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的。”沈木兮輕歎,“人總是缺什麼就渴望什麼,你一身好武功,的確可以保護自身,可安靜下來,何嘗不是希望有個人,能護你無虞,能疼你入骨?”
步棠抿唇,“少主……”
“你叫我一聲少主,就聽我一句勸,不要等到人走茶涼才後悔。這世上沒有那麼多人,願意容忍、縱容你,等你累了再回頭。”沈木兮鼻尖酸澀,“你看看我跟薄雲岫,難道你也要像我這樣,等七年,恨七年,想七年,最後……後悔錯過了七年?”
步棠啞然,她不想。
“那你告訴我,你對皇帝是什麼心思?”沈木兮低低的問。
步棠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如今想來,似乎有些心慌,“從小到大,我做什麼都是一個人,行也一人,坐也一人。少主明白那種孤獨嗎?就是快樂無人分享,痛苦無人可說,來日便是死了,也是荒墳孤塚,甚至連個葬你的人都沒有。”
沈木兮是在夏家長大的,從小有父兄護著,即便後來在離王府吃了苦,出來之後亦有師父和郅兒陪伴左右,她不曾孤獨過,從來都沒有!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死了,會不會還有人記得我?除了師姐,偶爾還會想起我,或者清明時節給我上柱香,怕是無人知道世間還有一個我。”步棠輕歎,“皇帝雖然很煩人,可他……讓我有些安全感,若是死了,他應該也不會、不會將我棄屍荒野吧!”
沈木兮輕輕的抱了抱步棠,“現在你不是一個人。”
“我就是希望有人能記得我,不要讓我孤零零的來,孤零零的走。”步棠有些哽咽。
沈木兮滿心憐惜,“傻姑娘!”
“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生與死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區彆,不管我是不是步家的骨血,反正這條命是步家所給,他們養了我這麼多年,我理該跟步家的仇人保持距離。”步棠深吸一口氣,“我也不想這麼對他,可我……”
“覆了步家的是先帝,不是他。何況當初的恩怨,誰又能說得清楚呢?護族之過,害了你我,害了大家,害了太多的人。”沈木兮鬆開她,“小棠,陸如鏡比當年的韓天命還要可怕,你既然已經回不去了,為什麼不選擇另一種生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再打打殺殺了。”
步棠斂眸,“我、我還能重頭來過嗎?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殺人。”
“可以。”沈木兮輕輕的將她的鬢發彆到耳後,“你還年輕,一切都還來得及,依照你心裡所想,去做你該做的,想做的事情。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何必那麼委屈自己?”
步棠被她逗笑了,“少主,你真好!”
“因為小棠值得我待她好。”沈木兮為她掖好被角,“身子還沒好,不要隨便下地,免得傷口再裂開,我可沒有阿娜公主的神藥。”
步棠吃吃的笑著,“知道了!”
“乖乖吃飯,乖乖睡覺,十殿閻羅的事情我已經讓人去查了!”沈木兮起身,“師父告訴了我總舵的地址,我讓蘭娘幫忙一塊處理,相信很快就能解決此事。待十殿閻羅消失,還你太平日子,免你們下半生顛沛流離。”
步棠定定的看著她,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少主似乎不太對勁。
“少主,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步棠問。
沈木兮搖搖頭,“陸如鏡現在是我們的心腹大患,待除去他,大家都會安生!”
目送沈木兮轉身離去的背影,步棠眉心緊蹙,少主好似有些怪異。
“小棠?”薄雲崇屁顛顛的進門,“你渴不渴?餓不餓?”
步棠坐在床沿,屈膝托腮,“少主身邊的那個黑衣人是誰?”
“管他是誰,估計是哪兒調來的死士,成日遮得黑乎乎的。”薄雲崇挨著她坐下,“小棠,你在想什麼?”
“我覺得有些奇怪,少主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莫名覺得她好像是在交代……”步棠挑眉,摸了摸自個的下巴思慮,“哎,幫我辦件事!”
“彆說是一件事,多少件都沒問題!”薄雲崇舉手發誓。
…………
“師父!”沈木兮站在回廊裡,瞧著悠閒自得的師父,哭笑不得的歎了口氣。
千麵正躺在搖椅上,喝著茶,曬著太陽,搖椅“吱呀”、“吱呀”的響著,他的指尖輕快的敲著椅子扶手,好生愜意。
“師父!”沈木兮近前,又喊了一聲。
千麵這才睜開眼,但也隻是看了她一眼,又閉上眼,繼續舒舒服服的晃著搖椅。
沈木兮輕歎,“師……”
話還沒說完,已化作沈木兮一聲驚呼,“彆!”
薄雲岫的速度太快,狠狠壓著搖椅這頭,如同射箭一般,挽弓,放……
千麵毫無防備,又因著身上有傷,刹那間好似弓箭離弦,瞬時被搖椅彈開,整個人以最標準的拋物線方式,以狗啃泥的姿勢狠狠落地。
沈木兮想要伸手去接,卻被薄雲岫快速摁在懷中,鬥篷下的眸,陰冷可怕,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趴在地上,半晌沒動靜的千麵。
“老頭?”月歸疾步去攙,“老頭?”
“咳……咳咳咳……”千麵費力翻個身,仰躺在地麵上,幸好摔在草地上,否則……這五臟六腑都得摔裂了,“你們跟我有仇嗎?血海深仇啊?!咳咳咳……”
月歸扯了扯唇角,“誰讓你不理我家王妃來著?”
千麵顫著手指了指月歸,又指了指不遠處,圈著沈木兮不放的薄雲岫,“忘恩負義,一幫白眼狼!我這把老骨頭,早晚折在你們手裡……”
深吸一口氣,月歸忙不迭將人扶坐起來,快速捋著千麵的脊背,“消消氣!消消氣!”
