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日日夜夜,天知道她過的是怎樣,非人的日子。
“薄夫人!”薄雲岫如釋重負,聲音略帶哽咽,灼熱的掌心,輕輕撫著她的脊背,“以後不要跑,不要丟下我,我們是夫妻,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必須一起承擔,記住了嗎?”
沈木兮泣不成聲,仰望著他憔悴至極的容臉,伸手拂過他下巴上的胡渣子,眼淚掉得愈發洶湧。
她不好過,他又何曾好過?
“我見到了郅兒,孩子也來找你了!”薄雲岫擁著她,伏在她耳畔低低的說,“薄夫人,堅強點,我們一家三口要在一起,你就得撐住。”
他的嗓子裡,如同含了一把沙子,沙啞得不成樣子,“你是家裡的支柱,若是倒下,這個家也就散了。要撐住,知道嗎?”
她淚流滿麵,咬著唇,狠狠的點頭。
幽然輕歎,他眸色的瞳仁裡,滿是不忍與憐惜。修長的指尖,輕輕撥出她的下唇,指腹順勢撫去她唇上被咬出的血珠子,“彆咬著,我會心疼。”
沈木兮眉心皺了皺,忍著眼淚,想衝著他笑,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從現在開始,我陪著你,不管回魂蠱怎麼作祟,在我眼裡你就是你!”薄雲岫緊擁著她,“是我的薄夫人!永遠的薄夫人。”
曾經錯過了七年,各自承受痛苦折磨。
此番生死一場,他定會奉陪到底。
薄雲風默默的拭淚,“真感人,就是……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媳婦!”
狠狠吸了吸鼻子,薄雲風轉身坐在密室裡,一坐就是大半天,偶爾探頭往外看兩眼,確定這兩人都還活著。
沈木兮靜靜靠在薄雲岫的懷裡,兩人坐在洞口位置,“郅兒他怎麼樣?”
“陸如鏡應該還活著,並且從大漠裡出來了,你該知道他對回魂蠱的執念,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放過,又怎麼可能放過你?現在他可能盯上了郅兒,想用郅兒將你身上的回魂蠱徹底激化。若真的讓他得逞,回魂蠱蘇醒之日,就是薄夫人消失之時!”薄雲岫重重的合上眉眼。
俄而又咬著牙道,“我不會讓他靠近你的!”
“那郅兒呢?”沈木兮忙問。
“郅兒身邊有侍衛,有阿左阿右,還有春秀,不會有事的。”薄雲岫深吸一口氣,“不管他想做什麼,就算拿住了郅兒又如何?隻要他見不到你,就沒辦法觸碰回魂蠱,郅兒就是安全的。”
如此,才能保全他的薄夫人。
崖壁上穿梭的冷風,依舊呼呼的吹著,沈木兮縮了縮身子,往他的懷裡拱了拱。
薄雲岫緊緊的抱著她,恨不能將她揉碎了,融進自己的身體裡,再也不分開。
…………
夜色沉沉。
沈郅站在窗口,很久很久。
薄鈺靠在床柱處,已然開始哈欠連天,“你彆看了,天都黑了,他們一時半會肯定不會回來的。沈郅,你睡不睡?你再不睡,我可就睡了!”
“你睡吧,我睡不著!”沈郅垂下眉眼。
打了個哈欠,薄鈺仰頭便躺在了床榻上,軟綿綿的床榻,讓睡意彌漫,好舒服……
沈郅扭頭,瞧著躺在床榻上秒睡的薄鈺,微微揚起唇角。以前覺得薄鈺這人心性太沉,如今解放了天性,倒是愈發可愛了。
“睡吧!”他呢喃自語,俄而又轉頭望著窗外。
外頭漆黑一片,如同對未來的迷茫。
想了想,沈郅輕歎一聲,合上了窗戶朝著床榻走去。
然則沒走兩步,有輕微的響聲從窗外傳來。
“什麼聲音?”眉心微蹙,沈郅凝眸盯著剛剛合上的窗戶。豎起耳朵細細聽著,這聲音時起時伏,有些斷斷續續,但委實聽不大清楚,分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想了想,沈郅壯著膽子朝著窗口走去。
及至窗前,他猶豫了半晌,終是將稚嫩的手,慢慢伸到了窗戶的木栓上。
一咬牙,沈郅用力打開了窗戶。
第204章 你是陸如鏡
翌日一早。
薄鈺渾渾噩噩的爬起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隻覺得寒意陣陣。扭頭才發現,昨夜竟是沒關窗戶,晨起風涼,難怪他會打寒顫!
