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頁(1 / 1)

離凰 藍家三少 4329 字 6個月前

夏問卿吃力的蹲下`身子,握住了沈郅的小手,“彆哭,現在你娘成了這般模樣,郅兒身為大丈夫,理該更堅強才是!”

“舅舅,是郅兒不好,郅兒擅作主張,是郅兒害死了、害死了……”沈郅泣不成聲,“是我害死了我爹!”

夏問卿抱了抱他,“彆說傻話,誰都沒想到會這樣。郅兒,人活一世,總會有奮不顧身的理由,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你母親,但……都是你爹的選擇。我相信,如果換做是你,你也想為他奮不顧身,對嗎?”

沈郅狠狠點頭,“我想救他!”

“那便是了!”夏問卿哽咽,“郅兒,人固有一死,且看是否值得。舅舅年輕的時候,亦是年少疏狂,後來經曆過一些事,終是看淡了生死。逝者已矣,活著的人,理該替死去之人,儘未完之事。”

沈郅哭得喘不上氣來,“舅舅……我好怕,我怕娘會撐不下去……”

他從小與娘相依為命,偶爾惹娘生氣,娘也不會不理他,可是現在……娘好像全然聽不到了,看不到了。沈郅素來沉穩,現在卻是方寸大亂,儼然沒了主意。

“皇上?”丁全猶豫著,“這樣也不是辦法,沈大夫守在靈堂內,誰也不讓進,誰勸也沒用,長此下去,身子會吃不消!”

薄雲崇雙手叉腰,皺眉站在院子裡,“朕也難受……”

丁全,“……”

下一刻,薄雲崇抱著丁全嚎啕大哭,“朕難受……朕的兄弟,沒了……”

丁全,“……”

誰都不好受,可誰都沒辦法,到了這一步,又能如何呢?

從始至終,阿娜公主都沒能踏入山莊半步,黍離調了離王府的暗衛,將整個問柳山莊包圍得水泄不通。王爺走了,沈木兮就是整個離王府的主心骨,那是王爺生前,捧在掌心裡,想嗬護一生之人。

夜裡的時候,陸歸舟來了。

是夏問卿放進來的,黍離冷著臉,提著劍,可一想起沈木兮了無生趣之態,黍離又怕了。生怕沈木兮真的會想不開,到時候一並隨了王爺而去。

王爺,應該不想看到那一幕吧!

“保持距離,不可靠近!”黍離瞧了月歸一眼。

月歸頷首,跟著陸歸舟進靈堂。

安靜的靈堂內,沈木兮安安靜靜的靠著棺槨坐著,饒是外頭有人進來,她也沒有任何的反應,不知是陷入了沉思緬懷,還是就此……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兮兒!”陸歸舟近至跟前,終被月歸攔下。

沈木兮沒反應。

“兮兒!”陸歸舟快速蹲下,“兮兒,我是你陸大哥,你看看我!兮兒!”

恍惚中,沈木兮好似看到了熟悉的臉,那人喊著:薄夫人!

薄夫人!

她伸了手,卻是撫上了陸歸舟的臉,“薄雲岫,你回來了?”

陸歸舟原是欣喜的,可這會……麵上悅色全無,“兮兒,我是陸歸舟,是你陸大哥。薄雲岫走了,你清醒點,不要在自欺欺人了。”

“他……很好!”這是沈木兮,數日以來,頭一回開口說話,“很好!”

“兮兒!”陸歸舟皺眉,“薄雲岫已經死了!”

月歸猛地拽住陸歸舟,直接將他從地上揪起來,“你瘋了嗎?滾出去!”原是讓他來勸的,誰知卻是來撬牆角的,若是真的刺激了沈大夫,萬一、萬一沈木兮想不開,又該如何是好?

“兮兒,你清醒點,薄雲岫已經死了!”陸歸舟咬著牙,“你看清楚,看明白,不要再沉浸在自己的夢裡。這對你,對郅兒,對大家都不公平。沈木兮,你睜大眼睛看清楚,躺在棺材裡的人,就是薄雲岫!他就是薄雲岫!”

眉睫止不住顫唞,沈木兮如同刺蝟般,快速蜷起身子,胳膊死死抱住雙膝。

“滾!”月歸拔劍相向。

陸歸舟黑著臉,站在門口瞧著縮成一團的沈木兮,“入土為安吧!兮兒,人死不能複生,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結局。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

月歸出手,陸歸舟自然不能在靈堂動手,縱身一躍,飛出了靈堂。

院子裡打得厲害,惹來眾人焦灼。

下一刻,靈堂的門忽然從內合上。

“主子!”阿落敲門,急得直跺腳,“主子,您開門,主子主子!”

“小妹!”

“娘!”

“沈大夫!”

所有人都在敲門,可沈木兮沒有開門,窗戶也被她反鎖。

“都彆吵,誰都彆吵!”她在屋內說話,“薄雲岫很累了,你們彆吵他休息,離這裡遠點!”

外頭瞬時安靜下來,除了低啞的嗚咽,再無其他。

整個屋子裡很安靜,沈木兮扶著棺槨,繞著棺木走了一圈,“演夠了,就起來,不,你不是他,旁人興許認不出來,我卻是認得的。”

“自己的男人,化成灰也認得。”她苦笑兩聲,脫力的坐在地上。她實在是沒力氣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漸漸的合上眼眸,“相公……”

恍惚間,有人撫過她的臉,伏在她耳畔低低的喊了聲,“薄夫人!”

