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留下其他,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怨,都跟我和我娘沒有半點關係。”
“但你是沈木兮的兒子,不,你是夏問曦的兒子,就有關係!”男人陰測測的笑著,“你大概還不知道你娘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吧?”
“什麼真實身份?”沈郅想著,娘是夏家的女兒,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
這人既然知道娘的真實身份,想必是身邊人,到底會是誰呢?聽聲音好似有些耳熟,但這人聲音有些怪,似乎經過了偽裝,是以無法單純的憑聲音辨彆。
“你娘……”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什麼人?”
說時遲那時快,沈郅頓覺腰上一緊,身子已被人抱住,快速飛出了窗外。
“站住!”屋脊上,男人負手而立,“放下沈郅,我留你全屍。”
沈郅皺眉瞧著這個帶著麵具的男人,輕輕嗅著這人身上淡淡的香味,是茶香合著墨香,心下有些懷疑,“你是誰?”
“彆說話!”薄雲岫低語。
沈郅當下瞪大眼睛,是他!
“薄雲岫!”男人冷笑,“你是薄雲岫對嗎?”
想了想,薄雲岫取下麵具,這東西擱在臉上委實不舒服,然則他身份特殊,著實需要這些身外物遮一遮。掌心捏著麵具,一手抱著沈郅,薄雲岫目色幽邃,“關傲天,你該清醒了!”
薄雲岫將麵具塞進了沈郅懷裡,“替我保管。”
沈郅重重點頭,小心翼翼的從他懷裡下來,坐在了屋脊上,“我會保護好自己,你小心!”
對此,薄雲岫深感欣慰,“甚好!”
這才是他的兒子,夠膽識,夠沉穩。
“薄雲岫!”關傲天冷笑著,“你竟然獨自前來,可見從前那個無堅不摧的離王殿下,消失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一個沈木兮,一個沈郅,便弄得你方寸大亂,不顧自身安危,你這是要第二次拱手讓天下嗎?”
“已是拱手,何妨再次!”薄雲岫從未悔。
夜風獵獵,吹得衣袂翻飛,不斷拍打著身子,發出清音脆響。
“沈郅,我要定了!”關傲天飛身而起。
緊了緊身子,薄雲岫深吸一口氣,拂袖間快速迎上,“那得看你有沒有這本事!”
沈郅瞪大眼睛,瞧著暗夜裡兩抹身影,飛升落下,糾纏廝殺,來來去去的,速度極快,他若是一不小心眨眼,便再也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薄雲岫,哪個是關傲天。
“薄雲岫!阻我者——死!”
第129章 在一起
刹那間的巨力碰撞,沈郅壓根抓不住屋脊,身子如同紙片似的被震飛出去。突如其來的溫暖懷抱,快速攏了沈郅在懷。
耳畔的風呼嘯而過,沈郅縮成一團,死死抓緊了薄雲岫的衣襟。
那一瞬的父子相擁,讓人忽然生出幾分幻想。幻想著呱呱墜地時,那為人父的欣喜,缺失了七年的情感,從內心深處漸漸湧出,逐漸遍布四肢百骸。
饒是穩穩落地,薄雲岫依舊緊抱著沈郅在懷,小小的人兒縮成一團,大概是真的嚇著了。相比薄鈺的結實,沈郅很是消瘦,抱在懷裡似乎沒什麼分量,骨量輕輕,像極了她母親。
消瘦,纖弱,卻從骨子裡透出那份與生俱來的堅韌。
緊閉的眸終是慢慢睜開,沈郅小臉微白,仰頭望著正俯視自己的薄雲岫。他不是三歲的孩子,從小跟著母親長大,他知道自己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他也曉得自己是有爹的。
難道沒有過渴望嗎?
