袖而去,“去跪著麵壁思過,天亮再起來。”
對於這件事,薄雲岫自己也是一頭懵,不知到底犯了何錯。
天不亮,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罰了二皇子,至於為何要罰,多半是因為二皇子回宮時辰晚了,皇上等了太久,以至於盛怒之下,罰了二皇子麵壁思過。
薄雲岫不明白,為什麼父皇一聽夏家的女兒,就這麼大的反應。但他知道,若自己再提第二次,夏問曦必死無疑,這件事隻能藏在他心裡,深埋!
對一個心死如灰的帝王而言,早就無所顧忌。
可薄雲岫沒想到的是,父皇很快就倒下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天夜裡的事情,動了氣或者回去的路上受了風寒,此番病勢凶險,太醫院的太醫魚貫而入,全都進了皇帝的寢殿。一時間,人心惶惶,前朝後宮更是蠢蠢欲動。
“老二。”薄雲崇拽著薄雲岫走到一旁,“要早作準備了。”
薄雲岫不說話。
“你彆不說話,沒看到這裡的侍衛都已經換成東宮的人了嗎?”薄雲崇心驚膽戰,“再過些日子,若是父皇……恐怕會殃及無辜。你我倒也罷了,養尊處優了這些年,投胎一次也算賺了,隻不過我們身邊的人,都會跟著遭殃,跟著受牽累。”
眉心陡然擰起,薄雲岫點點頭,“我知道了。”
“光知道有個屁用,得抓緊點!”薄雲崇輕歎,“不過,這些年太子的勢力愈發膨脹,我這廂也沒法子,且看著母妃有什麼法子,否則咱們會被一鍋端,那場麵可就熱鬨了!”
薄雲岫掉頭就走。
“哎哎哎,你去哪?”薄雲崇驚呼。
薄雲鬱湊上來,“二哥以前不愛出宮,現在倒是時不時的溜出去,也不知是不是遇見了什麼事?”
“他能遇見什麼事?”薄雲崇翻個白眼,“倒是你,我瞧著你不也是老在外頭跑,而且神神秘秘的。說,是不是給人當上門女婿去了?”
薄雲鬱一愣,俄而低咳兩聲,“哥,你是我親兄弟,怎麼也這般調侃我?我是這種人嗎?”
“你是不是這種人,我不清楚,不過老二是什麼人,我心裡很清楚。老四,人呢有時候得收斂點,你哥我沒彆本事,這些年看儘了多少嘴臉,有些東西瞞不過我的眼睛!”薄雲崇深吸一口氣,“以後老二的事兒,你少打聽,顧好你自己吧!”
“哥,我們才是親兄弟,你怎麼老是幫著外人?”薄雲鬱皺眉。
薄雲崇冷了麵色,“他不是外人,他也是我兄弟,而且他出現得比你早,心思比你純。老四,裝得好,不代表沒人看得懂!若是你有心皇位,你隻管去爭,我和老二絕對不會跟你搶。那位置,我不在乎,老二也不在乎!”
“哥!”薄雲鬱嘲諷般輕笑了一聲,“你怎麼知道,二哥沒有心思?”
“因為想要的東西不一樣。”薄雲崇負手而立,“你知道什麼叫物以類聚嗎?老二若是有心皇位,你覺得東宮太子,還能安穩至今?父皇什麼脾氣,老二什麼脾氣,我很清楚也很肯定!”
薄雲鬱不說話,也說不出話來。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搞定,不要扯上我和老二。”薄雲崇轉身離開。
“為什麼大家都偏幫著二哥?”薄雲鬱問。
薄雲崇頓住腳步,歎口氣轉身,目光涼涼的落在他身上,“因為大家都喜歡簡單的。”
“簡單?”薄雲鬱輕哼,“這宮裡哪有什麼簡單的人?簡單,不就是蠢嗎?”