千麵狠狠喘了兩口氣,“冤孽!”
“薄雲岫,我沒事,他沒欺負我!”沈木兮輕歎,費力的推開薄雲岫,“那是我師父!”
當然,跟薄雲岫說這些,等同於對牛彈琴。
“師父……”沈木兮剛邁開步子。
千麵驚呼,“彆過來!”
薄雲岫長腿一邁,沈木兮慌忙往他懷裡擠,一把抱住他的腰,“他沒吼我,真的真的!”
“我……”千麵委屈的望著月歸。
月歸乾笑兩聲,“習慣就好!習慣就好!王爺現在隻認得王妃,您老悠著點,免得到時候王爺真的拆了您的骨頭,王妃也攔不住!”
千麵瞧著自己腹部的傷,“還好還好!”
所幸是草地,落地的那一瞬,他反應過來,稍稍撇了一下`身子,否則……
“師父,我今兒來是想問一問,陸大哥在哪?”沈木兮問。
“你是要攻了總舵嗎?”千麵咬著牙坐起身。
沈木兮斂眸,“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十殿閻羅不除,多少人不得安生?你、小棠,還有很多人,都會陷在陸如鏡的陰謀殺戮之中。”
千麵點點頭,“陸如鏡若要離開,必會帶陸歸舟走,並且帶走總舵裡的精銳,所以總舵現在應該沒什麼人!”
“好!”沈木兮頷首,“我現在讓蘭娘去打探消息,很快就會有結果。一旦探知陸如鏡不在總舵,我就會下令剿滅。”
千麵有些猶豫,“你這樣,會不會給自己招來災禍?”
“我的災禍還少嗎?”她無奈的笑了笑,“護族因機緣巧合而生,因貪念而滅,最後的業債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不想承擔,卻也不得不承擔,這肩上東西一旦放下,身邊的人就會遭難。既然如此,便都由我一人擔了!”
“兮兒?”千麵皺眉,“你……”
“師父不必說了,我不想傷害陸大哥,他於我和郅兒有恩。”沈木兮抬步離開。
千麵輕歎,“我知道你想乾什麼,兮兒,莫要逞強,陸如鏡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我如今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韓不宿會消失,她大概也知道,陸如鏡就是第二個韓天命。不,陸如鏡比韓天命更可怕,韓天命至少還有人性,陸如鏡卻是六親不認。”
沈木兮沒有回頭。
想了想,千麵捂著傷去找步棠,薄雲崇一臉不悅的盯著他,“你來乾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會泡你的妞嗎?”千麵扯著脖子喊,“閃開!”
薄雲崇黑著臉,步棠好不容易願意讓他陪著,他怎麼舍得離開。
“小棠,你有沒有告訴兮兒,有關於蠱母山莊的事情?”千麵問。
步棠急忙搖頭,“我怎敢?萬一少主去闖蠱母山莊,那還了得!”
“還好還好,我也沒敢說,免得惹出大禍來!”千麵如釋重負,誰知背後的薄雲崇一直用指尖戳著他,惹得千麵勃然大怒,“你有完沒完,瞎眼不是?我這都一把年紀了,你還瞎想什麼?真不知道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沒瞧見我跟小棠說事?閃一邊去!”
“看那裡!”薄雲崇眉峰微挑,指了指門口。
順著薄雲崇所指,千麵轉身望向門口,刹那間僵在原地,一張老臉瞬時如同砸了染缸,紅的、白的、青的、黑的,什麼顏色都有。
第166章 你是最後的根
沈木兮神色淡然的站在門口,瞧著麵呈豬肝色的步棠,又瞧著慌亂無措的千麵,略顯無奈的歎口氣,“還打算瞞著我到什麼時候?我問過你們,你們都說不知道這個山莊的存在,現在突然冒出個蠱母山莊,是不是應該同我解釋一下?”
千麵揉了揉鼻尖,轉而捂著腹部的傷,“哎呦呦,我這傷口怕是又裂開了,我……我先去歇一歇!”
“哎!”步棠駭然。
薄雲崇當即攔住千麵的去路,“怎麼,想甩鍋給朕的小棠?沒門!”
千麵咬著牙,跺著腳,“你讓開!”
“不讓!”薄雲崇扭頭衝著沈木兮道,“他要跑,你抓著他好好審審,就能知道真相。小棠身子不大好,你莫要尋小棠的麻煩!還有便是,這老頭一把年紀了,知道的東西肯定比小棠多得多,你揪著他便是!”
千麵憤然,“果然,一個個都是沒心肝的,枉我這般真心待你們,誰知一個個都是白眼狼,虧我平時這般護著你們這些小輩!哼,沒良心,沒心肝……”
他罵罵咧咧的走出出去,然則到了回廊裡,卻被月歸生生截住。
“師父,您這一招不好使。”沈木兮扭頭看他,繼而抬步進門,“皇上,能行個方便出去一下嗎?我與小棠有話說。”
薄雲崇原是不想走的,卻被丁全和從善生生架出去。
“皇上,這到底是離王府,您若是把王妃惹急了,到時候把您丟出去,可就再也進不來了。”
“皇上皇上,大局為上!”
薄雲崇咬咬牙,“行,朕就忍這一回。”
月歸將千麵攆了回來,合上了房門,就在門口守著,沒有王妃吩咐,誰也不能出去。
“你們兩個,還需要我再說點什麼嗎?”沈木兮拂袖落座,顧自倒了杯水,一副且等著他們解釋的姿態。
“少主?”步棠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