不,他很想。
很想有個爹。
因為彆人的孩子都會騎在爹的肩頭,會有爹背著去看花燈,樹上爬不下來的時候,爹會張開懷抱在底下接著,而這些都是沈郅的童年裡,所缺失的、並且很難再彌補的東西。
現在薄雲岫獨自一人來救他,沈郅心裡的某個位置,冷不丁亮堂了些許。
四下有了動靜,薄雲岫斂眸,戒備的環顧四周,低啞的道了一句,“彆說話,我帶你走!”
沈郅很是乖順的窩在他懷裡,任由薄雲岫帶著飛,竄過屋脊,飛過牆頭,夜風掠過耳畔,撫過麵頰。他仰望著薄雲岫光潔的下顎,那極是完美的臉部輪廓,在星辰漫天的映襯下,讓人滿心安然。
“原來……這是爹!”他的父親是高高在上的神,身後便是遮不住的星光耀耀。
“你說什麼?”薄雲岫低頭。
風太大,他隻顧著施展輕功,委實沒聽到。
沈郅搖搖頭,隨著他一道落地,竟是落在了問夏閣,未回問柳山莊。
詫異過後,沈郅不解的望著扶著花廊站住的薄雲岫,“為什麼要回這裡?為什麼不回山莊?娘在山莊裡,一定是擔心壞了。”
薄雲岫沒應他,隻是微微點了一下頭。
“你受傷了嗎?”沈郅忙問,快速攙住了他胳膊。
薄雲岫深吸一口氣,慢慢蹲下`身子,正好與他保持平視,“你一定要好好的,開開心心的陪著你娘。有你在她身邊,她什麼都能放下,什麼都能熬過去。”
沈郅皺眉看他,一大一小,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對視著。
良久,沈郅開口,“你怎麼知道我在那個人手裡?為什麼要一個人來?你不是有很多兵嗎?你是王爺,一聲令下什麼都可以。”
薄雲岫搖搖頭,“我會顧著你的生死,可我的兵……隻會執行命令。就好像若是有人要殺你,彆人都隻會保護你,而我和你娘可以替你死!”
沈郅一言不發,靜靜的望著褪卻錦衣華服,穿著一身夜行衣的薄雲岫。
所以,薄雲岫是為了他才穿成這樣。想了想,沈郅覺得至少應該表示感謝。可自己什麼都沒有,該怎麼表示感謝呢?薄雲岫起身,喉間有些湧動,被他生生壓下。然則就在他轉身的刹那,腰間忽然一緊,那雙小胳膊竟然從後麵抱住了他,身子微微僵直,他皺眉望著那雙小手,一時間不明白沈郅這是怎麼了?
“義父!”沈郅聲音沙啞,似乎帶了些許哭腔,“我隻能叫你義父。”
薄雲岫快速轉身,蹲下`身將沈郅攬入懷中,“也好!”
沈郅紅著眼眶,在他懷裡悄悄抹眼淚,“娘會偷偷的原諒你,那是因為娘喜歡你,可我不一樣。小時候,我曾經很想有個爹,後來我不敢去想自己會不會有爹。七年很長很長,我原諒不了!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而空缺,空缺就是空缺,這是事實。”
薄雲岫抱緊了他,他的兒子比他更恩怨分明,更理智。
“我會等你原諒,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薄雲岫含笑望他,“郅兒!”
沈郅點點頭,狠狠吸了吸鼻子。
“甚好!”薄雲岫猛地彆開頭,“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義父?”沈郅瞪大眼睛,瞬時呆若木雞。
薄雲岫拍拍他的肩膀,微光裡,麵色蒼白得嚇人,“彆告訴你娘,算是我們男子漢的約定,好嗎?”
“為什麼?”沈郅搖頭,“我不會瞞著娘,你生病了受傷了,得讓娘給你看看,娘是大夫,很厲害的好大夫,她會解毒也會解蠱,能治疑難雜症,也能治好你的傷!”
薄雲岫搖搖頭,牽著他的手坐在了花廊裡,生生壓下喉間的腥甜滋味,“那我問你,若是你娘治不好呢?”