薄雲岫出了宮,便直接去了夏家。
夏問曦就坐在牆頭,百無聊賴的晃動著雙腿。
綠兒仰頭望她,“小姐,您這都好幾日不吃棗子了,是棗子都爛了嗎?奴婢瞧著,還鮮著呢!”
低眉把玩著手中的翡翠棗子,夏問曦扭頭望著牆外,眉心微微擰起,“騙子!”
騙子還是沒有來,後巷空空蕩蕩。
摘了一顆棗子,塞進嘴裡,咯嘣脆,但是……
“這棗子怎麼就不甜了呢?”夏問曦撇撇嘴,“綠兒,現在的棗子是不是都過季了?不甜。”
“不甜?”綠兒搖搖頭,“怎麼能呢!還得過一陣,這棗子才會過去。”
夏問曦輕歎,坐在牆頭緊皺眉頭,“我好像不太喜歡吃棗子了。”
“那小姐想吃什麼?”綠兒仰著頭,“奴婢這就去準備。”
“我想喝酒。”夏問曦道。
嚇得綠兒的臉,瞬時綠了,“小姐……”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你下去吧,我吹吹風就回去。”夏問曦撇撇嘴,“快走快走,我不想有人盯著。”
綠兒想了想,“那奴婢先去給您準備晚飯,老爺和公子今兒都沒回來,奴婢就給您備點喜歡的小菜如何?”
“嗯嗯!”夏問曦點頭,“去吧!”
綠兒走了,夏問曦依舊坐在牆頭,誰知一轉頭,便有人安安穩穩的落在她身邊。
“你怎麼……”夏問曦瞧了一眼牆下,“牆很高哦!”
“再高我也能上來。”薄雲岫望著她,眸色灼灼,“在等我嗎?”
夏問曦想了想,乖順的點頭,“嗯!”
“你說要喝酒?”他又問。
她慌忙搖頭,“沒有沒有,我都記著呢!我沒喝酒,也不敢喝酒。”
他勾唇笑了笑,“乖!”
“你為什麼一直沒來找我?你說會向我爹提親的,你騙人!”夏問曦盯著他,“雖說是我喝了酒,原也是我活該,但是你答應了就該做到,你若做不到,何苦答應我?”
薄雲岫的麵色微微暗下來,“如果有一天,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不是二皇子,不是離王,你願意跟我走嗎?”“我遇見你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過你是什麼二皇子。”夏問曦望著他,“所以你說的這些,跟我有關嗎?”
薄雲岫忽然挽唇輕笑,“很聰明。”
夏問曦眨著明亮的眸子,“那你什麼時候能來接我?我想出去,不想被困在這裡。你帶著我去逛東都城,好不好?”
“你讓我帶你出去,是為了逛東都城,還是因為……想和我在一起?”薄雲岫問。
夏問曦笑得眉眼彎彎,“自然是和你在一起,一起逛東都城!”
薄雲岫點點頭,“我父皇病著,所以我沒辦法跟他提我們的婚事,你再等等!”
東宮蠢蠢欲動,大有雷霆之勢。
夏問曦點點頭,“好!”
綠兒回來的時候,薄雲岫又走了,到了夜裡,薄雲岫悄悄入了夏問曦的閨房。
“這跟做賊似的,萬一被爹和哥哥知道,會打死我的!”
“那你願意跟我走嗎?”“去哪?皇宮嗎?”
“我帶你走,山高水闊,都可以!”
“不行,我舍不得爹和哥哥。”
“那就……再等等。”
“好!”
皇帝倒是熬過來了,隻不過神誌不太清楚,看起來有些糊塗,偶爾連皇子們請安也不太認得人,唯有薄雲岫進來,他還算稍稍清醒。
反反複複,皇帝這一病,足足小半年。
小半年的時候,薄雲岫都在宮內宮外,牆內牆外的跑,探得夏禮安忙碌的時候,岔開時辰帶著夏問曦出去溜達,時辰到了就給送回去。
初春雪融的時候,皇帝又病倒了,熬過了春天,好似熬不到夏天了。
皇帝讓人把他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