“沈郅你也真是的,睡覺也不關窗戶,如今天氣漸寒,打量著要凍死我嗎?”薄鈺絮絮叨叨,懶洋洋的伸個懶腰,撓撓後頸回望著床榻。
心下一怔,薄鈺愣愣的站在窗前,“沈郅?”
人呢?
環顧四下,屋子裡並沒有沈郅的蹤跡,瞧著好似出去了。
“這一大早的,去哪了?”薄鈺撇撇嘴,整了整衣衫。
“郅兒,鈺兒,你們醒了嗎?”春秀在外麵問。
薄鈺去開了門,“春秀姑姑!”
“先洗把臉,漱漱口,我去給你們弄早飯。”春秀捧著水盆進門,放下臉盆便瞧了一眼屋內,“咦,郅兒呢?這一大早的去哪了?”
薄鈺愣了愣,“姑姑,沈郅出去了……您沒瞧見呢?”
春秀捋著袖子,擰了把濕帕子遞給薄鈺,“沒瞧見呢!那孫道賢昨夜哼哼唧唧的,我睡不著,一大早就起來了,聽說是街頭的包子比較好吃,我就去給你們買包子了,包子還在我被窩裡捂著呢!”
一大一小,麵麵相覷。
“怎麼,昨夜沈郅沒睡?”春秀擔慮的問,“是因為王爺和沈大夫的事兒吧?人呢?”
就算去散心,也該有個地方吧!
薄鈺搖搖頭,“我一覺睡醒,沈郅就不在房內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春秀麵色微變,“先彆自己嚇唬自己,我去問問阿左阿右!”
門外,阿左阿右都不在。
房間裡沒人。
這兩人是沈郅的貼身親衛,就算是要換班,也是一人休息一人值守,不可能全都走得乾淨。除非,都跟著沈郅出去了。
“出去了!”薄鈺不解,“他不會是帶著阿左阿右去找姑姑了吧?”
春秀抿唇,“他知道路嗎?”
薄雲風沒說過,怎麼去血洞。
路都不認識,沈郅怎麼去?
“何況就算要走,也該留個口信,郅兒不是這樣做事沒分寸的人,這定然是出了什麼事。”春秀越想越心慌,“我去問問守門的,看看是什麼時候走的。”
薄鈺連連點頭。
然則守在客棧裡的侍衛,都說沒瞧見沈郅和阿左阿右。
不隻是侍衛沒瞧見,便是問了掌櫃和夥計,乃至於一大早在街麵上開鋪子的商販,也都說沒瞧見兩大一小,委實不知道他們去了何處。
春秀和薄鈺便徹底慌了神,人去哪了?
“怕是出事了!”春秀咬著牙,“不能慌不能慌,得好好想想該怎麼辦?丟了?丟哪去了呢?”
可春秀哪裡想得出方法,一拍腦袋便急得眼眶發紅,連聲音都哽咽了,“哎呦我這豬腦子,可怎麼好?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孫道賢吸了吸鼻子,“小王爺真的丟了?那肯定是去找他爹了唄!”
“你少給我廢話!”春秀咬著牙,“若是郅兒有事,你也彆想好過!”
孫道賢瞪大眼睛,沈郅丟了,關他什麼事?為什麼他也要遭殃?
“那你拿著秦刀,讓人幫著找唄!”孫道賢翻個白眼,恨恨的開口,“連五王爺都能找到,自然也能找到沈郅,真是蠢死了!”