沈郅愕然盯著他,答不上來。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若是治不好,是不是讓你娘徒添煩惱?”薄雲岫問。
沈郅耷拉著眼皮子,轉而眼前一亮,“我找師公,他一定能治好你!”
“你師公會醫術不假,但他著實不擅長解蠱,因為他無法自生蠱血。”薄雲岫撫過孩子的小腦袋,“現在這樣挺好,不是嗎?不要給你娘添煩惱。”
沈郅搖頭,直挺挺的站起身,兩條胳膊垂著,一本正經的盯著薄雲岫,“你了解我娘嗎?你知道她是怕麻煩,還是怕你瞞著她?兩個人之間,如果什麼話都不說,什麼都瞞著,以後怎麼走下去?一輩子那麼長,還得沒完沒了的猜,有意思嗎?”
原以為薄雲岫會生氣,然則最後,沈郅卻發現,薄雲岫好似……聽得很認真。
愣了愣,沈郅想起了宮裡那些公子哥們經常掛在口頭上的話,“你是雛?”
薄雲岫登時沒忍住,又是一口血吐在地上,半晌沒能緩過勁兒來,眼前陣陣發黑,良久才扶著沈郅的肩頭,迎上沈郅擔慮的眼神,“這話,誰教你的?”
“大家經常這麼說的。”沈郅撫著他的脊背,見著他吐了這口血,麵上好似隱隱有了血色,似乎緩和了不少,心下微鬆,“你沒事吧?”
“以後這話,莫要再說了,聽到沒有?”薄雲岫坐直了身子,幽然輕歎,“我這輩子就沾過你娘一個,再無旁人。”
沈郅見他臉色好了不少,如釋重負的坐在了他身邊,翹首期望著他,能多說點有關於他們的事情。
“我今日所有,都是從你娘身上所學,亦隻用過她身上。”薄雲岫脫力般靠在廊柱處,“她走後,我無心兒女私情,滿心都是朝堂天下,那些東西能會讓我覺得,饒是被剔了軟肋,這條命依舊還在。七年,我走遍了山山水水,名為微服,實則是在找她。”
“她走的時候,是我最難的關卡,要麼贏了天下,得以護她周全,要麼失敗被擒,與她黃泉共赴。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現在去查也未有什麼線索可尋,隻知道當年一場大火,我如千刀萬剮,受了七年的剜心之痛。是以在湖裡村初見時,我是那樣又愛又恨。”
“你贏了。”沈郅說,“他們說,你替代了皇上批閱天下大事,等同於無冕之王。”
薄雲岫點點頭,“王又如何?無人共享,天下於我何用?”
沈郅不解,“可大家擠破了腦袋也想要你的位置。”
“我不要天下,我隻要你娘和你。”薄雲岫盯著他,“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所謂的皇位與權勢,否則我也不至於落得今日地步。莫要學我,但人各有誌,你長大後若是喜歡這些,我給你便是!”
沈郅斂眸,不語。
須臾,沈郅又問,“抓我的那個……”
“他不是真的關傲天,他身體裡藏著一個人,那人很是凶殘,不過他沒動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薄雲岫輕歎,“我傷了他,傷及命脈,他身體裡的那個人必定會舍棄他。”
“那接下來會怎樣?”沈郅問。
薄雲岫笑了笑,“短期內,不會再作祟。”
驀地,他眉心微凝的瞧著沈郅脖頸上的傷,細細的紅線,若是他低頭站在陰翳中,著實瞧不清楚,此刻他低下頭,看得格外清晰,“鑰匙被搶走了?”
沈郅點頭,繼而爬上欄杆,伏在他耳畔低語。
薄雲岫深吸一口氣,抱著他坐在自己膝上,“此前是誰告訴我,一家人有話要直說?你這廂瞞著,若是被你娘知道,可知會有什麼後果?”
“屁股被打爛。”沈郅說,“一天沒飯吃。”
可見以前犯了錯,