有淚劃過眼角,她揚唇一笑。

是熟悉的擁抱,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他!誰都不知道,為什麼沈木兮忽然沒事了,那日她把自己關在靈堂裡一夜,第二天自己打開,繼而像個沒事人一樣,能吃能喝能睡。

連薄雲岫出殯那日,她也安安穩穩的穿了孝服,以離王府正妃的身份,走在了儀仗隊裡。

她看著東都城所有的百姓,都在畢恭畢敬的下跪行禮,送離王最後一程。

那一刻,她眼睛裡有光在流動。

入土的時候,她就在邊上看著,一句話都不說,一滴淚都沒流,所有人都怕她扛不住,但沈木兮……安然無恙。待禮畢,她撤了所有人,待在陵園邊上臨時搭建的茅屋裡。

算是給薄雲岫守靈。

月歸和黍離沒敢跟著,阿落也隻能在陵園外頭候著,這到底是薄氏皇族的陵園,不是誰都有資格在這裡過夜的。

茅屋內,什麼都有,什麼都齊全。

夜裡的時候,坐在墓前,還能看到滿天的繁星,安靜得隻剩下自己的呼吸,和風刮過的聲音。

沈木兮輕歎,指尖扣著墓前的土,心裡沉甸甸的,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有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無聲的坐在她身邊,音色溫柔的輕喚。

“薄夫人!”

眉睫赫然揚起,沈木兮驟然回眸,衝他盈盈一笑。

第151章 韓不宿

月明星稀,星明月稀。

沈木兮擁著失而複得的男人,低聲嗚咽著,若不是他彼時攔著,她怕是真的要想不開,一頭撞死在棺槨上,“沒讓人看到你吧?”

他低低的應了聲,“我如今這般模樣,哪敢讓人看到,你且放心便是。眼下倒是極好的,權當我死了,到時候、到時候……就不會再難過了。”

她的身子輕輕的顫,“莫要胡說,會有法子的。”

“無論如何,終是還活著!”他環著她,“是萬幸,也是命不該絕!莫怪郅兒,孩子小,經不得這些負擔。”

“我明白!”她伏在他懷裡,“你有幾分把握?”

他默然不語。▽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眼下這種狀況,委實不太方便,他不能久留,得趕緊離開,起身的時候,樹影搖曳,茅屋內的微光略略落在他身上,風過發髻,撩起墨發,映著額角那鮮紅的血痕,何其觸目驚心。

天亮之後,沈郅是第一個跑進來的。

這小子近來寸步不離,生怕母親有個好歹,他終究隻是個孩子,又因著從小沒有父親的緣故,慣來老成,心思都壓在深處,從來不會輕易的吐露。

說起來,沈木兮是愧疚的。

“娘!”沈郅怯生生的喊著,“娘你餓了嗎?昨晚一夜沒睡?”

沈木兮招招手,示意他靠近點。

“娘!”沈郅聲音有些沙啞,是之前哭喊所致。

輕輕的抱了抱兒子,在兒子的小臉上親了親,沈木兮難掩倦怠,卻仍是眉眼溫柔,“郅兒,娘現如今的樣子,是不是讓你覺得很害怕?”

沈郅點點頭,“娘,是郅兒不好,如果不是郅兒擅作主張,要去學什麼控蠱之術,爹就不會死了!”

“郅兒,這跟你沒關係。就算沒有你,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現如今這些人還不知蟄伏在何處,隻等著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沈木兮眼眶圈紅,終是說不下去了。

“娘!”沈郅抱著母親的脖子,低低的抽泣,“娘,你能醒過來便罷了,郅兒再也不敢了!”

“郅兒要勇敢!”沈木兮輕輕推開他,慢慢的站起身來,摸著兒子的小腦袋,“在我心裡,你爹是無所不能的,他什麼都會,什麼都可以解決,郅兒能不能學你爹一樣?”

沈郅狠狠拭去眼角的淚,“郅兒記住了,會像爹一樣,努力看書,好好習武,做一個文武雙全之人。”

“還來得及!”沈木兮溫柔的笑了笑,“郅兒一定可以的!娘,相信郅兒,也放心郅兒。”

回到問柳山莊的時候,皇帝在,太後也在。

沈木兮牽著兒子的手,忽然就給皇帝跪下了,“皇上!”

薄雲崇嚇了一跳,“你這是作甚,快!快起來!”

“皇上莫慌,沈木兮想說明白一些事。”她依舊跪著,俄而扭頭望著身邊的兒子,“郅兒是薄雲岫的親子,七年前那場大火,我逃出生天,其實就已經懷了薄雲岫的孩子。流落鄉野七年,這孩子一直隨著我,是我不好,從不肯告訴他真實的身世。”

她低頭,“如今薄雲岫已經不在了,我想他也是希望郅兒能認祖歸宗的。若是皇上相信我……”

“朕信!”薄雲崇親自將她攙起,“老二相信你,朕也信,而且……朕很喜歡小郅,到時候朕會欽命禮部,行歸宗大禮,讓沈郅正式入離王府一脈。你且放心,老二雖然不在了,但朕身為他的兄長,一定會替他將這未了的心願,完成得妥妥當當。”

沈木兮點點頭,太後拄杖上前,原是想開口說兩句,卻終是沒能說出口。

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母後,這是老二最後的心願了,請您莫要攔阻!”薄雲崇畢恭畢敬的行禮,他甚少這般一本正經,斂了平素裡的玩世不恭。

“哀家不是攔阻,哀家是、是覺得抱歉!”這抱歉二字說出口,太後便紅了眼眶,她有什麼資格說這兩個字?最該死的人,是她!

沈木兮牽著兒子退後兩步,“太後言重了,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後,您怎麼會有錯呢?您的一聲抱歉太沉重,請恕沈木兮不敢承受!”

“當年命人往離王府送紅花之人,是、是我!”太後瞬時淚落。

薄雲崇駭然瞪大眼睛,“母後,你……”

“是哀家不好,哀家當年、當年險些害死你,害死你的孩子,險些讓你們母子俱亡。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