春秀眼前一亮,孫道賢罵她蠢的時候,她是真的想一巴掌拍死他。手都舉起來了,想著還是先找孩子要緊,不能在孫道賢身上浪費時間。
眼見著春秀去找人了,薄鈺覺得自己也不能閒著,也得出去找……要不去懸崖邊喊兩聲?反正詭靈芝的位置,他倒是還記得!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哎哎哎,那不是、那不是……不是誰嗎?”孫道賢指著街尾策馬而來的人,一時半會喊不出名來,“那不是……不是誰嗎?”
薄鈺本就心煩,沈郅莫名失了蹤,他這心裡就跟貓兒爪子撓似的難受,“說了等於沒說,叫叫嚷嚷的作甚?”
一抬頭,薄鈺自個都愣住了,“黍離?”
然則馬背上的那人,讓薄鈺嚇得連退兩步,下意識的將孫道賢推了出去。
孫道賢也怕啊,這輩子沒見過如此怪異的女人。
瘦如枯槁,兩眼凸出,瞧著好像隻剩下一口氣,騎乘著高頭大馬,身上套著寬大的袍子,看人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陰森可怖。
“這這這是什麼人?”孫道賢連說話都結巴了,“你們、你們離王府怎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薄鈺心驚膽戰,這哪裡是他離王府的人,他壓根不認識。
“公子!”黍離行禮,俄而攙著韓不宿從馬背上下來,“韓前輩,您小心,仔細腳下。”
“我沒事!”韓不宿溫吞的落地,瞧著眾人這般緊張之色,她下意識的垂著眉眼,站在馬邊上低低的咳嗽,俄而輕聲問黍離,“你問問,到底發生什麼事?”
黍離頷首,確定韓不宿沒什麼事,這才疾步走到薄鈺麵前,“公子,發生何事?”
“小王爺丟了!”孫道賢脫口而出。
眉心駭然擰起,黍離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什麼?小王爺?丟了!”
“可不!”孫道賢不敢去看韓不宿,隻管衝著黍離招手,“你過來,本世子同你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黍離急忙上前。
孫道賢一番添油加醋,沒瞧見的事兒說得跟親眼瞧見了似的,那叫一個唾沫橫飛。
薄鈺在一旁使勁衝他使眼色,然則孫道賢正在興頭上,壓根沒拿眼瞧他。
“有蟲……”
“行了!”薄鈺一聲吼,“哪有什麼蟲?分明是我一覺睡醒,沈郅就丟了,窗戶開著,阿左阿右也不見了,多簡單的事兒,讓你給說得跟話本子似的,你怎麼不說沈郅得道飛升了?”
孫道賢眨了眨眼睛,“這個嘛……”
韓不宿劇烈的咳嗽著,整個人都跟著抖起來,“你們說,不知道沈郅是什麼時候丟的?他在哪丟的?帶我、帶我……咳咳咳,去他的房間。”
“快!”黍離忙攙起韓不宿。
薄鈺轉身就跑,“跟我來!”
且不管這女人是誰,既然黍離信她,想必爹也信她,若是真的能找到沈郅的蹤跡,那便什麼都值得。
沈郅的房間內,空空蕩蕩,窗戶依舊開著。
“韓前輩,您沒事吧?”黍離攙著韓不宿進門。
韓不宿渾身微顫,瞧著委實不太好,爬了樓梯便已經喘熄不止,隻能坐在凳子上大喘氣,瞧著好似體內的劇毒又發作了。
從隨身的小包內取出一把藥,快速塞進嘴裡,韓不宿雙手顫唞得連杯盞都握不住。臨了臨了的,還是黍離趕緊倒了水遞上。
吞了藥,韓不宿疼得額頭直冒冷汗,單薄的身子已然縮成一團。
看得孫道賢眉心突突的跳,薄鈺心驚膽戰,都不知道這女人是什麼毛病,竟要吃這麼多的藥。
“黍離,她……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